挑衅 ◇
一炮而红的新人
洛宁希忙了许久, 直到眼睛因为紧盯屏幕而酸痛才停下来。
他闭眼一会儿，乱飞的思绪转到了楼下。他想起了盛明川踩地毯的熊样，皱皱眉头, 准备打个电话——那货这么静悄悄, 是不是在作妖。
他拿起手机, 发现有几条未读。
沈昊风：“开完会啦。你在忙什么？”
沈昊风：“为什么不直播了？”
盛明川：“郑清言明天就去F城，滚得很远。”
洛宁希的心情, 就随着这三条信息跌宕起伏。
他知道沈昊风在关心，想温柔回复，瞥见「直播」二字又想起那些磕糖的评论。
他精心准备的歌曲没有得到多少评价, 顶多是干巴巴的「好听」俩字。
沈昊风随手放在音乐室沙发上的衣服倒能引起粉丝更大的兴趣，问沈昊风会不会来拿, 脑补他们在沙发玩耍，随便一个人都能发挥出带颜色的小故事。
洛宁希能理解CP党想要寻找快乐，但看到自己的歌曲被无视, 还是有一点失落。
他看到沈昊风发来的信息，又想起那一瞬间的失落了。不过，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郑清言去F城」的好消息给冲淡了。
F城挺远的吧？
洛宁希翻看地图，见到遥远的距离便满意一笑。
他给盛明川回了个「好」, 准备再给沈昊风说一句。他为了磕糖评论而失落, 却知道沈昊风是无辜的，没想迁怒。
他还在打字, 门口被敲响。
洛宁希以为是盛明川,“我在忙！”
“先吃饭好吗？”回应的却是沈昊风的声音。
洛宁希一愣, 赶紧过去开门。
沈昊风站在门外。
穿的仍然是上班时的衣服, 但是敞开外套, 领带微松，衬衫不再是没有褶皱的一丝不苟，随着抬手的动作歪了歪，正好露出肩颈上的浅浅红印。
那是他昨晚咬的。
洛宁希想起来了，又是一愣。
“吓到了？”沈昊风抬手是为了讨个抱，看到他这样就改成挥手。修长的指头晃来晃去，加上情侣对戒真能迷人眼。
洛宁希不想自己迷糊下去，抓住手再问，“嗯，你怎么回来了？”
“队长说家里多了两个人。”
“哦，那是盛明川请来的保镖。”
洛宁希先前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听沈昊风一说，终于记起来了——这也是沈昊风的家，他让两个保镖加进来，需要告诉一声。
沈昊风点头，“看来盛明川不相信我。”
洛宁希也点头，“嗯，他觉得你引封朔去酒店的办法不好。”
“确实。”沈昊风没有辩解，“如果你还在酒店，如果封朔当时忍住，偷偷跟我回来，如果他带了其他帮手……只要有差错，后果都可能不堪设想。”
洛宁希皱皱眉头，“没有如果。”
沈昊风没有自责下去，笑了一笑，想让氛围缓和些许，“我同意盛明川的保镖加入。”
“那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沈昊风盯紧了他，眸光灼烈。
洛宁希叹气，“你们怎么都不好好上班。”
沈昊风笑意更深，“没关系，回来可以充电。”
洛宁希懵了懵，“什么？”
沈昊风直接抱上来，牢牢把人锁在怀里才松了一口气，“好了，有动力了。”
“哦。”洛宁希吐槽，“我以为你在说黄色笑话。”
“什么？”
“充电是插头和插座的互动。”
“呃……”沈昊风愣了一下，就忍不住笑了。
他们抱在一块，笑起来的声音不单单由耳边传来，还因为紧贴而带来轻颤。
洛宁希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推开，“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沈昊风瞥见他的严肃脸，笑得更开心，“你用正经的表情说不正经的话，真好玩。”
“那我说点正经的。1点了，该吃饭了。”
“好。”沈昊风补充一句，“我们在房间吃吧？下楼会被盛明川缠住的。”
“他没在楼下作妖吧？”
“作了。”
洛宁希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他打破了什么？”
沈昊风也敛笑，“没有，但他故意在我面前显摆。我们都给你发信息。我的信息更早更多，你为什么先给他回？”
洛宁希：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就为了回信息的小事？
沈昊风没严肃下去，叹叹气，柔下声音轻轻说着，“没关系，我能理解。晚一点收到回复也没事，我上来找你就可以了。”
怎么有点茶茶的。
洛宁希知道沈昊风不是这个性子，在闹着玩而已。
他心里明白，却故意顺着说，“好，谢谢你。”
“什么？”沈昊风一秒恢复正常，直白问，“你不该觉得我可怜，安慰一下吗？没有亲也该有抱吧？”
洛宁希抱过去，还昂头亲了下，“够了吗？”
沈昊风得到想要的，唇角上扬，“不够，但是先吃饭。”
“去小客厅？”
“嗯，我让管家送上来。”
沈昊风牵好手，就低头发信息。
洛宁希在前面带路，走到二楼的小客厅。
他不忙坐下，先打量窗边的沙发座。沙发柔软，窗口明亮。漂亮的雕刻让窗户变成了画框，画的是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紫荆花。
在这里练歌，低头是跳动的音符，抬眼是赏心悦目的风光。有阳光为伴，有鸟啼和鸣，挺幸福的。
而且沈昊风不常过来，不会在这儿落下衣服。
洛宁希发现自己还是很介意一件衣服引起的磕糖讨论。他不会责怪沈昊风，但希望练歌的环境纯粹一点，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沈昊风发现洛宁希还没带自己坐下，有点茫然。
洛宁希果断转身，“还是去右边的主卧吃吧。你现在不住那里，沾上一点饭菜的味道也没关系。”
“你不喜欢小客厅。”
“喜欢，等下把练歌的设备搬过去。”
“你想在那里练歌？”
“嗯，音乐室呆腻了。”
沈昊风没再问，顺着他的意思，“我等下帮你搬。”
“不用，你睡个午觉，然后回去上班吧。”
“好。”沈昊风马上答应。
这一声过于爽快，让洛宁希觉得蹊跷。
他没看出沈昊风有什么不正经的表情，却还是特意声明，“真睡午觉。你自己睡，我还要练歌。”
沈昊风挑挑眉，“我知道。我下午要去谈生意，真想好好休息。”
洛宁希也就不担心了，“嗯，吃饭吧。”
吃过午饭，沈昊风乖乖去睡觉了。洛宁希回到音乐室，自己搬设备。
他今天就想顺一顺自弹自唱那首歌，需要的东西不多，没劳烦其他人。布置好了，他点了录像，练个顺当就停下来，挑了自己最满意的片段上传平台。
他没说自己什么时候更新，但是有一些粉丝会盯着他的动态。
【好耶！又营业了！】
【一天更新两个？提前过年了？】
【背景换了。】
【换到客厅了吗？】
【我看到楼梯扶手了。这是楼上的小厅。】
【小厅也这么大？！】
【阿宁可是真少爷哈哈。】
【不是顾家的房子吗？】
【是阿宁的！】
【别吵了，听歌。】
【好听！改编好绝！】
【这把吉他是MARTIN吧？】
【和雕像是同色系，好配。】
【价格也配，都贵。】
对于歌曲，大多数人能想到的就是「好听」俩字，对于视频里出现的东西，能讨论的事情就多了。从装修风格到陈列摆设，从吉他到洛宁希穿的衣服，都能说上一嘴。
弹幕没有像是之前那样疯狂问沈昊风在那儿，但依然在跑偏。
直到有人说了句：“不如原唱。”
四个字，比吹出彩虹的长篇大夸都要显眼。
弹幕瞬间爆炸。
【谁说的？各有各的味道。】
【原唱是烟嗓，唱得用力，阿宁更自然。】
【歌词夕阳改成朝阳了。】
【是哦！还有很多小改动。】
【改动不小，曲调也变了。】
【我居然没发现！必须再听几遍。】
洛宁希看到「不如原唱」的评价，没什么感觉。他走到现在，少不了被人评点的时候，能够从容接受不同的声音。
但是，这句话让大家关注歌曲，弹幕和评论的走向渐渐如他所愿。
洛宁希感到惊喜，甚至想谢谢那个嫌弃他的人了。
没有这人在粉丝堆里面冒头怼他，大家现在讨论的可能还是房子多大、吉他多贵的细节问题，甚至可能会歪得更远。
洛宁希笑了，认真看看大家的讨论。看完以后有了一点创作的灵感，记下来，打算去音乐室再试试。
他还没走到音乐室，撞上了沈昊风。
真是撞上。他低头看笔记，不关心自己走到哪儿了。要不是沈昊风突然从主卧出来，他可能直奔走廊尽头的墙壁去了，“小心。”沈昊风扶了他一把，“去音乐室的路不远，先看路。”
洛宁希暂且放下笔记，“好。你要出门了？”
“嗯，加油。”沈昊风捧起他的脸，在眉心落下一记轻吻。
洛宁希给亲懵了，“你要出门，怎么给我加油啊？”
“你不是要去音乐室吗？我知道你要忙了，先给你加油。”
“好，你也是。”洛宁希不想抱皱了沈昊风的衣服，帮忙调整领带。
沈昊风忽而说，“对不起。”
洛宁希又不明白了，“啊？”
沈昊风眨眨眼，“我不能陪你，你要好好坚持，别太想我哦。”
洛宁希忙起来连吃饭都能忘，当然不会太想沈昊风。不过，他和沈昊风在一起那么久，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说出来是扫兴的。
洛宁希认真答应，“我尽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你的照片。”
“好，我真出门了。”沈昊风再偷个吻，才依依不舍地下楼。
洛宁希没这么黏乎，转身就进音乐室。
沈昊风回到家，确实是因为队长说到家里多了两个新保镖。到了家，没见着多出来的保镖，发现盛明川在那里。
他还没打招呼，就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你怎么回来了？不会要找音乐室的衣服吧？”
“音乐室是阿宁工作的地方，你干嘛在那里脱衣服？脱了还不带走，啧。”
“阿宁好不容易有心情上传视频，你一件衣服全毁了。你不会以为这是秀恩爱吧？”
沈昊风听得云里雾里，“什么？”
盛明川不多说，亮出了弹幕和评论的截图。
沈昊风这才明白了意思，“对不起，我没想到一件衣服会让人联想这么多。”
“重点不是衣服！”
“我明白，我不会妨碍宁希搞事业的。”
沈昊风说到做到，取消原来缠老婆睡午觉的计划。
他独自回房，当一个看洛宁希视频的普通观众。发现大家的关注点跑偏，也没傻了吧唧开自己的大号去找存在感。
他想了个怪招，发出一条不好的评论：“不如原唱。”
他打出「不如原唱」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对劲。他劝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在心里给洛宁希说了一万句对不起，默数了几百秒，才咬牙发出去。
幸好，结果不错。
大家看到他的「大胆发言」，回怼，把注意力放在歌曲上面了。
沈昊风再登录别的账号，发点正向引导的弹幕和评论。
【改动不小，曲调也变了。】
【唱法也有变化，感兴趣的可以搜搜阿宁在半个月前发的微博。】
终于，弹幕和评论都变成了认真讨论的地方。洛宁希普及知识的微博本来不如发糖的，现在多了不少阅读量和评论。
沈昊风松了口气，再确认洛宁希没受到「差评」的影响才出了门。
他上了车，先给盛明川打个电话，“谢谢提醒。”
盛明川打个哈欠，“不用谢，我本来就想骂你。”
沈昊风还记得一件事，“还有郑清言的事，谢谢你帮忙处理。”
郑清言是否谅解，对于他们家来说的影响挺大的。沈昊风想找人盯着，却不希望让洛宁希误会。正好，盛明川派人过去了，沈昊风不用自己来就能清楚地知道事情进展，属实方便。
盛明川没回应这句感谢，反问，“准备开庭了吧？”
“嗯，就是下周。”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问阿宁。”
“我会想办法的。”
“关注绑架案的人实在太多了，你想不出来的。”
“可是……”
“别想了，到时候他肯定不会更新也不会直播。你好好陪着他吧。”
盛明川说的是大实话。顾家的绑架案悬而未决十多年，终于有了破案的苗头，嫌疑人还是声名显赫的封铠。哪怕庭审不公开，也让许多人自觉自发地关注。
顾家可以压住新闻，却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只要人们有讨论的心，洛宁希那边就肯定会出现询问的声音。
沈昊风也明白这个理，答应，“好。”
他答应的陪伴，不是遇到事情才待在洛宁希身边。庭审没到，他也想好好陪着，尽快解决生意谈判，拒了合作人的饭局，在下午6点就回到了家。
沈昊风想上楼，走一半就停住了。
洛宁希在练歌。肆意的指尖在琴弦游弋，随性的调子没有什么技巧，随着旋律轻轻哼唱，却实打实被镜头对着。
不是在录歌，就是在直播。
沈昊风不希望自己入镜，抢了洛宁希的风头。
洛宁希哼完一段，转眼就看到了他。
神色未变，调子倒是乱了，跟观众说话的语速都不自觉变快了。
“各位稍等，我有点事。”
洛宁希放下吉他，从较远的沙发那边绕出去。走到雕塑那儿，瞥一眼在直播的屏幕，确定自己不在拍摄范围内就加快脚步。
沈昊风发现洛宁希走过来了，嘴角上扬。
虽然老婆走得偷偷摸摸，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可爱！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回来啦。”洛宁希靠近，抱住他才说了句悄悄话。
沈昊风回抱，也用了气音回应，“嗯，今天提前下班。”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答应粉丝要直播到7点。他们是后援会的粉丝，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可以继续直播吗？”
“当然可以，你继续，我去书房等你。”
洛宁希却抱得更紧，“别生气，我会补偿你的。”
真是实在的安慰。
沈昊风失笑，给洛宁希摸摸头，“不补偿也没关系。”
洛宁希僵了一下，松开怀抱盯着瞧。
沈昊风不怕被盯，还能笑，“怎么了？”
“你居然拒绝我。”
“这不叫拒绝吧？”
“我就是要补偿。”洛宁希扯领带，强行拉近距离再亲一口。
沈昊风不介意，还主动靠近让洛宁希扯得更轻松。
他们纯粹是嘴唇碰一碰，但是有点声响。
洛宁希怕被听到，瞬间失去气势，抿紧唇瓣看一眼收音设备。
沈昊风看着洛宁希泛红的耳朵尖，有点心猿意马。贴近了，回一个只有彼此呼吸声的轻吻，安慰着：“没事的。”
洛宁希看了过来。眸子像是含着水光，澄澈明亮。
沈昊风不自觉压低声音，想让那双眼睛乖乖闭上，“宁希，我们……”
洛宁希忽而看向直播的地方，“有飞船的声音。”
“飞船？”
“直播间最贵的礼物。我去看一看。”
洛宁希没管他，果断走过去。
沈昊风懵了，只能眼巴巴望着近在咫尺、又不能碰的洛宁希。
他在自己家，抱自己的老婆，怎么还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谁送的飞船？这么不是时候。
不会是祁瑾吧？
沈昊风不爽快，点开直播间想看一看是谁坏了自己的好事。
送礼物的竟然是个刚出道的歌手。18岁，不久前因为原创歌曲一炮而红，目前在新歌榜是断层的第一。
陆莫然：“PK吗？我们都被提名了新人奖，提前比一比。”
陆莫然刷飞船，并不是为了支持洛宁希，就是想让自己的发言更显眼一点而已。
直播平台有个PK机制，参与者同时唱歌，观众可以实时投票。没什么好处，但是有全开麦、不垫音不修音不适用任何效果、不能开美颜的规则，从来都是戏最多的地方。
陆莫然发起挑战，看中的应当是「必须真唱」。
两边都是专业歌手，各种设备不会差。这时候的PK相当纯粹，比新人奖靠着评委定输赢的方式要有趣得多。
这是真的新人。高调张扬，凭着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劲四处撞。
沈昊风皱眉，看一看洛宁希的反应又安心了。
洛宁希听到挑衅的话，也能保持冷静。面色不改，紧盯屏幕的眼神透着一股深藏不露的莫测。
陆莫然沉不住气，得不到回答又开始疯狂刷弹幕：“PK吗！给个准话！”
洛宁希没有理会，走到旁边。
沈昊风迎上去，“没事吧？”
“没事。”洛宁希保持淡定，“我问你个事。”
“嗯？”
“PK是什么？”
沈昊风：老婆果然深藏不露。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