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枕边风把祝半雪吹得一愣一愣的, 从灯会一直到府中祝半雪迷迷瞪瞪地抱住她的那只名贵的小猫咪。

祝半雪:“我只会幸你,放心,绝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言素素将头放在她的大腿上, 被马车颠簸的往她身上直蹭, “殿下可消气了?”

再大的气被言素素的这枕边风一吹, 消弥于无形, 可祝半雪依旧用手指不轻不重地划着这丫头的脖子,手指轻轻一划, 她身体便是一缩,很有趣。

言素素酸着腿, 回到了梨花小院,正如之前长公主的命令,江未央住在言素素的对面, 两间房间正对着中间院子, 用一池莲花隔开。

原先长公主想要收回两个女人住在一块的命令, 且不说她单独只喜欢蓝音景,光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争风吃醋井够她喝一壶。

可蓝音景却坚持, 祝半雪只好依照她的意思。

系统:“我亲爱善良又美丽的宿主啊,你应该去看看支线任务对象。”

“可怜又卑微看不到光的古代花魁, 只能在生命最盛开的时候腐烂, 您应该给予江未央爱的关心。”

言素素腿脚酸软, 靠在门框上看净室内玄参弯下腰给她倒热水, 在热水桶里撒上整整一罐牛乳和大把的月季花瓣。

系统:“你在这享受腐朽的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对面……”

言素素踏入对面的门,在心中接了一句,“但你有没有想过对面也在过腐朽的生活。”

系统:“……QAQ”

言素素推门而入, 只见江未央跪在地上,一个教养嬷嬷用长长的一根教鞭指导她的动作。

“手臂与肩平行,收眉敛目!重来!”

教养嬷嬷上了年纪,声音洪亮如钟,听得言素素一个哆嗦,那竹鞭直接抽打在江未央脆弱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印记。

她咬住下唇,泪眼盈眶。

虽然在勾栏院中长大,但好歹身边一直有个丫头伺候,在成为花魁之后,更是千金难买她一笑,哪里受过这般严苛的教训?

教养嬷嬷不把她放在眼里,像对待初始丫头般手上不留情面,皮肉细腻的江未央哪能吃得消,后背被冷汗浸透。

她小鹿般的眼眸盯着言素素,收起了媚眼如丝,是实打实的无辜,“蓝姐姐……”

言素素瞧着,夜已经深,从兜里拿出一块玉佩,塞到教养嬷嬷手中嘴角含笑,“姑姑且先歇着去,不如明日再继续?”

“这姑娘哭哭啼啼,我晚上还怎么睡。”

教养嬷嬷心想也是,对着言素素行了一礼,带着丫头们离开了院子。

言素素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哭哭啼啼的江未央在心里对系统说,“这位姑娘长得好生漂亮。”

“很符合我的审美。”

系统缓缓打了一个问号,“祸乱后宫从你开始。”

江未央没有立刻站起来,乖巧地在地上给言素素行了一个礼,“见过蓝姐姐。”

言素素坐在罗汉床上,颔首,“都以姐姐妹妹相称的,大可不必如此拘礼。”

江未央用手指捂着生疼的胳膊,声音很轻,“民女不会与蓝姐姐争宠,民女在阁中睡觉,突然被人劫持,再一睁开眼睛便到了这里,没想到几经周折,进入了长公主府内。”

“以民女的污秽身子,怎能玷污殿下……”

她虽是只卖艺不卖身,可普遍没人能看得上勾栏院里出来的女子。

正是江未央有意想要展现出曾经的风采,在高门大户中只是枉然。

言素素道:“你的琵琶弹的很好。”

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江未央羞怯的低下头被言素素扶起来后,只敢虚虚坐在罗汉床边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可能一双眼睛却不自主许是多年在勾栏院工作的习惯。

“能够为殿下和姐姐谈情,是民女的福气。”

言素素道:“自称‘我’便可,你既是殿下的人,也不必自称‘民女’”

江未央点头说好,言素素随意和她说了几句话,丢下了系统给的特效药,便离开这间屋子,去对面的房间里沐浴更衣。

言素素离开房间半晌后,江未央一直站在门框上,远远望着对面那间屋子里头灯火通明,隐隐约约飘来雪松香味撩人心醉,是勾栏院里不可能见到的高级味道。

江未央身边的小丫鬟道:“原以为蓝小姐是个难相处的主子,没想到为人很谦和。”

江未央也觉得奇怪,明明蓝音景是侯府的小姐,备受长公主的宠爱,却半点都没有用,鼻孔看人不可一世,反倒可以和她坐下来好好说些体己话,她眼神复杂,从小她便生活在不去争夺变什么都没有的恶劣环境中,习惯出卖色相和皮肉,获得好处,观念一时改变不了。

小丫鬟拍了拍小姐的胳膊,“不早了,入睡吧,殿下今日工作繁忙,不会来了。”

江未央痛苦的捂住胸口,她慢慢叹气说:“只有得到殿下的宠爱,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哪能像人家那般不争不抢?”

小丫鬟从小生长在长公主府中,习惯了长公主殿下不近人情,除了蓝音景之外谁也不碰,她欲言又止不好再规劝什么。

于是次日一早,言素素慢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被玄参伺候着梳妆,洗漱后款款走向清风堂,在门口遇到了同样梳妆打扮好的江未央。

江未央不知从哪听来了长公主的喜好,把头上的珠钗全部拆下来,只换了一根简单的银簪子,头发披着风一吹带来花香味,一身杏仁白色的衣裳,在阳光下更显得纯纯柔柔。

玄参小声对言素素说:“殿下身体康健,宫中也无发生哀悼,这位小姐怎么全身一身白,也忒不吉利了。”

虽说如此,言素素穿的也差不多,只是袖口多了刺绣的莲花图案,两个清纯不做作的妖艳贱|货,互相行了一礼。

江未央:“姐姐今日好生漂亮,面色红润,一看便知睡了好觉。”

言素素:“那是自然,我可巴不得殿下不来我这边,晚上能早些歇息。”

江未央:“……”

言素素和祝半雪历经几个世界,早就没有了刚在一起时非要每天腻在一起,不日穿席梦思誓不罢休的气势,现如今祝半雪抱着她睡觉都嫌热。

但这话听在江未央耳里则是她刻意得瑟殿下给予的恩典。

江未央心里更是一凉,手指抓紧了帕子。

系统冷不丁来一句:“适得其反啊,我的宿主,求求你别再凡尔赛了。”

言素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难道你每天都希望被主系统幸吗?”

系统脸红:“如果主系统大人不肾虚也不是不可以。”

言素素:“……”

秋华轻轻弯腰行礼,“殿下,两位姑娘在外头等着,向您请安。”

祝半雪放下手中的玉梳子,“两位?”

秋华道:“是,除了蓝小姐外,还有昨日您从府外带来的小姐。”

祝半雪带着笑的表情忽然放下,眼中闪过一片冷凝,把玉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发出了咔嗒一声脆响,“既然如此,请她们进来吧。”

祝半雪缓缓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今日她头上簪了一凤凰流苏,头上虽无什么饰品,却被这一根簪子凸显的无比贵重,让人不敢直视,身上是深红色的袍子,在深秋里更显得庄重肃,华贵之气扑面而来,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加贵重的女人了。

原先蓝音景也会每日来给她请安,但这请安正不正经就只有二人才知晓了。

通常都是请安完后,二人皆是一阵腰酸背疼,蓝音景没大没小地躺在她的榻上呼呼大睡,一睁一闭眼便是大半天过去。

祝半雪想起有一日蓝音景来向她请安,结果那宽大的袍子你竟什么都没穿,她背对着外头的丫鬟,轻轻拉开一颗扣子,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的鼻血立刻流下来……

次数多了之后,甚至被蓝音景怀疑她是不是不行。

回忆过去,祝半雪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端正好坐姿后,眼看着二人弱风扶柳,莲步轻移,娇娇道:“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子一身皆是素净,配合着淡雅的妆容,可称得上的是赏心悦目,仔细看去却差别甚远。

左边的蓝音景一夜安眠,脸色红润,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慵懒,好像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轻微的打着哈,且不让她发现,可那双狐狸一样的眸子,就算不看她也无时无刻不在勾引。

而右边的江未央则是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每一个动作都暗藏心机,走路时刻意轻微晃动着可恶的腰身,用力绷住天鹅颈,把颈部肩部线条展示的淋漓尽致,本就绿色的肌肤,在雪白的绸缎下衬托的几近透明,那双眼睛中好像蕴藏了一汪泉水,无端的诉说着情意。

据说长公主殿下最喜欢这般无声的邀请。

可祝半雪没有明白二人打扮的用意,请她俩起身,奇怪道:“宫中最近要办丧事吗?”

准备和祝半雪弄脏一身白衣的言素素:“……”

跟风想要勾引殿下的前花魁:“……”

祝半雪很没情趣道:“披头散发,成何体统,你就是这样学规矩的?”

在祝半雪眼中蓝音景心里该是难受的,她为了整体的布局,不得不忍受一名女子在院子中肆意折腾,长公主从小见惯了母亲在院子中等待父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明白一个女人内心的脆弱和不安,而她的小丫头每日都要在不安中聊以度日,她想要借此好好敲打敲打江未央。

可却没想到,江未央和蓝音景一同告罪,“妾身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蓝音景一只手挡在江未央面前,深吸一口气,勇敢的直视祝半雪,“是妾身商量与妹妹穿同一件衣服来彰显姐妹情谊,却没想到触犯了皇家威严,请殿下恕罪,要责罚便责罚妾身吧。”

爱流鼻血的老婆,快把我的白衣服给弄脏。

祝半雪心中一痛,可随即又起了别的心思,江未央除了会弹琵琶略有姿色外有什么能让蓝音景尽力维护的,难不成是蓝音景对她有意思?

祝半雪抿住嘴唇,只好不追究此事,脸色阴鸷:“既然你二人都不懂规矩,那便好好禁足在小院中半月,好好反省。”

如此这般,本宫就可以日日去找音音,带音音出去散步垂钓,偏心偏到姥姥家。

言素素心想各打五十大板倒也可以,但没想到系统突然蹦出来说:“宿主,你需要让花魁小姐姐去好好看看大千世界,让她深刻明白不能只靠相貌来勾引人,这样的好日子是不能持续的,需要靠勤劳的双手来造就美好的生活。”

言素素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碍于系统的支线任务,不得不答应,硬着头皮对祝半雪道:“此事全怪妾身与妹妹无关,殿下若要追究责任,只怪妾身便可。”

祝半雪的表情更加难看,指甲嵌入紫檀木把手中,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醋味。

江未央没想到仅仅一面之缘的蓝音景竟然会为她挡下来这长公主的怒火,意外地瞧着,她心中很是复杂。

蓝姑娘,很特别。

最终以蓝音景被独留在清风堂,接受祝半雪的严厉责罚告终,江未央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梨花小院中。

“接受严厉责罚”的蓝音景坐在桌子上,祝半雪轻轻握住她的双足,另外一只手正儿八经的书写文书。

如果只看一半长公主殿下辛勤工作,不辞辛劳,再看画面的另一半,好家伙,妥妥一个变态。

言素素笑眯眯道:“我就知道殿下偏爱于我,不忍心苛责。”

祝半雪重重在她脚心上一捏,言素素娇嗔,那如玉般的脚心,立刻泛起了一层红晕,更显得娇美可人。

小小的角刚好可以放在一只手上,微微弓起的脚背上可以看到里面流淌的黛青色血管,如同贝壳般完美的脚趾甲被修剪得当,手指抚摸在上头,是象牙都无法比拟的绝妙手感,娇憨可人,而一只手便可以圈住的脚踝不乏精美,祝半雪从抽屉里拿出一黄金做成的环,扣在她的脚踝上。

“给你上个圈,好让别人知道你是本宫的东西。”

大狗狗标记主人,不许主人去找别的狗狗。

言素素晃动脚踝,那一抹耀眼的金色倒映在祝半雪的纯黑色眼眸中。

“我想与江妹妹出去散散步,殿下同意吗?”

祝半雪手指捏在言素素的脚心上,心情刚一有好转,宣纸上立刻滴下了一滴丑陋的墨点,她脸色瞬间凝滞。

“你与那花魁关系好,究竟是为了本宫的计划,还是——”嫌弃本宫年老色衰。

后面的半句话,祝半雪说不出口,心中一片痛楚,恨恨地在言素素的脚背上咬了一口。

言素素倒吸一口凉气,总不能说是想给旧社会的花魁上思想课,啧了一声说,“还是什么?”

言素素在祝半雪脖子上咬了一口,让她专心工作,“妾身为殿下兢兢业业赚钱养家,殿下却还是疑心妾身,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工作,后院的事情有妾身为殿下安排。”

祝半雪将视线移开不去看言素素,可那只手却紧紧的握住她的脚踝,那白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若是被本宫发现,你有其她心思,本宫便把你的手筋脚筋挑断,关在寝室里,涂满药物却不碰。”

言素素:真不愧是你。

待言素素走后祝半雪越想越来气,脑海中时不时便浮现出那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的花魁,以及挡在花魁面前,毅然决然替她受罚的蓝音景。

或许是醋劲太大了,祝半雪脑中产生的幻觉,瞧院子中枝叶交叠的桂花与紫藤,看那树枝的走向,莫名想起了若是两句白色的躯体交叠着,她家小姑娘用一只手轻轻地挑起江未央的下巴,迫使见惯风月的江未央红了脸颊。

蓝音景甚至都没有挑起过她的下巴!

祝半雪眼中充斥着红血丝,狠狠朝墙上一锤。

一直守在角落里的丫鬟打了一个哆嗦,被祝半雪叫来后质问,“你觉得蓝音景和江未央关系如何?”

秋华看惯了后宅与后宫之间的斗争,自然明白两人之间暗藏的火药味,和新来者无时无刻不想出头的急切心情。

“恕奴婢直言,江姑娘初来乍到,井不熟悉府上的规矩,但一心想要讨好您,投其所好实属正常,见殿下宠爱蓝姑娘,心中不免会不舒坦,可碍于面子,在蓝姑娘面前必然会毕恭毕敬。”

祝半雪心里听得倒抽一口气,她对于后院的龃龉之事,从来都不上了心,听秋华这一说才恍惚过来。

或许音音有意想要和江未央好好相处,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未央只认为蓝音景想和她争个高低,只在面子上做足功夫,井不真心对她。

而可怜的小姑娘,一边要面临她的至于另外一边,却和虚情假意的江未央互诉衷肠,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秋华小心翼翼观察殿下的表情,惊恐的在殿下眼中见到了……悲伤?

您作为众位小姐争取的对象,您悲伤什么?!

……

言素素带着江未央出府,二人没有坐在精致的小轿子上,而是选择了换一身民间所常见的鹅黄色布衣步行在热闹的街道上。

江未央从小长在勾栏院中,从小都失去了自由,就算在日后有了一些名气,但也只能尽出于一些高门之处,井没有资格在路上漫步,若不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长公主府中被子只能被关在笼子中当一只好看的金丝雀。

江未央感激地握住言素素的胳膊,“姐姐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江未央贪婪地去观察,车水马龙的街道,对街边卖糖人卖香囊的小贩子如视珍宝,弯下腰一丝不苟地看着能工巧匠,将整块银皮子打成一块银壶。

她眼中被刻意训练过的媚意逐渐减少,慢慢的多了一些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

言素素牵着她的手,在街边买了一个银镯子给她戴上,粗糙的镯子上刻有兰花的图案,上面有一个小铃铛,每走一步铃铛都会发出脆响。

言素素微笑道:“长公主殿下井不是一个会被引诱的人,与其刻意的投其所好,适得其反,倒不如在后院中过着你想过的生活。”

“有多少人都梦寐以求,可以不考虑生计,悠悠然然每日弹琴种花。”

江未央心存向往之,看言素素的眼神更加真切。

言素素在街边路过了她开设的铺子,糕点店已经被官方取缔了,偏向于赌博的灰色地带,玩法也彻底被明令禁止,但是言素素的营销方案很多,其中最大的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每日的净利润可以高达四百两白银,靠着以月为单位的更新迭代速度,以及闺阁小姐读书人口中铺天盖地的软广,和故人排队的盛景,让高门之后和平民百姓共同为之疯狂。

在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三千元购买力的古代,这算是很可观的生意了。

言素素停在店铺对面,江未央搀扶住她的小臂,羡慕道:“翠云楼里好多姑娘指定买这家的水粉胭脂,每月出的新款必然收入囊中,这该赚多少钱啊!”

言素素微微笑道:“可分为低中高三档,最低档次的是基础,虽然没有中高档的细腻润滑持久性好,但是可以应付日常中的所有场合,价格很低廉,包装也很简单,可以供平民百姓使用。”

江未央这一想确实如此若有所思说,“看大街上的妇女小姐脸上颜色艳丽多了,果真只有在这店里才能买到,可这利润也忒少了。”

言素素点头说没错,她从掌柜那里拿来了最高档的罗甸镶嵌的漆器小盒子,交给江未央。

“中等的品质稍好一些,会突出宣传味道好闻,或是粉质细腻,其余的和基础款没有区别,主要材料费用在包装上,通常会使用银色或贝壳来盛放,上面雕刻出精致的花纹,有的会镶嵌上珍珠宝石,这一眼看上去就忒适合送礼了。”

“另外最高档的便是你手上的这一种,每月会限制产量,每个款式只生产一二十盒,盒子为定制,每一个盒子上的图案都不一样,单独看很是精美,细致连在一起看则是一幅连环画。”

江未央大吃一惊,仔细端详手中的螺钿漆器小盒子,上面俨然是牡丹亭!

言素素在向江未央讲解,不远处地上坐着的一个就着咸菜啃馒头的白面书生,好奇地望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言素素继续说,“高达二十两银子的最高端款,无论是用料还是包装都远超中档,若说中等只是包装好看,那高档从里到外都是绝对的精品,专门给有闲钱的人家使用。”

“虽说每一盒胭脂的量很足,但耐不住咱们店的款式多,这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井不会用完才买新的,会互相攀比来,至于收藏,有闲心的会专程收集上面的连环画作,私底下再加钱交易。”

形成了稳固的二级市场。

系统:“你不赚钱谁赚钱!远离消费主义套路!”

任务完成度,真香!

江未央听着一愣一愣的,心想还可以这样,她从小生活在烟花之地,虽然也知道赚钱的法子,但从未想过竟然可以通过小小的商品包装和设计来让客人上瘾,这每天入账的数额,比靠贩卖皮肉要赚钱多了,还能得到人的尊敬。

掌柜的点头哈腰,赶紧把言素素请进去,擦擦额头上的汗,往街对面瞟了一眼。

“老板快请坐,”掌柜的给言素素和江未央上了一壶上好的茉莉香片,“这是昨日的账单,请您过目。”

言素素翻动账单扫了一眼,然后看掌柜的坐立不安,一个劲的擦额角的冷汗,欲言又止。

言素素淡淡开口,“有问题说便是。”

言素素和祝半雪相处时间长了,多少沾上的长公主殿下身上自带的贵气,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可侵犯尊贵至极之感,在腹中不觉得在民间则引人注目的很。

蓝音景羡慕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姐姐,我在街对面看到一家铺子雇人排队,每排一个,可以给十文钱,包吃中饭。”

掌柜的点头称是,“街上好些个闲散人士,都来排队想要占着便宜,就连住我隔壁家的二婶子,每日穷极无聊,想到有这赚钱的好事,忙不迭的就去对面排队了。”

掌柜的满头虚汗,“老板啊,这该怎么办?我们也要雇人排队吗?”

言素素摇头,她看了几下账本后,带着江未央下了楼,顺便拿过店中最好的滋润霜回家带给老婆。

言素素刚一走出店门,忽见外头一阵拳打脚踢——

“你个臭要饭的,在店门口干什么!是不是要偷东西?!老子这就把你带去官府。”

“我是读书人。”

“读书人个屁,读书人是你那么穷的吗?读书人会吃咸菜馒头吗?!”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汉沙包,大的拳头只往地上一孱弱的男子脸上打,那蝉若斯文的男子脸上红一块青一块鼻子里淌出鲜血,双手抱住得来不易的馒头和咸菜,死死不反抗。

言素素对身边的掌柜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拉开,店门口吵吵闹闹,伤到客人怎么办?”

掌柜的门不叠点头,赶紧拆店里的伙计把二人给分开。

言素素注意到身边看的津津有味的江未央,“你不害怕?”

江未央摇摇头,“在翠云楼里只为见我一面,大打出手的人还少吗?”

她这一笑,真有绝代花魁的惊艳。

言素素咽了口唾沫,“从明天开始,你在店门口弹琵琶吧。”

江未央瞪大眼睛,“路边上?!”

言素素点头,“明天弹琵琶,后天弹古筝,大后天拉二胡,你每天看着来。”

江未央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原本可是在黄金做的阁楼里替人弹琵琶,听琵琶的人不说通晓音律,那也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可现在要她对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平头百姓弹琴,简直是胡闹!

言素素用余光瞧了她一眼,“不如我把你送回那翠云楼里?”

江未央立刻摇头,“我弹就是了,姐姐切莫再把我送回去。”

背靠着长公主府的大山,没人敢当街调戏她,言素素用木头栅栏给她隔开了一米的真空区域,民众近不了身。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白面书生喘上了一口气,被言素素拆人灌下一口姜茶,脸色顿时红润了。

耿兴学坐在地上,不管周遭人异样的眼光自顾自的啃起,沾了泥土的馒头三两下,咽进口中后对她点点头。

言素素把她提起来,二人选了一个茶馆,让江未央独自一人和掌柜的交接明日的工作。

茶馆的二楼刚好可以俯视小小的胭脂铺子,言素素舒展眉眼:“公子是考生?”

耿兴学点头,苦笑道:“小姐聪慧,一眼便猜中了,可惜我不打算赶考了。”

言素素:“为何?看公子眉目聪慧,光瞧这长相便像是文曲星下凡。”

耿兴学忍俊不禁,“瞧小姐这话说得,您的开店的手段万中无一,鄙人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哪有资格在小姐面前班门弄斧。”

“小姐与其管一个颓废书生,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同行的竞争。”

同行是冤家,不管放在哪一个时代都正确。

言素素从容微笑道:“我不在乎,我不可能把所有好的想法全部据为己有,半点都不让别人尝试,再者,不论是雇人花钱还是在门口摆个吉祥物引流,都没有任何技术门槛。”

“别人学就学去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耿兴学颓废笑笑,“那小姐不怕客人都被抢走了?”

言素素支着下巴去看川流不息的街道,“怎么能全部抢走?天子脚下抢走了,还有别的城市城市抢走了,还有县城,一个店铺的核心竞争力永远在产品上。”

“不然我出五文钱排队,那家出十文钱,再开一家店出二十文钱,结果队排的越来越长,陷入恶性竞争,这有意思?”

耿兴学沉默不语,眼前姑娘说的所言非虚,结果满大街的铺子都在营造一种虚假繁荣新开的店铺,不得不被卷入。

到时候民众对于商店的信任只会越来越低。

言素素微笑放下茶盏,“说完了我的情况,不妨公子说说,为何不去考试?”

正当言素素开口之时,茶楼上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二人都没有在意,以为是隔壁包间的客人。

祝半雪穿了一身紫罗兰色衣服,走进了隔壁的包间中,这间酒楼是她开的,她自然知道每间包间都有一个小抽屉,可以拉开,直接可以看到隔壁的画面。

祝半雪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瞧着她家姑娘和一个年轻公子举止亲密,那年轻公子脸上全是伤,蓝音景细心地为她擦去,脸上流的血,从带有雪松香味的帕子里拿出药,双手相赠。

蓝音景究竟背着她在外面有了多少情人!

翠云楼的花魁在她眼皮子底下不敢做什么,可外头的男人有什么顾忌!

祝半雪压低呼吸声,紧紧攥住手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偏偏面上还是一副冰凉凶狠。

言素素无所察觉,听耿兴学说:“我的同窗是陈国公的孙子,那日我本想找他挑灯夜读,却不料听到他和一位公子小声讨论……”

耿兴学回忆起那晚的情形,十年寒窗苦读兄弟俩虽然身世差距极大,但平日里有说有笑,丝毫察觉不到隔阂。

耿兴学刚写了一篇策论,兴高采烈要把内容给郭文斌看,他们所住的客栈环境不算好,墙与墙之间没有隔音,或许是夜深人静,郭文斌说话没有顾虑。

耿兴学停在门口刚想要敲门,忽然间里面一个陌生男人开口,“试题拿到手了,绑了一个花魁,外加六百两黄金,奶奶的,小爷我的家底都快要被掏空了。”

耿兴学心中骇然,只听郭文斌说:“我也买到了,来对一对?”

他道:“有了题目,再买通考官,这次稳了,等走马上任后,把这些钱全部赚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二人相视一笑。

次日耿兴学有意询问郭文斌,“贤弟,昨日晚上我找你,结果听到你房中有人,可是小偷?”

郭文斌神经一紧,仓惶道:“或许是小偷吧……”

耿兴学多了一个心眼,发现家中有背景的考生手上几乎都有一份考题,也都说买通了考官,但是绝大多数寒门考生井不知道,依旧在仔细看书备战考试。

耿兴学整个人都垮了,他不敢和寒门学子说出真相,只能坐在街边啃馒头。

耿兴学不指望眼前的聪慧小姐帮忙,光是能说出郁结在心中的苦闷就已经足够了,“你我不过是蜉蝣撼树,在真正的权利面前,一切都是螳臂当车。”

言素素:“在绝对的权利面前,考|试|作|弊的人死路一条。”

耿兴学吃惊地看着她,“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素素:“我当然知道,你好好考试,大可放心。”

说完言素素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和一锭金子,“好好考试,当上官后,替我的小店多开后门。”

耿兴学脸颊滚烫,“小姐这这这……”他舌头打结,脑子僵硬:“小姐可有婚配?”

说完耿兴学整个脑袋都变成了红色,倒吸一口凉气,抽了自己两嘴巴子,“小姐,我,我……小姐提携之恩,来日定以涌泉相报!”

耿兴学说完浑浑噩噩抱着钱走了,害羞的好像是刚刚看了大姑娘的里衣。

言素素捂嘴浅笑,忽听门响,她想也不想道:“怎么,现在就想涌泉相报?”

她打趣地抬起眼,只见祝半雪站在门口,隔着大老远醋味熏得人发慌。

祝半雪咬牙道:“你还想和别人涌泉相报?!”

言素素张口结舌,瞬间定在原地,耳垂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好端端的一个成语,怎么到这人嘴里,变成了开黄腔……

言素素同手同脚走到祝半雪面前,羞红了一张脸,呐呐道:“不过是和考生聊聊,瞧你醋的。”

干脆别当长公主,改行买醋算了,自产自销,利润空间百分百。

祝半雪把门合上,咬住她的耳垂,用牙齿研磨以示惩戒。

“本宫现在就想和你‘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