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雨过天晴。
三楼走廊尽头的双人大床房依然安安静静,说来也怪,竟一直无人来敲门打扰。
温度适宜,浑身每个毛孔舒展张开,盛檩醒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多么疲惫。
最多是,夜晚的梦境过于繁杂迷乱了些。
他很清楚地知道做了什么,抱了谁,但具体拥抱的细节却不是特别清晰。唯有模糊的意识中,那人妖冶明媚、乖顺可爱的模样。
时刻牵动着他的心魂,恨不得给予能给的所有极致快乐。
可最后,还是把人弄哭了。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夜柔柔绵绵的声声嘤泣,一面懊恼自己太过粗暴,内心的恶劣因子又仍不住出来作祟,竟然想要将人欺负得更狠一点。
盛檩盯着天花板的黑眸微微一颤,男人果然都……
蓦地,朦胧的泣声变得清晰,似乎真的有人在哭泣。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小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微阖眼眸,不时发出两声呜咽似的呓语。
盛檩登时心神聚拢,蹭地坐起了身。
目光快速从铺散的乌发掠到光裸的脚踝,心脏不由地狠狠震颤两下。
怎会这般憔悴可怜。
一身痕迹就不说了,膝盖手肘处也殷红得很不正常。
忆起什么,盛檩脸上的表情逐渐微妙,片刻后,沉着脸掀开搭在腰间的薄被打算起身。
不料视线随意一落,刻意冷峻的神色登时瓦解,只见洁白床单上衬着殷红,如几朵红梅坠落白雪之上,极为刺目。
见此一幕,心口不由地漫过阵阵疼惜,可不消片刻,一种诡异的意念却悄然笼罩心间。
他忍不住想。
这个人,从上到下都是自己的了。
第一个男人,不,应该是唯一的男人。
沉思间,似乎仍有药效残留于身体内,一双黑眸渐渐涌出暗色。
可怕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克制不住,高大的身躯随之站起,迈着沉甸甸的脚步走到沙发边,不带丝毫犹豫就要拥紧沙发上的人。
“不要……”
突然,一声呓语骤然将身躯冻住。
许是察觉到危险,两片纤长的羽睫颤了颤,沙发上沉睡的人幽幽地转醒。
黎原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瞧俯身圈住自己就要压下来的高大身躯,张着嘴巴吓到呆滞,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退缩恐惧的样子,立即给盛檩拉扯的欲望浇了一盆刺骨冷水,也让丧失的理智悉数归来。
赶紧撤开身体,半蹲在沙发边,想碰又不敢碰,只得借由掖毯子抚了抚纤瘦的肩膀。
“……是不是很疼?”盛檩窘迫地低着头,内心百般心疼,却不敢将面前脆弱的人搂入怀里,吞吞吐吐地道着歉:“对不起,不该那么……弄疼你了,对不起……”
越说越语无伦次,素来成熟稳重的男人此时竟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昨夜没想做那么多次,不知怎么就……我还……”
还更过分了!
黎原浑身酸疼无力,也眼皮都不想动。
本来不想搭理,听见这番认错的话,忍不住撩起眼尾斜睨了男人一眼,“闭嘴,一边去,让我睡会。”
清润的嗓子含着两分沙哑,却带着十足的命令口吻。
“哦哦,好。”
男人闻言立马乖乖起身,结实有力的八块腹肌旋即在黎原眼中晃了晃。
黎原撇开脸,眼神很是嫌弃,轻声嘟哝了句,阖眼再睡去。
……
老婆被自己欺负狠了,所以不愿搭理自己,盛檩非常理解。
之后简单收拾一番,悻悻地出了房间。
刚下到一楼,正巧撞上从庭院走进来的大龙一家三口,大龙扯起大嗓门惊道:“哎哟!檩哥你可算醒了!”
盛檩扫了眼两人身后空荡荡的庭院,昨日相聚的同学们都不见了,唯有院中一副雨水洗礼过的清幽景象,淡声问道:“宋瑶他们都回去了?”
“可不是嘛,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大龙将怀中的奶娃娃递给老婆,坐到一边的餐桌,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盛檩。
“看不出来啊,檩哥你也太能了!一整宿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到这话,抱着孩子离开的大龙老婆没忍住“噗嗤”一笑,还回头瞅了眼一身冷峻正被调侃的高大男人。
盛檩脸色微变,却没搭腔,一言不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大龙继续调侃:“今儿一早大伙还吐槽来着,太虐狗了……啧,你俩新婚夫妻把持不住也正常,就是能不能考虑下其他单身狗的感受。唉,昨晚睡你俩隔壁的沈昱可被虐惨了,难怪人家天不亮就坐最早一班渡船走了。”
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虐惨了。
盛檩没什么反应,表情淡淡,“你们这里最近的药店在哪里?”
“……还要买药?”大龙又是一惊,眼轱辘转悠了下,再次意味深长地打量面前脸色严肃的男人。
“啧啧”两声后,倒是没再揶揄,直截了当说了药店的方位。
盛檩不与大龙闲扯,随即出门买药,没多久返回,轻手轻脚打开三楼尽头的房间。
房内有人来简单收拾过,不像刚醒来时那般狼籍不堪,本来睡在沙发上的人也去了重新铺上干净床单的大床。
纤瘦的身体陷入洁白柔软的被褥里,显得更加娇小一团。
盛檩望着又是一阵心疼,脚步放得更轻,拎起一袋包装各异的药膏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再拿出店员强烈推荐的那管药膏。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点点嫣红的肌肤上,随着指腹的轻揉徐徐润开,周围弥漫着药膏特有的气味。
床上的人睡意深沉,一直没醒。
等四肢脖颈的地方都擦得差不多了,盛檩握着还剩大半管的药膏愣了愣神,不知该不该继续。
两人本来就是夫妻,况且又已经做了那样的事情,身为丈夫给老婆擦个药怎么了,哪怕是私密一点的部位。
盛檩很快做好心理建设。
这时睡梦中的人恰好翻了个身,将身体弓起转向床内,睡衣衣摆上拢些,露出一截被半遮半掩的后腰。
后腰上同样点缀着一些奇怪的指痕,红衬着白,显得这腰更加柔弱不堪折。
盛檩定了定神,不多看不多想仔细擦药,伴随手指涂抹的地方越来越广,不得不将腰上的宽松睡裤往下拉一点,怕吵醒床上的人,动作格外轻柔。
慢慢的,睡裤下露出指痕更多的白皙皮肤,昨日令他爱不释手的浑圆部位也即将呈现在眼前。
就在短裤要被彻底拉下的一瞬,床上的人猛地惊醒。
“啪——”
二话不说直接给了腰部的大手一巴掌,拽紧裤带,睁着瞬间清醒的惊异眼眸,“你要做什么!”
震惊中,又透着些许古怪诡异。
盛檩一时间看不懂,晃了晃手上的药膏,解释道:“给你擦药。”
黎原吸吸鼻子,周围确实满是药味,腰上亦有几分冰凉凉的感觉,吓到缩紧的心口缓缓放松一些。
就差一点,真是魂都给吓没了!
“哦……”黎原呐呐地点头,略做思考,又把药膏抢过来,指着门,“我自己擦,你出去。”
老婆又要赶走自己,老婆果然还生气。
盛檩心想着,低眸掩去那一点低落可怜,没敢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外等了会儿,又被老婆叫进去,心情顿时莫名好了许多。
黎原给某个承受过度的部位抹了药,换了衣裳,静静坐在床沿。
见男人大步走过来,不屑地往腰间扫了眼,傲娇地扭开脸,朝男人伸出双手,“抱,走不了。”
不是假装撒娇,是真的走不了,稍微一动就窜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虽然当时感觉还不错,现在却只有单纯的疼,让人对充满怨念,甚至想伸手给两下。
想了想,打消念头,算了,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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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原一路被抱着出客栈,上船下船,上车下车,脚不沾地,被呵护得很好。
直到回到依旧岁月静好的庄园别墅。
徐妈一见少夫人满脸倦容被抱着回来,不由担忧地迎上来,“这是怎么了?昨儿出门时不都还好好的,病了?”
黎原没脸解释,掐了掐男人的胳膊,丢给一个你来解释的不满眼神。
“没什么,不小心崴了脚,休息两天就好。”盛檩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于是黎原就以崴伤脚为由躺在床上修养了两日,起初,他也以为这点伤养个两天就能好,然而身上的各种痕迹都有消褪的迹象,某个特殊部位却不见好转。
他思考一番后,不得不拨通秦医生的电话。
一时难为情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委婉地表明了意思。
秦医生可不是一般人,听了两句便明白个大概,问道:“外伤?该不是那药吃多了吧。”
真是一猜一个准。
他又问:“吃了几片?”
不能讳疾忌医,情况也容不得耽误,黎原老实回答:“三片。”
却不料,冷酷的秦医生一听这话,在电话那头竟然哈哈笑了两声,声音很是愉悦。
“三片啊,那……屁股开花了吧。”
黎原:“……”
医生你什么意思啊喂!
秦医生含着笑意说:“看在夫人您上次付了大笔药费的份上,我就赠送你两支特效药膏,专门用于您这种情况。放心,正规厂家,良心产品,就是没病没痛的时候也能使使。”
黎原听得似懂非懂,愈发感觉这位奇怪的医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老底,但人家不明说,那就一起装傻。
他也懒得具体问药膏的效果,直接让秦医生寄了两支到别墅。
同城快递,当日下午便送达。
黎原拆开快递包裹,拿出两支药膏,一瞧包装上的三个大字,手指颤抖,嘴角狠狠一抽。
菊花灵……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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