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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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殷脑海里因为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浑身僵硬,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真的开始信了这种可能性,可怎么可能呢?

如果一一真的是景二生的, 那、那孩子的生父呢?景二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替别人诞下子嗣?

甚至一想到景二可能替别人生孩子, 卫殷感觉眼前一黑, 甚至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攥着无法呼吸。

他的脸色太过难看,以至于高伯本来说完只是想偷偷看一眼,被吓了一大跳,还当王爷是听了自己的话发了火:“王爷,属下只是这么一说,毕竟也不可能的事,怎么看小公子出生的月份也对不上。那时候王爷压根不在景大人的身边, 是属下胡说八道……”

可高伯的话却戳中了卫殷的痛楚, 正因为月份对不上, 一一才不会是他的孩子, 可如果一一真的是景二生的……

“王爷你怎么了?你别吓属下。”高伯还是头一次看到卫殷这样的神情,尤其是眼底的痛色让他后悔说出这番话, 脑子一乱,胡言乱语只为了让王爷冷静下来。

不管说什么,只要能让王爷静下心,他下意识说出口的话却也是之前很多的疑惑, 交织在一起,竟是误打误撞:“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属下只是胡说,若是假设景大人真是女扮男装, 是小公子的生母, 其实这么说起来, 也不一定小公子就不是王爷的孩子。我们见到小公子的时候他已经长牙了,按理说那个年纪长牙的确是快了点。

虽然也不是没有,但怎么瞧着小公子不像是刚六个月大,所以也许小公子年纪更大一些,往前推算一下,景大人也在王爷身边……”

高伯这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压根没过脑子,左右景大人也不可能是女扮男装,所以小公子压根不可能是两位的骨肉。

所以只要现在哄着王爷顺着他,让王爷冷静下来即可。

高伯之所以这么担心是因为秦大夫背叛卫殷之后,他体内的毒虽然压了下来,但全靠他的理智与修为,若是真的失了神智,很容易即使不是特定的日子也会发作。

如今这里是营地,又是白日,真的发作怕是……很难瞒得住。

但高伯的话让卫殷猛地看过去:“你说什么?就算是往前推,本王与景二也不可能生的出一一……”他与景二压根就没有过身体接触,又如何生得出孩子?

“这……”高伯也欲哭无泪,他只是想让王爷的情绪安抚下来啊,怎么瞧着王爷情绪愈发不对了?他还能找什么借口?问题是也没别的借口了,怎么看小公子都不可能是王爷的子嗣,但谁让他嘴贱,非要提王爷与小公子长得像?

就在这时,卫一回来禀告在汴京坊间散步消息的事。

高伯一听到卫一的声音,立刻让卫一进来,万一等下王爷发作控制不住理智也好让卫一控制住,等卫一进来他立刻出声嘱咐:“你看着王爷,无论怎么都要顺着王爷,我去喊人,王爷怕是要提前发作……”

“怎么会?”卫一懵了,不是还有好几日的吗?

但还没来得及多说,高伯就走了出去,卫一抬头大着胆子去看卫殷,这才明白为何高伯会这么说,王爷整张脸都黑沉如墨,甚至隐隐体型也有变化,这预示着内力要压制不住,他连忙上前:“王爷,需要属下帮忙压制毒性吗?”

卫殷压根没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一是景二生的,是他与别的男人生的。

是谁?巫寂吗?应该不是,如果是巫寂,以他对景二的了解,景二肯定会杀了巫寂。

可即使不是巫寂,也代表着是别的男子……

只要脑海里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痛,痛得让他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混乱的意识各种交织在一起,体内翻滚的两种毒的平衡仿佛要被打破,却被他还没脱离的理智一点点压了下去,就在理智即将濒临崩溃间,脑海里却想起另外一种陌生的场景,黑漆漆的山洞里,低低的喘息,以及景二的脸……

这些曾经出现过梦境里模糊不清的画面此刻随着理智被毒性驱使,竟是重新被回忆起来,甚至逐渐清晰,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可他怎么可能去过什么山洞?

但高伯的话在这时候也清晰的提醒着他,也许呢?也许是真的呢?

否则为何一一会长得这么像他?如果一一真的是景二生的,一一长得像景二又像他,他们是一家三口,那除非一一的生父与他长得很像,可这世上,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与他长得像?

卫殷的心脏因为这个念头剧烈跳动起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浑身因为这个可能性在止不住的轻微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他可能是一一的生父,景二为什么会不知道?他又为何隐瞒?

卫殷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他确定存在自己记忆里并未与景二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但……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当初前去赈灾途中,他曾经因为秦大夫的背叛怕发作时连累景二也是为了怕暴露所以提前离开,而当时他只记得自己发作时挣脱铁链后再也不记得后面的事情。

而之后他再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

卫殷深吸一口气,沉沉盯着面前单膝跪着的卫一,他一边觉得卫一他们不敢瞒着他,一边却又忍不住期待,也许呢?

不然为何一一长得这么像他?

“卫一。”卫殷的声音因为压制毒性以及体内紊乱的内力而嘶哑,“当初赈灾途中,你们瞒了本王什么事?”

卫一本来正在纠结高伯离开前的嘱咐要怎么履行,难道要让他直接上前控制住王爷吗?

乍然听到王爷的话,尤其是赈灾途中这四个字,让他浑身一颤,回过神时眼神发虚立刻低头:“属、属下……”

他没想到过了快两年王爷会重新提及当年的事,没掩饰住最初的情绪,好在很快冷静下来,可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当初之所以瞒下来,是怕王爷惩治暗卫,当初跟着赈灾,如果他们出事,对王爷是一场劫难没人保护王爷。

但如今却又与当初的情况不一样,这么多将士在,王爷的安危除非真的毒发也不会有影响,加上当初的事的确是他们失职,想了想,他终究还是不敢再瞒下去:“属下……的确有事瞒了王爷。”

卫殷屏住了呼吸,咬着牙:“何、事?”

卫一低着头,想着高先生说要顺着王爷,那这算不算顺着王爷?如今景大人是平安的,那应该说出来除了他们受罚应该也影响不大?想了想,他老老实实将当初黑袍男子如何突袭,景大人为了大家不受波及,以命相要挟心甘情愿随着那个黑袍男子离开了。

直到好几天后他们才找到景大人,但当时景大人的确是安然无恙的,加上当时情况特殊,他们才不得已瞒了下来。

卫一跪在地上,头垂着挨着地面:“是属下等人无能,当初让景大人差点……王爷惩罚属下吧?无论如何,都是属下……”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眼前有风似乎卷过。

下一刻,等他回过神抬头,面前坐着的椅子上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

卫一吓了一跳,想追出去,但王爷没让他起来,那他是先去追还是继续跪着?

而另一边,景长霁从卫殷手里接过小一一之后就去找了景大哥,他不确定这次谈判要多久,所以干脆带着一一过去找景大人,想着日后回汴京后的打算。

只是景大人这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大外甥,至于日后的打算肯定不用这么着急想。

如若日后成昭先帝的子嗣登基,怕是要禅位,加上新帝登基,以及朝臣更换,没有几个月安定不下来。

景大哥如今一颗心扑在小一一身上,尤其是每次听到小一一喊二弟爹爹他就羡慕不已。

这就算了,竟然还喊睿王爹?先前他还当睿王是孩子的生父那也无所谓,后来知道不是,只是一个干的,那就更羡慕嫉妒,所以忍不住开始教小一一喊「伯伯」,不行喊「舅舅」也行啊。

只是这两个字显然对小一一来说很陌生,虽然有时候能喊出来,但不太清楚。

景大哥这边正耐心教着的时候,突然帷幕被大力掀起,一个身形就钻进了营帐,让本来空间还算可以的营帐顿时给占得暗下来不少。

景大哥瞥了眼睿王,本来想起身行礼,只是一看之下却是愣了:“王爷你……”

卫殷声音哑的厉害,他进来后就攥住了景长霁的手腕,几个呼吸间,勉强冷静下来,朝景大哥露出一个笑。

但因为此刻心情复杂,加上面皮一直绷着,笑起来格外古怪:“本王寻阿旭有要事,劳烦大哥照看一一片刻。”

景大哥被他这模样给惊到了:不是谈判去了吗?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打起来了?

不等景大哥回过神,卫殷已经攥着景长霁的手腕大步走出营帐。

景长霁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当然也和景大哥想的一样,怕是谈判结果不好这是吃了亏所以心情不好?

景长霁的营帐就在景大哥旁边,等帷幕掀开,景长霁担心问道:“是霍相那边……”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直接按在了一旁的屏风上。

眼前的光几乎被挡了大半,景长霁愣愣抬眼望着卫殷想问,等对上卫殷猩红的双眼愣住:“你……毒发了?”可不是还有好几天才发作?

卫殷此刻心情格外复杂,尤其是因为某种可能性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但攥着景长霁的手腕却没松开,掌心的炙热让景长霁甚至不敢大声开口,生怕惹来旁人让人知道卫殷的身体状况。

卫殷摇头,声音哑的厉害:“没有毒发。”

景长霁松口气:“可你怎么……”

卫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随即慢慢向下,空着的一只手出其不意落在景长霁的肚子上,隔着衣服向下,落在肚子上的疤痕,声音轻得仿佛一吹就散:“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

景长霁一开始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可随着垂眼看到他掌心放得地方,神色微变,猜到卫殷是终于信了,所以他是知道……自己给别人生了孩子的事了?

景长霁眼底的情绪格外复杂,但这是他原本就要告诉卫殷的,只是上一次无论他怎么说对方都只当是开玩笑并没有信,此刻反而轻松不少,轻轻叹息一声:“你信了啊?”

卫殷眼圈愈发的红,如果此刻景长霁抬头会发现对方的眼神复杂难言,既有不安又有慌乱,既欢喜又忧愁,怕希望落空,怕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可最终他还是声音很轻隔着衣服像是安抚般摸着疤痕:“是当初赈灾途中你被人抓走的时候怀上的吗?”

景长霁一愣,显然没想到卫殷竟然知道了。

当初的事高先生说要瞒下,他也怕连累卫一他们,加上那孩子本就是他心甘情愿怀上的,也怕卫殷知道后迁怒旁人,这才瞒了下来。

如今……

既然他已经决定坦白,他都能说出一一是自己生的,那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其实也没必要瞒着了。

景长霁叹息一声:“你都知道了?当初是我心甘情愿跟着那人走的,与卫一他们没关系……后来是他们给我喂了药,我才……”他虽然早就想清楚要与卫殷坦白,可真要说出那段过往,他面对卫殷依然不知要怎么开口,可临头一刀,他最终轻轻继续道,“我因为药效发作,与一一的生父……这才有了他。我不是要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何况,那时候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能生孩子,是个……怪物。”

他轻轻说完却一直没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如果不是卫殷攥着他手腕的掌心在轻轻发抖,他还真的以为对方没听到。

景长霁的心脏也忍不住痛了起来,卫殷听到这些,该有多难过?

只是下一刻,他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卫殷低低的笑声,一开始很轻,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到了后来却是笑声逐渐加大,最后仿佛是肆意愉悦至极的笑。

景长霁难以置信抬眼:他这是受刺激太大气疯了?

他刚想抬眼,眼前一暗,就被卫殷迫不及待夺去了呼吸,甚至力道大到几乎让景长霁以为对方要将他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