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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就这么对上眼, 卫殷从在茶楼听到景长霁的声音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哪里还有别人的存在?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东西?
所以直到这时候卫殷才发现他带出来的是两个,而不是景二一个人?
卫殷愣愣的, 甚至忘了反应, 他怔怔瞧着胖乎乎的小崽子, 因为天气冷所以穿的像是一个圆乎乎的福娃,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黑葡萄似的大眼黑漆漆的,正坐在景长霁怀里玩着自己的小手,这还算了,还拿小手去够脚上的虎头鞋。
卫殷的目光终于愣愣从小崽子的脸上再挪到景长霁的脸上,张嘴, 一时间竟是有些哑:“这……他是谁?”
景长霁不太自然捏住小崽子的小手, 如此一来帷幕重新落下来, 也挡住了卫殷的视线。
隐隐绰绰挡了一层, 景长霁稍微自在一些:“他叫一一……”
卫殷压根没把小崽子往景长霁身上想,他后知后觉想起来暗卫打探到的消息:“成惭就是国师吧?这孩子是他的?”
先前卫殷还不确定, 但既然出现在成惭私宅的是景二,那对方只能是巫寂。
只是……景二骗他跑了不说,他所谓的去寻友人是寻巫寂?
尤其是先前巫寂时不时送景二各种东西,两人关系又好, 这让卫殷心头不爽。
但这些此刻都被发现巫寂已经有崽的事实勉强好了一些,都有崽了,那定然没有什么威胁了……
景长霁听到卫殷这番话心情愈发复杂, 但既然遇到了, 早死早超生, 他叹息一声:“不是。”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卫殷的情绪起起伏伏思绪没平时稳,闻言也只是随口一问:“什么不是?”
紧接着只听马车里景二轻叹一声,随即开口:“一一是我的孩子。”顿了顿,加了一句,“亲骨肉。”
几乎是一瞬间,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景长霁看不到马车外卫殷的神情,心里愈发没底,甚至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稀薄,让他格外不自在以及心虚,隐约只能听到怀里小崽子不断乱动发出衣服摩擦的声响,以及隔了很远隐约能听到的街外商贩的叫喊声。
隔了很远,愈发衬托的四周静得出奇,也正是因为太静,以至于景长霁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卫殷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那一声声几乎要打在景长霁的心头上,酥酥麻麻的,却又泛着酸涩的疼。
景长霁知道卫殷的心思,他正因为清楚,却愈发不知如何面对卫殷,但清楚是一回事,不后悔却也是真的。
尤其是一一是他亲手接生的,也是他一天天瞧着长大的,如今奶呼呼的小模样,招人又可爱,是他的心头肉。
景长霁握着小崽子的小手,仿佛这样就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但掌心还是无法抑制潮湿出汗,但他此刻也顾不上。
景长霁的声音喑哑复杂,说得很缓却也清晰,一字一句传入卫殷的耳膜:“我与侍从分开后本是打算去寻友人,原本是要远离卫朝。局势大变,导致流民变多,途中遇到卖身葬父的孤女,也就是一一的生母,我好心买下她,谁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不用说了。”卫殷突然哑声开口阻止,声音很快变得轻松,自欺欺人般开口,“我想你肯定是脑子不太清楚,所以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我现在不想听,我们应该都需要静静,我不想听……你也,不要说了……”顿了顿,坚定重复一句,“别说了。”
景长霁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没继续说下去,说什么,继续说着那些他想过无数次残忍的话折磨对方吗?
车帘蓦地落下,再次马车里暗了下来,他隔着一层瞧着车帘挡了两下,最后彻底遮住最后一点光。
马车重新驶离,这次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外面没有任何卫殷发出的声响,景长霁抱着还一无所知发现四周又暗下来咿呀吐着口水泡泡的小崽子,轻吐出一口气。
终归事情比他预料到的好很多,他以为卫殷会发疯,会抓狂会质问他为什么骗他,明明先前说要考虑他的,结果转头就和别人成婚生了崽子?
如果想想自己是卫殷,怕是能气疯。
景长霁叹息一声,低头瞧着还傻乐一无所知的崽子,轻轻将他搂在怀里,小崽子还以为爹爹在跟他玩,咯咯笑着拿小手去摸景长霁的脸,被景长霁握在手里心不在焉玩着,目光却无意识落在前方,仿佛能隔着车帘窥探到那里坐着的人。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最后似乎停在一处,很快有暗卫的声音传来,不多久,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车帘再掀开时,四周的天色竟然已经黑了,景长霁抬眼看去,是一个眼熟的暗卫提着灯笼正一脸惊喜瞧着景长霁:“景大人,已经到了,这里是刚寻到的私宅,是城外,应该是安全的,景大人暂时先待在这里。”
景长霁的目光往旁边一瞧,并未看到卫殷。
暗卫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王爷去处理后续的事,因为事发突然……成小将军那边也在派人找景大人,但大人放心,肯定不能让大人再被人抓回去。”
景长霁松了口气,大概下意识想着能迟点面对就迟一些,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成小将军并没有对我如何,反而这段时日多加照顾。”
如果可以,他还是不希望两人对上,这里是巫寂的地盘,他怕真的争锋相对起来,卫殷怕是要吃亏。
更何况,巫寂的确这段时间并没有怎么着他,反而多加照拂。
但巫寂变相扣押了他也是真的。
暗卫也没瞒着景长霁,想着景大人找到了,王爷终于能放心了,激动道:“大人放心,王爷有分寸,国师是谋害成贤帝的凶手,怎么样也要先带回京,不会下死手的,大人您放心,先在这里……诶?”暗卫说到一半,终于随着景长霁下了马车。
因为天黑,所以等他抬起灯笼照过去,帷帽下景长霁怀里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崽子显得尤为显眼。
暗卫傻了眼:不、不是?这是啥情况?
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当时在茶楼那个曹运宝就是怀疑对方是成惭养在府里的夫人和孩子。
所以才拦住,但因为后来发现是景大人,压根没往这边联想,结果……夫人不是真的,但孩子……难道是真的?
景长霁想了想,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一这会儿睡着了等下醒了肯定会饿,还是说了一些需要的孩子需要的东西,最后想了想,加了一句:“这是我的孩子,不是成惭的。”
暗卫愣愣记下,一直看着另外一个也一脸懵逼的暗卫先带着景长霁去厢房,才瞪圆了眼:“!!”完蛋……这王爷怕不是更不能好了?
之间顶多就是找不到人整天黑着脸,这找到了……怕是天天要拿人练手了?
景长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城外哪里,但不得不说自己先前的事让卫殷压根不再放心自己,这么短的时间,整个小院五步一个暗卫,仔细瞧暗处还藏着的有。
完完全全将他住的这个小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景长霁叹息一声进了厢房,里面已经烧了炉子,虽然十一月份天气不是天冷,但夜里也凉,一进去终于感觉舒服不少。
他等了没多久,有暗卫低着头这次没敢多吭声,老老实实摆了一桌子的食物,冒着热气:“景大人先吃着,至于小公子的……已经让人去准备,稍后就会送过来。”
景长霁嗯了声,道了声谢,后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吭声,很快出去了。
景长霁没胃口,但等下崽子醒了肯定有的忙,他勉强吃了一些,等吃完差不多有两个暗卫抬着一个箱子进来,还有一个拿过来个膳盒,打开里面是热着的羊奶,动作迅速拿了一口小锅在旁边温着。
“因为临时找奶娘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是找到也不敢完全信任,所以就弄了一头母羊过来,羊奶是管够的,要是还需要别的,大人尽管吩咐,我们立刻去寻。这箱子里是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的换洗衣物以及小玩具还有别的……”暗卫尽职尽责说完,就等着景长霁的吩咐,心里却是没底:景大人这怎么就突然有崽了?怎么就突然说成婚就成婚了?王爷可怎么办啊?
景长霁没想到他们短时间内准备这么多,连忙说不用了已经够了。
暗卫这才松口气放心离开。
景长霁一直心不在焉,小崽子醒了后果然饿了,吨吨吨喝了不少,景长霁哄了一会儿,终于睡着了。
景长霁却睡不着,一直等到半夜,四周静悄悄的,卫殷依然没回来,他心里不安,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打算以后都不露面了?
景长霁终于等的困得不行趴着眯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有一声轻响,四周的烛火随着门突然被推开吹灭了。
景长霁警惕坐起身,外面回廊下的灯笼照射下,隐约能看清对方的身形,是卫殷。
只是随着风吹进来也隐隐带着一股很淡的酒气,景长霁一愣,卫殷喝酒了?
四周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精准找到他的,踢上门后就摇摇晃晃过来在他旁边落座,也不说话,就那么在黑暗里直勾勾盯着他。
景长霁也不敢开口,但四周黑漆漆的,还是能感觉到卫殷直勾勾的目光,不仅如此,对方因为喝了酒呼吸也粗重不少。
景长霁莫名不自在,先一步开口:“你……”
但他刚开了个头,卫殷突然含糊开口:“小骗子。”
三个字说得又凶又委屈,控诉的意味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