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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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殷干脆拉了个凳子在景长霁身边落座。

卫殷的动作让原本已经打算转过身的景长霁身形就僵在那里, 一时间,景长霁转过身也不是,就这么继续背对着卫殷也觉得不自在。

他的确能直接转过身去, 但这样一来, 卫殷就挨着床榻坐着, 两人就挨得极近,这种几乎整个暴露在对面跟前的形象,景长霁想了想干脆往里面挪了挪。

卫殷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气笑了:“你躲什么躲?本王还能吃人不成?”

“是不会吃人,但能吓人。”景长霁嘀咕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此刻是夜里,也没有点烛火,让景长霁与白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反而更放松一些, 也更外放, 与平时内敛的模样稍有不同。

卫殷有种两人这般像是朋友一样, 他对这种改变倒是乐见其成:“听说景大人过些时日就要离京了?本王这次走了没多久吧?怎么,这是打算欠本王的命不还了?”

“还, 只是下官也没办法,刘贵妃针对下官,要是不用这个借口辞掉太医院的职位,下官怕万一哪天把小命丢在宫里。”景长霁一早就想好借口, 此刻说出来也不觉得心虚。

卫殷却不觉得是,景长霁肯定还有别的理由要走,但他也没打算拆穿。

景长霁离开,以目前朝堂的局势来看, 的确是好事。

成贤帝想长生不老, 这早晚是个雷, 服用的丹药有没有用还不可知,甚至随时有可能爆发后。

到时候如果朝中乱成一团,其余皇子也不会坐视不管,他到时候也会与成贤帝有个了断,不一定能顾得上景长霁。

卫殷听完沉默片刻,才叹息道:“本王还以为日后有景大人这个幕僚本王能安心不少,如今看来还是缘分浅了。”

如果不是景长霁决定离京,他这次过来应该就是和景长霁表明心意的。

但这么巧有了这么个事,刚好也暂时绝了他的心思,这时候的确不是好机会,更何况,卫殷也怕……景长霁会拒绝。

景长霁背对着卫殷的手指轻轻攥着,放在一侧的手掌无意识落在肚子上,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狠下心不会心软。

景长霁无声吐出一口气,故作镇定:“王爷这么多幕僚少下官一个不少,倒是此去一别怕是下官没有个几年回不来。既然王爷提到下官还欠了王爷几条命的事,那就先给王爷一点利息好了。王爷右边放着一个箱子,里面是下官替王爷准备的礼物。”

他甚至能想到等以后若是能再见,他带着崽子归来代表着什么,到时候势必也会让王爷断了心思。

或者说,等下次他回来,王爷身边早就陪同有别人。

无论如何,他与卫殷,遇到的时机不对,所以注定没有结果。

卫殷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注意力都被礼物给吸引了,大概是头一次收到景长霁专门给他准备的礼物,卫殷没忍住站起身:“本王能现在看看吗?”景长霁:“可以。”

卫殷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到了箱子前,箱子不小,几乎到大腿的位置,此刻关着,严严实实的,但从分量来看不小。

卫殷眼底的光在黑暗里也熠熠生辉,嘴角止不住上扬,既然已经得到景长霁的同意,他迫不及待打开箱子,只是随着箱子打开,卫殷低头看去。

他因为练武所以能夜视,也正是因为视力好,所以将箱子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卫殷所有的表情就那么僵在那里,难以置信保持着掀开箱子的动作:“……”

景长霁已经在卫殷起身的时候坐起身,甚至还把本来就在床边的椅子往旁踢了踢,这才看向一直弯着腰没动过的卫殷:“王爷对礼物不满意?”

卫殷深吸一口气,将箱子合上,回头幽怨瞅着此刻坐在那里的人:“景大人,就算本王身体不好,也不至于送一箱子药吧?”景长霁睨他一眼:“王爷不要就算了。”

他用了一半的积分换了这么一大箱子药,都是一等一的极品,结果这人就这反应?

要不是他需要留下不少积分为崽子出世的时候做准备,景长霁原是打算将所有积分换成药给卫殷留下的。

结果他一片好心,这人似乎不太领情。

卫殷求生欲极高立刻摇头:“要,怎么不要?本王就是太激动,原本期待是什么礼物,没想到是药,不过都是景大人一片心意,本王定当好好保存。”

景长霁看他一眼:“期待的礼物?王爷觉得下官能送什么?”

卫殷摸了摸鼻子,想着还带送个祈福的香囊或者什么的?不都说喜欢送这个?不行送个亲手买的玉佩也行啊?

结果,景二还真的不愧是大夫,送的东西都与众不同,谁离别礼物送一箱子药的?

但想到这药肯定和之前景二给的一样是特殊配置的,卫殷心情又好起来。

景长霁却开始赶人了:“王爷,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走了?记得把箱子搬走,别惊动大哥。”

卫殷还想多相处一会儿,景二还有二十来天就走了,他能偷偷来的机会也不多,见一面少一面,怎么能不多待一会儿?

他干脆走过去,又把椅子拉了回来,耍无赖:“怎么,赶本王?嫌本王烦了?”

景长霁张张嘴,摇头:“没有。”只是下意识双手挡在肚子前,还把薄毯拉了过来。

卫殷望着黑暗里垂着眼乖巧的不行的景二,与白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完全不同,这让卫殷有些意动。

尤其是想到此去一别,也许……一旦他失败了,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卫殷声音有些哑:“既然景大人送了本王这么贵重的礼物,本王也有个礼物送给你。”

景长霁反射性摇头:“不用了,下官……”

“本王送出去的礼物,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卫殷指腹在膝盖上轻轻摩挲一下,强行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你闭上眼,本王要给你一个惊喜。”

景长霁张嘴还想说什么,卫殷打断他的话:“这一别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万一本王到时候被赶去封地,这都不顺着本王?”

景长霁到底心软了,最终还是坐在那里,轻轻闭上了眼。

但微卷又密的眼睫却忍不住因为心绪颤抖着,他莫名有种预感,却又觉得不可能。

卫殷既然从一开始没坦白,那应该不会说,可、可他这又是作甚?

景长霁脑子乱糟糟的,但还是紧紧闭上,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他能感觉到卫殷慢慢靠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卫殷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脸上。

景长霁皱着眉,在即将睁开眼时,突然卫殷一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彻底遮挡了景长霁的视线。

景长霁在黑暗里睁开眼,但因为双眼被手掌覆盖,完全看不清。

而下一刻,卫殷另外一只手却是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景长霁:“??”他发什么疯?

而在景长霁看不到的地方,卫殷一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另外一只手捂着他的嘴。

但却是凑近,隔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下去,但速度极快,在景长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一刻卫殷已经松开他,同时,景长霁感觉发髻一沉,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入手摸到发髻上多了一根玉簪。

景长霁一愣,睁大了眼就这么瞧着卫殷,他隐约能看到对方的轮廓,却又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只是戴个簪子,至于捂他的嘴吗?

卫殷却已经起身,故作不甚在意甩了甩袖子:“本王走了。”

说罢,大步走到箱子前,竟是直接双手一抱,稳稳当当抱了起来,大步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看着景长霁。

如果他能活下来,他一定去凉州将他找回来,但如果他死在这场纷争中,那么……就让他自己这份心意永藏地下好了。

景长霁嘴唇轻轻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卫殷打开门,很快身形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而景长霁坐在那里,有暖热的风吹进来,纱幔拂在他的手背上身上,直到这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卫殷到底做了什么,心脏忍不住涌上一股酸涩却又闷闷的感觉,他久久望着卫殷离开的方向,最终闭上眼,遮住眼底那一瞬间的心软与心悸。

接下来一段时间景长霁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府内,除了去购置需要带走的东西外,他能不出府就尽量少出府,甚至没有怎么关注过宫中的事情。

景大哥晚上回来陪景长霁一起用膳时会稍微提及一些朝堂的事,大部分都是翰林院的事,一部分是关于成贤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上……好像年轻不少,听说昨个儿还去宫外狩猎,一个人打了几十只猎物,连太子和诸位皇子都赢了不说,甚至武老将军也输给他几只。”武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但武将出身,加上身手骑射极好,所以往年但凡武老将军参加这种场合,都是武老将军拔得头筹。

景长霁倒是没多想:“老年得子,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说起来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按理说成贤帝的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的。

毕竟第一世的时候也是这时候没几个月,成贤帝突然病发,听说还挺严重的。

只是当时景长霁因为大哥的死心绪不宁,加上在拼命想证明自己给太子卖命,倒是没太关注成贤帝到底生了什么病。

但因为他的重生,蝴蝶效应早就扇动,与之前不同也不是不可能。

景长霁只希望他离开前都相安无事,能顺顺当当离开。

只是就在离景长霁离京还有一周的时候,成贤帝因为刘贵妃怀有龙嗣大喜,竟是打算在刘贵妃怀了龙种三个月的时候举行宫宴,文武百官都要到场,为未将世的小皇子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