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合一

这次的祭祖进行的很顺利, 其间并没有出什么事。

因为文武百官都来了,人数不少,加上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祭祖上, 所以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直到一个时辰祭祖结束后, 卫殷身为亲王, 因为辈分高,紧跟在成贤帝、皇后以及刘贵妃后面的位置,等浩浩汤汤一群人走出皇陵,百官跪地行礼齐声高呼。

成贤帝心情不错,尤其是刘贵妃身体渐好,让他龙颜大悦,让人平身后, 就带着人朝着设宴的行宫走去。

只是经过一处时, 卫殷本来面无表情懒洋洋走着, 管家焦急想往前, 但因为皇家一行人两边为了防止有刺客。

因此是有护卫拦着的, 但管家又怕继续耽搁下去二公子出事,凭这两天看到琢磨出来的想法,管家觉得王爷必定是重视二公子的。

万一二公子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他这个王府管家也当到头了。

所以等卫殷走到近前, 硬着头皮连忙喊了声:“王爷!睿王爷!”怕王爷不知道喊的是谁,管家只能加上封号,他这一声压得虽然低,但因为一行人前后离得近, 所以成贤帝等人也都听到了。

卫殷扫了管家一眼, 故意装作并不知晓, 只是懒懒看他一眼:“何事这么喧哗?稍后再说。”

管家哪里等得及,再等到宴会耽搁下去,指不定二公子就没命了,“王爷,是二公子,二公子他失踪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因为事关景长霁,原本垂着眼落后卫殷半步的太子也赫然转头看去,甚至是先卫殷一步询问出声:“景二公子失踪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失踪?”

太子问出声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快,等他回过神已经问出声,发现成贤帝以及母后都停下脚步看过来,他敛下眼遮住眼底的所有情绪:“父皇、母后,景二公子救过儿臣,儿臣听到二公子失踪,怕他出事……”

他这解释也说得过去,甚至还让文武百官觉得太子是个有情有义有恩必报的德善之人。

成贤帝本就对太子更加宽厚一些,闻言也难得多问了一句:“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是不是去哪里闲逛了?毕竟年纪轻,也是头一次来皇陵,私下走走也是可能的。”

但成贤帝这话一出口却没人敢答,毕竟刚刚可是在祭祖,这么大的事。

但凡景长霁真的私自离开去玩,可是大不敬,就算是找到也是要治罪的。

成贤帝显然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卫殷下了一个套,卫殷像是没听出成贤帝话里的深意,皱着眉神色阴郁瞧着管家:“没听到皇上的问话?二公子怎么失踪了?”

管家吱唔一声,跪在那里不知要不要说,可如今这个节骨眼,被这么多主子盯着,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二公子应该不是去闲逛。祭祖开始前,有个侍从拿着皇后娘娘宫中的令牌说是娘娘要见二公子,二公子就跟着那侍从去了。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一开始奴才也没多想,还以为二公子去了别处候着,可谁知竟是一直都没回来……”

“胡闹!本宫好端端的怎么去派人让景家的过来?”霍皇后脸色不太好看,从祭祖开始,成贤帝这双眼就没有从刘贵妃身上挪开。

她心里有气,但身份在这里却又不能表现出来,此刻听到竟然连一个奴才都敢攀扯上她,一时间迁怒发火。

成贤帝也觉得匪夷所思:“好端端的,皇后见二公子作甚?祭祖前皇后一直都在朕这边,哪里有时间见他?”

管家显然是有备而来,也是怕到了王爷面前解释不清,所以把当时的侍从也带了过来。

侍从就跪在一旁,连忙开口:“回禀皇上,奴才当时是跟着保护二公子的,当时的确有侍从拿了皇后娘娘宫中的令牌过来,否则二公子也不会就这么跟着去。奴才一开始是随着二公子一起过去的,当时二公子的确是进了娘娘的宫殿,不仅如此,出来迎二公子的还是娘娘身边的李姑姑,所以奴才等人这才放心让二公子一人跟着进去了。”

他这话一落,皇后眉头也皱了起来:“李姑姑?”

她立刻去看旁边,很快有个嬷嬷上前,低声说了几句,“李姑姑早些时候说身体不适来了小日子,怕冲撞先祖们,所以并未随着一同前来。”

霍皇后听管家与侍从这般说脸色不太好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睿王的人不可能撒谎,除非李姑姑假借她的名义引了那景二公子过去。

如果只是一个侯府公子也没什么,偏偏这景二是睿王的人,这位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真的是她宫中的人搞事,怕是要连累了她。

这时候也有官员想起当时站在景二公子旁边,的确是听到贵人什么的。

如此一来,这宴会暂时是去不成,光是看着睿王这脸色要是真的找不到人,怕是能掀桌子。

成贤帝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在卫殷开口前,干脆直接道:“既然这事牵扯到皇后,那就干脆过去看看,如果只是误会,也好还了皇后一个清白。”

成贤帝对皇后不甚在意,也不会为了皇后得罪睿王,干脆卖给对方一个面子。

霍皇后听到这心里更是憋气,如果换成刘贵妃,只要有一个怀疑的念头,怕是皇上早就发怒了,可就因为她不是刘贵妃!

成贤帝都这么说霍皇后也不会不给他面子,一行人转道先朝着行宫内皇后的宫殿过去,只是刚走到一半,总管太监脸色发白匆匆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皇上!出事了!出人命了!”

因为出了人命,霍皇后也顾不得上发火,甚至为了自证清白,也没拦着人一通前往。

毕竟出了这事,这宫殿她也不可能继续住,只是问题如今死的是李姑姑和她宫中的宫婢,怎么样怕是都脱不开干系。

卫殷皱着眉大步朝前走,成贤帝等人面色各异,百官对视一眼,不管心里怎么想,却都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毕竟怎么想也觉得好端端的二公子怎么会跟皇后宫中的人扯上关系?

甚至还闹出人命?一条不够,还是两条?

文武百官原本以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真的等到了宫殿前,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让他们脸色微变。

抬头看去,更是傻了眼,就看到景二公子浑身都是血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地上有摔碎的一个茶杯,到处乱糟糟的。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让人震惊的是景长霁身上都是血迹,因为有段时间干涸掉,呈现一种近乎黑色的血渍,加上他今日穿一身素净的华服,让这浑身是血的模样更加可怕。

不仅如此,他手上还都是干涸的血,这还不算,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把染血的匕首,还有滴落状的血滴,从这边一路蔓延到屏风后。

随着有侍卫上前将屏风挪开,顿时里面的模样也展露在所有人眼前,看到的一瞬间有人倒吸一口气,失了声。

屏风后近一些的地方趴着一个宫婢,瞧衣着装扮是个大宫女,背对着众人趴着,头朝着里侧,后背有个伤口,整个后背大片被染红的干涸血迹,无声无息趴在那里,怕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这还不算,不远处软榻上也躺着一个宫婢,也是背对着众人趴在那里,身上倒是没有血,只是一条手臂无声无息耷拉垂落下来,无声无息的,像是也没了气息。

否则这么多人过来,要是还有动静早就过来行礼了,没有动静,那就只可能是出事了。

成贤帝显然也没想到过来后看到这一幕,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瞧着那二公子这会儿才像是才回过神,站起身还晃了一下,跪下行礼:“臣子见过皇上。”

成贤帝指了指那两具尸体:“景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与这二个宫女怎么回事?她们是你杀的?”

景长霁垂着眼:“回禀皇上,如果看现在这情况来说,像是臣子杀的。”

“什么叫看情况?你这是说有人陷害你了?”成贤帝气笑了,指向大总管,“你来说!”

大总管跪着开口:“不久前有人发现这大殿紧闭,里面有血腥味传出来,打开就看到……二公子手里握着匕首坐在那里,到处都是血,还有那边的两位。发现的侍从刚要上前,二公子说自己杀了人,让人通知了奴才……”这才有他赶紧跑去禀告的事。

成贤帝望着这一幕:“当时大殿里只有他们三个?”

大总管偷偷看了眼一直没开口的卫殷:“是这样,门是从里面关着的,还是侍从踹开的。”

成贤帝干脆看向卫殷:“睿王啊,你自己说说看,这事要怎么办?”

眼前情况太明显了,密室,三个人,死了两个,只剩一个,怎么看都像是被活着的人杀了。

卫殷却是看向景长霁:“你还有什么话说?”

景长霁老老实实开口:“王爷,臣子是被陷害的。有人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来寻臣子,因为是这位李姑姑带路,她是娘娘身边的人,臣子就信了。后来臣子喝了一杯茶水就晕了过去,接下来的事……就如大家所看到的,臣子一醒来发现手里握着染了血的刀,李姑姑二人就这样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谁要陷害你?”成贤帝冷着脸开口,只是死了两个宫婢,虽然可惜这事一出景家这二公子的命是没了,但因为失去一个能牵绊住睿王的人可惜。

景长霁垂下眼:“臣子不知……”

成贤帝懒得再和他多言,刚要摆手,这时候有个宫婢噗通跪在地上:“皇、皇上,奴婢知道为什么二公子要杀人!”

所有人被突然跑出来的小宫婢吓一跳,看过去时,等霍皇后看到也是自己宫里的宫婢,更是脸色铁青。

成贤帝正愁没办法快点解决,听到这话,深深看了眼卫殷,再重新目光落在小宫婢身上:“哦?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也是跟灵俞一个屋的宫婢。我们二人都是李姑姑手底下管着的。灵俞就是她……”小宫婢的手指了指不远处软榻上躺着的宫婢,小声开口。

成贤帝觉得这事甚至不用让刑部或者大理寺来查,他都能当场给办了:“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虽然可惜景二死了,但如果景二真的有什么过错,睿王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只能说睿王的眼光与人品也不行,不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成贤帝心情不错,也就没发现旁边的卫殷格外的淡定。

小宫婢垂着头像是有了主心骨,开了口:“奴婢与灵俞是住在一间房的,所以灵俞的一些事也会说给奴婢听。自从不久前二公子进宫在来御书房的途中偶遇过灵俞,后来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又遇到过。灵俞模样长得好,所以二公子就……听灵俞的意思说是两人私下里还偷偷见过,二公子说他与睿王是假的,等他脱离睿王后就想办法送她出宫到时候给她换个身份娶她……”

小宫婢说的这话有鼻子有眼,景长霁自从霍二的事后的确进过几次宫,途中偶遇过太监宫婢不少,还真的可能遇到过。

太后寿宴时皇后也有参加,灵俞是皇后宫中的,也在场的确说得过去。

加上这小宫婢张口闭口自己与灵俞有私情,还专门说与睿王是假的。如果他与睿王是真的,这话听在睿王耳中肯定是自己背着他有了异心。

顺便也能让睿王对他动怒,继而不再管他,还真是一箭三雕,比景长霁先前想的还要狠,完全断了景长霁所有的后路。

小宫婢继续道:“这次也是二公子提议让灵俞去求的李姑姑,说所有人都在祭祖,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刚好也能商议逃出宫的事。奴婢一直觉得这事不靠谱,灵俞应该是被蒙蔽了,李姑姑虽然心地好,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灵俞去送死,毕竟私自逃离宫中可是大罪。许是李姑姑刚好听到与二公子争吵起来,二公子一怒之下就……”

她剩下的话不用说,在场的所有人已经脑补个差不多。

景二公子肯定只是玩玩这唤作灵俞的宫婢,谁知忽悠人的话被李姑姑当真,争执下不小心杀了李姑姑,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灵俞也一起杀了。

只是不知为何争执间景二公子也晕了,所以没来得及逃走,干脆仗着死无对证,将一切脏水泼到李姑姑与灵俞身上。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显然没想到景二公子不仅与睿王是假的,还敢动宫婢。

宫婢就算没被皇上看上,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这等同于二公子这是动了皇上的人?

成贤帝气笑了:“景二,你怎么说?”一个宫婢他还真不看在眼里,但明目张胆这么做,还真的是把他堂堂一个皇帝的脸面往地下踩。

谁给他的勇气?睿王吗?

成贤帝其实也听出这事不能细究,很多东西也只是这小宫婢一面之词,只是两面不足以让景二冒这么大的险,但谁让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刚好摆在眼前呢?

景长霁显然看出成贤帝这是打算顺水推舟让这事一锤定音,等他被带走,那么不到半日,这事不是他干的,也要是他干的,让他必死无疑。

而景长霁的死,绝对能成为睿王的一个黑点,成贤帝巴不得多多往卫殷身上泼脏水,至于死上一个两个还真不算事。

景长霁敛下眼:“皇上,臣子冤枉!她说臣子与那位灵俞姑娘有染,她可有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就这般冤枉臣子,臣子不服。”

小宫婢显然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双手递上:“这是二公子送给灵俞的定情信物,说是二公子平时随身佩戴的香囊。”

景长霁眯眼瞧着那有些眼熟的香囊,的确是他戴过的:“这香囊是臣子的没错,但却是过去戴的,后来留在景安侯府。皇上应该还记得,自从兄长出事,臣子并未住回过景安侯府。那么这香囊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子,那么从景安侯府拿到这香囊轻而易举。”

成贤帝却是冷笑一声:“景家的,你说你是被人陷害,你倒是说说看,谁要陷害你?”

景长霁一愣,随即抬起头,朝着在场的众人一个个看去,很快看到站在第二排的夏侯骞。

他目光继续下移,等看了一遍后,突然出其不意手指一指,指着的正是夏侯骞:“是北冥大皇子!如果按照这位宫婢的意思,一个香囊就能定罪,那臣子还见过这位大皇子与李姑姑私下见面过,臣子还怀疑大皇子威逼利诱李姑姑为他所用获取后宫消息李姑姑不从,他为了怕被李姑姑泄露秘密,这才干脆杀了李姑姑顺便嫁祸给臣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景长霁不仅能找到人,还指了出来,难以置信看向夏侯骞。

但相信的并不多,毕竟怎么看这位平时纨绔低调的北冥质子,怎么可能会跟后宫的大宫女有关系?

夏侯骞很快出列,满脸都是震惊与痛心疾首:“二公子,虽说我们没见过几面,但你不能为了脱罪就随意攀扯旁人?小王可真的是冤枉至极啊。这位宫婢好歹指正你有香囊为证,你指证小王与李姑姑有关,那谁能证明?”人都死了,难道还真的让李姑姑的鬼魂来证明不成?

夏侯骞面上无辜,心头却是一惊,显然猜出景长霁这果然是猜到了自己,看来先下手为强弄死他这步棋走对了。

景长霁:“有啊,李姑姑能证明。”

随着景长霁这句话一落,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向趴在不远处后背上都是血早就死透的李姑姑,二公子这是被人揭穿后破罐子破摔刺激疯了?

李姑姑证明?怎么证明?一个死人,怎么证明?

夏侯骞都忍不住笑了:“二公子莫不是说笑?李姑姑已经开不了话了。”

成贤帝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刚要让人直接带景长霁下去时,景长霁再次开了口:“谁说不能开口说话的?又不是死人,虽然受的伤的确严重了些,但帮忙指证一下还是可以的,李姑姑,你说对吗?”

几乎是景长霁话落的同时,一道很虚弱的声音从李姑姑趴着的方向响起:“二公子说得极是。”

随着这极轻极虚弱的声音响起,却让整个大殿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随着李姑姑将头慢慢转过来,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有胆子小的大臣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把其余大臣也带倒了。

众人难以置信:卧槽……这什么情况?死人会说话?

成贤帝皱着眉头瞧着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她死了吗?”

景长霁的声音更加无辜惊讶:“死了?谁说的,没死啊,臣子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李姑姑死了啊,哦对了,这位姑娘指认臣子与灵俞姑娘有染,既然第三人说了,不如也听听当事人的话,毕竟总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对不对?”

随着这一声,原本趴在软榻上像是死人一样的灵俞也起了身,规规矩矩跪在那里:“奴婢见过皇上、娘娘以及诸位大人。”

夏侯骞站在那里更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虽然虚弱趴在那里不敢动的李姑姑:怎么可能?他那一刀刺中后心窝有多狠他自己清楚,李姑姑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浑身一凉,尤其是对上李姑姑此刻正静静看着他的模样,眼神里的恨意带着癫狂的报复,因爱生恨,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夏侯骞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抬步朝前走了一步,而下一刻,身后原本懒洋洋站在那里看戏的卫殷,突然一个抬脚,轻轻一踢,夏侯骞噗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在地上,给人行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