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没主动开口赶他走,楚时辞就装傻充楞,死赖着不走。
刚充满电的山寨佛光,又被荀喆顺走。
被人盯着的感觉消失不见,也再没有鬼东西追上来。
楚时辞逐渐放松下来。
他松开鳞片,坐在莲花上仰头跟荀喆聊天,“刚刚是什么在看我,你知道吗?”
“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是什么品种的蛇?”
荀喆很快就对外面的血脚印失去兴趣,他没搭理小和尚,重新变成蛇身。
看着又盘起来的白蛇,楚时辞叹口气,‘统哥,这个世界的哲哥好能睡。’
系统正在录入男主的灵魂信息,【他毕竟是条蛇,对了,你能确定他是哲哥么?能的话我就不去做灵魂对比了,那玩意挺贵的。】
楚时辞选择相信自己,没人比他更懂哲哥。
他只是和系统聊了一小会,白蛇就没动静了。楚时辞叫他,他也没反应。
不知道是已经睡着,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他。
看着只有4点的活力值,楚时辞很忧愁。
从荀喆之前的表现来看,他肯定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时辞也想放他出去,只是没搞懂要怎么做。
他现在的身份是木雕变成的小和尚,成精前还负责看守蛇妖。
理论上看,两人阵营对立,荀喆不相信他也很正常。
楚时辞靠在白蛇身上,枕着手臂沉思。
今天有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一直在盯着他看,前几天没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小屋里偷听到和尚和女人的对话,所以有人要杀他灭口?
大阳天娘娘盯上他了?
楚时辞摸摸白蛇的鳞片,“大阳天娘娘是什么神仙,好多香客都说这里求子特别灵验,她和送子观音差不多么?”
一直安安静静的白蛇,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那笑声微不可闻,里面满是嘲讽。
楚时辞听的一愣,转头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蛇吐吐蛇信子,没再搭理他。
系统围观全程,急的抓心挠肝,【啊啊啊好磨叽!快说快说,我要听!】
‘你踹我干嘛!’
【因为我踹不到他!】
楚时辞换了好几个提问的姿势,最后用力拍拍白蛇,“你刚刚在笑什么,我也想知道。”
小和尚只有巴掌大,人小力气也小,荀喆感觉鳞片似乎被人挠了一下。
他随意甩甩蛇尾,将张牙舞爪的小和尚打飞出去。
楚时辞滚了好几圈,勉强停下来。
他捂着晕乎乎的脑袋,身后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观音是送子,她是夺胎,区别大的很。”
楚时辞连忙追问,“夺胎是什么意思?”
“去地府喝孟婆汤走奈何桥。再根据灵魂生前所做之事,选择为他投人胎或者兽胎,这是正常的转世轮回。”
白蛇微微挺起身子,一双金瞳写满嘲笑。
“夺胎则是在外力的帮助下,抢夺别人的投胎名额。自己变成人,让本该投胎的灵魂,变成孤魂野鬼。夺胎的灵魂没去过地府,前尘往事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知道这会发生什么吗?”
楚时辞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茫然地摇摇头。
白蛇缓缓爬行到小和尚面前,吐出猩红的蛇信,点了点他光秃秃的小脑袋。
“婴儿的身体里,住着好色之徒的灵魂。他们喝着母乳,仗着这副外表肆无忌惮地做事,到头来别人只会说一句童言无忌。”
听起来很恶心,楚时辞战术后仰。
“这种人,我五百年前可是见过的。刘家少爷被夺胎,小时候欺辱猥亵家里的丫鬟,长大后强暴亲生姐妹、侮辱生母刘夫人。而本该投胎的灵魂,因为身体被人霸占无处可去,早就变成孤魂野鬼。”
楚时辞听得直摇头,这刘家也太惨了。
都是送孩子,但这么一比,送子观音比这什么娘娘高大上多了。
荀喆正要回去睡觉,蛇尾忽然被人抱住。
小和尚揪住他的鳞片,一脸期待地问他:“大阳天娘娘做帮人夺胎的勾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当初吃八百人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是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弄开封印。”
“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跟你有缘,一看你就觉得亲近。”
白蛇顿了顿,上身一点点变成人形。
他拎起小和尚,放在手里把玩。那小东西不仅不挣扎,还乖巧地蹭蹭他的手指。
供奉法器的架子离门很近,小和尚常年摆在那。估计是习惯了他身上的妖气,再加上刚化形什么都不懂,才会对他这么亲近。
荀喆眯起眼睛,勾起唇角露出浅笑。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笑容间却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柔魅惑,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勾走。
一头长发微微垂落,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划过苍白的皮肤和腰间的细小的鳞片。
鳞片闪着光,楚时辞越看那些鳞片,脑袋越浑浑噩噩。
荀喆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小和尚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蛇妖。
“你想把我放出去?我告诉你要怎么做。先用污秽之物,将门上的经文弄脏。再找人打开铜锁,拆下铁链就可以了,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
荀喆把他放到莲花台上,连人带花一起丢出门。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楚时辞抓着粉色花瓣,久久没能回过神。
过了半晌,系统倒吸口气,【艹,见过这么多个美人,还天天跟你在一起,我还以为我对颜值攻击免疫了。】
楚时辞捂着胸口,红着脸道,‘不对不对,不是长相的问题。要是给脸和身材打分,他综合评分不如顾云哲。我是专业的0,没有人比我更懂男色,你信我。’
【可你都傻了。】
‘那屋的金雕像五官糊成一坨,我看见后不也傻了么。长相有一定关系,但没那么夸张。他应该和大阳天娘娘一样,用了什么妖术。’
楚时辞看见雕像时,忍不住想上手摸,后来进屋的大波浪女人也对着雕像伸出手。
荀喆不同。
楚时辞会情不自禁地听从蛇妖的指挥,甘愿俯首为他做任何事。
但完全升不起触碰荀喆的念头,仿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不许碰滚远点。
一个让人迷乱,一个让人臣服,是两种风格。
连着被操控两次,系统炸毛了。
骂骂咧咧地买了个补丁,确保以后它和宿主都不会被妖术迷惑神智。
补丁安装好,楚时辞立刻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晃晃脑袋,感觉呼吸都顺畅不少。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知道破除封印的办法了。
他都主动提出帮忙,荀喆没理由特意迷惑他。
楚时辞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他重新翻看一遍原文。
蛇化龙的要求写得清清楚楚,必须修正道攒功德,不然过不去雷劫。
原文男主能度过雷劫,哲哥又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按理来说即使放出去,他也不可能做坏事。
楚时辞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门锁这么大,光凭他一个小和尚肯定弄不下来。
至少要过个十几二十天,他才能找到办法。
这段时间就当成考察期,可以一边找弄掉门锁的办法,一边观察荀喆。
让他看看哲哥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
小木雕的硬件条件太差,光凭他一人,没办法放出哲哥。
庙里的和尚不正常,楚时辞准备在香客和路人里找个帮手。
不过他长成这样,肯定不能随便抓人。这事急不来,要靠缘分和运气。
今天有些晚了,香客大多下山离开,可供选择的人不多。
再加上上午被看不见的鬼东西吓到,楚时辞不想出门,决定明天再出去找帮手。
之前扔在外面的鸡腿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被山上的小动物叼走吃了。
楚时辞挑了个地方坐好,灵魂跑进系统空间玩游戏。
等他出来时,天已经黑下来。
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不见,楚时辞松口气,放在架子上的法器能驱赶邪祟,那些东西应该进不来。
他吃了颗野果充饥,翻出一块布盖在身上,缩在莲花台上睡觉。
今晚楚时辞选择的回忆片段,和顾云哲有关。他闭上眼睛,再次梦回美好时光。
那时他们刚刚建完新城,白鸽教会送来很多贺礼,里面有一些烟花。
顾云哲抱着他,两人站在露天阳台上看烟火。
楚时辞枕着老攻的肩膀,‘哲哥,你看那边的花瓣形状的烟火,是不是很好看!’
耳边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花瓣?在哪。’
楚时辞记得顾云哲当时没问过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指着不远处道:‘就在那,红色的,你看见了吗哲哥。’
原本温暖的怀抱,不知何时失去温度,变得越来越冷。
身后的人幽幽地道:‘那边?那不是尸体么?’
随着话音未落,天空中的烟花突然变成一堆女尸。她们越飞越高,最后像烟火一样炸开。
鲜血溅了楚时辞一脸,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眼前是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楚时辞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睡在他身边的顾云哲被他吵醒,抱住他担忧地道:‘你做噩梦了吗,阿辞。’
楚时辞怔怔地看着他,‘不对不对,你怎么在这!我已经离开第三个世界了,这还是梦!’
他话音未落,脑海里就传来系统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们没离开,你是不是睡傻了。]
楚时辞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他不安地看向四周,想找到醒来的办法。
等视线转到顾云哲身上时,他发现身边的人变了,换成一个穿着哲哥同款睡衣的女人。
她肚子破了个大洞,不断溢出的鲜血将床单打湿。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孩子,妈妈好想你,到妈妈这来。’
她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发出好几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一堆人同时开口说话。
楚时辞吓得尖叫一声,再次直挺挺地坐起来。
入眼是阴暗的石壁,身下是莲花台,不远处有一扇挂着铜锁的大门。
可能是光线太暗,门上的经文有些模糊不清。
终于回到现实,楚时辞长松口气。
他擦擦冷汗,边跟系统说他做的噩梦,边拖着莲花往大门跑,想找哲哥求安慰。
黑暗中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楚时辞扑过去抓住鳞片跟他诉苦。
白蛇一如既往的冷淡,根本不搭理他。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回到安全的地方了。
他挤到蛇尾旁边准备睡觉,可手里的莲花变得格外沉重。
楚时辞拽了几下没拽动,他回头看去,莲花不知何时变成一只女人的手。
他牵着的不是莲花台,是一个女鬼。
身旁一直安安静静的白蛇也缓缓低下头,原本雪白的蛇头,变成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两个女鬼将楚时辞堵在墙角,捏住他的小胳膊小腿,‘孩子,妈妈好想你。’
‘乖宝宝,到妈妈怀里来,妈妈给你讲故事。’
楚时辞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再也绷不住了。
他抓起地上的石头,向着女鬼猛砸,边砸边喊,‘艹,老子好几百岁了,加起来能做你们祖宗,去你妈的儿子!我老攻是蛇妖,你们再碰我,他把你们全都吃了!’
‘别过来!睁开狗眼看看,我不是你们儿子别缠着我!再动手动脚我就喊人,别摸我别摸我!艹!女流氓!我不是小孩,别抱着我摇!’
‘哲哥!我打不过!妈的,滚开!!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哲哥、哲哥我害怕!!!’
…………
正在睡觉的白蛇,被吵闹的声音弄醒。
他爬行过去顶开门缝看了看,成了精的木雕小和尚,在巴掌大的莲花台上使劲扑腾。
他双手不断挥舞,像是在跟看不见的东西搏斗,嘴里含含糊糊也听不清是在叫什么。
入口处的门没关,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小莲花周围多出一堆血脚印,密密麻麻一眼看去仿佛是一摊血迹。
一群披头散发的女人,垂头看着小和尚。
那座莲花台有些驱邪的功能,女鬼们一靠近,它就散发出金光将主人护住。
她们不断对着莲花吹气,莲花金光越来越淡,花瓣开始摇摇欲坠。
女鬼每吹过去一口阴气,小和尚就哆嗦一下,似乎在梦里碰到了可怕的事。
荀喆用力甩甩蛇尾,将大门撞得剧烈摇晃。
感受到妖气,门上刻的经文顿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漆黑的山洞被佛光照亮,荀喆挪挪身子避开大门。围在莲花台旁的女鬼尖叫着四散奔逃,很快便消失不见。
刚刚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小和尚,终于睁开眼睛。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警惕地看向四周。
佛光散去,荀喆化成人身蛇尾,上身依靠着门,从门缝往外看。
小和尚在原地转了几圈,凶神恶煞地大喊,“在梦里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荀喆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轻声嘲笑:“你是法器成精,还会被鬼吓成这样,倒是有趣。”
小和尚猛地转头看向他。
两人通过狭小的缝隙对视半晌,荀喆伸出手,“怕了?过来。”
那小东西眼眶开始泛红,像看见亲人一样,把石头一扔,跑过去趴在他的蛇尾上嗷嗷哭。
荀喆把他拎起来,他又抱着他手指头哭。
“我做了好几层梦。每次我都以为自己醒了,可每次都在做梦!”
小和尚哭了一会,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怕他也是女鬼变得。
荀喆把他戳个跟头,小和尚坐在他手心里抹眼泪,边哭边喊。
“那几个女鬼非说我是她们的孩子,非要抢着捧我,让我躺在她们手心里,听她们讲睡前故事。”
“我反抗,她们说我不听妈妈的话,都拿手打我。可我只有巴掌大,她们打我跟打苍蝇一样,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见不到我了!”
楚时辞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细小的气音。
荀喆紧绷着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是蛇妖变得,皮肤比寻常人要苍白许多。
一憋笑脸颊就泛起薄红,不再像个冰冷的雕像,仿佛多了些温度。
要是放在平时,楚时辞还能欣赏一下老攻的美色,现在他更难过了。
他在梦里被女鬼追着打,一群披头散发的女鬼拿巴掌拍他,他真的很害怕。
系统也在笑,【哈哈艹,明明挺瘆人的事,你怎么说的像是苍蝇模拟器。我知道不该笑,真的好惨但真的好好笑。】
楚时辞抱着腿,将头埋起来不吭声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了?我不笑了,你别哭啊。我错了你别生气,没事不怕。】
楚时辞被人放到冰冷的地上。
他抬头看了看,荀喆拖着蛇尾爬到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开始小憩。
虽然明知道他和哲哥现在只是萍水相逢,他不能要求男主对他多么热情。
可楚时辞刚从上个世界离开没多久,每次他受委屈,顾云哲都会出来给他撑腰。
系统一直在哄他,给他讲笑话,楚时辞没那么怕了。
他抹抹眼泪,自己找了个距离白蛇近点的地方,拿石头铺了张小床准备睡觉。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荀喆,忽然睁开眼睛。
他一只手垂下来,对着他勾勾手指,“再不快点过来,就滚出去睡。”
楚时辞腾地一下跳下石头床,一路小跑过去,爬到他手里。
荀喆揉着他光秃秃的脑袋,垂眸冷笑道:“你没成精的时候,还有些镇压邪祟的能力。现在成了精,反倒不如从前了。不过是十几个红衣厉鬼,就把你欺负成这样。”
楚时辞假装没听见。
蛇妖的体温很低,男主态度也不好,他却觉得很安心。
他受了惊吓,在梦里跑了好几个小时,早已身心俱疲。
楚时辞抱住荀喆的手指,无声地叫了声哲哥。
在睡意朦胧间,他听见荀喆略带疑惑的呢喃。
“不仅是你,外面那些法器似乎也都失去作用,连这门上佛经的力量也在快速消失。小和尚,你没有发现奇怪的事?”
楚时辞挣扎着回答,“有,这里的和尚供奉大阳天娘娘,他们收钱让活人自杀去投胎,会不会就是你说的夺胎……”
小和尚说的含含糊糊,荀喆却也听懂了。
他不解地皱起眉头,“和尚?寺庙里的僧人不信佛,和大阳天娘娘走在一起做什么。”
荀喆只嘟囔一句就没声了,楚时辞等了一会,见他还不说话,就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系统见他睡醒,颠颠地跑出来给他送零食。
【下回你再做噩梦,我肯定不笑。到我家坐坐,美人,哥来抱抱你。】
荀喆还在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变回去,他一晚上保持着人身蛇尾的形态。
楚时辞边摸系统边看报告。
估计是看他好玩,昨晚男主活力值涨了2点。
由4变6,可喜可贺。
荀喆嘀咕的东西他都听见了,趁着白天艳阳高照,楚时辞决定出去看看。
那鬼玩意不会无缘无故缠着他,再这么折腾下去,他别想好好睡觉。
他正要出门,荀喆忽然睁开眼睛冷淡地道:“太阳落山就回来。”
楚时辞想和他说话,他又不出声了。
寺庙一如既往的热闹,香客络绎不绝。
楚时辞给莲花浇完水,在大殿顶上蹲了一会,没听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从昨晚荀喆的话能听出,这个世界正常的和尚也信佛。
甚至大阳天明寺的和尚,五百多年前供奉的也该是佛,不然荀喆不会那么诧异。
五百年来沧海桑田,这座寺庙似乎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
逛了一天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楚时辞坐着小莲花往回飞。
随着夜幕降临,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一阵风吹过,寂静的寺庙里,再次隐隐传出女人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