邆睒诏世子在纠结之后就果断放弃了追击,对方既然将他的人全部杀死,那就意味着已经知道了他的盘算。
对方能够在蒙舍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能扬长而去,本身就不是普通人。
现在不追他们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毕竟他想栽赃陷害程敬微也只是私下里算计,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
而程敬微就算猜到也没有证据,不能因此而跟邆睒诏交恶。
更何况如今更重要的是占领蒙舍城。
此时此刻邆睒诏世子十分有信心,程敬微不过是个孩子,就能带着区区五百人就将蒙舍城搅了个天翻地覆,他这一次直接带了两万人,区区蒙舍城岂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他忽视了一件事情,首先程敬微虽然现在年纪小,但前世他也是身经百战,自己打下来的天下。
整个计划从头到尾环环相扣,根本不是世子这种压根没怎么带过兵的人能比的。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大杀器,不提大杀器的杀伤力,只要利用其他人对火药的不了解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实际上整个过程中伤亡在火药之下的并不多,甚至不如程敬微一路冲进王宫之时死在他们的刀下亡魂多。
毕竟程敬微也不敢放太大地计量,万一一不小心把自己人炸了怎么办?那不是开玩笑呢吗?
火药更多的是充当一个搅局和开路的作用。
邆睒诏世子手里没有这玩意,并且逻盛之前派出去的信使已经跟带兵过来勤王的将领接上头。
两拨人马在城外相遇,世子手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冲进城就跟对方的士兵打了个昏天黑地。
这跟世子一开始的预期并不同,而这个时候盛逻皮已经得知父亲失踪的消息,立刻亲身上前线督战,疯了一般的想要将父亲从邆睒诏手里夺回来。
邆睒诏世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带来的人都是自己麾下的士兵,严格来说应该是侍卫一流,就如同大唐的东宫六率一样。
起一个保护作用,实际上的作战能力……不说约等于零也差不了多少,这些人是没怎么上过战场的。
想象之中顺利进入蒙舍城,占领蒙舍诏都城的情景并没有到来,甚至他还被打的节节败退。
邆睒诏世子雄心勃勃而来,又狼狈而逃,最后丢下了数万具尸体。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输的,难道……程敬微真的会巫术,不,不对,会巫术的应该是瓯雒族的大祭司。
只是北带县距离这里不说千里之遥也有个一二百里,对方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远距离施展巫术。
所以对方其实是隐藏在了那支队伍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必须重新评估北带县的威胁,那个大祭司也实在是太过逆天。
只不过这些都要等以后再去思考,此时此刻的邆睒诏世子被追击的苦不堪言。
盛逻皮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交州的人过来搞事情,他以为是邆睒诏突然动手,尤其是在仔细排查之后,发现城内一开始出现混乱的地方都是邆睒诏安排在蒙舍城的细作住所。
所以一定是邆睒诏的人劫走了他父亲!
哪怕不提孝道,此事也实乃奇耻大辱,盛逻皮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忍受。
邆睒诏世子被追的受不了,派人查探之后才得知逻盛被劫走的事情。
他当场就倒抽了口气。
原本以为程敬微只是搅乱蒙舍城,没想到对方竟然冲入了王宫。
只不过你劫走逻盛干什么啊?他有什么用吗?若使用他来威胁蒙舍诏你承受的起蒙舍诏的怒火吗?
世子实在想不明白,只好派人将事情告知盛逻皮。
然而盛逻皮他不信。
给谁谁也不信啊,你让他相信他爹不是被领着两万兵马的邆睒诏世子劫走的,而是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北带县人就劫走?
那更丢人好吗?尤其是从头到尾他都追查不到关于北带县人的任何踪迹,这让他怎么相信?
他宁可相信是邆睒诏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王宫也拒绝相信是北带县所为。
他们蒙舍诏也是要面子的,更何况如果真的是,那他们首先要跟大唐抗议,很可能就算抗议都未必能得到回应。
邆睒诏世子简直要被气晕过去,明明是他计划完备想要栽赃嫁祸给程敬微的!
当然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栽赃嫁祸,毕竟程敬微的确是潜入了蒙舍城,也是真的劫走了逻盛,可现在背锅的是他啊!
程敬微不知道这两个人打的口水官司,带着逻盛一路疾行而去。
逻盛倒也算是镇定,在被劫持出王城之后便冷静说道:“尔等意欲何为?”
程敬微没搭理他,王安同装出一脸听不懂的样子,用刀拍了拍他的脸说道:“说人话。”
逻盛:????
你文盲啊?咱俩到底谁是唐国人?
逻盛忍气说道:“诸位好汉,手下留情,你等有何要求尽可提来,只要能放我一马,皆可答应。”
到了这个时候逻盛也不怕他们狮子大张口了,再狮子大张口也比不上他的性命,他看的很清楚。
程敬微转头对王安同说道:“把他嘴堵上,这么不小心,也不怕他呼救?”
“好嘞。”王安同立刻安排人堵上了逻盛的嘴。
逻盛当时就有些迷,什么情况?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难道不是图钱财,而是图他这个人?
逻盛想不明白,程敬微也不想跟他解释,他只想赶紧回到联盟。
出来近一个月,也不知道小猞猁担心成了什么样。
而此时的骆时行的确是在担心,只不过他倒没那么担心程敬微,程敬微用两场胜仗奠定了他的地位不可动摇,同时也让大家认可了他的军事才能。
所以比起担心,骆时行对他更多的是思念。
只不过思念都没时间了,先是大雨后是干旱,今年的天气来的特别反常,搞得骆时行恨不得每天都抬头看天想要预判一下最近的天气如何。
他们之中大佬们对气象多少也了解一些,但毕竟不那么就精通。
更何况,后世天气预报都有不准的时候,更不要提现在。
他能做的就是提前好准备。
可是在连续下了半个月大雨的时候,骆时行已经准备好了开闸泄洪,至于泄洪的地点自然是下游,他知道这样可能让下游百姓受灾,可也管不了那么多,除非他能将出水口挖到海边。
只不过北带县就算扩张之后距离海边也很远。
当时所有人都在问他要不要直接开闸泄洪,骆时行却盯着数据一连说了好几天:“再等等,再等等。”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开闸,否则他都能想到下游百姓会惨成什么样。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雨停,当时无论是池塘还是水渠的水位已经到了警戒线的顶点,但凡再多下一天雨,骆时行就算再不想也必须开闸了。
在看到太阳出来的时候,骆时行着实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的心理压力很大,做梦都是开闸之后下游的河里飘满了尸体。
只是当时他也没敢松懈,谁知道雨停是不是暂时的。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雨。
这可是雨季啊,而且是岭南的雨季,居然不下雨。
骆时行当时就觉得不好,让人尽量多挖了一些蓄水池,并且加速了农田水渠的铺设。
本来北带县扩大之后,骆时行直接让韦子耀带人去选出了比较适合种植的地方,依旧是搞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这一次因为有北带县的百姓做例子,没人再观望,只要放出一块地,就有人立刻租下来。
然后骆时行用这一部分钱开始挖沟建渠,一开始这些沟渠其实只是为了蓄水,交州这边雨水多,并不一定要跟河流连通,只要下雨沟渠里自然会有水。
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雨水太多沟渠的水溢出来容易淹坏庄稼,所以他当初的设计就是整个北带县弄成一个农业灌溉水系网。
一开始他计划这玩意至少要用三年,结果现在……真是拼了老命在做,骆时行甚至把一部分玻璃厂的工人都抽调了过去。
反正……蒙舍诏的订单大概率不需要制作,如今的产能算是有些富裕的。
然后就是囤粮,他一边提醒大家囤粮一边开始派人四处购买粮食。
王璿在拨款的时候心疼的不行,整个交州就他们这里的粮食是最便宜的,之前他们的粮食一直富裕到需要往外卖才行,甚至还卖给了邆睒诏,现在突然需要购入,自然也不能再卖。
里外里差了多少钱啊。
他忍不住问道:“这……只要我们不卖粮食就行了吧?不至于还买粮食吧?”
骆时行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只有北带县,哦,之前的北带县的话,的确是不需要买粮食的,但是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粮食歉收,又受到天时影响,山里也找不到吃的,到时候怎么办?”
那些人虽然都分属不同部族,但全加起来比北带县的人多。
之前的交州叛乱证明了百姓如果没有吃的是会起义的,骆时行倒是不怕他们,但如果前脚他刚当上县令,后脚这些人就造反,那跟指着他鼻子说他无能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又不会去了解这些人之前是不是你管辖,天灾来的是不是猝不及防,人家看的只是结果。
王璿也懂这个道理,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这样要动用我们的金银储备。”
联盟币现在价值很稳定,但也就是在北带县内部,对外的话还是要用黄金白银这种硬通货才行。
骆时行看着他一脸舍不得的样子,笑着说道:“别担心,只要能过这个坎儿,多花点钱也没什么。”
实在不行他还能补贴呢,不过这话不能说,程敬微之前告诉过他,这种事情可以偶尔做,但不能让大家形成习惯。
否则下面在预拨款的时候可能就大手大脚,反正有他们兜底嘛。
王璿也明白这个道理,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飞速来报说道:“盟主,王部长,元帅回来了。”
这边王璿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骆时行已经把账本一扔,飞速跑了出去。
王璿拿着账本满脸迷茫地看着门口,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猞猁能跑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