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瞭望台,伏特加就迫不及待地说:
“大哥,他疯了,他竟然绑架了首相!”
伏特加的墨镜在黑夜里看起来非常滑稽,再加上他因为震惊张大的嘴,活像是刚被人揍过一拳。
琴酒很不在意地说:“首相怎么了?跟我们曾经木仓杀的议员有什么区别?”
“那只是竞选的议员,而且我们打完了就撤退,跟绑架不一样。”伏特加很焦虑,他怀疑一个小时后,就会有军队开过来把游乐园围住。
琴酒冷漠地瞥他一眼:“原来的目标也是内阁要员。”
换句话说,该有的阵仗一个都不会少。
“还有,这个国家没有军队。”
“……”
伏特加满脑门问号,自卫队不也一样吗?只是名字不同!
“哼,你不了解这个国家,越大的事情,他们反应越慢,而且会顾忌美国人的看法,磨磨蹭蹭地做决定,承担责任的机构一个都不想出头,最后甚至可能得出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选择的荒谬结果。这也是BOSS把总部放在日本的理由。”琴酒不屑地说。
伏特加愣了几秒,然后低声问:“组织的总部在日本吗?”
琴酒:“……”
这就是你的重点?
“不是,大哥,我以前不知道。”伏特加很委屈,他在组织的级别不够啊!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琴酒之前说过的话,让伏特加脑海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真的打算脱离组织?”
保时捷炸了,首相绑了,不能透露的机密说了……
如果不是了解琴酒的性格,伏特加差点脱口而出“大哥你也要背叛组织”,还好没有,否则现在就要对着伯|莱|塔的木仓口说话了。
看到伏特加一脸纠结的表情,琴酒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那边’不太靠谱。”伏特加用眼神暗示瞭望台的方向。
这真不是在说鱼冢三郎的坏话,或者贬低黑泽,而是这几次实际接触给伏特加的感觉。
鱼冢三郎打不过他,黑泽又有点……怎么说呢,过于疯狂?
伏特加打了个哆嗦。
“我怀疑他们不怀好意,有其他的计划。”伏特加很努力地分析,可他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苦口婆心的劝说角色,翻来覆去只是在强调危险性,又像在质疑琴酒的决定。
琴酒懒得理他。
黑暗中,手机震动的蜂鸣声再次响起。
琴酒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伏特加伸头一看,立刻噤声。
“先生。”琴酒维持着平时的恭敬语气。
“你在哪里?”
那个经过变声器修改的机械音,都能听出明显蕴含的怒意。
“我在追踪贝尔摩德的下落,有证据表明是FBI动的手,但这是一个陷阱,我遭遇了埋伏,车辆被炸毁了。”
琴酒一边说,一边冷漠地看伏特加表情滑稽地变化着。
伏特加从“大哥竟然欺骗BOSS”很快就过度到了“大哥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欺骗BOSS”,满心钦佩。
“……基安蒂在之前的行动里中弹,科恩的状态也不好,波本是卧底,我没有可以用的人手,先生。如果连我与伏特加也撤出东京,贝尔摩德很有可能会被带走了……我猜不是美国本土,而是他们在海外的基地与研究所,在我们的势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琴酒说完,话筒那边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就在伏特加怀疑BOSS挂了电话的时候,那个怪异的合成音再次响起:
“山下首相被绑架的事,你知道吗?”
“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琴酒回答得很快,因为这件事从策划到行动确实跟他没关系,他也没想过要对首相下手。
BOSS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这是一个糟糕的信号,你应该知道。”
琴酒沉默。
组织虽然势力庞大,但是并没有真正触动过这个国家高层的利益,而是一直通过合作、引诱的方式慢慢渗透,随着时间的推移,组织会深深扎根其中。
到了最后,除非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全部更换一遍,否则很难铲除组织,而日本的门阀制度数百年来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老一套。
组织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里繁衍着黑暗与罪恶,但是绑架首相就超出了潜规则,不仅会引起外界侧目,还会招来敌视与反噬。
组织接下来的日子难过了。
当然,如果组织据点情报与总部地址没有泄露的话,组织还是可以慢慢恢复过来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这个国家一直有影子内阁的事实,站在台面上的人从来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人,首相只是对平民来说的大人物,首相被绑架的真实影响,还比不上财阀掌权人被杀害。”
琴酒平静地补充,“而这样的事,在这一年之中发生了好几次。”
比如死在豪华游轮上的籏本家主,又比如还是死在自家豪华游轮上的八代财团家主父女。
“那些案件与组织无关。”BOSS停顿了几秒,提醒道:“尽快找到贝尔摩德。”
“是。”
“……”
电话挂断了。
伏特加表情复杂地看着那个手机,然后纠结地说:“大哥,我们在多罗碧加游乐园的事瞒不了多久的,BOSS很快就会知道人质也在这里。”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首相在这里,贝尔摩德就不能在这里?这一切就不能是FBI与CIA联手设下的圈套?”
琴酒的话让伏特加很懵,他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大哥……”
“闭嘴,该执行计划了。”
琴酒拿出伯|莱|塔,阴沉地说,“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换一个能干活的人。”
伏特加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到了鱼冢三郎。
这怎么行?
大哥已经被那边的情报与一通花言巧语收买了,现在连着自己的位置都要被替代了吗?伏特加背后发凉,连忙说:
“我没问题,我立刻去。”
看着伏特加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琴酒身上的戾气更盛。
他再次拿起不停震动的手机。
“我刚才没打通电话,我猜,那位先生来质问你了。”
黑泽的声音从话筒里飘出,他的笑声带着深深的讽刺,“怎么样?他在听完你的借口之后,不仅没有命令你立刻撤出东京,避开这场风波,反而要求你在FBI的重重包围下救出贝尔摩德。那位先生又一次选择了别人,而不是你……朗姆是这样,贝尔摩德也是这样。”
“无聊,管好你自己的事。”
琴酒冷笑,他没有任何意外,毕竟他能想到的事,黑泽也能。
往自己身上捅刀子算什么?
为了保持冷静与清醒,琴酒甚至可以给自己一木仓,黑泽这样的话听在琴酒耳中,也就是一阵稍微猛烈的风。
没有这阵风的提醒,琴酒一样能看清局势。
“我们太能干了,其实这不是一件好事,那位先生已经习惯了为难我们。”黑泽放缓语调,想要捅自己一刀,谁能比他更精通这里面的技巧?
“朗姆性情急躁,在羽田浩司事件上摔了跟头,可他仍然拥有BOSS的信任,因为他有缺点。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信奉神秘主义,做任务的时候挑三拣四,还怀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BOSS仍然看重这个招牌,因为她除了组织无处可去……我们呢?”
琴酒的表情不变,握着手机的手指却在收紧。
“……我们没有过去,没有伪装的身份与假名,没有第二种生活,琴酒这个代号就是我们拥有的一切。
“我一度不敢想象离开组织的生活是什么模样,这也是我们获得那位先生信任的原因。我承认这种付出比不上贝尔摩德的实验牺牲,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输给朗姆,更不应该成为被刁难、被放弃的理由。
“面对现实吧,每次发生冲突或面临危险,那位先生选择的都是朗姆,是贝尔摩德,而让我们后退。
“现在,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来了,那位先生究竟是信任我们不会背叛,还是已经习惯了我们总能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如果他意识到去救贝尔摩德会赔上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武器,他还会这么做吗?”
黑泽的话语像利刃一样,一句比一句凌厉。
“你的废话太多了,现在的情况正是我所希望的。”
琴酒看着游乐园门口逐渐熄灭的火焰,讽刺地说,“如果那位先生要求我放弃贝尔摩德,撤离东京,你就留在这里一个人面对那群苍蝇与老鼠吧!”
81.
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黑泽无声地笑。
他没有在通话里反驳,他得给“自己”留面子。
“大哥。”
负责运送人质的鱼冢三郎半途跑回来,等黑泽挂断手机,这才开始汇报:“他们去过山车那边了。”
黑泽有些意外地挑眉。
“大哥,我们要不要做一些诱饵?”鱼冢三郎小心翼翼地说,“有赤井秀一在,FBI的人不一定会上当。”
“不用。”
黑泽转身,漫不经心地说,“就像刚才门口的欢迎仪式,我们分头行动,一样可以配合。他不会插手我们这边,我们也不用操心那边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