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颗石子落入了淤泥之中。

粘稠的液体四面八方的朝着朝着他的身上涌来, 紧紧的包裹了男孩,他的眼睛被一望无际的黑色所包裹着。无法呼吸,不敢张嘴说话。他感受到了喉咙的刺痛, 那些液体有一些落入了他的嘴中,顺着食道往下滑落。

当可以被汲取的力量吸收殆尽之后,便又开始瞄准了新的猎物,向朝着更深处去探索,它们瞄准的是沢田纲吉的生命力。

你感觉到疲惫了吗?感觉到疲惫就闭上眼睛缓缓睡去吧。这里是多么安全,宁静。那些存在脑海中的喋喋不休,在沉入黑泥的那一刻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一切归于沉寂。

沢田纲吉躺在这片黑暗之中,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腹中又像是在冰冷的墓地里。

你可以不用再思考其他。不用再看见那些恐怖的东西。

从过去, 未来,现在,一切当将与之隔绝。

这里将是最坚固的地方, 没有他者敢触碰你。

你所需要做的, 就是沉睡下去吧, 进入那甜美的, 香醇的梦境之中。

棕发的男孩呼吸渐渐变得清浅起来, 脸上的血色缓缓的消失,他的皮肤更加的苍白。

心脏在虚弱的跳动着, 像是快要坏掉的时钟在苟延残喘的转动齿轮。

男孩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黑泥缓缓的翻滚着, 变得更加充实, 气息更加的纯粹。

【在这最后时刻,来, 朝我许个愿吧。】有人轻声在耳边说道,像是贴着男孩的耳廓说着悄悄话。纲吉已经睁不开眼睛, 他只是下意识的跟随着对方呢喃重复着单词:

“愿望?”

【是的哦。】耳边的声音说道,带着隐约的蛊惑和笑意:【什么愿望都可以的。】

【我将会帮助你获得一切你想要得到的。】

【你喜欢京子吗?你想要颠覆一切的力量吗?想要变得强大吗?那些丑陋的怪物们……】触手嵌入了指缝之中,他们十指相扣着,好像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那些杂虫,只要你想,弹指之间就可将其消灭殆尽——】

【——根本不值一提的哦。】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美丽的灵魂,平稳的生活,青涩的爱恋,永不言弃的朋友……许个愿吧,纲吉。】

说出你的愿望,这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多么美好的画面啊,那样安稳平静的世界与生活,不用担心生命何时消逝,不用害怕拐角出现的怪异。

可以大胆的,羞涩的说出青涩的恋慕,所承受的代价被消减着,弥足珍贵。

【你想要力量吗?】

“好……”他发出了浅浅的气音,像是一只蝶翅碎落的声音。

但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周围的黑泥在此时此刻停止了蠕动。

它们捕捉到了这声回应。它们欣喜若狂,宛如海中暗潮波涛汹涌,巨大的漩涡卷席其中。

死寂恐怖的气息将其包裹,完完全全,干干净净。

灯光照耀在房间之中,书桌,椅子,橱柜在光芒下投出浅浅的灰色影子。

灯光泛着着温暖的浅黄色光芒,墙面到处都贴满了海报装饰,棕发男孩用轻轻随意的弹了弹桌上的瓷杯,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响声,他推开窗户,来到在房屋外自带的窗台上,他的脚踩在了栏杆上。

冷风吹过他的衣服牵起一大片苍白的皮肤,清冷的月光照映在他的身上带上一层银辉。

棕发的男孩抬起眼眸,手指扶上了面容,透过手指的缝隙,一双血色的眼眸盯着这崭新的世界,他忍不住发出了低沉沉的,有些低哑的笑声。

透明的生物在男孩的身旁游荡片刻又迅速的逃窜离开,似乎知道他的危险于是疯狂远离。

不过也总是有些东西不长眼睛。

【你看的见我吗?】一个漂浮在控制你,像是鱼类一样的咒灵在男孩的面前停了下来,散发着糜烂的海腥味,难闻恶心。

怪物干瘪,且带着鱼鳞的眼睫僵硬的转动了眼球看向站在栏杆上的男孩问道。

棕发男孩饶有兴趣的盯着面前的咒灵,歪了歪头,这算是他第二次见到鲜活的样本。

第一次还是那死掉人类少女送过来的一顿食物让他恢复了部分体力。

【你看得见我吧——】咒灵看到了男孩的动作,身上的鳞片兴奋的一张一合的开关,露出青紫腐烂的肉皮。它的声音像是幼小的孩童一样尖锐并且难听,拍带着欢快的节奏:【好运气!!好运气!你看的见我!!!】

它尖叫起来,露出口腔密密麻麻的尖牙:

【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好运气!!】

“啊,你真的好吵啊。”男孩的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甜腻,像是一个有些拙劣的模仿者:“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这种东西长得还真是难看呢。”

“还是说只有你算是特别案例之一呢?”棕发男孩看着对话语充耳不闻只知道朝自己发起进攻的咒灵,眼眸微微眯起:

“听不懂我说话吗?”

“看来是智商不高的低级生物。”

那就算了。

他抬起了手,朝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咒灵轻轻的弹了弹。

他的动作是轻柔的,温和的,就像是随意摸去身上的一粒灰尘一样,不含杀意,也并不带其他多余的感情色彩。

一个扭曲的怪异漩涡出现在男孩的面前,□□被搅碎旋转拉长,像是一团长长的面条,又变成一个球,像是小孩子玩泥巴的材料,变化成为无数奇怪的形状,最后咒灵停留在了被拧成了麻花的形状。

空中发生轻微的碎响,它炸裂开来。

咒灵残骸一片一片像是烟灰一样在空中洒落,青紫色的肉屑沸沸扬扬。

黑色的淤泥从指间溢出,风吹过刘海,原本圆润的杏仁眼眸看起来显得有些狭长,猩红色的眼瞳闪着细碎的光泽,如蛇类般的竖瞳阴冷的扫过四周。

那些听到【看得见】而被吸引过来的怪物们如惊恐地如鼠蚁四窜逃跑,他的脸上露出了撕裂的笑意,这种肆意的笑容出现在沢田纲吉这张稚嫩的脸上,充满着怪异且毫不和谐。

“好饿啊,哪里有好吃的东西吗。”

“啊,对了!”棕发的男孩猛然想到了什么,右手击拳左掌,恍然大悟:

“我可真是呆在里面太久了,老是忘东西。”此间之恶露出了甜蜜的表情,欢快的说道:

“我现在不就可以吞掉那个银发人类的灵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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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有人要和恶魔谈交易的吗?

所谓“愿望”是人类的遐想,是欲望的集合。它的定义是一种未来式尚未实现的存在,人类的愿望多种多样千奇百怪,有失去双足的少女渴望重新获得双脚夺得跳舞冠军的愿望;有渴望班上美丽的女孩能也恋慕自己的爱念愿望;有路边的穷人希望捡到一张百万彩票,一夜暴富;

有人希望自己上司今天晚上回家时直接暴毙身亡,也有人的愿望与前面的愿望相比更加的宏达辽阔。

比如说希望世界和平,希望没有战争,希望所爱之人死亡而复生……合理的不合理的,小的大的,肮脏或者美好的,一切都来自于属于人的遐想。

圣杯算了算,在如此漫长数不胜数的愿望河流中,人类所有的主题集中起来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

它们的本质都是情感与欲望的产物。

圣杯,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称呼为【此间之恶】,就是在这些从原初开始不断积累的“愿望”中诞生。

大家喜欢编造能够实现愿望的故事,其中能够实现人类愿望的基本上不是“天使”就是“魔鬼”。

而天使相对来说过于吝啬。

人类编造的天使是不会为祷告者实现“不洁”的愿望的。

但是它可就不同了,它乐于见到那些人类欣喜若狂中痛苦的模样。它可不是天使,排除这个选项,那么自己就是一个“恶魔”了。

人和恶魔做交易,这可是最愚蠢的事情了。此间之恶喂 ⅠⅡ几乎忍不住笑了起来。主要还是人类还是太好骗了,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一点记性都没有长,总是会轻而易举的相信别人。

“保持漂亮的灵魂,永远的朋友。”它从来都是不乏以最利己的思想去曲解宿主的契约的。

“将灵魂抽离出来,那份美丽不久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吗?”

此间之恶兴奋至极瞄准了方向,并准备往上一跃而下,他脸上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一下。

棕发男孩捂住自己的眼睛,血色的竖瞳和暖棕色眼眸中不断地转换着,就好像是有人在撕扯什么一样。

“你怎么醒了!?”他尖锐的叫了一声,明明应该陷入永久沉睡的!

“契约……等等,怎么会?契约明明应该已经成立了的!!”

沢田纲吉捂住眼睛,他看自己自己站在窗台的栏杆上,一下有些头晕眼花。

“别叫了……”棕发男孩从栏杆下翻了下来,他回到了屋子之中,躺在了床上,全身温度在室内里渐渐恢复。

【明明成功了……怎么会没有效果?】脑海中听不出性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如此鲜明的愤怒与恼火:

【你什么时候和其他人签订了契约!?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它完全不知道!??

身下的黑影想要破蛹而出,沢田纲吉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和脑子里面的声音吵架了,棕发男孩别过头,紧紧抓住了被子将自己埋入里面。

“此间禁止喧哗。”

次日

小婴儿看到亮了一整晚灯光的卧室门口,按下了关灯键。reborn面色阴沉的来到了床头的位置,他盯着床上的两人看了好一会,最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意大利杀手毫不留情的按下了起床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