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淤泥在课桌上不断的蔓延,它们好像是来自某些的深邃的隐秘之处,带着不可名状般扭曲的恶意。窗外的斜阳都照不进它们的外表,就好像那一点微弱阳光都被吸收了一样。
窗外残阳似血。
黑色淤泥沿着桌子的脚踏向上蠕动攀岩,终于来到了桌面上,他们像是有着自主的生命力一样,缓缓汇聚成为一个小小的触角。粘稠的,贪婪的,缓缓的想要缠绕上对方干净的指尖。
【再多靠近一点……】
【再近一点靠近一点…】
【香甜的血液。】
【好香啊……】
【好想要尝一口……】
棕发的少年,或者说男孩,他还在熟睡着。
此时已经夕阳西沉,霞红色的光已经并不像下午的太阳那样灼热而强烈了,只是让对方青涩白皙的脸颊上晒出了一丝红晕。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很快的流逝,随着一个指针的移动,最后的一抹金红色的夕阳也随之移走。
今天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明明是初夏时分,天黑却的格外的早,消散阳光也好像带走了最后的温度。
棕发男孩的睫毛缓缓颤了颤,伴随着他的神智缓缓清醒。那些原本已经攀附到桌面上,想要将他整个人吞下的黑色粘稠物体像是受惊了的蛇群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嗯?斯,好痛!”纲吉抬起头一不注意磕到了下颚,不过似乎由于他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已经习惯了,他的眼睛快速的眨了眨随之抬起看向了时钟又迅速垂下。
“6、6点半了!!?”纲吉有些惊慌自语:“天啊,我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男孩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总是这么没有记性。
这么晚回去,妈妈肯定要担心的!棕发男孩火急火燎的收拾了书包推开了教室的大门,他在校园里面又忍不住放缓了脚步,因为校园里面是被明确不能快速奔跑冲撞。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格外的不同。
今天大家似乎都走的太早了……
或者说是自己走太晚了?校园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影。纲吉想要往着那些人影的方向走,却发现好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方向。
棕发男孩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视野更加模糊了。
无奈,在转了几个圈发现人影逐渐淡去之后纲吉只能勉强靠着自己的记忆勉强辨别了方向,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不止是校园,外面的世界也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天空灰暗,但是周围的白雾也带来了几分幽暗的光亮。
数个人影朦胧的从自己的身旁经过,大家好像很匆忙,没人注意自己,也不交谈。
棕发的孩子缓缓的往前走着。
好不对劲。他是不是走错了?纲吉有些困惑,但是这条路给他的感觉又是熟悉的。
他跨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
一个全身漆黑的人静静的站在了路口边。
大约是20米远的距离。
余光看不清楚。
沢田纲吉目不斜视的从那走了过去,暖棕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第二个十字路口。
15米远的距离。
男孩微微低下了头,他轻轻抓紧了双肩包,眼睛依旧是看着自己的前方。
没事的,没事,说不定是看花眼看呢,马上快到家,马上快回去了!
第三个拐角路口。
纲吉渐渐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自己的背后升起,黑色的人影已然是在他的侧面,他盯着自己的脚面。从发丝的余角之中他可以瞥到对方白色模糊的面孔,黑色的衣服,在这薄薄的雾气里面,近在咫尺。
三米的距离,它在注视着自己吗?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引起注意?
纲吉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他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间,嘴唇微微抿起。
可他的身体机能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声音堵在了喉咙,脚步向前跨去。
棕发的男孩继续往前面走去,纲吉的动作渐渐的放缓,随即停留在了一座院子的面前。
第四个拐角就在前面了,没几步路了。但是他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大脑在一阵阵的发颤。
怎么还没有到家啊?四周都好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家的附近有一户人家养了吉娃娃,每次都很喜欢冲着他吼叫,但是这次他完全没有听到小狗的叫声。甚至连一点风声都听不见。
不对劲,今天不对劲。明明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纲吉的眼圈渐渐泛红,伸手使劲的擦了一下。
他咬了咬嘴唇,在原地徘徊了一下,最终他还是不敢往前面走了。
纲吉没见过这户人家,他没有印象。可是他不能,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了!
棕发男孩鼓足了勇气,走上前,缓缓的敲了敲院子的门。
“你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打扰了……”沢田纲吉缓缓抬起头,语气带着恳求:“请问能收留我一个晚上吗?”
“或者……请让我打一个电话……拜托了拜托了……”
*
木质的地板发出轻微响声。
“妈妈……是的,是我,对,我回来的太晚了。”男孩的声音软糯而清晰:“我现在在同学的家里面……妈妈我今天能够暂时住在同学家吗?”
“对的,明天直味心 接去学校……”
“诶,是哪个同学呀?”奈奈妈妈的温柔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递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和妈妈说一声呢?”
“是草壁学长家。”纲吉轻声回答道:“是一位非常可靠的前辈,是学校的风纪委员呢,妈妈可以吗?就只是一个晚上。”
电话那头的沢田奈奈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但是她对于自己孩子的要求都是会尽力满足的。
沢田奈奈单手托着脸语气轻快的说道:“诶呀,到朋友家过夜当然可以了,只是妈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没想到阿纲也长大了,都不告诉妈妈。”
“哎呀,对了,草壁同学不知道喜欢吃什么呢?下次我做了便当阿纲也可以给他带一份呢!”
“好的我会问的。妈妈,那我明天再回来,拜拜。”纲吉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电话,随即又紧张起来。
“电话打完了?”穿着黑色校服梳着飞机头的男生靠在一侧的墙上,脸庞味心 棱角分明,此时正盯着纲吉。
纲吉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草壁哲矢示意对方坐下。
对面的男孩脸色苍白,身材瘦弱有些矮小,穿着并盛中学的校服,书包放在茶几的一角,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眼前。
草壁哲矢嘴巴里味心 面依旧叼着根草,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微微挑起眉头,语气略微惊讶:“沢田纲吉?初中一年a班的沢田纲吉?那个考试成绩平均17.5的废材纲?”
啊——居然被认出来了。纲吉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烧了起来。
“对的……”纲吉声音细小如蚊:“是,是我。”
“我就说感觉熟悉。”草壁哲矢虽然一般不听这种八卦,但是好歹是在学校里面,一些传播广泛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比如全校有名的废柴。跨栏跨不过三个,胆小又懦弱,经常带着口罩,总是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所有课成绩,无论是体育还是读书学习都始终处于倒数水平。就连朋友都没有,像是这种全校万年吊尾车也是属实罕见。
草壁对于这种废柴实属有些惊奇,不过他其实是认出了对方所以才放对方进来。
这是另外一个原因。
他指了指对方的脸,问到:“你不用戴口罩没事吗?”
纲吉望向他。
草壁说道:“我记得你是开了证明的。”
草壁说的是过敏症明。按照云雀恭弥的规定,学生仪容仪表必须符合标准,不允许任何乱七八糟多余的东西。
但是沢田纲吉的脸上常年都是戴着口罩的,在教室都很少摘下来,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从一开始被检查的值日委员抓了几次后,纲吉拿出了一张医生报告单。
由于很容易皮肤以及呼吸过敏病例单,过敏源过多,无法有效控制。为了安全起见,沢田纲吉也被破格允许可以在上课以及其他特殊时候中佩戴口罩。
“你怎么这么味心 晚才回去?”草壁想了想:“风纪委员应该到处在街上巡逻了的,这个点一般没有学生还在外面瞎闲逛。”而且看起来还吓得不轻的样子。
按理来说在云雀恭弥的控制下并盛中学这块是没有什么作恶多端的小混混了才是。而且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被吓得不敢回家?从刚刚沢田和家里面的对话也没有提到。草壁不是那么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对方也只是因为意外才碰到自己家。
他看了一眼整个人坐在那小小一只的棕发男孩,思考了一下,面对客人还是要尽待客之道。打开冰箱,冰箱里面还有几个鸡蛋和饭团,昨天买回来的豆腐还剩下一些。草壁哲矢问道:“你想吃什么?家里食材没有多少了,味增汤可以吗?”
“可、可以的!我什么都吃!”纲吉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味心 己添麻烦还得让别人管饭。
草壁应了一声转过头。
他想法倒是很简单,不挑食,可以,挺好养活。
吃完饭,纲吉手忙脚乱的帮忙收拾了碗碟洗了碗。
草壁哲矢给对方收拾了一间客房。
“洗手间在那边,我房间在楼上,有需要可以叫我。”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对着纲吉简单吩咐了几句,在纲吉的连连点头中带上来门。
棕发男孩意识到安静下来后缓慢的舒展了一口气,他整个人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面,感觉到了几分属于阳光的温暖和蓬松,应该是刚晒过不久的。
他关掉了灯光,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安全的环境,紧绷的神经松散后困意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席卷而来。
几乎是没有一会,他就陷入一片恍惚的昏暗之中。
“滴答——”
他好像听到了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