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X领导吗？还是那个事啊，我家孩子……”
陆白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蒙住。虽然如此，但老妈讲电话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到耳中。
“他成绩不差的……那个学校会把他前途毁了呀……领导，你看这事情……”
听着老妈越来越急的语调，陆白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对面的领导肯定又是拒绝了。别人照章办事，好端端的哪能给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开后门？
外面的电话还在继续，老妈的语气慢慢从着急变成哀求，再戛然而止。
呼～电话总算是挂了。
门外的声音静了一瞬，换成了低低的呜咽。陆白猛地拉下被子，趿着拖鞋走到房间门口，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瘫坐在厨房凳子上哭泣的老妈，觉得心中烦躁莫名。
“高三转学，有学校接收就不错了？你还哭什么！”
陆妈泪眼婆娑地抬眼看向自家儿子，“你以为我想这么低三下四的求着别人？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不需要！”陆白瞥了一眼厨房里那个哭得满面通红的人，“我现在就去九中报道。”
说罢，绕过老妈走到水池子前洗了把脸，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拽起躺在房间一角的书包就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一声爆吼从老妈口中蹦出：“陆白你给我站住！”
陆白依言停住，听见老妈急匆匆走来，“你知不知道九中那是什么学校？”
“管他什么学校。”
陆妈看儿子跟不知死的鬼一样，拔高的声调中充满了忧心：“那学校里每年考上一类大学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咱家的情况不比以前，你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别人能不能考上和我没关系!不用你瞎操心。”极度嚣张，极度轻狂。
眼看着老妈眉头一皱两眼一瞪，就要将话头展开了唠叨，陆白赶忙扯开面前的两道铁门离去。
比起曾经任性时候的摔门而出缺了不少气势。
刚下了半层楼，他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路，又皱着眉头摸出手机来搜索路线，打算跟着导航的指引摸到九中去报名。
老旧的楼道间有阳光洒在身上，照得俊朗的少年与周遭景致莫名有些格格不入。
这少年知道自己好看，在墙边搜索路线的时候也站成了偶像般的姿势，心中甚至稍稍有些遗憾摆出的造型没人欣赏。
可能是这地方的神明比较热情好客，少年这玩笑般的遗憾刚刚升起，就有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儿从楼上晃晃悠悠走下来。
小伙儿看到陆白后稍稍一愣，朝他礼貌地点点头，错身继续下楼。
陆白：我怎么觉得那人礼貌中带着疏离，无奈中夹着着谅解，就……有种看傻子一样的宽容？
因为心中尴尬，他也没有了磨蹭的心思，赶紧搜完了赶紧往学校走，结果发现去学校的这一路上，导航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步不差地带他吊在这位邻居身后。
眼看快到九中校门口了，邻居总算是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陆白：“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我要进学校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邻居话音刚落，陆白手中响起一阵机械音：“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靠！”听见这机械的女声，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的邻居小伙儿脸上的神色就此僵住，笑骂一句，而后干咳一声换了个话题：“刚转来？”
“嗯。”经历了刚刚的一幕，陆白不觉得对方猜到这一点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也没有多作解释的想法，只随口哼哼一句，眼睛却看着校门方向。
邻居小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保卫大叔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于是带他朝校门那边走。
“迟到了，咱们先进去吧。以后有事可以来十班找我。”
陆白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由于老妈这两天的洗脑，他对这学校自然是没什么好感，听到邻居这话心下不禁腹诽：不说名字不说年级，贵校的交友方式还真有诚意。
保卫处前，照例要登基迟到学生的信息。
看得出来这邻居小哥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拿起笔，签名似的在登记簿上一通瞎画，而后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地和保卫大爷告辞。
陆白探头一看，登记本上只有姓名一栏龙飞凤舞的画了两个字，还看不出来是什么，班级年级全部空着，边上监督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在九中太有名，还是九中管理太松散。
没等陆白开始从制度层面总结学校出不了成绩的原因，保卫大爷已经恨铁不成钢的叫住了这位正大摇大摆走进学校的邻居：“沈睿，又是你，下次来早点知道没？这才开学几天，每次迟到都有你！”
看来原因在前者。
前边保卫大爷见这很有名的小子回过头来，认真地点点头乖巧答应下来，于是颇为满意的放行。又转头用一分钟前的同款恨铁不成钢神情看向陆白：“刚开学就迟到，哪个班的？登记！”
“叔，我今天刚转学过来，还不知道应该在哪个班。”
保卫大爷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不信。
于是掏出手机来作势要打电话：“哪个年级？我给你们年级主任打个电话问问。”
“高三。”陆白老实回答。
保卫大爷看他这诚恳的态度，也打消了几分疑心，边播电话边随口问他：“高三转学，还转到这个学校？咋想的？”
陆白抬头看他一眼，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叫自己回复的意思，便在一边干巴巴地笑笑。
果然，电话就接通后，大爷在电话中和对面沟通了几句，便带着陆白往行政楼走去，全然忘了刚刚随口发出的疑问，转而开始和他谈心。
“咱们学校呢，虽然是比不上一中二中，但是老师都挺负责的，高三这一年，你跟着老师的步子好好学，上个大学是没问题……”
虽说都是些老生常谈，但是在初到一个地方的时候，这种善意满满的唠叨确实能将人心中的不安驱散很多。
在大爷的唠叨声中，两人很快来到行政楼三楼，高三年级组办公室。
年级主任唐斌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写着教案，见陆白过来，象征性的问了问转校生的基本情况：
“从哪转来？文科理科？以前成绩怎么样？”
“理科，从燕京私立一高转来。”说着，陆白从书包里翻出原学校打印的成绩单递过去，上面有他高一以来历次大考的成绩。
这学校名字唐斌没听说过，又是高三转学过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学生也是拿前途不当回事的小孩，打算抽签一样的随便安排个班级给他混过这一年。
是以，唐斌过问成绩也就是例行公事地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孩子还真大大方方的把成绩单拿出来了。他放下手里的笔接过成绩单，目光刚触到上面便是一顿，接着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直到陆白开始怀疑这老师是不是在对着成绩单发呆的时候，唐斌总算斟酌着开了口，“你这成绩放在我们学校是很不错的，就是偏科有点严重啊。”
“嗯，一直这样。”
“那不行！”眼前这学生的成绩在别处或许并不出众，但是在这个高考成绩年年垫底的学校，那就是全村的希望！
看着这个希望对自身成绩满不在乎的样子，唐斌的师魂熊熊燃烧起来，抓着成绩单帮陆白详细分析起备战高考过程中各科的复习方式。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将尽，才亲自带着这颗希望之星来到高三唯一的重点班——高三十班的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