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柳淮诚来找予安时, 予未和予晞被穗阳带到了隔壁院子,这会儿见人都走了予晞便吵着要过来。

柳淮嫣在院中也听到些动静,便也带着动动过来, 询问询问一下情况。

几人一进门, 予初便把几个孩子招手喊过来。

予晞是蹦蹦跶跶的跑了过去, 予未和动动的性格比予晞内敛多了,两人肩并着肩步伐一直的走了过去。

被人围住, 予初咧嘴笑了笑, 语气自豪又骄傲问他们:“我钰姐姐要分化了,你们知道分化时是什么样吗?”

平日里虽说几个小孩子都吵着说过要分化成乾元或者坤泽, 但具体如何却是不知晓的。

予晞第一个摇头, 表示不明白。

而动动有些迟疑,看了一眼身旁的予未,下意识的便想询问她。

但其实予未也不知道分化是什么样子。

毕竟书本上没写过,大人也没跟她说过, 所以也摇了摇头。

动动跟着她一起摇头。

予初见状十分满意,点头笑道:“阿娘说了我过几年便也会分化,所以像我这个年纪该清楚这些了!”

“作为长姐,往后等你们如我这般大的时候, 都会教导你们的。”

而此时不远处整个柳淮嫣聊着萧锦钰之事的柳淮絮则是阵阵无语。

柳淮嫣自然也是听到予初的话,和她那一脸自豪的小表情, 捂嘴笑道:“姐姐, 初初当真是可爱极了。”

之前还在想予初懂事早,现在追悔莫及的柳淮絮只无奈笑了笑, 便把话题又扯到了萧锦钰的身上去。

柳淮嫣能过来询问, 必然上心的, 尤其是两人聊了几句话柳淮嫣都欲言又止, 她便知道柳淮嫣有心过去看看。

从前萧锦钰多受哥哥姐姐宠爱,柳淮嫣与萧锦昭宁王皆是相熟,关系自然不能太差,但因着中间这么多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却变的微妙起来。

萧锦钰受封时柳淮嫣还在寿源村带着襁褓中的动动,当时的消息便让她难受不已。

而来到临阳后,无意间听到予初谈起萧锦钰时,柳淮嫣诧异震惊,又带着满脸的喜色。

后来柳淮絮把萧锦钰是临阳县主以及身世说明的时候,柳淮嫣才与她说起,其实早在多年前,她便怀疑过此事。

当年清玉公主,前太女萧锦越都算的上是与她亲近之人,能察觉的到并不难,不过她却一直闭口不谈,倒不是想瞒着,而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没有实证凭她空口白牙如何说的了。

跟柳淮絮聊完她更是心疼萧锦钰,偶尔予初去县主府时柳淮嫣还会做些京城小吃让她给萧锦钰带去。

一年多两人虽没见过面,但萧锦钰也曾还过礼,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萧锦钰正逢分化,柳淮嫣自然是心急的。

柳淮絮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不如,等予安回来看看情况,若是可以,明日你便过去给淮诚他们送饭?”

这话算是说道了柳淮嫣的心坎里去,这次她没扭捏,直接应了声。

……

予安回来时已是夜半,几个孩子被哄睡后,柳淮絮便与柳淮嫣坐在院中,一边纳凉一边等着予安。

所以予安一进门便见到姐妹两齐刷刷的看着她。

关上门去,脚步平缓的走了过去。

两人在这等着,自然是想知道萧锦钰的情况。

她坐下喝口水便把齐四湖跟她说完话跟两人说了一遍:“锦钰正是分化的最佳年龄,分化会缓慢一些,今日只是发热,要等明日才会知道分化为乾元还是坤泽。”

“而且四湖姐这一晚都会在,你们自当放心。”

分化之事可大可小,有齐四湖的话柳淮絮和柳淮絮定然是放心的,而后,柳淮絮便要说起柳淮嫣明日去送饭之事,可刚刚说了没两句,院中却传来了特意压低声音的脚步声。

小孩子的脚步声大多是毛毛躁躁,特意压低其实也并不低,几人一回头便见到了明明已经被柳淮絮哄睡了予初,穿着小肚兜站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几人。

对视中一点旁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有些担心的问:“钰姐姐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是担心钰姐姐所以醒了吗?”柳淮絮声音柔和,又像她招了招手。

予初把小屁股靠在了柳淮絮的腿上,抬头看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压根就没睡着。”

她也怕自己太闹,一直问柳淮絮把她惹烦了,便想着装睡等到予安回来再问的。

把实话说了之后,予初微微低头,跟柳淮絮道歉:“阿娘,我不该骗你睡着了的。”然后又转头对予安说道:“阿母,我再也不敢了。”

予初心系萧锦钰,这让人如何说得了她?

予安无奈叹口气,起身到柳淮絮身边一把给她抱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往后有何事直接跟阿母和阿娘说,谁都不会觉得你烦的。”

予初如今不小了,而且也不轻被予安抱着有些害羞,她轻轻应了应声,又扭着身子凑到予安耳边说:“阿娘今日说了,初初也很快就会分化,到时候就是大人了,所以我觉得不能再被阿母这样抱着。”

予初的逻辑思维从小便有一种予安说不清楚的感觉,如今听了不觉意外,而是小声反问她:“那你喜欢被阿母抱吗?”

予初抿着嘴,轻轻点点头:“喜欢的,阿母个子高,被抱着的时候看的可远了!”

予初今日只有跟予未和予晞聊天时才有些笑颜,不过心底里也到底是担忧着萧锦钰的,如今听到萧锦钰无事,又被予安这样逗着,这笑容总算是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这会儿还没那么晚,予安便又逗弄了她一会儿,又被她央求着明日若是去县主府要带着她。

这事予安可不敢瞎答应,萧锦钰明日什么情况她不得知,而且予初还要上课。

“等过几日的,过几日阿母带你去看钰姐姐好不好?”予初当下便撇着嘴,转头去看向柳淮絮,柳淮絮自然也不能随便答应她,便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结果予初又把眼神看到了柳淮嫣的身上。

今日下午她跟妹妹弟弟说话时,听到两人聊起过萧锦钰,便注意听了那么一耳朵,所以她知道柳淮嫣这几日要去县主府送东西,便挣脱开予安,跑到柳淮嫣的腿边,有些讨好的说道:“姨娘,你明日去看钰姐姐,可不可以带上初初?”

予初有些话虽是听到了,但也不太全面。

柳淮嫣和柳淮絮说起的也是情况允许的话才会去,这会儿被予初眼巴巴的问着,柳淮嫣不忍拒绝,但事情她也说不准,便只好说着:“若是明日可以去,你又无课姨娘可以带你去。”

私塾的课每日都是不同,但这几日最后一堂都是邹老夫子的课,予初想了想她与邹老夫子的交情,便说道:“那姨娘最好明日或者后日去,到时候初初才可以一起。”

予初在课堂的具体情况几人都清楚,自然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没说不行,只说到时候看。

果然第二日晌午时分,等着半天消息的柳淮嫣得知今日为最关键之时不宜过去,便又等了一日。

予初知道后虽有些失落,但也为去看萧锦钰做好了准备,下课后她找到了邹老夫子,甜甜腻腻的叫着邹爷爷,希望明日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可以免了。

邹老夫子便是自荐而来的那位先生,予初有画画天赋,邹老夫子本就极为喜欢她,更别说是这样的撒娇了。

于是邹老夫子答应了,予初笑的一脸开心。

可开心不过多久,邹老夫子捋了一把胡须,也笑眯眯的说道:“这次休沐回来,初初要给老夫带一副山水画回来,如何?”

予初小嘴微张,一脸的抗拒,可又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这次休沐的时候少去看钰姐姐一天好啦。

就这样,予初如愿的和柳淮嫣去了县主府。

不过萧锦钰确实压根就没瞧到,柳淮嫣把做好的吃食交给柳淮诚和宁王,让他们在萧锦钰清醒的时候再交给她。

予初陪着柳淮嫣送完东西,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去了萧锦钰的房门前。

不过门前有齐四湖守着,里头有阿韵在,谁人都不可进去,饭菜等东西都是齐四湖递到门口,阿韵接过去。

这一趟可是予初牺牲了一日休沐时间换来的,自然是极不开心,便走到门口央求齐四湖,她抱着齐四湖大腿,泪眼汪汪的喊着:“齐阿母,可不可以让初初去见钰姐姐?”

齐四湖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干阿母,但确实最为宠爱予初,如今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软,思索了许久,到底是放她进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因着偏袒,而是予初确实与旁人不同。

旁人不可轻易进去是因为正处于分化期间的萧锦钰信香紊乱,除了服下特质药物的她和阿韵之外,只有中庸侍女可进去,怕的就是紊乱的信香会干扰他人。

予初如今还没有分化,身上一点信香都没有,完全不会受影响。

临进去前,齐四湖按着予初的头叮嘱她:“见到你钰姐姐不准乱动,她身上还不舒服又涂了药,你若是动了也会惹祸,知道吗?”

事关萧锦钰,予初听的无比认真,听完还郑重的点头:“你放心吧齐阿母,我进去只看看钰姐姐就好。”

如此乖巧,齐四湖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牵着她的手敲开了门。

门里的阿韵以为齐四湖是有何时,结果一打开就看到扬着笑的予初,还甜甜的说着:“韵阿娘,齐阿母同意我去看钰姐姐了。”

这对小姐妹的青梅情谊几个大人都看在眼里,而且阿韵陪着萧锦钰这一日一夜更是不知听到了几句萧锦钰的呓语中有予初。

她从齐四湖手里接过予初的小手,轻轻的带着她走了进去。

萧锦钰的闺房予初来的不算太多,每次留宿时她也只是在隔壁,所以此刻便乖乖的跟着阿韵。

停在床边时因为又帷幔挡着,予初瞧不清楚,便把头往前伸。

站在旁边的两人侍女也认识她,见是她过来,便轻轻的撩起一边帷幔,让她过去。

予初的手一点点松开阿韵,在彻底松开时阿韵又拉紧了她,低头对她说道:“你钰姐姐的后颈处有药,不可乱动。”

“知道,齐阿母说过了。”予初脆生生的答应着,眼神也看向她,但身体却像床边前倾,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阿韵便也松开了她的手,让她过去。

萧锦钰的症状如予安所说,算不得十分凶险,昨日没让人过来是正巧在分化的时机,今日便只是身体发热,信香不稳,神志混沌罢了。

等再熬过一两日发热便算是彻底分化成功了。

可予初却是不懂这些道理,她一走过去趴在床边,便见到萧锦钰的脸红扑扑的吵着热。

她蹙眉摸了摸萧锦钰露出的手腕,觉得有些烫人,又神色焦急的喊了一声萧锦钰,也不见她答应,便赶紧往回跑去找阿韵。

“韵阿娘,钰姐姐好烫,叫她也不应声…”

萧锦钰的情况予初进门之前,齐四湖已经说过萧锦钰不舒服了,但心急如焚的予初俨然全都忘了,拉着阿韵想要去给萧锦钰看一看。

分化之事虽说度过了危险期,但也还是会不舒服,阿韵本就不知该如何说的,可眼下予初急的泪水都快出来了,只能蹲下身安抚她:“分化时发热是很正常的,明后日你钰姐姐就会好了,别担心初初,有齐阿母和韵阿娘在一定会让你钰姐姐无事的。”

予初被安抚住,也想起了进门前齐四湖与她说过的话。

她没做到齐四湖叮嘱的,乱碰了钰姐姐的手腕,还叫了好几声,这会儿冷静下来便觉得有些害怕,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抱住阿韵的脖颈抬头问她:“韵阿娘我没听齐阿母的话,碰了钰姐姐的手腕她会不会有事啊?”

小脸哭的通红,对萧锦钰当真上心极了。

阿韵虽觉得幼童的话有些好笑,但又不免觉得年少时的予初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她亦是毫无章法的关心着齐四湖。

“无事的初初,你钰姐姐知道你担心她,所以轻轻触碰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予初听了这话收起眼泪,却扔是不确定的问着阿韵,直到得到了好几句肯定的话之后予初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松开了阿韵的脖颈,乖巧的问着:“那我可以在钰姐姐的身旁多守一会儿嘛?”

“当然可以,不过嘛…不要再如此大惊小怪了才好。”阿韵语气带着些调侃,予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羞红了脸颊点了点头,便又坐在萧锦钰的床边去了。

这一守便是大半个时辰,晚饭时候予初都没出去吃,而是齐四湖给她送进来的。

可平日贪吃的予初却一点没心思,摆了摆手,把下巴放在床边,小声的跟齐四湖说:“我想等钰姐姐醒来一起吃。”

上次醒来是过了晌午的时候,萧锦钰只简单的喝了些粥和水补充些体力后便又睡了。

晚饭后的时分大概会醒,但时间齐四湖还真叫不准,但见予初如此定是要等着萧锦钰醒来一起吃了,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阿韵的身边去。

她这一年多已不再闭关,但跟阿韵的关系也还是没恢复到从前去。

萧锦钰这一遭不止阿韵心有感慨,其实齐四湖也是。

尤其是刚刚跟予初对话时,想到了少时阿韵守在她身边时的样子。

那时候也是谁让劝都没用,阿韵非要等她醒来才安心。

她默默的牵起阿韵的手,想与她说些体己话,没想到刚一触碰到阿韵便挣开了,还往旁边迈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感情,付出更多的那个毫无疑问是阿韵。

不管是少时守在她身边,还是成婚多年没有孩子,都是阿韵为她做的让步。

十多年前与予安初相识时齐四湖动了想要孩子的心,也完全是心疼阿韵。

她心疼阿韵,阿韵更心疼她,不愿让她迁就自己便说不要孩子。

而实际的情况齐四湖后来才清楚,是她要不了孩子。

刚刚成婚时,她总是会克制,不在雨露期的时候标记阿韵,若是阿韵实在难受逼不得已标记时,阿韵便说她会吃事后药。

后来她才得知,其实那药阿韵一次也没吃过。

几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不好没怀上,但几年过去,明明就是她有问题。

她得知时曾抱着阿韵痛哭过,替阿韵不值,这一生都栽在她这个病秧子的身上,什么都给不了她。

可阿韵却只是说,她能够陪在身边,便是什么都给了她。

如此深情,她却总是在辜负。

偶尔疯魔固执的性子齐四湖不知道是随了谁,只知道从懂事起便是如此,年轻时不觉得阿韵多辛苦,这些年来却是深刻的觉得了。

没有宽容是应该的。

两人今日离心都是她作出来的,她心有愧疚,也不愿一直如此。

深吸了口气,又装着胆子拉住了阿韵的手,这次无论她如何挣开齐四湖都攥的死死的。

语气更是软绵的不成样子:“阿韵,我想你了。”

深爱着一个人,对方只要示弱一点,便会万劫不复。

阿韵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情,她眼底湿润的看着齐四湖,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这几年是我混蛋,往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把自己的调理的健健康康,一直陪着你。”

两人相识数十年,对方心里如何想早就一清二楚,齐四湖一开口便命中了阿韵的要害。

她也是担心齐四湖的身体才如此与她生气的。

这会儿这么一说,她完全没有话要接。

声音也软了下来,还带着浓浓的委屈:“你若是再如此不顾着自己,我便也不要你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好不好?”齐四湖说话时带着极为谄媚的表情,还把阿韵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阿韵霎时间红了脸,瞧了眼一旁站着的侍女和乖乖守在床边的予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这么多人呢!”

齐四湖及时收手,又凑到她身边悄声说着:“那等这几日忙完的好不好?我们许久都会一起度过雨露期了。”

越说阿韵脸越躁得慌,气恼的训斥道:“闭嘴,这么急着被我标记吗?”

堂堂乾元总是被标记,齐四湖也没面子,登时被捏住要还一般不吭声了。

乖巧的模样惹的阿韵发笑,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刚想取笑她,床边的予初却喊了她一声。

“韵阿娘,钰姐姐好像醒了。”

……

萧锦钰确实是醒了,而且身体的郁热也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睁开眼就看到予初让她心情大好,半天都没再有郁热,又在予初的陪同下吃了晚饭才又睡下去。

一朝分化,萧锦钰体力消耗极大,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予初已经不在了,只有阿韵还守在身前。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分化成了乾元还是坤泽,只觉得后颈上护着药极为难受,挣扎着起身想要清醒清醒。

而她这一动,正假寐的阿韵也醒了过来,以为萧锦钰有什么不舒服便急急的走了过去。

萧锦钰恢复了些力气,乖巧的叫了一声韵姨,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我是分化成乾元还是坤泽了?”

“是坤泽。”

阿韵轻声应着,可她一说完便瞧见萧锦钰的脸色白了一分,心中疑惑不已却是没问出声来。

倒是萧锦钰神情混沌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为何是坤泽呢?若是乾元就好了…”

“若是乾元,婚嫁之事便能更自由自在些。”

寻常百姓里也会觉得分化成乾元更好,体力上和许多事都是坤泽比不上的,也更有话语权。

而身处皇室可能会更明显些。

所以阿韵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又给她换了些药,默默退了出去。

后半夜郁热难挡,萧锦钰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转醒过来,这一醒来她的身体也恢复如初,神志清晰。

不过却还是无甚胃口。

宁王知道后便进来劝她吃一些。

她眼神呆滞的看向宁王,情绪极差。

宁王十分不解又担心,便问她:“锦钰,你这是怎么了?”

萧锦钰抬眸看她,神色却依旧是恹恹的,说话也有气无力:“宁王叔,我无事。”

宁王到县主府这几日没听她叫过几次宁王叔,可每次叫却都让他心里难受。

房里左右无人,宁王便没想太多,直接说道:“对外我确实是你王叔,可只有两人时,我还是希望你叫我一声四哥的。”

萧锦钰执拗,这事是万万不可的,她用力摇了摇头:“不可,宁王叔为长辈,万不可逾越。”

宁王何尝不知两人的辈分问题。

可这些不过都是表面功夫,从萧锦昭的圣旨上就能看的出来,只写了赵王之女,却连名讳都没有,也并未让她改过,这便可以证明几人还是当她是妹妹。

就算辈分确实差了,但这心思却从未变过。

自始至终,觉得不同了的人都是萧锦钰自己。

可这话无论宁王怎么说,萧锦钰也是不认。

他如今便也只能宽慰自己,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情谊不变就成。

可他把这话说完,萧锦钰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感动又委屈,眼底还有些难以言说的痛苦。

作为看着她长大之人,宁王太清楚她了,便问道:“自你清醒后一直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宁王作为一个成年人,恐怕无法理解当年先帝在萧锦钰身上造成的阴影。

只是随便的一句话便影响她至今。

她抿着嘴唇,艰难的说道:“那日,先皇曾说我若是分化成坤泽,便要我嫁入北朝…”

这话,是当日宁王被送往偏殿时,萧锦昭与先帝谈判时说起的,后来萧锦昭也对宁王说过,当时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萧锦钰分化为何还不可知,只当是应付先帝。

所以此话谁人都没放在心上,唯独萧锦钰放在了心上。

宁王皱着眉,觉得萧锦钰傻的很。

如今圣上乃是萧锦昭,如何说不还是她说了算?她又怎么会忍心把萧锦钰嫁人北朝?

他像从前那边捏了捏萧锦钰的小脸,笑着说道:“锦钰可是傻了,不知如今是何人说了算吗?”

萧锦钰被他捏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忐忑的说道:“先帝之言,皇上岂能不从?”

若是旁人,可能会从,但萧锦昭宁王有信心她不从。

便宽慰她道:“你放心好啦,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宁王说的是嫁娶之事,可萧锦钰却想起了当年被宁王护着的时候,宁王确实没让她受过委屈,自己失去了孩子也把她护的好好的。

这么一想眼眶渐红,声音内疚自责,说出了憋在心里几年的话:“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宁王叔该是早就膝下有子了。”

宁王听到这话眼神怔忪了一瞬,而后便又笑了起来,拉着萧锦钰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说道:“如今也快了。”

这几日照顾萧锦钰身体虽是疲乏,但宁王却是有些疲乏的过分,今早便让齐四湖把了把脉,没想到居然是有了身孕。

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男坤泽的体质向来是比女坤泽要好一些,加上这些年一直调理身体,这一胎健康的很,宁王心里也是开心的。

这会儿过来也是想告诉萧锦钰这个好消息。

她知道萧锦钰这些年在意此事,觉得愧疚,便也想让她宽心。

“生产时锦钰可要去看看?”

萧锦钰神色紧绷,不住的点着头,然后又费力的张开胳膊像小时候一样环住宁王。

宁王嘴上扬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刚想说她已经分化了却还跟小时候似的,却觉得肩膀处有些湿润,而后便听到了她呜咽的道歉声。

抱歉当年的事,也抱歉这么多年不敢联系。

宁王把她当做小孩,也心疼她,一下一下扶着她的头发说道:“当年你也受了委屈,那些事又与你何干呢?”

“至于孩子嘛,不过是与我没有父子缘分,责任也不在你。”

如今有了孩子,宁王觉得萧锦钰早晚能释怀,而且当年的事也确实不怪萧锦钰,众多恶人当中她是无辜的,自己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而且那些人该死的都死了,早就该过去了。

……

自从萧锦钰分化成坤泽之后,予初想要分化成乾元的想法便极为迫切,日日念叨不说,也日日期盼着分化的日子。

常人早了便是十二岁开始分化,予初怎么算也还有两年,谁人都觉得她盼的太早,又不敢打击她,便只当是身边多了聒噪的小鸟。

不过予初也只敢在家里人面前聒噪,当着萧锦钰的面却是不敢的。

分化成坤泽后她与萧锦钰见面的时间便少了,往日里休沐想去便去,可如今多了坤泽的身份,萧锦钰却不敢再单独跟予初见面。

虽说予初还未分化,但已经分化的萧锦钰却是心虚的厉害。

没分化时她心里有些不清不楚的萌动,分化后却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对予初的感情,所以从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予初,跟她玩闹,但分化后却不敢再看予初那清澈的眼神。

生怕自己多看几眼,便会让人发现,自己便也跟着万劫不复。

她婚嫁之事虽然宁王说过不会如先帝所言,甚至在回京城前又嘱咐她可随心所欲,但她依旧心有余悸。

所以便半月见予初一次,而且还是邀请予未予晞动动一起,还有予初玩的好的小朋友,甚至连予安柳淮絮,还有柳淮嫣也邀请过。

如此一来两人相处得时间更少了,萧锦钰倒是自在许多,可予初却是烦心的很,但她跟又不好意思跟萧锦钰说想单独见面,只能强忍着。

不过这事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近一年的时间里跟萧锦钰见面少了,予初的画功却是进步极大。

邹老夫子见其天赋极佳,便更用心的教导予初,休沐时不去县主府予初便去邹老先生那里作画。

临阳小画家的名头也越来越响。

予初最擅长的是人物和山水,花鸟怎么画都是差了一些,便是心思放的再多,也还是不尽如人意,所以时间久了她便慢慢的也不再执着于此。

萧锦钰见过她的画,每次也都会夸赞她,夸赞之后予初便会问她要不要陪她去山林间作画。

想到到时独处更久,萧锦钰便是都会拒绝。

直到圣旨下到临阳县的时候,萧锦钰心门总算是逐渐打开。

宁王当日所说不假,只是回京后诸事繁多,萧锦昭得知她分化为坤泽到下圣旨期间间隔两年,这两年间宫中朝堂连着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先是皇上未婚夫婿庆南王之子意外病逝,接着又是三朝元老林相告老还乡。

最后是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却仍然无子嗣,便昭告世人封八皇子萧锦纶为皇太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