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絮听完没敢相信, 又看了看予安,见她眼中同样是不可相信,又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齐四湖抿抿嘴, 点头道:“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但这消息确实属实,京中都传遍了。”
既如此, 这事却也做不得假。
萧锦钰堂堂皇女, 若是没有此事谁人又敢造这样的谣呢?
但这消息实在是太让无法相信了。
皇家的孩子确实是从小练习骑射, 但萧锦钰不过十岁, 身边定然是有人看护的, 怎么会…
当初在将军府, 柳淮絮予安还有予初与萧锦钰的相处,齐四湖也看在眼里, 如今倒是能理解两人的心情。
不过她们二人的情绪倒不是齐四湖最在意的, 她最在意的倒是予初。
齐四湖把眼神看向跟阿韵和穗阳玩闹的予初, 心思有些沉重。
她跟阿韵一直没有孩子, 予初满两岁后便与两人认了干亲, 予未和予晞亦是, 齐四湖和阿韵也把三个孩子视为已出,虽说这一两年在外时间多, 但只要回来必定会想着几个孩子。
她知道予初很是喜欢萧锦钰。
看了一会儿对两人说道:“往后初初若是提起九皇女, 你二人还是少搭茬的好,毕竟是个孩子, 时间久了便也就淡忘了。”
予安和柳淮絮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应了声。
自这往后, 予安和柳淮絮再也没在予初面前提过萧锦钰如何。
因着与柳淮诚有书信来往, 不时萧锦钰也会寄给予初书信, 或者是柳淮诚信中提起萧锦钰如何。
这几月来一直未有消息,予初总是会问起两人,可如今已知这事,予初再问时两人脸色很是不自然,也并未搭腔。
予初虽然年纪不大但较为敏感,之前予安和柳淮絮还会说是柳淮诚忙碌,无法寄书信,后来她提起时两人欲言又止,她小小的心思便觉得是萧锦钰不愿意跟她玩,也不再提起了。
予初如今已经快六岁了,虽说开始记事,但等长大之后想起萧锦钰也不过是儿时的一个玩伴,予安和柳淮絮虽是感慨萧锦钰小小年纪便遭遇不测,但更多的自然是在乎自家的女儿,予初不愿再提,想着等大一些再解释此事。
可直到半月之后的一事,却是让予初直接炸了锅。
自柳淮诚上次来信后,便再没有消息,也一直未到临阳来。
直到京中传来消息,已故赵王孤女册封为临阳县主时,柳淮诚也来了书信,说是不日便到临阳。
柳淮诚到时,正是临阳县主府落成的后的两日。
予安和柳淮絮没在家里见到人,而是在街边上看到了游行的马车。
柳淮诚少有的穿着紫色官袍,宁王也穿着杏色莽服,两人打头阵,身后跟着几辆马车,一身贵气华服的萧锦钰正坐在中间,面无表情。
游行之事,府衙早就贴了告示,不过谁也没往心里面去,可这会儿见了熟悉的人,予安和柳淮絮脸上均是不解和惊讶。
尤其是坐在中间的萧锦钰,
而在她身边站着的予初更是疑惑不已。
她皱着眉看着远处熟悉又陌生的萧锦钰,瞪圆了眼睛的问两人:“阿母,阿娘,那是钰姐姐吗?”
两个小的听了她的话,也不住的往外看去,终于是见到了长姐挂在嘴边的钰姐姐。
柳淮絮和予安本就惊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跟予初解释这事。
正好这会儿胆子小的予晞被这阵仗吓的直往柳淮絮的怀里躲。
予未倒是没什么反应,看完萧锦钰,便把视线放在了骑着高头大马的柳淮诚身上,扯了扯予安的袖子小声问道:“阿母,那个跟阿娘长得很像的人是谁?”
予安被她扯的回了神,抱起她回应道:“是你舅舅,在京城里我们没见到的那个人。”
回答完予未,予安眼神看向予初。
这会儿,游行的队伍已经走了过去,予初撇着小脸有些不高兴,予安跟她说完她也没理,直直的走向柜台那边去。
……
这事之后的两日,予初偶尔会问起萧锦钰已经到了临阳为何不与她见面。
予安和柳淮絮也困惑,却只能安抚予初萧锦钰有自己的事要忙。
予初也没再多问,只是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连食欲都小了不少。
直到柳淮诚和宁王敲响了予家的门,予初跟活过来了似的,跑向门外,结果却没见到想要见的那人。
看向柳淮诚的视线没了平日的喜悦,恹恹的喊着:“舅舅。”
柳淮絮不知予初为何如此,便抱着她与她亲近。
予初这几日只是不愿意说话,予安和柳淮絮也没当时,可快吃饭的时候,予初突然来了脾气。
她从柳淮诚的怀里挣脱开来,指着柳淮诚便嚷道:“坏舅舅,为何不让我见钰姐姐?!”
予安一听她的叫喊和动作,立马走向前去,把她的手拽了下来,神色严厉:“予初,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么跟舅舅说话?”
予初被予安凶的一哆嗦,忍着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第一次与母亲顶嘴:“阿母,我想要见钰姐姐,舅舅不让我去…”
予初长这么大还从未哭的如此伤心,予安一听立马也慌了神,环抱住她语气也软了一下:“好啦初初不哭,之前阿母不是说了钰姐姐有事要忙嘛?”
“而且,你不应该跟舅舅那样说话,快点道歉。”
予初虽然闹了脾气,但到底是被予安严格管教出来了,尽管委屈还是躬着身跟柳淮诚道了歉:“舅舅对不起,是初初不对。”
她这会儿眼泪已经收了回来,可眼眶还是红的,说完道歉的话,又听到柳淮诚应了声,便自己往自己的屋里跑去。
还伸手想要摸摸她脑袋的柳淮诚怔愣了一瞬,眼神看向了宁王。
宁王的脸上也有些难看,他们两人只把她当做小孩,谁也没想到她会因为萧锦钰,发这么大的脾气。
吃饭时予初依旧没出来,柳淮絮让穗阳把饭菜给予初送进去,顺便陪一陪她。
剩下的几人在饭桌上很是沉默。
直到两个小孩吃好了饭,予未拉着予晞对几人说道:“阿母阿娘,舅舅,舅父我带妹妹去找长姐玩了。”
予初是予安和柳淮絮的第一个孩子,又跟柳淮诚自小相处过,柳淮诚自然不会跟她生气,反而因为喜爱更挂心她。
所以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摸着予未的头说道:“未未真乖,你长姐生舅舅气了,快带着妹妹去哄哄她。”
予未点了点头,予晞也跟着点了头,两人才迈着小步子往予初的屋子里去。
等孩子走了,柳淮诚长叹了一口气,宁王眼眶也不知为何有些泛红。
予安和柳淮絮虽不知两人经历了何事,但近一年的时间两人消息是越来越少,而且京中传来之事她们这些平民百姓不过以为只是皇家之事。
可两人却身在其中,不可能毫无影响。
游行当日距离甚远,柳淮絮和予安没看清楚两人,这会儿细看之下发现两人变化不小。
柳淮诚如今年过三十,又身居高位,再也没有当年的少年感,只余下郑重沧桑倒也还算正常。
可宁王,他的身板比去年消瘦了不少,从前有些肉的脸颊,现下轮廓明显,打扮也不再精致。
眼底的倦意更是明显。
柳淮诚又叹口气淡淡道:“这一年的事情有好有坏,好的是…”顿了一下,他把手放到了宁王的手上,自嘲道:“好事就是我如今已是忠勇侯。”
随后又地下眼眸,说道:“坏的是…去年伊始先帝病重,我与锦涣入宫侍疾,本以为不过数月而已,可没想到清玉公主联合文昌侯起兵造反,朝廷内外烦扰,平定之后锦昭顾念清玉公主与先帝兄妹之情,准许入宫一见。”
“可清玉公主竟然说出了多年辛秘。”
柳淮诚没说是何辛秘,而是把宁王的手握住更紧,语气干涩的说道:“入宫前锦涣便有了身孕,常伴先帝病榻时间久了身子便也不太好,恰巧清玉公主进宫时,锦涣侍奉在前,听清玉公主所言便与其争执。”
“争执中,锦涣被推在地,孩子没了。”
柳淮诚此番话说的人云里雾里,直到宁王接过话茬继续道:“不知姐姐和姐妻可还记得在清玉公主府那日,锦哲殴打文昌侯世子萧隋。”
这事自然是记得,齐王打萧隋的理由便是说了萧锦钰些什么,当时两人心中也有疑惑,但并未多问。
如今听宁王的意思,像是和萧锦钰有关。
“那日萧隋所言便是清玉公主到父皇榻前所言。”
“九皇女萧锦钰并非先皇血脉,而是先太女萧锦越之女。”
当日的事情柳淮絮和予安自然是记得,心中也有些许的疑惑,到底是何事能够让齐王在宴席上大打出手,如今一听两人脸色尽是惊疑之色。
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惊疑之色未收,宁王解释道:“北境之战时,父皇病重萧锦越监国,而秦贵妃…也就是锦钰的生母当时已有身孕,按照当时父皇的病情,是万万不可的…”
“后来淮诚与锦昭回朝,父皇病情好转,便派我去彻查此事,并且亲近料理了秦贵妃,再往下…便没再查下去。”
“可宫中哪有不透风的墙呢?秦贵妃在世时宠冠六宫,锦钰也是备受宠爱的皇女,怎就因着萧锦越之事一落千丈?所以宫中流言四起,父皇当时是不敢查,但也容不得锦钰,便被我带出了宫。
想起当日见到萧锦钰,宁王时至今日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连着叹了几口气,柳淮诚本想帮着他把话继续说完,宁王摆了摆手,又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以我和淮诚护着,日后锦昭登基,无论如何也能让锦钰快乐一生,可清玉公主见面却是为了把此事揭露。”
“秦贵妃本就是清玉公主献给父皇,当时便与…萧锦钰暗结珠胎有了锦钰。”
“父皇当时听闻怒不可遏,他不愿细查,便是为了面子,而被清玉公主说出实情后,竟然要赐死锦钰。”
“清玉公主对父皇把她赐给柳蘅之事,一直怀恨在心,恨不得父皇这一脉的子女都死光,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可就在下诏书之前,锦昭冲了进来。
“她来了之后父皇冷静了不少,众多子女他只在乎萧锦越,就连当时与秦贵妃之事也是只定了秦贵妃一人的罪,压根不信萧锦越所为,只说是秦贵妃蓄意勾引皇储。”
“而她对锦昭为太女也是不满,若不是当初锦昭与淮诚把萧锦越的罪责摆在明面,锦昭又在朝中军中有了威望,萧锦越太女之位,废不得。”
“所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提出条件,要锦钰假死,放萧锦越自由,且要在她死后追封皇帝,享庙号。”
“这之后我被送去了偏殿医治,是在翌日锦昭才与我说,锦钰必须假死,送离京城,而萧锦越则是在死后追封太女尊荣,享庙号。”
“锦钰如今是三皇兄赵王遗落在外之女,封为临阳县主,我与淮诚这一趟便是亲自送她而来。”
此事说完,柳淮絮和予安面色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王面色惭愧,恹恹开口道:“这事本身皇家辛秘,我…曾经不愿提起,可是至今日,锦钰已到临阳也无法瞒着,只望姐姐与姐妻能够在临阳多多照顾锦钰,我跟淮诚天高地远,怕是无法伴她成长了。”
“而且,当日清玉公主说是这些事的时候,锦钰也在,我当日便是为了护住她才…”说起此事时宁王脸色痛苦,下意识的像小腹抚去,干涩的开口道:“劳烦姐姐和姐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