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诚说是一两个月后到涂州, 可实际上没过多久柳淮诚便往涂州寄了书信,说是京中事多,估摸着要到秋后才能来涂州。
起初柳淮絮还有些盼着, 收到信之后也安心下来。
予初只有几个月大,来回奔波不适宜,便也不是那么着急了。
再则, 予安在涂州又折腾起了锅包肉店铺。
开店铺的起因是…在照顾初初这件事情上两人闹了点小矛盾。
后来予安在家里又做了几次炭火锅,改善下伙食, 接过杨婶儿林管家等人都赞不绝口。
也就是这次, 柳淮絮的说了那么一句:“你照顾初初毛手毛脚的,平日里能帮上的忙又不多,还不如在涂州也开个店铺。”
两人之所以闹矛盾, 其实也是因为柳淮絮的情绪很不对劲。
许是怀孕的过程和生产时危机, 她总是护着予初护的太过。
予安平时照顾予初虽说没有她那么尽心尽力, 但也不至于是毛手毛脚的状态。
更多的是,予安在她和初初的面前时间太久了, 柳淮絮便会觉得莫名的烦躁。
开始予安也没太察觉这事, 只以为是有了孩子之后柳淮絮的重心变了。
初初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做饭洗衣那都不是帮忙吗?如今予初越来越大,柳淮絮的身子也恢复好了,更有精力照顾予初便觉得她多余了。
僵持了几天,予安观察出柳淮絮的不同了些来。
初初刚出生时柳淮絮坐月子自然是没心力照顾, 后来修养了一个月左右身子渐渐好了。
予安没发现是因为那段时间一直跟柳淮絮在一起,这种感知自然就弱了下去。
可这最近话变少了, 予安却是注意到了。
柳淮絮确实是变了, 但不是生活重心更多的放到予初身上, 而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好像妨碍到她跟予初相处似的。
可…阿韵或者夏莲夏竹两个丫鬟过来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就连齐四湖偶尔过来为她诊脉, 逗逗予初都没有。
这样的情绪唯独是对自己的。
予安为此很是沮丧,半夜找齐四湖在院子里大吐苦水。
对于这样的情况,齐四湖没有太好的建议,只觉得出去开店铺倒也算是一个办法,或许见到面少了,柳淮絮便想见予安了。
予安对柳淮絮放心不下,犹豫了一两天,直到柳淮絮再次发脾气,才算是下定了决心。
与其在柳淮絮的面前惹人烦,还不如去挣钱呢。
虽说这一年多的时间挣了些钱,可如今除了江之县的店铺还有银子赚。其他的店铺都得等着她们回到北境那边修缮后在重新开张。
再加上现在有了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
所以这店铺,也就开起来了。
不过店面不大,跟临阳的锅包肉店铺差不了多少。
但收益却是比临阳翻了几倍。
涂州人嗜甜,又好享乐,这铺子一整日来都是人来人往的,许多时候予安都是忙至深夜才回到家中。
这一日,予安仍旧是深夜而归,柳淮絮把予初哄睡后便一直倚在软榻上等着她。
予安轻轻的打开门,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生怕吵到了柳淮絮,可踏进来之后却没在床上见到人,疑惑的皱着眉正打算往予初哪里看去,就听到一声带着冷意的话:“回来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予安被这一句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小声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觉?”
“等你。”
这些日子各自忙碌,予安还真是从来也没往柳淮絮的身上扑过。
她心中其实有些生闷气,好好的一家三口干嘛就要觉得她多余呢?可一想到柳淮絮也不是故意的,心也软了下来。
这会儿见柳淮絮冷冷的表情,没多言语,自己轻手轻脚的去洗漱,回来后自己拿着小马扎守在软榻边上,不发一言。
虽然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但这就是两人这一个月的常态。
予安自然是想更多的时间都陪在柳淮絮的身边,所以在涂州开的锅包肉店铺算是林管家和杨婶儿以加盟的方式开的,开店的钱也多数都是林管家和杨婶儿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开的。
毕竟柳淮诚信中所言,往后便不会再回涂州,这里的宅子也不会留着,更是把卖身契都还给了几人,让他们自寻出路,或者去京城都可以。
小厮和两个丫鬟决定随柳淮诚去京城。
而杨婶儿和林管家年纪不小了,不太愿意奔波至京城,便想着自寻出路。
予安与林管家和杨婶儿相处不错,她下定主意开店之后便跟两人商议着开了起来。
做锅包肉的技术由她提供,所以在她没离开涂州之前收益她占七分,等她回了临阳之后只需要给她两分利就成。
所以这段时间里,最忙的人是林管家和杨婶儿。
两人白日里要在柳府做工,晚上还要去店铺帮忙。
涂州的夜生活比想象当中的要丰富,店铺常常是开到夜里。
不过也是一举三得,日后林管家和杨婶儿还有营生,予安回到临阳后也会多一笔生意,最主要的是,这样既随了柳淮絮的心意,自己也还能顾得上柳淮絮和予初。
而且经过这事,她思路也打开了,盘算着把加盟的生意做大。
不止是锅包肉,还有炭火锅也得想想法子开起来。
从去年秋日开始,一直到今年入夏,予安从逃亡生活,到陪柳淮絮待产,再到育儿,简直都快忘记做生意的感觉了。
这几个月来虽然忙碌,但之前那种自信的感觉又回来了。
整个人都透露着光彩。
可相比之下,柳淮絮的情绪却没见怎么好转。
予安知道柳淮絮瞧着她烦,虽然没特意避开她,但也不敢再当面亲近了,可看着她的样子也忧心。
只会暗戳戳的在每日早上,把柳淮絮和予初每日吃的用的都仔仔细细的准备好,早饭一起吃她知道情况,午饭晚饭她会去问杨婶儿。
偶尔晚上回来的时候也会给柳淮絮准备些宵夜。
哪里都没变,就是予安睡的地方长期都是软榻,柳淮絮自己睡床,或者偶尔带着初初一起。
但今夜,似乎不一样了一些。
按照往常,柳淮絮也会在她没回来的时候躺在软榻上,然后她拿着小马扎坐在她的腿边,两人会沉默许久,然后各自睡觉。
其实予安心里清楚,柳淮絮在软榻上,是因为上面沾了桃花酒香。
柳淮絮心理上不待见她,但身体上反应还是很诚实的。
甚至有时候…予安醒得早去偷偷亲吻熟睡的柳淮絮,还会得到回应。
这会儿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着,予安其实很想问问她,有没有想自己。
可她不敢问,怕问了柳淮絮会凶她。
最想问的被予安咽了下去,反倒是问她:“睡觉吗?”
往常柳淮絮会平淡的点头,可今日却有些木然。
嘴唇微微发着抖,手渐渐的抚上了予安的脸颊上,予安被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惊的眼睛睁大了几分,但是她没动,任由柳淮絮在她的脸上摸着。
摸摸鼻子,摸摸嘴巴,最后摸上了眼睛。
予安配合着她把眼睛闭上,等再次睁开的时候,却见到柳淮絮的眼里出现了一种予安难以理解又无比熟悉的情绪,就好似很久没见过她一样。
眷恋又缠绵。
说难以理解,是因为柳淮絮最近压根就没有对她有过这样的情绪,眼底了除了不耐烦,就是嫌弃。
说无比熟悉,是因为从前的柳淮絮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看着她的。
予安张了张嘴想问,柳淮絮回来了吗?
可她不敢,生怕这句话又惹的柳淮絮不高兴了,只是默默的眨了眨眼,然后挂上笑脸问她:“不想睡吗?”
柳淮絮没言语,手从予安的脸上拿了下来。
之后是更长的沉默。
长到予安都怀疑柳淮絮是坐着睡着了。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予安…”
予安微微仰头,昏暗的烛光下,她瞧见柳淮絮的脸上挂着泪珠,她微微起身,想伸手帮她擦拭,可还没碰到的人时候,就被人环住了脖颈。
胸口传来湿润,柳淮絮在她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予安把她搂紧,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语气轻软:“好啦媳妇,别哭了,初初还看着呢,小心她笑话你。”
不提初初还好,这一提初初柳淮絮哭的更凶了,呜咽了几声,又用自己带着泪水的脸贴在了予安的脸上,很是弱气的说道:“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知道你是情绪不好。”予安的手没停,柳淮絮的哭声也没完全止住,断断续续的用着哭腔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是怎么回事,就想一心扑在初初的身上,有你在我总觉得你会把她抢走,然后忍不住的想要对你发脾气。”
“可…我跟她每日都在一起之后,我一天比一天想你,你每日早上的亲吻我开始也很不耐,但倒后来却总惦记。”
“直到前几日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很不对劲。”
“你是初初的母亲,是我的乾君,你就该每日都陪在我们身边的。”
听到柳淮絮的这番话,予安的眼眶也不知觉的湿润了,拍了拍她的背,仰着头说道:“我本来,本来就每日都陪在你们身边的,只是偶尔会出去一趟。”
予安每日快到晌午的时候出门,过了傍晚时分差不多就该回来,算起来确实每日陪在两人的身边更多。
可柳淮絮却不这么认为。
她哭红的双眼带着十足的媚意,双手似有若无的挂着予安的脖颈,薄荷冷香淡淡溢出,语气软绵绵的控诉着:“你好久没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