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四湖的话, 太带有真情实感了,予安听到后半睁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风寒,发热, 胸口郁结, 可不就是她自己憋出毛病了吗?
予安又猛然想起昏睡前看到的那张焦急的脸, 是柳淮絮接住了她, 看到她这样,恐怕吓坏了吧?
她又睁开了眼睛, 有些急切的问齐四湖:“淮絮呢?”说着也不等齐四湖回话,就打算翻身下地,被齐四湖赶紧给拦了下来:“哎哎,别乱动, 身子还有针呢!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是…”说完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才说道:“放心吧, 你媳妇没事,就是担心你的紧。”
可予安听完还是很急,抓着她的肩膀问道:“那她在哪?”
齐四湖安抚住她, 把她的手拿掉,又给她按回了炕上才说道:“在厨房给你熬药呢。”说完又撇撇嘴补充一句:“和我媳妇一起。”
予安这下算是安静了下来, 又在齐四湖的帮助下盖好被子。
“药估摸要熬好了,我去看看。”
予安刚才起的太猛, 身体又不舒服了一些,抬了抬眼皮,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齐四湖走到她身边,又喂她喝了一口温水, 然后把针拔了下来才出去。
刚踏出门口, 本在厨房跟阿韵聊着天的柳淮絮听着的动静, 便站起身往她身边走去。
“予安醒了吗?”
“醒了,我就是过来喊的,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把药送过去。”
“好。”柳淮絮应了声便往急忙的往屋里去,等人进去了,齐四湖才往阿韵身边走过去,自然的从她手里那过扇子,又贴着她坐下。
她神情有些恹恹的,阿韵瞧了便问她:“怎么,予安的病症还有什么问题吗?”
齐四湖看她一眼,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胸口郁结需要调理一下。”
这情况阿韵看药方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更是不解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了?”
齐四湖看了她一眼,委屈的说道:“刚才跟予安聊天时,突然想起了前几天你对我做的事。”
“乾元的脸都要丢尽了。”
阿韵听了她的话,眯了眯眼问道:“你跟她说了?”
齐四湖大惊,立马站起了身,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跟她说呢?”
“那你有什么可丢脸的。”说完阿韵又站起身,贴着齐四湖的耳朵,吐气如兰:“我标记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些记忆钻入脑海,齐四湖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轻轻的推开阿韵,磕磕绊绊的说道:“药…药好了,我去给予安送药。”
齐四湖慌乱的把药倒好,起身就往屋里送过去。
药已经熬好了阿韵在这也不知道干嘛,三两步也跟到了她的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语气恶劣的说道:“把药拿稳了~”
齐四湖被她拍的一晃,药果真差点洒出去,控制好角度之后,有些气恼的撇撇嘴,可又不敢发作,只闷闷的应了声,然后憋屈的走进了屋里去。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还没等开口,就见予安闭着眼假寐,柳淮絮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
很安静,好像在她们进来之前也没有交流似的。
齐四湖看了一眼予安,在心里叹口气,然后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又小声的跟柳淮絮说:“妹媳,予安该吃药了。”
柳淮絮回头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叫她。”
她的声音弱弱的,眼眶也有些红,齐四湖看到更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予安,然后便拉着阿韵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柳淮絮轻轻喊了一声:“予安,吃药了。”
予安这才迷糊的睁开了眼睛,抬手要接过柳淮絮碗里的药,柳淮絮却没给她,看也不看她的说道:“我喂你。”
柳淮絮说的语气很淡,但又带着些不容置喙,予安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微微的张开嘴巴,陪着柳淮絮的动作。
这药齐四湖下的重,又是阿韵亲自熬制的,苦味浓郁予安第一口差点呕了出来,柳淮絮赶紧把要放在一边,又拿起帕子给她擦嘴。
柳淮絮的动作认真又轻柔,予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的久了眼睛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等喂完了药,予安一身不吭的转过身,又拉高了被子把整个人都藏了起来。
眼里的酸涩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留了出来。
在这一刻,予安觉得自己特别胆小。
从未有过的胆小。
没拥有太多的时候人都是无畏的,而拥有的越来就越怕失去。
有些事说不出口是害怕失去。
不敢面对,也是害怕失去。
可予安心里隐隐有个答案,既然柳淮絮已经察觉出她不对劲来,可能不是今日,明日,也有可能会再次某一天问她,到时她依旧会面对这一切。
而她,也不是一个能背负着这些,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人。
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如今终于到了柳淮絮察觉出来的时刻。
尽管察觉的跟她想表达的不一定是同样的事情,但柳淮絮想要一个解释。
而予安,也同样想表达。
只是太胆怯了,又害怕失去所拥有的。
予安哭的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隔着被子抱住了自己。
不用想,这人只会是柳淮絮。
予安转了个身,然后伸出手把被子往下拽了一点,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正对上了柳淮絮担忧的眼睛,一瞬间予安更想哭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在柳淮絮面前那样胆小,可还是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想伸出手替自己擦一下眼泪,可还没等把手伸出去,柳淮絮清凉的手指附在了她的脸上,轻轻的把她的眼泪擦掉,然后又抱紧了她一分,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轻松的说道:“怎么病了一场,就变的爱哭了?”
又轻轻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安抚着她说:“阿韵姐刚才跟我说了,你胸口郁结才让这次风寒来的这么重。”
予安哽咽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柳淮絮见了轻笑了一声又说道:“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再说,或者就不说了。”
柳淮絮心里清楚,是那天她的问题,让予安有了压力。
既然如此,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生活还是一如往常就好。
予安没再哭了,吸了吸鼻子把柳淮絮揽在怀里,声音嘶哑又带着哭腔说道:“我想告诉你的,你再等等我。”
“好。”
柳淮絮柔声应着,然后又说道:“先喝点粥好不好?”
予安红着眼,点了点头。
喝粥的时候柳淮絮还是坚持要喂她,予安没拧过只好乖乖的听话。
予安病的这几天柳淮絮没去店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每日按时的喂药喂饭,予安身体日益见好的时候,柳淮絮差点体力不支,睡得比平时多了些,
这天,予安早上醒来觉得身体清爽,烧了点热水洗了个澡,然后又简单的做了一顿饭,菜品是她第一次给柳淮絮做的菜,咸菜炒肉。
她想好了,今日就把一切都告诉柳淮絮。
至于会怎么样,就…顺其自然吧。
予安把腌好咸菜从罐子里拿出来,多洗了几遍洗干净之后又切成丝,再把肉切好,等锅底热了便开始烧油下锅,油与肉一下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予安愣神了一下,想起来第一次给柳淮絮做这道菜时的样子。
那时候哪里想的到那么多了,只是随心而为。
可现在却不同了些,心里总想着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了。
等菜烧完了,予安反应过来,自己又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她把饭菜端上桌时柳淮絮正好刚醒,予安挂着笑容说道:“醒了?快去洗洗脸然后吃饭啦~”她说话时收拾摆弄的碗筷一直没停,说完话也把弄的差不多了,然后又起身帮柳淮絮打了热水。
柳淮絮刚睡醒还有些犯迷糊,可见予安折腾来折腾去,倒是清醒了几分,往前走两步拦住她拿热水盆的手,软软的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做这些是干什么呀?”
予安盯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生辰?”
柳淮絮被她盯的有些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对呀,你的生辰,礼物我前些日子就给你准备好了…”
礼物……
说起来予安还从没收到过礼物,奶奶那一辈人对这些不看重,只会给她煮两颗鸡蛋就算是过了,而予安几乎也没什么太过相熟的朋友会给她过,奶奶过世之后连那个会给她煮两颗鸡蛋的人都没了,自然也没有过的意义。
予安清楚知道自己身份证上的是十一月,农历十月,太久不过让她都忽略掉了,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生日是在十一月,所以柳淮絮说出生辰时,予安挺懵的。
现在冷静的想了一下日子,原来她跟原主真的是同一天的生辰。
柳淮絮见她一直没吭声,便以为她还是不愿意过生辰,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过,往年的生日你都不回来,但今年不太一样。”
“所以,我只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想看看吗?”
予安知道原主不愿意过生辰,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出生才害的娘亲染病,郁郁而终,所以从懂事起就不愿意过生辰。
而予安自己,则是因为除了奶奶,再也没有人会想着给她过。
此刻她的思绪有些混乱,脑海里深藏着那份念想彻底跑了出来。
柳淮絮说过生辰,到底是给原主,还是给她呢?
这事若是之前发生,予安可能会想着安抚自己,可前几日的事和如今的犹豫,让她忍不住把憋了几天的话问了出来:“若是…我的秘密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你还想知道吗?”
若是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还愿意知道吗?
柳淮絮不太确定。
看着予安的嘴一张一合,柳淮絮突然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原本她是想知道的,尽管未知到让她恐慌她也想知道,可现在予安因为这事几天不安稳,甚至还生出了病。
她恐怕…不太想知道了。
总觉得这原因会超出自己的想象,柳淮絮摇了摇头,她要逃了,可还没等她开口,沈从突然从门口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予姐,嫂子…周大人来信了,还有…我听外面的人说,北境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