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萨尔的身体早就没事了,但蒙德还是坚持让他休养到了第二天。
临出院前,他又让产科主任给蛋蛋做了一次超声检查。这次的屏蔽情况比在莱萨尔肚子里还严重,屏幕上一片雪花,什么都看不见了。
莱萨尔不明白:“雄主……”
蛋蛋生下来的时候不是都检查过了吗,雄主为什么明知情况会这样,还坚持让科曼医生再做一次超声检查?
蒙德面色如常:“没事。”
他揽着莱萨尔的肩膀拍了拍,没敢说自己确实发现了虫蛋里的异样。
科曼医生已经给虫崽们宣布了病情,莱萨尔也接受了。要是他这时候再告诉他科曼医生可能判断有误,虫崽们没事,他现在是惊喜了,万一虫崽破壳的时候又一次让他绝望,再坚强的人都要崩溃了。
蒙德无法确认,所以他不敢给莱萨尔希望。
他本来以为亚德里恩可能会发现什么,因为对方在他们出院之后还上门来检查过几次,有一次蒙德都看他拿出一个听筒了,但他表现地一点异常都没有。
蒙德走过去:“我来试试。”
亚德里恩后知后觉地把听筒给了他,一脸尴尬地道:“这玩意儿已经是老古董了,我偶然看到拿出来试试,其实什么都听不见。”
见雄虫换了好几个地方,翻来覆去地听,他又开始怀疑了:“难道您可以听见?”
“没有声音。”蒙德摇头,他是用精神力感觉到的,因为靠得近,就像在耳边响应他似的,特别明显。
看来小崽子们精神力挺强的,连心跳声都给屏蔽了。
蒙德有点振奋,带着诱惑弧线的眼尾扫了也好奇看着这边的莱萨尔一眼,眼睛里都是笑意。
“怎么了?”莱萨尔没见过他家雄主这么笑,就好像有什么好事瞒着他似的。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莱萨尔你真棒!”蒙德得意地卖着关子,若说之前他是不敢肯定,现在则是想给莱萨尔一个惊喜了。
按亚德里恩的说法,虫蛋破壳就在这几天了,让莱萨尔亲眼看见高兴高兴也好。别以为他不知道,莱萨尔虽然把愧疚藏起来,可是偶尔他看着虫蛋的时候,眼神里总是会流露出忧郁和担心。
这下他总不会再愧疚了!
一无所知的莱萨尔看着他家尾巴都要翘起来的雄主,以为他是在期待虫崽们的破壳,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雄主乱夸什么呢,亚德里恩还在旁边,他就不怕人家看了笑话?
亚德里恩:“……”
他已经习惯了。
何况每次过来,蒙德雄子都拿好吃的招待他,顺便吃点狗粮就当补充雌虫素了。
趁着虫崽破壳前,蒙德又安排了一次农场收割,这次收获的红麦就更多了,足以应付整个普内塞基地十天的供应量。
莱萨尔特地开放了食堂购买权限,虽然每人每天的购买量只能勉强混个水饱,但军雌们还是乐此不疲。
还有在外驻守的军雌,大老远地飞回来买吃的,一带就是大堆。低沉的天际线上经常看到展翅滑翔的雌虫,或者是飞行器,这也为灰暗枯燥的基地带来了许久不见的活力。
听莱萨尔说,在外驻守的军雌经常因为选谁回来打起来,明明之前个个都想偷懒,现在却硬是要把飞行器开到农场上空晃一圈儿,然后才肯乖乖降落,直奔食堂……
威尔克特送来的那十几个军雌每天好吃好喝,农场又舒适,他们看着都有点乐不思蜀了。他们脸上身上的辐射斑都消了很多,蒙德打算再种一茬红麦,就把他们送走。
听到蒙德这么说,莱萨尔当然没有反对的。其实他早就想把他们送走了,这十几个军雌可不是他的手下,每天在雄主身边转悠,要说他心里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蒙德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又马上要迎接他和莱萨尔的虫崽,他都快忘了自己是穿越的,更何况原主的身份……
这天晚上,他迷迷糊糊之中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年纪很大的白胡子老头,一脸愧疚又欣慰地看着他,还跟他说了不少话。蒙德有点心虚,没敢吭声。那白胡子老头也不生气,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光从他身上绽开,蒙德识海中一阵剧痛,然后他就惊醒过来了。
“雄主?”身旁的莱萨尔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发现雄主满头大汗地捂着脑袋,似乎很痛苦。
莱萨尔连忙跪到他身边:“雄主,您怎么了?我,我带您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下床,蒙德腾出一只手抓住他,咬牙道:“不用,你帮我揉揉就好。”
他说着就把像是有人拿铁钉往里钻的脑袋埋进莱萨尔怀里,难受的磨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再飞速增长,比他穿越之前巅峰时的精神力还要强……不,应该说强得多,强很多很多,蒙德能感觉到整个基地所有雌虫的精神波幅,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连接几十光年以外任意一个虫族的脑域,控制他们听他的。
不过这个过程太痛苦了,蒙德都不知道自己该感激那个白胡子老头,还是该把他臭骂一顿。不是他不识好歹,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已经很满意了,白胡子老头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就把这些东西硬塞给他,也不管他接受得了接受不了。
草啊!
蒙德痛得男儿泪都快飚出来了,咬牙切齿地埋首在媳妇儿怀里,感受到莱萨尔一刻不停歇地抚摸按揉着他的头部,他身上有股蒙德熟悉的气息,蒙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感觉自己被那股气息包裹住,他才渐渐感觉好受了点儿。
莱萨尔都快吓死了,红着眼眶抱住雄主的脑袋,看他痛得几乎要打滚,他连忙联系伯纳都,让他把n35星最好的雄虫医生请过来。
伯纳都还想打通讯过来询问,但莱萨尔毫不犹豫地挂断了,他看得出来,雄主对终端的信号反应强烈。要不是职责所在,他都想把终端关闭了。
好在伯纳都没有再打过来,莱萨尔松了口气,抱着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仍然在大口喘气的雄主,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
面前的雄虫明明是他的雄主,他却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莱萨尔望着雄主黑发浓密的后脑勺,眼神惊疑不定,还带着点警惕和陌生。这感觉,跟他之前深入母皇巢穴,直面星兽母皇差不多。
就算他腿上突然蹦起来一只巨形星兽,他好像都不觉得奇怪……
蒙德不知道他已经把他媳妇儿吓到了,平静了一会儿,虽然已经不怎么痛了,但还是习惯性地蹭了蹭。
任谁大半夜的做了个奇怪的梦,然后被虐了一番,都会觉得委屈,想要找伴侣撒撒娇吧?
说到撒娇,他媳妇儿这么不动了,也不说话,房间里安静地可怕。
“莱萨尔?”蒙德慢慢转过头来,见他媳妇儿浅色瞳仁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星际怪兽似的。
而且他刚刚没注意,他浑身怎么绷得这么紧,识海都炸开了?
蒙德连忙伸出精神触手安抚:“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我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蒙德一秒钟忘了自己的委屈,这次换成他抱着莱萨尔,不停地抚摸他的头发,顺便还拍拍背什么的。
莱萨尔僵硬地靠在雄主怀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给他跪下,虽然他已经是跪着的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心眼里想要臣服。
他还有点受宠若惊,明明之前雄主这么抱着他的时候,他都快习惯了。今天却感觉雄主特别的深不可测,被这么一个强者抱着亲近,他一方面受宠若惊,不敢反抗;一方面又觉得怪怪的,好像他在背叛雄主……
他一定是关心则乱,昏了头了,面前抱着他的明明是他家雄主!
连味道都一样!
怀里的雌虫还是僵硬地一动不动,蒙德不懂了,退开一点距离,按着他的肩膀:“莱萨尔,你到底……”
“咔擦——”
关键时候,一声突兀的蛋壳破碎的声音打断了蒙德,也打断了惊疑不定的莱萨尔,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穿鞋下床,飞快地跑到保育箱旁边。
为了照顾虫蛋,保育箱就被他们放在卧室里。
蒙德看着蛋壳顶上那一条小缝,抖着嗓子问:“他们,他们这是要出壳了?”
“嗯。”莱萨尔听出雄主语气里的忐忑,抿了抿唇,突然又觉得面前的俊美雄虫还是他家雄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但说话方式,行事作风都一样。
蒙德伸手过来拉住莱萨尔的手,屏息凝神,比起莱萨尔,他因为清楚内情,对蛋里的虫崽期待值更多了一分。
本来蛋壳破裂的地方在顶部,但是另一个小虫崽好像偏偏要跟兄弟作对似的,又在对侧的另一头开了道口子。
蒙德亲眼看见一只嫩嫩的,尖尖的小爪子在眼前滑过,心里就是一动。
莱萨尔也看见了,先松了口气:至少这个虫崽有一只手是正常的。
蒙德不动声色地继续等,果然还是第一个虫崽比较给力,那道缝隙很快被他扩大,一只头顶湿漉漉黑毛的小家伙从蛋里冒出了脑袋,他看着面前的双亲,跟蒙德如出一辙的碧绿瞳仁就是一亮,笑眼弯弯地露出无齿笑容,嗯,是个圆润的小胖子。
蒙德快被他萌化了,正想上前把他抱出来,旁边那道口子也被捶开了,冒出来的小雄子跟他大哥一模一样,就是他好像经过刚刚的体力活动累坏了,看了看双亲,然后张开小嘴巴打了个萌萌的哈欠。
莱萨尔都惊呆了:“他们没有畸形?”
他不由自主地往蛋壳里看,因为虫崽的肚子和小脚都在蛋壳里,他只看得见上半身。
不过看到蛋壳里还有大片白皙的皮肤,似乎还有手手脚脚,他又淡定了,这就是科曼医生和亚德里恩他们所说的畸形吧?不知道连接身体的地方有多少,如果不严重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分离手术……
莱萨尔看着蛋壳里面思考的时候,蒙德已经先一步把虫崽抱出来了,他先把老大交给莱萨尔,又抱起犯困的老二。
再往蛋壳里一看,他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他们家可怜的老三被大哥二哥坐在屁股下面,这会儿两座大山被搬走,他碧绿的眼睛泪汪汪的,望着他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能是知道这会儿有靠山了,老三小嘴一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极了,也委屈极了。
蒙德&莱萨尔:“……”
等他再发现雌父雄父抱着大哥二哥,他一个小虫崽孤零零地蹲在蛋壳底部,他的眼泪就掉的更凶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洪水,把蛋壳淹没。
蒙德没忍住:“噗——”
虽然他家老三确实可怜,但这个小哭包泪汪汪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