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常宁被禁足在兰若宫,完全不知盛尧的消息,连芦雪都暗自着急,可常宁却冷静下来,不再如闯入大殿中那日那样冲动。

因为苻沧那日所说的话,让她明白了苻沧并不在乎盛尧与那事是否真的有牵扯,如今东齐与大周开战,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先发制人,名正言顺地制住盛尧,以防南洋十三州有所动作。

因而她反而笃定苻沧不会拿他怎么样。

于是她稳下心来,日日在紧闭的朱红色兰若宫门前放一张美人榻,披着毛茸茸的斗篷,在微凉的寒风中喝着热茶眯着眼打着盹儿。

芦雪搓着手取暖,望着寂静的兰若宫直叹气,“公主,我们没有外头的一点消息,大人如何了我们也不知晓。”

常宁抱着汤婆子眯着眼不语,此时门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些说话声,似乎有人在宫门前驻足。

“……没想到她也有被皇兄禁足的一天……失宠了罢了……”

常宁睁开了双眼,“能给我们送消息的人,来了。”

说罢,她不知从哪掏出几颗小石子,指着宫墙外面,“隔着一堵墙,用这丢外面的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自然。”芦雪有些迟疑的接过那些小石子,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那就丢吧,手下注意着点力,别真伤着了人,但也不必太手下留情。”她复又眯起了眼,神情之中带着笑意。

芦雪是个唯公主命是从的人,也不再问“为什么”,走近宫墙,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抬手往墙外一一丢去。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暗算本公主?!”云裳捂着头,怒视四周,然后她眼睁睁地瞧见从墙内飞出一颗石子奔着她的肚子而来,最后骨碌碌滚落在地。

宫女:“好像是三公主……”

云裳:“……”

常宁故作诧异地喊道:“呀,外头可是六妹妹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闲得慌就丢了几颗石子,改日我必定当面赔礼道歉,今次就请恕无礼了。”

云裳哪见过她这般示弱过,如今巴不得瞧一瞧她的落魄样,抬脚就折回了兰若宫门口。

“你们打开宫门让本公主进去。”

两名侍卫低着头尽职尽守,“六公主,陛下已将三公主禁足……”

“混账,本公主你也敢拦?我且问你,皇兄说禁她的足,可有说禁我的足?她只要不出兰若宫,你管我进不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道理,又不想得罪云裳,当真为她开了宫门。

常宁早已经起身候着她了,见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立马拉着她进了殿。

云裳还未站定,就见常宁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大礼,搞得她心中戚戚然,总觉得常宁憋着坏水等着她。

常宁就刚刚那事行了礼道了歉,这才说正事,“我想问问六妹妹现下外面形势如何了?盛尧如何了?”

云裳恍然大悟,气得跳脚,“原来你是故意引我进来的!我就不告诉你,你待如何?”

“你要怎样才肯说?”

“你跪下来求我啊。”

她很干脆地撩起裙子便要跪下去。

云裳忙拉住她,“你真跪啊?”

常宁不语,但眼神已经告诉云裳了。云裳嘟囔道:“行了,我又不是真要你跪。”

原来,盛尧那日虽然被抓,但是却并未投入大狱,有国师和相爷相保,最后他跟皇帝立下约定,在册封礼前找到贵妃并将她平安带回,否则便任由苻沧处置。

而边关准皇后被掳一事大大激发了东齐大军的士气,不过数日便从边关传来消息:进展顺利,不日便能拿下宥州。

听闻盛尧无事,常宁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平日里云裳虽然跋扈了些,但本质还是个小女孩,心地还是善良的,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

离开前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如今宫内都在传你在皇兄跟前失了宠,盛大人又出了事,倘若贵妃真的回不来,你、你会像五皇兄那样吗?”

常宁沉默下来。

云裳毫不避讳地道:“我都看到了。”她又有些害怕地攥紧了手,“我看到皇兄举起剑杀了五皇兄,我还看到你被从假山里拖出来,你被丢到五皇兄的身旁,满身是血……”

云裳后面还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见了,直至云裳走了,她还怏怏地坐着。

正主虽不在,可苻沧半点不着急,下令册封礼一切事宜照旧,丝毫不担心贵妃是否能准时回宫。

距离册封礼前一日,贵妃完好无损地回宫了。

常宁也终于解了禁,可是依旧不能出宫,相当于被软禁在宫里。

宜贵妃封后那日,东齐拿下了大周的宥州。

正所谓双喜临门,苻沧耗巨资给新皇后准备了美味珍馐、时珍鲜果,夜里还灯火通明地歌舞升平,烟花不断。那一日,整个邺城都亮如白昼,俨然一个繁华至极的国都。

也正是那一夜起,民间更是怨声载道,骂苻沧是暴君,骂紫鸢为妖后,而苻沧为控制这些声音,开始大肆在民间抓传谣者,连乐呵阁也是一夜之间闭了店。

常宁终于在席上见到了盛尧,他一如既往地白衣玉扇,没等宴席结束,便带着她直接出了宫。

她倚在他的肩头,十分安心。

“听说你为我闯了大殿,还为此禁了足。”盛尧把玩着扇子,语间略带笑意。

“那你还不好好待我!我都为你拼了命了。”她就势而上,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盛尧却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不必管我,你护好自己就行。”

说完,他的肚子便遭了殃,胸腔中发出一声闷吭。

“夫妻一体,你出了事我自然要做些什么。”

盛尧挑了挑眉,“可你帮不了什么,反而也许会害了自己。”

常宁直起身子,蹙眉望向他,“在你眼里我这么弱?”

他实诚地点点头。

泥了个腿腿的,果然还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老古板。

恰好此时马车停了,她鼻腔发出一声“哼”,便打帘下了马车。

可看到国师府门前站着一位姑娘,她听到响动声,回身望过来,甜甜一笑,“盛尧,你回来啦!”

常宁当场怔住,“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