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因为两人有着相同经历,不免惺惺相惜起来。

贵妃性子率直,常宁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聊着聊着就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常宁还直嚷着要留在比翼殿同宜贵妃一同睡。

但醉得一塌糊涂的苻沧,被孙玉扶着出现在宫门口时,常宁便脚底抹油,十分麻利地溜了。

在兰若宫睡了一夜,死对头云裳果然嗅着味儿来了。

常宁尚且还坐在铜镜前由芦雪梳妆打扮,云裳便走进了殿内,“呦,这不是嫁出宫的三公主嘛,昨夜怎么跑回娘家睡了,难不成是盛大人嫌弃你?”

她打了个呵欠。

疏林院不必她做些什么,故而睡得晚一些也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起过这么早了,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劳烦你了,这么早还特地过来关心我。”

云裳站在她身后,闻言嘴撅得老高,“你别做梦了,我怎么可能关心你?”

“哦,那请便吧。”常宁懒得搭理她。

云裳踱步了几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宜贵妃昨日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是不是密谋着要对付我和母后?”

常宁恍然大悟,原来是“刺探军情”来的,不过不免好笑,“云裳妹妹是因为满脑子都是阴谋算计,所以看别人也是阴谋算计吧?我对你们之间那点子事儿还真是没兴趣。”

“那你们昨日在比翼宫说了那么久!”

“怎么,我和贵妃说的每句话都要向你汇报吗?我记性不大好,你不妨去问问贵妃还记不记得。”

皇兄先前发了话,不许人打搅贵妃,云裳哪里傻到去碰贵妃。

说话间,芦雪也为她拾掇好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宫里果然还是这般无趣,云裳妹妹,奉劝你一句,少去掺和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乖乖的就行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云裳在身后生气地喊道。

真是一点就炸的坏脾气,云裳这个性子怕是还要吃不少亏。

去宜贵妃处用了早膳,她便出了宫。

国师府门前徘徊着一个眼生的小厮,见常宁主仆二人回来了,马上拦住了她的去路,施礼问道:“夫人可是常宁公主?”

得到常宁的肯定,这才又道:“盛尧大人回来了,只是现下有要事脱不开身,特地遣了小人来告知公主,未时三刻城外梨花垇相见。”

小厮传完话便离开了。

常宁将信将疑地问着旁边的芦雪,“你说盛尧是不是开窍了?他都懂得邀我了。”

芦雪也替公主高兴,便出主意,“公主不如好好打扮一番,开开心心地去赴驸马的约。”

“说得对,我这就去换衣服换妆容。”常宁开心得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进去了。

未时一到,常宁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到了梨花垇,她将芦雪留在了外面,只身一人进去了。

梨花垇多是梨树,如今快十月份了,叶子还算旺盛,但是自花季过后,游人已经鲜少踏足。

梨花垇很大,常宁不确定盛尧会在哪一处,于是便往里一直走,走到了当初她选驸马时的梨花中心处。

她站在当初盛尧站过的那棵梨树下,回想起当初他望过来的那一眼,现在想起还是很心动。

盛尧许是没到,她便低头脚踩着自己的影子玩,但玩着玩着,她的余光看到一个影子慢慢挪过来,她以为是盛尧,正要叫他,但她又看见那影子的头上缓缓举起一把长刀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马上一个闪身躲到了树后,同时使尽毕生功力喊了一嗓子,“有刺客啊!”

黑衣人砍了个空,马上又来砍她第二波,同时又出现了五个黑衣人。

“等一下。”常宁气势十足地做了个“停”的手势,妄图想拖延时间。

但没有一个人搭理她,见势不妙,她只好边逃,便凭借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躲个一招半式的,心里暗自着急,祈祷芦雪能快点来。

常宁没跑出几米远,便被包围到一棵树下,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桓璟和芦雪出现了,对着离得最近的黑衣人便打了起来。

接着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另有一人也赶来了,只见他轻飘飘地从马背上飞身下来,轻轻松松地夺过一人的长刀,众人还看不清他使的什么招式,衣袂翻飞间,那六人便皆被一剑封了喉。

桓璟和芦雪的手吊在半空中,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对手便已经倒在地上了,血从他们的脖子里漫了出来。

常宁看到举起的长刀,蔓延的血迹,手颤抖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无助、害怕。

常宁的脑子里很乱,她看到一个个人在她的眼前倒下,她好像还看到阿陌了,他还活着。

她不禁颤抖着捧着他的脸,又哭又笑地呢喃着,“阿陌,你回来啦。”

桓璟知她又魇住了,把他当成阿陌了,心急之下便掏出一份丝帕来,替她蒙住了双眼。

桓璟扶着常宁,冲着盛尧质问道:“盛尧,你作为她夫君,难道你不知道她怕血吗?!”

盛尧握着的长刀不由暗自在手中收紧,半晌他丢掉长刀,大步流星地走向常宁,拂过桓璟扶着常宁的手,一用劲便迫使他放了手,随即打横抱起了常宁。

桓璟抓住他的手臂,不肯退让。

盛尧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桓璟,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她的夫。”

桓璟被这话烫到了,手还抓着盛尧的手臂,却泄了所有的力气。

盛尧抱着常宁脚步生风地离开,只剩下桓璟苦笑着。

常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先前叶星澜替她看过伤的房间里。

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她都还记得,醒来之后发现一场空,不免有些怔忪。

门悄悄开了,是有人进来了。

盛尧动了动嘴唇,“你、好点了吗?”

常宁转过头来,看到捏着扇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盛尧,笑了,“你回来啦。”

盛尧听着这话有些别扭,想到她先前那句“阿陌,你回来啦”,心中便腾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嗯,我未时回府的,听胡/总管说了有人以我的名义,约你去梨花垇的事情,我便快马加鞭地赶过去了。”

常宁感慨着,每次出了危险他总是能及时赶到,“书生,你又救了我一次。”

盛尧“嗯”了半天,觉察出气氛有些沉闷,便咳道:“不是说了让你乖乖待在府中不要闯祸吗?如此轻信他人,也不去辨一辨真假……”

“因为是你啊,”常宁觉得有些委屈,“因为是你,我才相信的啊。”

盛尧第一次看到她这般示弱的样子,更是手足无措了。

这时,外头终于有人忍不住,推开门来骂道:“你这会不会安慰姑娘啊?公主这本就是心病,开开心心地就什么事都没有,你不会逗姑娘笑你就闪一边去。”

常宁眼见着叶星澜一把推开盛尧,捧着一扎鲜花,来到她面前,十分殷勤的地道:“公主,您瞧这是丁香和茉莉,本人亲自养的,可以舒缓心神,愉悦身心,配明艳光彩的公主最是合适不过了。”

常宁接过花,放入鼻翼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赞道:“果然不错。”

叶星澜又冲着盛尧招了招手,盛尧不明所以地走上前。

“这花是公主的,这人啊也是公主的。”叶星澜从她手中抽走一支丁香,插入盛尧的鬓边。

常宁看到盛尧剜了叶星澜一眼,登时就要将花取下来丢到地上踩两脚,被叶星澜给拦了,挤眉弄眼了一番后,盛尧最终垂下了手。

“哈哈哈……”常宁看着盛尧的小媳妇状笑得直锤窗前,“我该找个画师将你的样子画下来,装裱到屋内,日日观赏着。”

“公主真是奇思妙想,此计甚妙!”叶星澜也忍俊不禁,抽动着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盛尧最后还是将花取了下来,丢弃在地上,“既然好了就赶紧起来,我们该回府了。”

疏林院。

夜里常宁睡不着觉,老是想起血腥画面,于是干脆抱了抱枕,晃到了西屋。

西屋一片漆黑,盛尧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她推开门,小声的唤:“书生,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她便踮着脚尖悄悄进了屋,走向床榻。

盛尧其实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就醒了,但听到是她,便装作熟睡的样子,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没想到半天也没听见动静了。

常宁抱着睡枕蜷着身子,半躺在盛尧平日里坐着的坐榻上。

正当她眯着眼睛准备入睡时,灯突然被点亮了。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看见盛尧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拿出了最真挚的眼神,“我想起有些事有些怕,我就睡这,我不打扰你。真的。”

“想起阿陌了吗?”

“什么?”

“没什么。”盛尧神情微变了变,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常宁以为他要把她丢出去,四肢苦苦挣扎着,“我不走,我不走……”

她躺在了先前盛尧躺着的位置上,“哎,你不是要丢我出去啊?”

盛尧沉声道:“你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