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尧偏过头,冲着她微微颔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来,连个惊讶的眼神都不曾显露出来。
常宁与武安侯相互见了礼后,桓璟大大咧咧的拉了常宁入了座,“都是自家人,不用见外。”
“你来这里是与侯爷有要事相商吗?”常宁坐在盛尧身旁,悄悄问道。
盛尧扫了她一眼,“不过是替国师来送些东西,并无他事。”
语罢,便不再管她,对着武安侯道:“侯爷请继续之前所说。”
于是便继续谈着之前的话题,他时不时地发表几个字,也不去管她。
“哦。”常宁提起筷子,咬了一会儿复又放下了。
桓璟见此便招来了一旁随侍的侍女,旁若无人地吩咐道:“麻酥油卷,爆金虾,栗子鸡,凤尾鱼翅,香菇小白菜,这些都是公主喜欢的菜肴,让厨房马上去做了送过来。对了,再做一碗解酒汤来。”
侍女得了令马上退下了。
“你真是懂我,不愧是好兄弟!很上道,表扬!”常宁凑近桓璟耳旁悄声道。
桓璟嘿嘿一笑,与她咬耳朵,“那是,天底下最了解老大的人,莫过于小爷我了。老大的需求就是我的需求。”
“众人皆知妖妃祸国,那女子入宫不过十日,陛下的性子便暴躁了七分。我一把老骨头了,被陛下禁府倒也没什么,若朝政真是要被她祸乱……”武安侯原本噼里啪啦讲着宫内事,看到盛尧的眼神落在了那说悄悄话的二人身上,声音不由渐渐地弱了下去。
饶是武安侯再神经大条,也看出了他们二人的行为有些不妥,在驸马面前过于亲密,便先出言呵斥道:“小兔崽子,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
又特地起身朝着盛尧赔罪行礼道:“大人莫怪,犬子自小娇养惯了,这才无状了些。”
桓璟是武安侯的老来子,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虽说是呵斥,实则难免带了些宠溺。
当事人桓璟也没当回事,反而笑嘻嘻地道:“我与常宁相识已有十二载,关系自然是与旁人不同,大人莫要吃醋才是。”
说着他朝常宁又眨了下眼睛,又道:“对吧,老大?”
按着常宁对他的了解,这是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了,她挠挠头打圆场,“啊,对对对,没错,就为点吃食没必要罪来罪去的,侯爷快请坐。”
盛尧亦淡然回道:“无妨,即是从小一起长大,那便亲如兄弟姐妹般,合情合理。”
桓璟谑笑着,“哎,那大人可错了,公主只是我认定的老大,但真要攀论陛下的亲兄弟,委实不敢。”
“世子爷何必如此较真。”盛尧意味深长地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接,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侯爷要坐不坐,一时站着有些尴尬。
就连常宁也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这文绉绉的太不像桓璟平日作风了,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冲着桓璟挤眉弄眼,示意他见好就收。
桓璟蓦地哈哈一笑,“确实不必较真,有些事情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在这。”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心的位置。
盛尧面不改色,夹了块牛肉放入口中嚼了几口,意有所指,“侯爷家的厨师做的这剁椒牛肉真是品相极佳,看着便入味,这一尝果真如此。”
常宁炸毛了,“你们都在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说人话会死?”
盛尧看到常宁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的憨样,凉淡道:“人傻就该多读书。”
常宁从桌上抓了个鸡腿,给它来了个单手按/摩,继而侧过身子用手掌挡头,脸上笑嘻嘻,牙齿咯咯响地举着另一只油乎乎的手威胁道:“我可是有很多小手段的哦,你小心一点说话哦,免得记在我的记仇小本本上哦。”
盛尧闭了嘴。
恰在此时小厮们又将菜送了上来,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侯爷就势坐了下来。
桓璟亲自从小厮手里接过醒酒汤,殷勤的端至常宁面前,“快喝点吧,看你这满嘴的酒味儿就知道喝了不少吧。”
常宁点点头,突然想起盛尧也喝了许多酒,于是便从桓璟手中接过,把醒酒汤端给了盛尧,“你中午也喝了许多,这杯解酒汤让给你吧!”
“那可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就这么拱手让人未免太伤我心了吧?”桓璟故作委屈道。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着,“你也知道我的酒量不错,有没有这醒酒汤都没什么干系,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记着呢。”
桓璟噗嗤一笑,拾起筷子给她布菜,“逗你的,哪就这么小气了。来,尝尝你最喜欢的虾,入口极为酥脆。”
常宁本想给盛尧推荐好吃的油卷,但见他以手扣桌,漫不经心地听着侯爷言语,便没有多加打扰,只和桓璟讨论起吃的来。
饭后,侯爷同桓璟亲自将他们二人送至府门前。
侯爷朝着盛尧深深鞠了一躬,“此事就拜托大人向国师传达了,务必请国师出面算一算,将那女子赶出宫去。”
盛尧负手而立,手虚抬了一番,“侯爷不必多礼,盛某定将把话带到。”
他觑了一眼与桓璟打闹的常宁,直接上了马车。
常宁临走时,桓璟叫住了她:“老大,记着我教你的,欲擒故纵。”
常宁冲他眨了眨眼,“放心吧。”
马车里,盛尧端坐着闭目养神,直到常宁上了马车,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方才我听说侯爷是因为一个女子在皇兄面前被禁府了?后宫的女子对于皇兄来说都不过是取乐而已,有哪个女子值得皇兄另眼相待?”常宁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到有谁会有如此大的魅力。
“莫不是云裳吧?”但话一说出口,自己便否定了,“不,如果真是她,这几年她早行霸后宫了,皇兄对她还没到这个地步。”
常宁揪着他的袖子,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有魄力的女子?”
盛尧睁开眼,将袖子从她手中抽走,“此女名为紫鸢,是皇帝数日前在民间所遇,接入宫中便是妃位,身上恩宠无双。”
“民间女子,可按着皇兄的性格,女人于他只是玩物而已。她应该是长得倾国倾城吧,我倒是有些想一睹真容了。”
盛尧复又闭上了眼睛,神情淡漠:“你既然千方百计想逃离宫里,那便管住你的眼睛,少掺和宫里的事情。”
“我也不过说说而已,谁会真想冒着见讨厌的人去满足好奇心,那不是主动一坑掉一坑么。”常宁很清醒,她是个惜命的人。
盛尧靠在马车上,不再出声。
到了疏林院后,盛尧罕见地跟着常宁入了东屋。
因着他脚步甚轻,常宁直到进了门才发觉盛尧跟了进来,她一扭头就撞到了盛尧的身上,磕得她鼻子疼。
她捂着鼻子,脸上窃喜的小表情遮掩不住,“怎么?你今日是打算要给我侍寝了吗?”
盛尧岿然不动,扯了扯唇角,凉薄道:“你在做梦么?”
“自然是有你的春梦。”常宁扭捏地将头朝他胸前靠过去。
他脚下微动,瞬间离了她一米远,面色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你身为女子说这话,简直不知羞耻!”
常宁转过身行至美人榻上侧身躺了下来,“男欢女爱本就是世间常事,有何可羞耻的。你不是来与我春风一度,那你跟过来做什么?男女盖棉被纯聊天?唔,我也是可以的,慢慢来嘛。”
盛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暗自攥紧了拳头,吸气呼气,冷静下来后,他这才慢腾腾地向她走去。
眼见着盛尧带着强大气息一步步靠近,倒是换常宁不淡定了,她双手撑起身子往后退了退,结结巴巴道:“君子动口我、不动手,不兴打、女人的啊,我、我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你信不信……啊”
接下来威胁的话常宁没有说出口,因为盛尧一个猛子扎下来,壁咚了她,将她圈在了他的领地,她懵了。
“公主就这么喜欢我?”
他的声音沙哑,男人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有些痒痒的,她的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喜、欢。”
他的侧脸与她隔着不过一根手指头的距离,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呼吸都被抑制住了,左手一软,原本靠手臂撑着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掉是没掉下去的,她被大手一捞,她的唇几欲碰到那凉凉的脸颊,她被盛尧抱在怀中,比之方才,这次距离更亲近。
她能用眼角清晰的看到他的后脑勺,一股好闻的暗香从他的脖子后面传出来,让她吸上了头,她拼命吸着,这也太好闻了吧!
盛尧将她放下一点点,侧过脸正对着她。
她又花痴了,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是让她一见钟情的眼啊!那薄薄的双唇,是她想吻的嘴啊!
只见那唇角微勾,十分魅惑,此情此景,不吻上去更待何时!
她嘟起了嘴,闭上了眼睛往前凑。
“啪”的一声,嘴巴没有碰到想象中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