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常宁甩衣进去,左顾右盼了一番,房内摆设应有尽有,入门左手处就是好大一张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那海棠花开被褥,一看就是还没有人动过。

房内只有他一个人,莫非真是在等她?

“我来了!”她兴奋地搓搓小手绕过屏风,方才急冲冲的的心情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盛尧听到她的声音,眉头跳了跳,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常宁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抱臂笑眯眯地看他,“你方才说不是在等我么?难不成你是故意让栗苏告诉我的?”

果然又是栗苏那张多舌嘴,盛尧的眼眸眯了起来,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他垂下视线,瞧她今日和侍女都穿了男装,但那小身板一看就是姑娘,穿与不穿有何区别。

常宁抬起手想去掀他的面具,但被盛尧毫不怜惜地被手拍了下去。

常宁捧着被拍的手,委屈地道:“书生,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啊?难道疏林院它不好吗?”

盛尧突然笑了一下,“我刚才是认错了人,你不必自行对号入座。”

“我可是在楼下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了,你竟然认不出我的身影来?”她愤愤道,觉得有些不公平。

“我又不是你的影子,如何认得出你?”

“哐当!”门又被踢开了。

隔着屏风常宁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一男子推了进来,然后将门复又关上了。

“盛尧你个狠心的,就不能让沈临轻一点,快掐死我了。”他揉着肩膀往前走,又道:“你还叫了谁啊,今日怎么这么多人?都是特意来看我出……”

话未说完,就被吓了一跳,迅速地躲在了屏风后面,小心地探出了个头,大惊失色道:“是你?”

“登徒子?!”

两个人都愣住了,两两相瞪,相顾无言。

半晌,常宁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道:“他就是你要等的人?你把我认成这个登徒子?你的眼疾怕是比云裳还重吧!”

盛尧瞧着他们生了兴趣,这两人怕不是第一次见面,便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叶星澜尴尬一笑,从屏风后慢慢地走了出来,还特地避开了常宁和芦雪,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盛尧的身后,摸着鼻子道:“认识认识,当初在姑娘手上可没少吃苦头。”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当初大着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于我,模样又极其猥琐,我能不揍你?”

她到现在都记得叶星澜腆着一张大脸,凑到她面前一脸猥琐地问:“姑娘生得沉鱼落雁,令人心向往之。请问姑娘贵姓?芳龄几何?家住何方?有几口人?可愿与在下共结连理?”

之后,她抬手就是一拳,打得他当场流鼻血,芦雪一见她被调戏,也撸起袖子揍他,揍得他双手抱头,嘴里直嚷着“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娘求放过”。

盛尧斜了他一眼,“我敬你是条汉子,她你也敢惹?”

“这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么!”叶星澜叹息着。

常宁挨着看台摆放的凳子坐了下来,问道:“你们又怎么认识?”

叶星澜也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美色当前他又选择性的遗忘了先前的那些不美好回忆,殷勤地答道:“上次的见面委实有些不大痛快,我郑重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星澜。”

常宁一脸茫然,“谁啊?没听说过。”

盛尧在旁嗤笑道:“一个老色鬼罢了。”

“呸!你可别造我的谣!”叶星澜啐了他一口,继而又转向常宁一脸温和,谦虚地道:“承蒙世人不弃,他们都唤我一声神医。”

神医不是所有人都担当得起这个名号的,东齐仙溪有一个神秘的神医世家,世代为医。这个世家特殊,只有真正医术精湛者才得以接任上一代的神医称号行走于世间。

因此,每一任神医都会取天资聪颖的孩子收徒,从小教养,若是有徒弟比自己儿女还要争气,便认为自己的养子养女,得以延续神医名号。

这一任的神医,便是叫做叶星澜。

常宁睁大了眼睛,一改之前的嫌弃,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之意。

叶星澜得意之色尽显,很是文雅地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常宁这一次很是配合,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讳,“我叫苻锦,不过大家一般都叫我的封号常宁。”

叶星澜闻言脸色大变,吞了吞口水,艰难地转向盛尧,“莫不是和你成亲的那位宫里头的公主?”

盛尧高深莫测的一笑,“你猜?”

叶星澜此刻欲哭无泪,当着盛尧的面向他的女人献殷勤,他还能活吗?

他早该想到的,盛尧身边何时出现过女人,他不禁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常宁眼瞅着对面的叶星澜脸上扭曲,表情不断变化着,最终一脸英勇就义地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喊道:“大哥大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常宁:“……”

盛尧皮笑肉不笑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最温柔的动作却说着最凶残的威胁话,“小弟啊,别忘了你该做的事,半个月后你若是还没研究出来,我不介意从此世间少了叶星澜这个人。”

让叶星澜抖了一下,干笑道:“别啊,下一任神医还没培养出来呢,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儿子女儿还不知在那个旮旯里,大哥饶了我吧。”

盛尧扯了扯唇角,“希望半个月后,我能拿到我要的东西。”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废寝忘食地研究,绝不会让大哥失望!”盛尧从地上爬起来,狗腿地附和道。

盛尧走出了几步,回头看常宁还坐着不动,便道:“还不走?”

常宁“哦”的一声,直接大声驳道:“谁知道你是要走,我还以为你要要叫姑娘来着。”

“有你一个就够烦了,我不会自讨苦吃。”盛尧头也不回地道。

大家下了楼,叶星澜就忍不住走去了花魁的面前,娴熟地搭讪了起来,“姑娘生得天香国色,真是令人陶醉,请问如何称呼?可否对饮一杯?”

常宁看着他与花魁亲亲热热的喝酒去了,怎么也不相信,传说中能妙手回春的神医竟然好色,方才所说的不敢了这会儿已全然忘记到脑后去了。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言简意赅的点评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常宁深以为然。

出去时,又遇到了那个老鸨,此时的老鸨一扫之前抑郁之情,又满脸堆笑起来,对盛尧极为热情,“尧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哦!”

等到他们走出去百米远,常宁还能看到老鸹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挥舞着小手绢。

她拉着盛尧的袖子,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老鸨对你如此热情?难不成你果真是悦金楼的常客?”

盛尧停下脚步,在她眼前伸出个左手掌,道:“我去悦金楼的次数不超过这个数。”

“可栗苏说你曾在悦金楼一掷千金。”

“也许这就是老鸨对我热情的原因吧。”盛尧耸了耸肩膀,抽身继续往前走去。

“啊!你这个败家子!”常宁追上去用拳头猛锤他的后背,看起来重实则下手极轻,不过是花架子,到底不舍得打他。

盛尧嘴角扬了扬,腹黑道:“无所谓,反正都是栗苏孝敬我这个师兄的,不用白不用。”

国师府的栗苏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涕,心想,怎么公主和师兄还没回来?公主应该没有出卖他吧?算了,把手上师兄和公主的相处日常整理了拿到乐呵阁去才是正经。

他有预感,这些内容一定会火爆全城的,然后赚他个满盆体钵,这样他就发财了!

“那你说你每次去悦金楼干嘛?”常宁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继续问着。

“因为在这种场合是最容易找到他的地方。”

“那你没叫姑娘?”

盛尧瞟了她一眼,“无聊,女人果然是麻烦精!”

“……”这回常宁手下没留情,重重地锤了他一下,但对于盛尧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街头集市喧嚣,摊贩成群。常宁看到一个买簪子的摊子,便扯着盛尧的袖子,将他硬生生地拉到了摊前。

她一眼相中了一支梨花玉簪,梨花刻得栩栩如生,且胜在造型别致,令她爱不释手。

摊贩也夸道:“夫人,这簪子十分别致,都说簪子配美人,不如让公子为夫人试戴看看如何?”

她推了推盛尧,示意要他帮她带簪子,但他一脸嫌弃,“丑!”

摊贩不乐意了,道:“公子莫要乱下定义,我这些簪子,可是深得许多夫人小姐的喜爱,她们可是巴巴的要来求我这簪子。”

“老板莫生气,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他这里有问题。”常宁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摊贩这才作罢。

她朝着盛尧翻了个大白眼,自己将簪子插到头上,又笑吟吟地问道:“书生,你瞧这只簪子我戴着怎么样?”

盛尧不假思索地再道:“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