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苏的笑容渐渐消失,捂紧了自己的钱袋不可置信,“嫂子你咋是这个路数的?”
“听说当年你讲我揍小侯爷的那些事迹以及盛尧说我刁蛮之事卖给了说书人,得了不少银子吧?后来还使我成了乐呵阁的常客,我收回些银子不过分吧。”常宁冷哼道。
当年同盛尧在观婳楼的那身边人就是栗苏。
而乐呵阁,顾名思义,就为博人一乐。
坐落在邺城的最中心,是个八卦集散地。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乐此不疲地搬着板凳,坐在门口聊得那是唾沫横飞。消息来源于全城各处,有真有假。
乐呵阁就以买消息和卖消息为生,生意还贼火爆。
其中常宁便是常客,也正是因为乐呵阁,云裳那丫头便经常指使小太监去乐呵阁造她的谣,生生把她形容成一个能徒手捏死一只鸟,每日暗算妹妹的坏公主,把她气得够呛。
也不知道是哪个鸟人成立了乐呵阁,常宁内心深处还是想把他暴揍一顿。
常宁突然开窍,怀疑的盯着他,“你怕不是特地来看我是个什么情形,出去了好又去跟乐呵阁做生意吧?”
“怎么会呢!我肯定不是这种人!”栗苏坚定的举起了三根手指头,以示自己的真诚。
常宁半信半疑。
“我只是消息的传播者,嘿嘿。”栗苏转脸又笑嘻嘻的,循循善诱道:“哎,嫂子不要生气,谈钱多伤感情,不如我给你卖个消息,也算两相互抵可好?”
常宁翘着二郎腿,把玩着鱼竿,道了声“可”。
栗苏小心的望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小声地告诉她,“你可知我今日呈给太后娘娘的是什么?”
常宁自是不知,这位太后原本是先帝身边洒扫的小宫女,后来被父皇看中,封了个贵人,一路升上了妃位。
但因她出身低微,后宫都看她不起,因此她凭着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便挺直了腰板,当起了后宫的主人。
又因母后曾可怜她膝下母子二人,便时常会召了苻沧询问课业,郑妃便以为母后是想夺了她的儿子寄养在母后名下,所以她一向视中宫为眼中钉肉中刺。
自打她成了太后以后,总会想法子让她当众多跪些时候,又当众呵斥她身为先皇后之女,刁蛮无礼。
太后不喜她,她一向知道。
“是师兄和五公主的八字!”
这下常宁心里清楚了,怕是云裳在她这里闹不成,转而去游说太后,太后便私底下请国师算一算他们二人的八字,若是八字合,她便可以在皇兄面前将她换下来,再不济云裳为正妻,她为妾。
先朝公主多时,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两位公主同嫁一人的例子。
“不过呀,嫂子放心,他们二人八字不合,如果强行在一起,会使公主殒命殒身。太后爱护五公主,此事自然是作罢了。”
“云裳该气死了吧。”常宁心中大悦,幸灾乐祸的道。
栗苏见她高兴了,便又问道:“嫂子认为我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宁回想了一下最近见到他的模样,“传闻中他神秘,然而在我看来他除了有些高冷,少言,脾气却很好,大概就是这些吧。”
虽然两次见到他都是掉头就走,话也不多,有些高冷,可是芦雪揍了他,他也没有过多追究,她跟着他进了书房,也没有把她怎么样,脾气应是还不错。
“不不不。”栗苏将食指比在她面前摇了摇,呵呵道:“那你怕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此话怎讲?”
“师兄神秘,是因为他一年中有大半数的时间都不在邺城,别人看不到他自然以为他神秘了,可是他在邺城的日子,享乐快活的手段那是无一不在话下啊。在坊间,他的名气可比你还大!”
常宁不知何时早已端正坐好,耳朵伸得老长,鱼竿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此时听他说盛尧喜欢享乐快活,表示理解,“他长得如此好看,理应有些小毛病的,再者说了,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快活吗?这个不打紧的。”
“师兄他啊,就是个衣冠禽兽!”栗苏痛心疾首地道,“他曾在悦金楼一掷千金,可那千金他是偷的我的!他喝的酒也是拿的我的钱付的,他他他……”
最后他总结道:“你们俩就是天生一对,都是来馋我银子的!”
“那是!”常宁心中洋洋得意,不过精准的抓住了重点,“不过他为何去悦金楼?”
栗苏自知失了言,便含含糊糊道:“这去青楼总是寻什么快活吧……”
“咳!咳!”两人的身后传来了芦雪的咳嗽声。
常宁正想深挖一下盛尧是否经常去悦金楼,但老是被芦雪的咳嗽声大打断,她便不耐烦的道:“芦雪,你走远些咳嗽,我都快听不到他说话了,要不你去太医院……”
一转头,她便噤了声。
一袭白衣的盛尧手持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方才你们似乎聊我聊得挺起劲?可否让我参与一下?”盛尧将扇子合上,皮笑肉不笑的瞧着他们。
栗苏的脸色登时变了,暗自叫苦。
“书生,你怎么来了?”常宁却是很高兴,还站起来迎了上去,想扯住他的左手衣袖。
但盛尧不露痕迹的避开了,负手而立,觑了她一眼,“陛下让我来同你处处感情。”
“啊,师兄,我突然想起我出来的时候晒了些衣服,瞧这天……起风了,我得回去收衣服了。你们慢慢处感情,再见,告辞。”栗苏脚底抹油就想遛,但是经过盛尧旁边时却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被揪着后脖颈提了起来,他晃着悬空的脚丫,欲哭无泪的喊道:“师兄,我不是府里那只蠢狗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盛尧眯着他的桃花眼,慢声道:“说起来,你好久没来疏林院打扫了,今天日落之前,疏林院若不是一尘不染,那我便将你的铺子砸个稀巴碎。”
栗苏哭丧着一张脸,想要求情,“师兄,我只是想让三公主多了解了解你,这样你们婚后的生活才能夫妻和谐嘛,看在师弟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师兄就饶了我吧。”
又不甘心的嚷嚷着:“师兄,三公主都跟你动手了你一声不吭,为何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要发作我,你双标!你重色轻师弟!”
“谁叫我是衣冠禽兽呢,劳烦辛苦你了。”盛尧皮笑肉不笑的将手一放,栗苏便掉了下来。,
栗苏怂得很干脆,“我错了,师兄,我给你跪下。”
盛尧望向天边,好心的提醒一句,“离太阳下山,还有三个时辰左右。”
盛尧话音刚落,常宁就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栗苏就不见了身影,她将手搭在眉间,眺望着栗苏以风驰电挚之势狂奔而去,不禁感叹:“哇,这速度,轻功定是极好。”
说着,就看到盛尧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摸她的头,她马上退后一步,抗议道:“我可不是小狗,不许摸我头。”
盛尧的手一顿,接着伸在她眼前,缓缓地张开了手,掌心处赫然是一片柳叶。
常宁挠挠头,讪讪着:“哦,是叶子啊……”
盛尧将手半翻,柳叶便晃悠悠地掉在了地上,“三公主是非我不可吗?”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虽没有官职傍身,又穷,但恰好你很对我的胃口,所以没关系,我的小金库有许多,够我们富足半辈子了。”
“穷?”盛尧重复了一遍,不免好笑,她可是第一个说他穷的,便又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坐吃总有一天会山空,届时如何?”
她想了想,道:“我们可以开些铺子赚钱,或者培养我们以后的姑娘小子,让他们养我们。”
他哑然,竟无言以对,便转过身,“国师已经算好了日子,呈阅陛下,你若真要嫁我,有些事情我便要同你说清。”
常宁见他并没有像前几日一样推拒这门婚事,以为他想通了,也想娶她,便高兴起来,笑着点头。
“我不喜欢你。”盛尧淡淡的瞥向她。
她脸上的笑意滞住了,她低下头难过了一会儿,但随即又扬起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道:“没关系,我来喜欢你。”
盛尧便继续道:“我可以答应成亲,只是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陛下为了掌控国师府,将你我栓在一起。成亲之后,我们互不相干,你尽管过你公主的日子。”
他的话重重的打在她的心上,可是她不觉得难过,她觉得此事应徐徐图之,他既然应下了,那便是她走向他的心里第一步。
所以她也很爽快应了,“好!”
“这么退让,倒是不像你的作风。”盛尧哂道。
“母后曾告诉过我,一生中有许许多多转瞬即逝的人和物,我需得紧紧才能有机会得到。你就是我想紧紧抓住的那个人。”
盛尧的眸子暗了暗,“也许你抓住的是错的人。”
“从前我不信一见钟情,可见到了你,才知这是真的存在的。”常宁揪着他的袖子,十分认真:“我们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知晓你是错的人呢?”
末了,又拍拍他的肩膀,冲他眨眨眼,“盛公子,你一定要相信我胡搅蛮缠的功力,是一等一的好。”
盛尧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向着那满池湖水:“国师已经算好了日子,呈阅给陛下了。”
“何时?”
“六月十五,三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