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晏......”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脸色一变,盛颂白眼前一花,就看到男人迈着大步快速往楼上奔去,他几步跨过楼梯,停在楼上青年下一步的台阶上,脸色不悦地看着他:
“生病还跑出来,不怕摔了。”
夏舒安刚刚醒来,被沈博晏一通骂迷糊了,他怔怔地看着沈博晏,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饿了。”
他一整天除了早上喝了点粥外没再吃过东西,这会儿退了烧饿了也很正常,沈博晏听着他明显还透着疲倦的话,想到他发烧的原因也逃不过自己,怒气莫名地平息了下来。
他目光飘忽了下:
“下来,阿姨熬了粥。”
我本来就是要下去。
夏舒安踏出脚步,脚尖还未离开楼梯,人就晃了两下,沈博晏皱着眉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搀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下楼。
盛颂白在楼下看着沈博晏先是一脸怒气地冲上去,几句话功夫后他就宛若没了脾气的水豚般,小心翼翼地扶着人下了楼。
他认识沈博晏六七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眼前的画面对他的冲击力不下于那天视频会议时听到“嫂子”这个词时。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位就是夏公子了吧?”
夏舒安一直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房子里还有人,听到声音才抬起头,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眼前这个人,在他和沈博晏的五年拉锯战里也占据了重要的角色。
这个人喜欢沈博晏,却又不敢表白,成年人的心思让他懂得隐藏自己,直到夏舒安的出现。他不是那种很幼稚肤浅的为难,是更加符合他地位的挑拨离间。
他看似是为夏舒安/沈博晏说话,实则语言间都是挑拨两人关系,夏舒安那会儿正厌恶沈博晏,对盛颂白的话深信不疑,以至于和沈博晏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前世的盛颂白,在夏舒安和沈博晏在一起两年后已经被调离总部,从此消失在了他们的世界里,但这个时间线上他还好好地当着沈博晏的好搭档好朋友,这也算是重生的副作用吧。
沈博晏简单介绍道:“这位是盛颂白盛总,是我公司的元老,也是公司的大功臣。”
盛颂白笑道:“您这可是恭维我了。”
夏舒安也只是礼貌道:“你好,盛总。”
盛颂白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我听说夏公子长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盛总过奖了。”
“没有没有。”盛颂白夸了夏舒安两句,转向沈博晏道:
“你有夏公子这么好的伴侣,下回再有什么宴会,就不用再去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明星了。”
夏舒安眉眼挑了一下,心说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先不提这句话给沈博晏上的眼药,夏舒安虽然不经常出入圈内活动,但毕竟是这个圈子的人,人多的地方免不了认识他的人。夏家现在败落,又突然情况好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少不得对夏舒安冷嘲热讽。
他提的这个意见,若是被自尊心强的人听到,免不了要多想。
夏舒安都想得到的地方,沈博晏自然明了。他并未对此回答,只是道:
“不急,舒安还病着呢。”
“不急,舒安还病着呢。”
“是,是,不急。”
盛颂白笑容爽朗,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夏舒安的确有些在意他,但是……
他摸了摸肚子,苍白的瞳孔无神地看向沈博晏:“饿了。”
沈博晏:“......”
沈博晏无语地盯着夏舒安看了好几秒,才道:“过来,阿姨做了饭。”
他又看向盛颂白,道:“颂白你回来也还没吃吧,家里做了饺子,要不要一起吃。”
盛颂白听闻也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为了让夏舒安醒来就有东西吃,家里熬了小米粥,还做了素菜饺子,蘸料也是阿姨的独门配方,和外面的区别起来,有一股特别的醋香。
夏舒安是真的饿得紧了,坐下来就吃了好几口,然而他胃口小,没一会速度就慢了下来,动作越见斯文,就算还是病中,举手投足也透着股从小培养的优雅。
未到晚饭时间,沈博晏吃了两口后就跟盛颂白谈起了公事,丝毫不避讳夏舒安。夏舒安就算对商业有兴趣,这会儿也打不起精神来。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起的手臂滑出一小节宽松袖口,盛颂白目光一紧,看到他手臂上斑驳的红色痕迹。
“海外事业部人事调动方面......抱歉。”
沈博晏站起身,拿起震动的手机,走到隔壁房间。
盛颂白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青年:“和博晏相处的感觉怎么样?”
夏舒安搅动汤勺的动作一顿,抬起头。
盛颂白脸上挂着谦逊温和的笑,他身高不高不矮,也不胖不瘦,五官端正英俊,一头短发干练中又显出几分儒雅,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气质。
此刻他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关怀,语气也满是温和。
夏舒安放下勺子,没有说话。
盛颂白也不觉被冷淡,自顾自地说道:“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脾气比较急,但总体人还是很好的,如果他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一定也是因为喜欢你。”
以他的的身份和聪慧,大约猜得到他和沈博晏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这么说,是真心为了两人好,还是别有用意——经历过上辈子的夏舒安很确信:
他就是别有用意。
夏舒安说话时嗓子还很疼,像是弹簧被极限拉扯,因为他说话语速很慢:
“你觉得,他会对我做什么?”
“这?”盛颂白仿佛尴尬地笑了下:“这我就不知道了。”
夏舒安喝了粥之后嘴唇略微滋润,一张脸虽然依旧苍白,但耐不住他底子好,细看竟有种惹人怜爱的病美人模样。
他温吞吞道:“沈博晏对我很好,他很有耐心,也很温柔,我觉得他很好。”
夏舒安闭着眼睛胡吹一通,但由于他内心对自己说出的话并不自信,良心未免受到谴责。他摸着有几分心虚的胸口,心说我这真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沈博晏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沈博晏这一通电话很简短,很快就回来了,他态度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看向夏舒安道:“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夏舒安刚经历了道德谴责,听到这话,郁闷地瞅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盛颂白笑着道:“我们在聊你的事,我跟小夏说要是你欺负他,就来找我。”
“我可不会欺负他,对不对?”
面对沈博晏似笑非笑的眼,夏舒安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夏舒安碗里的米粥已经见底,盘子里的水饺却还剩几个,沈博晏和盛颂白聊天的间隙看了一眼:“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了。”
“不是说饿么?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他语气好似嫌弃,手下动作却不慢,把夏舒安面前的盘子往自己方向一抽。
他面前小碟子里的蘸料已经吃完了,他顺手夹起一个往夏舒安碟子里蘸了蘸。
“拿过去吃,别滴下来。”夏舒安把蘸料碟往他方向推了推,沈博晏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盛颂白放在腿上的手掌慢慢收紧。
沈博晏出身不高,创业期间什么苦都吃过,大通铺几个人一张床都睡过,但他却从不碰别人碰过的食物。有一回,他们陪一个大客户喝酒,大客户叫了几个小明星作伴,其中一个颇得客户宠爱,小明星娇滴滴地撒娇要喂沈博晏酒。
沈博晏冷冷看了他一眼,向客户自罚了三杯也不愿碰那个明星的杯子。
那个合作是沈博晏硬生生喝出来的,客户敬他是个硬骨头,给了他不少便利。那时候盛颂白只以为他是洁癖重,原来,他不是不能跟别人分享,只是他们都不是他愿意分享的人。
想到这,他再呆不下去,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离开前,他对夏舒安道:“下次来公司,请你吃顿好的。”
沈博晏替他回答道:“行,下次,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大家都这么熟了。”
盛颂白拍了拍沈博晏肩膀,转过身后他脸色一变,仿佛逃离什么般快速走出别墅大门。
夏舒安目送他离开,若有所思。盛颂白这个人,还是很进退有度的,要不是后来看他两人怎么打怎么吵都不分手,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说不定沈博晏也不会怀疑他。
啊,这话也轮不到到真相揭晓前,从来没怀疑过盛颂白的人说,主要是夏舒安当时是真情实意地觉得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沈博晏。
怎么会有人喜欢沈博晏这样的控制狂呢?
他是喜欢他的霸道**,还是喜欢他蛮横粗暴?
现在想来,他对沈博晏是真的很“轻视”。
夏舒安边看着屋子外边向沈博晏问道:“那位盛总,他跟你关系很好么?”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三十岁了么?”难不成沈博晏还有吸引年上成熟男人的一面?
沈博晏看着他“痴痴”地望着门外的样子,眼里闪过冷意,他伸手捏住夏舒安下巴,换上了那张夏舒安熟悉的面孔:
“你好奇他做什么?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
夏舒安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搞什么,难道他以为自己对盛颂白有意思么?他才没有这么无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