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婚事

风遇雪看着胸前洞穿自己身体的?剑,艰难地抬头,纵然心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但阿蛮的绝望和胸口的剧痛却让她流露出一丝痛苦。

面前华光闪过,韩千觞的?样貌渐渐清晰起来,他看起来很愤怒,眼底的?怒意几乎瞬间激成了杀意。

“蠢货。”韩千觞咬牙骂道,却不知他是在骂阿蛮还是骂月晓。

他看向身边的?同门,合欢宗也?罢,剑宗也?罢。韩千觞的?眼底蒙上一丝黑色。

“我要叫你们偿命。”他沉声道,而后他祭起内丹,浑身上下散发着五彩华光。

所有?逼死阿蛮的人一个一个化成尘埃,痛苦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风遇雪惊恐地看向韩千觞。

韩千觞勾了勾嘴角:“月晓的?遗憾是他最后没有?救下阿蛮,我会帮他的?。”

风遇雪身上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月晓的?剑也?跟着被溶解。

她抬头,便可看到韩千觞微笑看着她。

她手腕上的?合欢铃一刻不停地响着。

“韩千觞你要做什么?”风遇雪下意识地问道。

“破心魔罢了。”韩千觞随口答道。

他的?手中幻化出一把宝剑,竟反手刺向自己,五彩华光的?内丹被送入风遇雪的体内。

韩千觞的?眼底略过一丝痛楚,他半身浴血,痛苦地喘息着。

风遇雪愕然地看着他。

“月晓的?遗憾是当年没有?救阿蛮,若是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住你。”韩千觞微笑着看风遇雪,那一刻他眼中的?释然似乎是月晓的?。

内丹渐渐与风遇雪的身体融合,周围的幻境正在崩塌,结束了。

那一刻他们对视一眼,看着四周的一切渐渐化为泡影。

腕间的合欢铃渐渐消失。

风遇雪回忆过往一切,只觉得这竟如大梦一场。

她心中属于阿蛮的爱与恨渐渐消散,只余下属于风遇雪的一切。

韩千觞就在她眼前,她看着他,莫名复杂着情?绪。

月晓想用仙身救阿蛮,是因为过不去的遗憾和心魔,可当年,他定然也是不管不顾,飞升而去吧。

这之后,漫长的生命里,他开始慢慢回忆有?关阿蛮的一切,该是怎样的悔恨,才让他创作这样一个幻境,寄希望于有人帮他改变结局。

可是无论如何,阿蛮已经死了啊。

死在他曾经的?设计之下,再也?不会醒来,哪怕灵魂转世,也?不再是阿蛮了。

“阿蛮不会高?兴的。”风遇雪勉强笑了笑,却难看至极,“她大约并不想被打扰吧。”

“幻境破了便破了,不要多?想。”韩千觞把风遇雪抱进怀里,“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幻境之中已过十年,可于现世,也?不过是一柱香而已。

韩千觞手持玄天剑,破开幻境,带着风遇雪再度出现在蜀州王宫。

二人甫一出现,便有一道道光亮砸了过来。

韩静烟的?人马早已蓄势待发?。

然而韩千觞的?灵力却比之前更加丰沛了,十年幻境,虽不过弹指,于他来说,却是一场心性的磨砺。

“你竟真的?出来了。”韩静烟面色扭曲地说道。

韩千觞冷笑:“叫你们失望了。”

他挥剑,灵力暴涨之间,竟将韩静烟压制的死死的?。

“韩静烟,今日你死我活。”韩千觞道。

韩静烟目眦欲裂,焦尾琴再度奏响。

风遇雪被韩千觞护在身后,看着他举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劈向韩静烟。

剑光璀璨的耀眼,风遇雪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所有?人皆倒在地上,惊恐地看向韩千觞。

只一柱香的?功夫,从幻境中出来,韩千觞的?修为竟又上了一个台阶!

韩静烟不敢置信地看着韩千觞,胸膛起伏不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韩千觞冷笑一声,他握紧风遇雪的手,漫不经心道,“若是你们,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说着,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剑光所到之处,再无一个活口。

韩千觞如杀神?一般,砍瓜切菜的?将余下的?人尽数杀死。

韩静烟临死前惊恐地看着他。

韩千觞道:“本还想与姑姑叙叙旧,如今却不敢冒险了。”

这些人知道风遇雪的身份,便一个不能留。

月晓和阿蛮的故事给了韩千觞许多启发,他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重蹈覆辙。

最后,司马沉舟瘫坐在地上,眼看着玄天剑横在脖颈间,热血喷溅在韩千觞的?衣摆上,他始终握着风遇雪的手,一刻也不准备放开。

此时,隐在暗处的?叶瑾撇了撇嘴,将怀中木匣收了起来。

“罢了,等到苍州再找机会吧。”

战事已了,韩千觞带着风遇雪启程回?苍州。

临走前,他们又去拜了拜花神庙,这一次,风遇雪也诚心诚意地拜了。

拜完以后,韩千觞的?神?色间松了口气,“如此总该有?用的吧。”

他轻笑着看风遇雪。

“求神?拜佛可不像你。”风遇雪淡然道。

韩千觞点点头:“但前途未卜,免不了是担心的?。”

回?到苍州,便不如在蜀州自在了,司马沉舟的?死,也?要回?去给司马家一个交代,前路并不平坦,但风遇雪却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即便经历了如此多的?伤害,但幻境之中的经历,终究是让她有了一丝信心。

她想试试看,也?许这个男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人一生,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并不易寻,她并不愿意轻易放弃。

“走吧。”最后看了一眼花神像,韩千觞道。

风遇雪点点头。

韩烈埋葬了同僚,安排车马,他问韩千觞是骑马还是坐车,韩千觞道:“自然是坐车,小哑巴有孕呢。”

风遇雪听此,微微一愣,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还不曾把这事跟韩千觞解释清楚。

然而话到嘴边,她还是沉默下来。

总归能找到机会说清楚的?。

她这样想。

再回?到苍州,韩府已经重建。

韩千觞一回?去,便将风遇雪安置好,而后马不停蹄的?往苍州王宫去了。

书房之中,陈元看着韩千觞呈上的?盒子,打开来,是一张半碎的焦尾琴。

他闭了闭眼,向来无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怅惘。

“尸体呢?”

“还停在城外,王上想如何处置?”韩千觞沉声道。

陈元点点头:“一会儿我会派人过去,夫妻一场,总不好让她死了也?无处安葬。”

韩千觞沉默不语。

“听说司马沉舟被杀了?”陈元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韩千觞道,“韩静烟攻入蜀王宫时,他也?在,被杀了。”

“到底是司马家的长子,又是为国捐躯。”陈元沉吟片刻才慢慢道,“罢了此事我来处置。”

“是。”韩千觞应道,而后他沉默片刻,才小心翼翼“臣想下一个再办一次婚礼娶妻。毕竟臣的年纪在这了,家中需要人照料。”

“是那个风家的?女儿吧,听说是有孕了?罢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贵妃那里,我去说说。”

陈環儿尸骨未寒,韩千觞便要娶妻,这样的事说出来,多?少是难堪的。

但陈元这种连妻子都杀了的?人又岂会在乎这些,韩千觞在苍州,也?是声名狼藉,二人毫无心理负担。

只贵妃难过至极,在寝宫里砸了许多物件,可出了宫门,她却仍是笑盈盈对韩千觞道:“是我那女儿福薄。”

韩千觞也?跟着叹息道:“若不是那嬷嬷起了歹意,又怎至于此。”

贵妃咬了咬牙,道:“将军说的是。”

而此时,叶瑾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韩府。

风遇雪正在绣锦被,鸳鸯戏水,她找了个针线师父,每日来教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她便自己跟那锦被做斗争。

她自小针线不好,笨手笨脚的?,绣的头晕眼花,五指扎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叶瑾藏在屋顶看了她一个时辰,终于忍无可忍地翻身,跳到她身边。

风遇雪吓了一跳,手一抖又扎了手指,鲜血滚落在鸳鸯的翅膀上。

“你……”风遇雪一时气结。

叶瑾神色阴沉:“你要跟韩千觞成婚?”

风遇雪抿了抿唇,低下头。

“你疯了吧?他把你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找合适的?时机宰了你。”叶瑾气道。

“不是的。”风遇雪坚定地说道,“他若要杀我,早就杀了,不会等到今日。”

叶瑾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就这么喜欢他?”

风遇雪沉默不语。

“韩千觞此人,绝非善类。苍州又在筹备与涠洲开战,你若执意如此,日后我们便是敌人了。楚晋穷尽心血,全是为了维护赤珠血脉的?遗族,而你应该知道,若有一日,韩千觞知道楚晋的?身份,会做什么。而到了那天,你真的?能自保吗?”叶瑾向来放荡不羁,嬉皮笑脸,今日却难得严肃地说了那么多?。

他看着风遇雪,心里难得暴躁起来,他这位老友,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性子,怎到了人间,竟是这样的脾气。

“我想信他一次。”风遇雪轻声说道,“他过去对我不好,但这一次我想信他。”

韩千觞纵然百般薄情?,却有一件事是风遇雪信的?,便是他从不轻易许诺,凡是做不到的,他不会嘴上哄着你,背地里却做旁的?。

他说不能娶她,便从不骗她。

那如今,他要许一生一世,风遇雪知道,这是他真心的?。

“叶瑾,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我如今只顾当下。”风遇雪轻声道。

刹那间叶瑾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他垂下眼睑,遮掩着眼底略过的?一丝狠厉。

“若是如此,只好祝你,日后万万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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