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阿蛮对月晓一日比一日迷恋,而风遇雪也仿佛被这?情绪感染,她不敢轻易看韩千觞的眼睛。
只那样?看着,她似乎便会暴露自己的心事,尤其是那该死的合欢铃,总是响个不停。
风遇雪想从?韩千觞手里抢回来,可那人却把这?东西系在手腕上,看的紧得?很。
每当合欢铃响了?,风遇雪便会又羞又恼地伸手去抓,韩千觞躲得?飞快,只将她揽进怀里,亲一亲她的额头。
“还我?。”风遇雪气道。
“不给。”韩千觞笑,他看着她的眼睛,笑意?盈盈,“送了?我?便是我?的东西。”
她再说不出多少狠话,因为那刺耳的铃声?,早?暴露了?她的心思。
自此以后,韩千觞却格外爱粘着她。不需要出门的时候,韩千觞便会拉着她,就躲在桃花林间的小屋子里,整日的腻在一起,像是要把之前亏欠的都补回来。
那时候,他们不是阿蛮和月晓,他们只是风遇雪和韩千觞。
成州多雨,有一天?窗外阴雨靡靡,风遇雪睡得?朦胧,便被韩千觞摇醒。
“小哑巴,快起来。”他推着她的肩膀。
风遇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他一眼,而后翻身又睡了?,任韩千觞怎么叫,她就是不肯起床。
韩千觞笑了?起来,他低头亲了?亲风遇雪的耳朵,将她连人带被子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风遇雪吓了?一跳。
韩千觞不说话,他抱着她出门,穿过大片盛放的桃花,跑到合欢宗的后山去。
风遇雪只穿着肚兜,外面裹着被子,露出圆润的肩膀。
路上合欢宗的弟子匆匆,调笑地看着二?人,却无人吃惊。
这?样?的事,在合欢宗并不算什么,在这?里,比这?更夸张的有的是。
风遇雪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红了?,她把头埋在韩千觞的怀里,捶他:“你干什么!”
韩千觞哄她:“快到了?,快到了?,去晚了?就看不着了?。”
他带着她到了?一处水潭边。
只见大片大片的蝴蝶如一条丝绸一般,铺了?满地。美丽的蝴蝶五彩斑斓,将水潭周围的岩石泥土尽数覆盖,如同春日烂漫的花朵,又像是有人将朱砂泼了?满地,只有微微震动着翅膀显示着它?们的身份,连绵不绝,足有万计。
韩千觞抱着风遇雪,寻了?一个高处坐下,他把她抱在怀里,轻笑着问道:“好看吗?”
风遇雪点点头:“它?们为何都停在这?里?”
“成州凤蝶会成群结队地在雨季回到出生之地,繁衍后代,这?处水潭便是凤蝶的出生之地。待雨停了?,它?们便会离开。”韩千觞笑道。
他话音未落,朦胧的春雨?渐渐停了?,阳光渐渐照过来。凤蝶们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齐齐扇动翅膀,突然飞了?起来。
漫天?的蝴蝶遮天?蔽日地从?天?空飞过,大片大片地消失在天?边。
风遇雪目送它?们离开,她靠在韩千觞怀里,难得?开怀地笑了?起来。
“好看吗?”韩千觞问。
风遇雪轻轻点了?点头,赞叹道:“好看。”
待蝴蝶远去,韩千觞才带风遇雪回到小院子。
他像来时那般,抱着她,风遇雪觉得?丢人极了?,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只露出一只红红的耳朵,韩千觞看着便觉得?好笑。
尤其是合欢铃在他的手腕间响个不停。
韩千觞抱着风遇雪回到小院,却见紫罗站在院门前。
紫罗面色难看地看着韩千觞,她上前一步道:“师兄,师傅要您过去一趟。”
韩千觞的神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好,我?待会儿?过去。”他说着,抱着风遇雪回到住处。
风遇雪坐在床边,韩千觞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她满头乌发因为细雨的缘故,有些微的潮湿,韩千觞用帕子一点点的擦干。
他眉眼间神色凝重,轻轻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风遇雪仰头看着他,轻轻问道:“怎么了??”
韩千觞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才笑了?笑。
“没事。”
“是和幻境有关吗?”风遇雪问道。
她记得?韩千觞曾说过,合欢铃中的幻境,都是人间至苦,心魔丛生,可这?个幻境,却始终没发生什么。
阿蛮和月晓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人,过了?一日又一日。
可那怎么对呢?
韩千觞不肯说,风遇雪便越发觉得?好奇。
尤其是当风遇雪的情感与阿蛮的情感在一起共鸣时,她便越发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她仰头问韩千觞,“月晓喜欢阿蛮吗?”
“自然是喜欢的。”韩千觞干脆利落地答道。
他擦完头发,开始帮风遇雪梳头,动作熟练自然。
这?是阿蛮和月晓常做的事。
阿蛮从?小是月晓看着长大的,衣食住行,都有照料。他于她,亦师亦友,亦父亦兄。
“这?个故事一定非常非常悲伤。”风遇雪低垂着眼睑,轻声?说道。
韩千觞的动作顿了?顿。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风遇雪问韩千觞。
韩千觞摇摇头,可实际上,他?经猜到了?。
他进入幻境,便如风遇雪一般,被困在月晓体内。
他跟着月晓,一天?天?看阿蛮长大。
月晓是合欢宗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他根骨奇佳,心智坚定,最适合修习合欢宗的至高心法焚心咒。
要修焚心咒,先要动情,而后忘情。
月晓发现阿蛮时,便想好了?一切。阿蛮乃是赤珠血脉,以她证道,成功的机会最大。
他一边修焚心咒,一边等阿蛮长大,可一天?天?的过去了?,阿蛮长成了?大姑娘,月晓舍不得?了?。
所以月晓不碰阿蛮,甚至对她不假辞色,他不想动情,便不必忘情。
十年?来,月晓的修为不曾进展半步,师门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韩千觞一直跟着月晓,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更知?道他的窘迫。
“没关系。”风遇雪仰着头,笑着看韩千觞,“即便有什么,也没关系。那是月晓,不是你,我?一直都知?道。”
一个赤珠血脉的女子,在合欢宗这?样?的地方,有月晓这?样?一位恋人,大约的结果风遇雪隐约猜得?到,她看着韩千觞眉宇间的愁容,笑着握住他的手。
“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韩千觞看着风遇雪的脸,她平静地坐在床边,眉眼间带着淡淡温柔的笑意?,纵容又包容。
他喉结翻动,声?音嘶哑地笑道:“幸亏我?没有送你一个合欢铃。”
风遇雪愣了?愣。
“否则那铃铛一定会响到碎掉吧。”韩千觞轻笑着转身,“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用早饭。”
风遇雪莞尔。
合欢宗正殿外,月晓拾级而上,紫罗跟在他身边:“师兄,十年?了?,时机?成熟。”
月晓冷冷看了?紫罗一眼:“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不是你说的算的。”
紫罗的眉宇间很有几分不服气。
她抿着唇,轻声?道:“门派里的师兄弟们可都看着呢。”
月晓的脚步微微一顿,而后他走进正殿。
合欢宗的诸多长老都在等他,他们见他来了?,都神色微妙。
“月晓,你梵心咒将成,不可与大道失之交臂。”
“千百年?来,你是我?合欢宗第一个有望飞升的修者?。”
“合欢宗倾全力栽培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与一个小女子长相厮守的。”
月晓皆是不应。
最后,是月晓的师父,开了?口。
“我?们将那赤珠养在你身边,?让其他弟子不平,你后又迟迟不肯动手,更添争端。如今,合欢宗有赤珠血脉之事?叫剑宗知?晓,若你再不动手,只怕两派之间,必有争斗。”
月晓瞪大眼睛,声?音颤抖。
“师父……”
“去吧,望你早做决断。”
月晓恍恍惚惚回到小院子,阿蛮摆了?饭,清粥小菜,在小几上搁着,她瞧他回来了?,便拉着他坐下。
“师父,怎么了??”她眼睛弯弯的问。
月晓叹息着捋过她额间碎发,合欢铃便跟着欢快地响起来。
这?铃铛总是响,暴露着阿蛮的心事。
那三天?,月晓每天?都在看阿蛮,看阿蛮的背影,看阿蛮的脸颊,他几近温柔地与她缠绵。
阿蛮总是气喘吁吁地抱着他的臂膀,一遍遍喊着:“师父,师父。”
她觉察出了?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月晓带着阿蛮去看凤蝶,漫天?飞舞的蝴蝶,好看极了?。
阿蛮一边看一边笑,举着双手,蝴蝶擦着她的指尖,犹如一个又一个吻。
月晓便在旁边看着她,浅浅笑着,而后他送了?她一串合欢铃,铃声?叮叮当当,那是月晓的铃。
三天?转瞬即逝,月晓在最后一天?的夜里,将阿蛮抱在怀里,阿蛮觉察出月晓的难过,她安慰地亲了?亲月晓的下巴,笑道:“师父,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给我?听听?”
月晓莞尔:“没什么。”
那天?夜里,月晓看着怀中阿蛮的睡颜从?天?黑看到天?亮。
直到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洒进房间。
月晓摸了?摸阿蛮的额头,他的焚心咒练成了?。
阿蛮睁开朦胧地眼睛,只看到一把雪亮的剑。
她眉眼平静的看着月晓,轻声?问:“师父是要杀我?吗?”
月晓抿着唇,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赤珠血脉,总归是这?个下场,与其死于旁人之手,为师杀你,不是更好吗?”
门外,不但合欢宗的人来了?,就连剑宗的人也来了?。
合欢宗的掌门道:“我?徒儿?焚心咒将成,剑宗又何必咄咄逼人。”
“赤珠血脉世所罕见,今日合欢宗不杀,我?们剑宗必不会轻易离开,若掌门愿意?割爱,不若开个价钱。”
外面剑拔弩张,屋内却一片平静。
月晓森然的剑光就横在阿蛮眼前。
阿蛮坐起来,她不看月晓,只举着她的铃铛。
“师父,它?怎么不响了?呢?”阿蛮的眼泪慢慢流下来,“你不喜欢阿蛮了?吗?”
“焚心咒成,我??无心。”月晓淡然道,他挥剑,可剑尖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分。
阿蛮手里的铃铛响了?起来。
月晓的脸色难看至极。
阿蛮破涕而笑。
“师父骗人。”她嬉笑着,突然扑向月晓,猝不及防间,长剑洞穿了?阿蛮的身体。
月晓目眦欲裂地看着她,阿蛮吐出一口血,红着眼睛道:“可我?不想师父为难。”
那一日,合欢宗内,红光大现,月晓飞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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