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廉价

妖市的拍卖会乃是这里最大的重头戏,每七日举行一次,整个九州想不到的奇珍异宝都会出现在这里。

风遇雪作为拍卖品,被带到一个房间里,两个女子为她做了全身的检查,而与此同时,拍卖会的管事则在外面,跟刘嬷嬷谈起了价钱。

“从妖市成立至今,这是第三个赤珠血脉。”管事的一边说,一边翻着册子,“之前两次,都没善了,老人家你?可想好了。”

刘嬷嬷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这第一回拍卖,乃是妖市刚刚成立之时,约摸着是八百年前了,参与拍卖的宾客在会场里便打了起来,混乱之中,有人杀了拍品,可惜还没飞升,就被在场其他人打死了。那一天,妖市里拖出七百六十二?具尸体。”

管事的慢条斯理地又翻了一页册子念道:“这第二回拍卖,则是在二百年前。为了拍品的安全,妖市立了规矩,还交了保证金。可惜啊,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斗,混战从妖市里蔓延到整个蜀州,赤珠血脉也被杀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一次根本没有人飞升,倒是死了三千六百二十一人。”

刘嬷嬷听此,面色一白。

“若不是妖市早有规矩,我们倒是宁愿不拍这样的东西。”管事的啧啧感叹道。

“你?想如何?”刘嬷嬷沉声道。

“我们想提前出一笔钱,买断这个赤珠血脉。”管事的笑眯眯地说道,“你?拿了钱,便可以离开,至于今日之后发生的事,也都与你?无关了。方才你?也瞧着了,鬼门宗的宗主对这女子是势在必得的,更不必说今日苍州少将军、涠洲王、还有成州的两大宗门,可都聚集于此。只要今日有赤珠血脉的事传出风声,便是我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嬷嬷动摇了,她想要钱,但也不想为了钱丢了性命。

“你?们能给我多少钱?”

管事的笑道:“定会叫你满意。”

一炷香后,刘嬷嬷便揣着银票,离开了妖市。

管事的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佝偻着往上爬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他?对身旁的人道:“把这老婆子走了的消息卖给叶瑾,他?定然是肯愿意花钱的。”

“大人好算计啊。”

刘嬷嬷离开妖市,行色匆匆地走到码头,她想乘最快的一班船离开这里。可才走到渡口,却发现岸边站着一个黑衣人,背影十分眼熟。

江边水声涛涛,风声猎猎,那人转过身来,不是叶瑾是谁。

叶瑾天生爱笑,平日里对谁都很是和蔼可亲,可是此时,他?面色冷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丝黑气。

他?瞧着刘嬷嬷,轻笑一声:“怎么这么早就走了?看来钱已到手。”

刘嬷嬷脸色骇然,结结巴巴道:“我已把那姑娘卖给妖市了,你?便是杀了我,也没有用处。”

叶瑾轻轻叹了口气,他?真心实意地问道:“我鬼门宗瞧着,像是讲道理的门派吗?”

说罢,他?的身形突然动了,刘嬷嬷脸上大惊,她刚想幻化出冰刃,可不等冰刃凝结,她的手便被叶瑾的匕首刺穿。

刘嬷嬷趴在地上,疼的大叫起来。

叶瑾半跪在刘嬷嬷身边,苍白的脸凑到她面前,他?的脸上溅上一丝鲜血,眼睛里都是冰冷的杀意。

他?一字一顿道:“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这之后,叶瑾将那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问了许多遍,直把刘嬷嬷折磨的神志不清,只求速死,他?才终于给了她最后一击,

叶瑾站起来,血沿着他?手中的匕首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嫌恶地将尸体踹进了滚滚的河水之中。河水里的妖兽嗅到修者的气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将刘嬷嬷的血肉吞噬殆尽。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韩千觞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脸色颇有些?难看。

“这就是你们算无遗策的楚晋想出来的馊主意?”

早在叶瑾审到一半的时候,便知道韩千觞跟了过来,想来也妖市卖的消息。

这帮人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瑾反唇相讥:“这得多亏了你?娶的温柔贤惠的好妻子,若没有这横插一杠子,风遇雪可就真的死了。”

韩千觞眼睛猩红,怒道:“现在她离死就很远了吗?”

两个人越说越气,皆是杀气纵横,然而很?快,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收敛了气息。

韩千觞神色阴郁:“楚晋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以为他?是你吗?”

韩千觞不与叶瑾呈口舌之快,他?点点头:“我在妖市里等你?们,等她没事了,我再与你们计较旁的。”他?森然说完,转身便走。

而此时,风遇雪尚不知她将面对什?么,她被关在一个地牢一般的地方,这里虽然不见天日,倒是干净整洁,还有被褥床铺。

她连日奔波,疲惫得厉害,躺在床铺间,纵然也是内心忐忑,却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风遇雪醒过来,便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颊,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睁开眼睛。

只见韩千觞坐在床边,见她醒了,轻笑道:“你?倒是没心没肺,竟还能睡得着?”

风遇雪避开韩千觞的目光,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是会说话了吗?嗯?”韩千觞扶着风遇雪的脖颈,把她拉到眼前。

房间内,灯火幽幽,韩千觞的脸被火光映衬着,越发?显得阴郁而狰狞。

他?眼神凶狠地看着她,口气里警告的意味浓重:“竟敢联合涠洲人算计我?嗯?”

风遇雪咬了咬唇:“是,我就是算计你了。”她冷笑道,“毒酒好喝吗?”

韩千觞大约是从未见过风遇雪这般模样,对他再不是过去的怯懦和百依百顺,反而锋芒毕露,凶狠的像一只小兽。毫不在意地亮出自己犀利的爪子。

他?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脑海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原来风遇雪的声音是这样的。

风遇雪心知无论自己被卖给谁,和?韩千觞是定然翻脸的了,既然如此,她便索性说个痛快。

“你?不是早就觉得我算计你吗?你?身受重伤,被我所救是我算计你!你?在朱雀镇被人袭击,还是我算计你!那我就如你?所愿,好好算计算计你。”风遇雪恶狠狠地说道,“你?出现在此,陈元定然没事吧。可陈嬛儿却是死的透透的了!”

说到这里,风遇雪微微一笑,纵然知道这样的情绪有多么恶劣,但她却觉得此时此刻痛快极了。

想到韩千觞发?现陈嬛儿死了的时候,该有多么失望,她便觉得高兴。

那人一心一意想娶个贵女,想攀附权贵,可是,到头来,刚娶得妻子却死了。那可是王女,苍州王会不会因此牵连他??

再没有什?么事比给韩千觞添堵更痛快了。

“韩千觞,你?这样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的人,活该死老婆。”风遇雪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韩千觞怔忪地看着她,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他?发?出一声促狭的轻笑。

“小哑巴,你?可真能说。”他?一边说,一边把风遇雪揽进怀里,起先只是短促的闷笑,而后则是放声大笑。

韩千觞看到风遇雪时,起先仍是有火气的。他?给了妖市一笔钱,获得了探视风遇雪的资格。他?进来时,想过很?多很?多见到风遇雪时自己会做的事,但唯独没想到,风遇雪竟然睡着了。

这丫头没心没肺,眼看性命不保,自己为她提心挑担,而她竟然睡着了。再想到,她骗他?坑他?,韩千觞便更有了火气。

可是,他?把她叫起来,看着风遇雪生机勃勃地骂他?,嫌弃他?,韩千觞才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是那么想念她。

想念那个眉眼间灵动的少女,傻乎乎地跟在他身边,耍着一眼就能看透的小心机,却又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模样。

韩千觞突然觉得不气了,过去种种,无论缘由,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活着,活在他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就好了。

那一刻,韩千觞觉得心胸骤然开阔而通透起来。

风遇雪不明白韩千觞在高兴什么,她挣扎地推开他?,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韩千觞捧着风遇雪的脸,低头啄了啄她的额头,突然欺身上前,将风遇雪压在身下,细细的亲吻着,从额头到眼角,再到嘴唇。

他?轻咬风遇雪的下唇,而后舌尖轻轻探进去,引诱她与自己纠缠,这一吻韩千觞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放过她。

“小哑巴,我想你了。”他?哑声道。

风遇雪觉得韩千觞大约是疯了,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警惕地推开韩千觞:“你?什?么意思。”

“我不生你?气。”韩千觞轻声说着,伸手摩挲着风遇雪的额角和?脸颊,“那天,我以为你?死了,很?难过。”

连日的奔波和操劳让她瘦了许多。韩千觞看着风遇雪伶仃的身子,把她揽进怀里,这一次他用了些?力气,风遇雪再挣扎,却没能挣扎开。

她靠在他的胸膛。韩千觞的心跳强筋有力,怀抱温暖而坚毅,就像曾经一样。

两个人挤在小床上躺着。

“我喜欢你。小哑巴。”韩千觞凑在风遇雪耳边,小声道,“可是我不敢承认啊。我的身边,危机四伏,若有人知道我有弱点,你?和?我都会死。”

苍州朝局不定,韩静烟虎视眈眈要他?的命,陈元利用他制衡王后和贵妃之间的势力。涠洲人一心想杀他?断陈元的臂膀。

韩千觞遇到风遇雪的时候,正是他最内外交困的时刻,把风遇雪带回韩府,就已经够招人目光的了。

他?如?何敢对她太好,叫人有了攻击他的法子。

如?今,韩静烟虽没死,但已无势。

韩千觞收敛了韩静烟的势力,他?在苍州已坐稳了第二把交椅,陈元对他只有忌惮。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我不需要再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韩千觞轻快地说道,“所以小哑巴,你?跟我回苍州吧,我们成亲,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好不好?”

过去的背叛,韩千觞不想计较,是风遇雪让他?尝到了什?么叫牵肠挂肚的滋味,他?发?现他真的离不开这个女人。而现在,正是娶她的好时机。

风遇雪听着韩千觞的话,却只觉得可笑。她曾经倾尽全力想要爱他,却换不来,他?一句承诺。

而如?今,她放弃了,他?却说要娶她。

“韩千觞,你?的喜爱可真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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