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两夜没睡，又跑了这么远的路，蒋璎身体有些吃不消。
他想抽根烟提提神，可他怀里还有个小孩。
秦霍在玩泡泡机，举着玩具四处发射泡泡。
虽然和秦霍相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也才一天，但蒋璎还是看得出男孩过于早熟。
他特别的听话，乖得像个精致的布娃娃。根本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活泼任性。
蒋璎能理解。
和父母走散，进入完全陌生的环境。成年人遇到这种事都会不安，更何况是个孩子。
秦霍才四岁，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现在一定很害怕。
他是男孩唯一的依靠，男孩很可能是怕他把他丢下，才表现得这么懂事。
蒋璎叼着烟，拉着男孩的手臂，教他玩抓泡泡。
晶莹的泡泡落到秦霍手上，又啪的一下破开。泡泡水溅在秦霍指尖，带来丝丝凉意。
大部分时间，秦霍都被人关在笼子里。好不容易逃出去，又要面对无尽的抓捕。
他没有童年，对外界也没什么了解。
眼前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
男人温热的体温，从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传过来。秦霍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看了一阵，试着将自己的手搭在蒋璎手背上。
秦霍仰起头看去，竖着高马尾的年轻男人，正低头温柔地看着他。
从没有人这么看过秦霍，他紧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试图读懂蒋璎眼中的感情。
蒋璎看他的眼神……
有点像是爸爸在看宝贝儿子？
他不该变得这么小，他要是再大几岁，起码还能当个弟弟。
秦霍：？
不对，为什么要当弟弟，他在想什么。
————
过去半个多小时，人头们还在整队。它们尝试过很多办法，也没能把自己拼成串串。
失败次数太多，它们趴在地上放弃挣扎。唯有为首的那颗人头，还直勾勾地盯着蒋璎看。
蒋璎打个哈欠，扭头看了看‘我命油我’。
李主播强撑着身子想要坐直，头却一点点的。
蒋璎推了推他，将秦霍放在他旁边，“我去看看串串，你帮我看会孩子。”
李主播刚伸出手想要抱抱男孩，就被男孩冷冷地瞪了一眼。
明明只是个四岁小孩，李主播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走到串串旁边，蒋璎戴上皮手套，俯身捡起为首的人头。
避开人头满是尖牙的嘴，他将人头举起来，仔细研究它的眼睛。
其他人头眼睛都是惨白色的，唯有这颗人头，眼睛里闪着红光。
蒋璎伸手按了按人头的眼睛，没看出什么端倪。
人头眼中的红光很特别，看着不像是生物发出来的。
蒋璎怀疑眼睛里可能有线索，他想把人头眼珠子抠出来好好看看。
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蒋璎注意力放到人头头顶的细足上。
包裹在黑色皮手套里的手指，刚刚碰到细足，一股针扎般的痛楚，就从指尖处传来。
蒋璎猛地抽回手。
他将人头扔到地上，扯下手套查看伤口。他的指腹上，多出一个微不可查的针孔。
这双皮手套，是蒋璎花了很大的力气，从反叛军内部搞到的。
它看着像皮其实材质特殊，是灾后出现的新材料，防御性很好。
他试过用针扎用刀刺，多轮测试下手套没有任何破损，他才敢戴着手套到处摸。
蒋璎打开联盟大厅的app，他个人状态一栏没有出现变化。既没中毒，也没有别的负面状态。
确定自己没中招，他松了口气。
所以人头上的细足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轻易就扎破了他的手套？
蒋璎还在思索，被他扔到一边的人头，突然张大了嘴。
一只漆黑的蜘蛛大小的东西，从它口中爬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疯狂向着一旁的树林爬去。
在它经过秦霍脚边，即将钻进草丛里时，一直老老实实玩泡泡机的秦霍，突然狠狠踩了它一脚，又用力碾了几下。
等他抬起脚，那跟虫子一样的玩意，已经被他踩得粉碎。
蒋璎担心那东西身上也有刺。
他先是跑到男孩面前，问他脚痛不痛。确定男孩没被扎到，他才将注意力放到那怪虫上。
和他想象的不同，虫子被秦霍踩烂后，并没有冒绿汁，而是碎成一地零件。
一地金属零件。
蒋璎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残骸。
这是只机械虫？
他在机械虫的残骸里，扒拉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球。
金属球异常坚固，蒋璎打不开。
想到游戏系统可能会自动对金属球进行检测，他打开联盟app查看。
app果然有一条新消息，显示他获得新的道具。
【道具：装有玩家一滴血的金属球（特殊道具，无法使用）】
【道具描述：无】
蒋璎眉头微蹙。
他刚刚被扎的那一下，其实是细足在采集他的血样？
蒋璎很困惑，摸摸男孩的小脑袋：“小秦真棒，哥哥回去带你骑大马。”
听到骑大马，秦霍身子僵硬一瞬。
羞耻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再次升起去孤儿院的冲动。
收起金属球，蒋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男孩的脚。
他把秦霍抱到长椅上，检查他的鞋底。
机械虫很坚硬，男孩鞋底明显凹下去一块。
一脚把机械虫踩碎，蒋璎都不见得能做到，这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
————
刚刚发生的事，让蒋璎疑惑变得更重。
依照英雄小镇的科技水平，不可能出现这么高级的机械虫，这个地方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收养的幼年金大腿，身上也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像看上去那样平平无奇。
线索太少，暂时理不清思路，蒋璎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人头串串身上。
自从吐出一颗机械虫后，人头串串就不再活动了，似乎集体陷入睡眠。
蒋璎挨个人头踢了踢，没有一个人头有反应。
他托李主播帮忙照顾秦霍，提着一颗人头走到树林里，躲开公园的监控，准备拆开人头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回蒋璎的动作很小心。
秦霍被他留在树林外面，一边射泡泡，一边跟‘我命油我’面面相觑。
李主播还在想，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对小孩升起恐惧心理。
看着还在吹泡泡的男孩，他试着开口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秦霍。”
“今年几岁啦？”
“四岁。”
男孩很礼貌有问必答，说话声音很软很奶。
李主播精神稍微放松下来，他抬手想捏捏孩子的脸，男孩侧头躲开。
手悬在空中，李主播有些尴尬。
秦霍沉默一阵：“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哥哥的脸看。”
“美人嘛，谁不喜欢看。”
“他很漂亮？”
李主播没说话，只是咂了咂嘴。
秦霍看不懂他的眼神，他只是觉得这人现在的表情，看着让人不舒服。
几分钟后，蒋璎提着人头走出来。
李主播好奇地问：“人头里面有东西？”
蒋璎点点头，一脸茫然地坐到椅子上。
秦霍本来还在地上吹泡泡，见李主播几乎贴到蒋璎身上，他又爬上椅子挤到两人中间，继续吹泡泡。
蒋璎眉头紧锁，“那颗人头里面的细足是机械的，人头串串不是我预想中的怪物，它是人造机械产物。”
他边揉秦霍的脑袋，边不解地道：“人头内部几乎被掏空，它很像是……套在人脑外壳下的半智能机器人。我还在它的眼睛处，发现类似于监控器的装置，总之很奇怪。”
李主播张大了嘴：“这不是灵异副本？”
“没人跟你说这是灵异游戏。”
“可怎么突然跳到科幻频道了？”
蒋璎也说不清楚。
他刚进游戏一天，还没来得及搜集多少线索，对镇子了解不多。
便利店已经被他翻了个干净，里面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小小笑’和‘五折特价’的死，给蒋璎敲响警钟。
即使玩家什么错都不犯，死亡依旧会找上门。老老实实留在便利店做任务，他只有死路一条。
蒋璎必须尽快搞清楚小镇背后的秘密，从而找到游戏内可能隐藏的生路。
有便利店店长在头上压着，他这个店员没办法自由活动。他要想个办法弄死老板，自己做店长，自己给自己放假。
在公园里熬到天亮，蒋璎让李主播帮他弄来两个大袋子，将人头全都丢进去。
两人在便利店门口分开，李主播忧心忡忡地往家走，准备回去应付npc老婆的谋杀。
蒋璎提着人头进入仓库，将它们一个个放到冰柜里码好。
秦霍站在他脚边，帮他递人头。
看着抱着人头忙来忙去的男孩，蒋璎眼神越发柔和。
小孩真乖，还知道帮大人分担压力。
不过这么小就开始接触人头，会不会影响孩子身心健康？
【欢迎光临】
在蒋璎忙着放人头时，外面响起机械门铃声。
几分钟后，便利店老板走到仓库门口，笑着看向蒋璎。
“小璎啊，听说你昨晚带我的串串出去遛弯了，你和小乖玩得开不开心？”
将被打坏的人头藏在身后，蒋璎对店老板笑了笑。
“它很乖，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和孩子都很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