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柒南这声哥喊完自己先羞耻地红了脸。
秦路延把人抱起来压到了床面上, 指尖挑着他的下巴:“多少年没喊过哥哥了?”
“嗯……”简柒南沉吟片刻,“七八年?十年?”
小学的时候还哥哥和哥换着喊,再长大一点之后, 就觉得喊哥哥这样的叠词像在撒娇, 不好意思喊了。
简柒南嘴唇动了动, 耷拉着眼皮不好意思抬眼看他哥,眼睫嗡动。
秦路延看着他这模样, 心里像有一把小钩子在挠, 他低头亲上简柒南的眼睛,亲了亲他的鼻尖, 然后亲吻他的唇:“是撒娇么。”
简柒南不自觉咬嘴唇,才不承认:“我没有。”
秦路延笑了一下, 纵容地顺着他, 捏捏他的脸颊:“嗯,没有。”
指尖落在脸上的触感酥酥麻麻的, 连带着心里也被挠得痒痒的,简柒南琢磨了一下, 又问:“那喜欢我喊哥还是喊哥哥?”
“都喜欢。”
“选一个。”
秦路延思忖了片刻:“选不了,都喜欢。”
简柒南得意地啧了一声:“那我能喊你秦路延么。”
秦路延静默一瞬, 下颌动了动:“胆子肥了。”
简柒南挑着眉:“我之前不是也这么喊你,现在不让喊了?”
秦路延气笑了, 手指摁在了他的腰腹上,低声说:“有本事,待会儿也这么喊。”
“秦路——”话音未落就被堵了回去。简柒南果然很快就后悔了,然而这会儿求饶已经没用了, 秦路延这种时候可不惯着他。
……
这部戏预计是要拍三个月, 但没想到开拍之后一直很顺利, 预计两多月就能杀青。当然这最主要归功于秦路延的戏总能高质量高效率的完成,给剧组省了不少时间。
今天拍的是江时森和鹿余生的戏份,对手戏不多,主要是体现江时森对鹿余生不显山不露水的关注和帮助。
鹿余生被一张画困扰了好几天,江时森都看在眼里,这天趁着鹿余生不在,他悄悄给鹿余生改了草稿画。没想到的是鹿余生也一直关注着他,一眼就认出了改过后的草稿是江时森的手笔。
于是当晚鹿余生没有提前预约就去江时森家里拜访他,江时森很意外,但还是带了鹿余生进了屋。
今天的重头戏就在江时森的卧室,两人在相处中滋生暧昧。
两人挨坐在一起,江时森给鹿余生画了一张草稿做示范,鹿余生在一旁默默看着,注意力却全程在江时森身上,最后两人对上视线,鹿余生愣了下,慌忙别开目光。
……
“cut!”黄永山大声喊停,“不对啊小南,你现在看江时森的眼神,要么太平静要么太深情了。鹿余生的眼神应该是青涩和小心翼翼的,要隐秘一点,偷偷地看,暗恋啊懂不懂?”
这已经是第四次被喊停了,简柒南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拧着眉毛重新看剧本。
秦路延挨着他,勾了勾他的手指:“你没学过表演,也没演戏经验,眼神戏控制起来有难度,很正常。”
“哥。”简柒南有些烦闷,“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没。”秦路延温柔地安抚他,“我喜欢跟你拍。”
简柒南掀起一点眼皮:“真的?”
“嗯,真的。”
简柒南活过来了一点,低声咕哝:“我以前是个瞎子,都没偷看过人。”
秦路延愣了下,心底一片酸软:“南南。”
“嗯。”
“给出自然反应就好。”
自然反应?
之前两人拍对手戏,简柒南那些自然反应,大多都是靠秦路延激发出来的,但这场戏外在因素太平静了,全是鹿余生的内心戏和眼神戏,简柒南不知道该怎么给出自然反应。
正苦恼着,他哥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现在什么都别想,放空。”
简柒南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技巧,闷闷地问:“怎么放空啊?”
秦路延静默了一瞬,凑近了点,拇指和食指撑着简柒南的嘴角往上拉,目光垂落在他鼻尖以下,低声说:“想点别的,比如……我数三声就亲你,三,二……”
简柒南脑子空了一瞬,慌张地往后躲,现场这么多人,这简直要命啊。
然而秦路延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看到他哥笑着把头转过去了。
简柒南:“……”
他愣了好几秒,才发现脑子果然空了,刚才脑袋里那些所谓的表演技巧全都跑了个没影。
靠……居然来这招。
这场戏再次开拍——
秦路延拿着素描笔在纸上勾勒,简柒南仔细地盯着画纸看,是不是瞄一眼他哥,没想到秦路延没按剧本走,提前转过头来和他对上了目光。
简柒南懵了一下,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秦路延把手里的笔递给他:“我教你吧。”
简柒南没跟上他哥的即兴发挥,愣愣地握着笔。
秦路延把椅子往后一拉坐到了简柒南身后。简柒南感觉到了身后贴上来的体温,接着他哥微凉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手背,呼吸落在他的耳侧。
简柒南心口跳了一下,神色本能地慌张起来,木木地跟着他哥的手在纸上落下笔触,耳尖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
“哥,你写在纸上的字都摸不着,它们长什么样?”
这时候简柒南十七岁,他哥写作业的时候,他明知道不能打扰,却总忍不住要凑近些,像只猫崽子似的总想引起他哥的注意。
当然如他所愿,他每一次伸出爪子挠他哥,他哥都会给他回应:“有方正的,也有圆弧弯曲,不同笔画连在一起就是不同的字。”
简柒南没有概念,又很好奇,最后又无能为力地耷拉着脑袋:“哦。”
路凌停下笔,扭头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小瞎子,动了动嘴唇,却又没吭声。
简柒南垂着睫毛,嘀嘀咕咕:“听他们说,你写的字很好看,是真的么?”
路凌静默了片刻:“想知道?”
简柒南眨了下眼睛:“想。”
又有几秒的沉默。
简柒南听到路凌拉开椅子的声响,接着衣服布料轻轻从他的肩背擦过,他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路凌的手跟他本人一样冰冰凉凉的,虚虚地握着他的手指,没有握得很紧,简柒南却感觉自己被禁锢住了,一动也不动了。
接着胸腔内那颗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手放松,别绷着。”路凌清冷的声音落在他耳侧,低低的,但到底是太近了,简柒南感觉耳朵被挠了一下,他终于从那阵隐秘的悸动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耳朵。
他跟着路凌的动作,感受着笔落在纸面上的触感,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横竖撇捺。
简柒南抿了抿唇:“哥,这是什么字。”
路凌告诉他:“你的名字。”
这是路凌第一次教他写字,却不是最后一次。
之后他哥给他买了一支墨蓝色钢笔,在之后的很多个日子里,他就这么被路凌搂在怀里,学了很多字。
他们的姿势总是很亲密,那是个偏过头就能接吻的距离。
……
“cut!非常好!”黄永山在镜头后鼓起了掌,“之前总感觉差点意思,太平淡了,这个即兴太棒了啊,确实该有点肢体接触才对味儿。”
“小南,你刚才那种慌张的神色很真实,很符合鹿余生当下的状态,特别好啊。”黄永山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又看了眼秦路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了,明天是你和路延的重头戏,怎么说呢,比较亲密吧,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简柒南心脏还在砰砰跳,闻言愣了下:“亲密戏?”
“对啊,你看第四十八场,是江时森和鹿余生的第一次吻戏。”周围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黄永山安抚般笑了笑,“不过可以借位,但该有的反应都要有,尤其是亲完之后的反应,你多跟路延讨教讨教。”
这么多人围观他们拍“吻戏”,简柒南光听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路延把桌上的纸笔叠放好,视线浅浅地落在简柒南泛红的耳尖上,不自觉勾了下唇角。
薛乔捧着剧本溜过来打趣:“我们延哥也没拍过吻戏啊,这可怎么搞?明天你俩不会要亲一天吧。”
简柒南啧了他一声,没好气地纠正:“借位懂不懂,滚犊子。”
薛乔笑得贱兮兮的,他心说你俩什么关系啊,拍吻戏其实可以真刀实枪上啊,“哎行行行借位就借位。今晚北边湖岸举办迎秋的花灯节,你以前不是长桥人嘛,带我们一块去玩会儿呗。”
花灯节……
简柒南听到这个节日时有些恍惚。
长桥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一眼湖水,先前这湖是自然湖泊,后来又进行了人造加工。整座小城沿湖而建,依湖而生,这里的居民对这个湖都寄予了特殊的感情和希冀。
每天逢秋都会举办一次花灯节,寓意是送别在入秋后落地归根的繁花树木。
在长桥生活了这么多年,简柒南只去过一次花灯节,是认识傅嵘桑之后被他撺掇着去的,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发什么呆呢?”薛乔喊了他一声,“晚上还有别的事儿啊?”
“没。”简柒南说。
“那去不?”
这次来长桥这么长时间了,每天不是片场就是酒店,确实有点憋闷无聊。
于是他转头向他哥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秦路延正跟导演讨论后面的戏份,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跟导演说了两句话,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想去?”
简柒南歪头看了眼导演的方向:“你刚刚不是在说话么?这都能听到?”
“嗯。”秦路延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给简柒南披上,“留了一只耳朵。”
简柒南自觉地把拉链拉到顶,试探地问:“那我能去么?”
薛乔转头跟别人说完话,回来就听到这一句,意味深长啧了声:“出去玩都得先打报告啊?”
简柒南抬脚就踹他,薛乔嬉皮笑脸地滚远了,又回过头来:“别你能不能去了,喊上延哥一起呗。”
秦路延沉默了下:\"想去?\"
简柒南点点头:“但人太多了,你被认出来就惨了……算了,我也不去了。”
秦路延勾起桌上的帽子戴上:“走吧。”
简柒南微愣:“去哪儿?”
“北边湖岸。”
虽说花灯节举办在北边,但其实早就占了半个湖岸。
湖边的店铺都在自家门前的柳树上挂满了灯笼,为了吸引顾客的注意,每个灯笼都别出心裁。
当然花灯节最有意义环节当然是在湖里放花灯。
一条船上可以摆放无数只花灯,岸上的人在灯上写了字,放进小船里,等一艘船满了,就由船夫将它们送到城外。
简柒南拉着他哥在店铺里买了两只巴掌大的花灯,递给他哥一支笔一张纸,然后假把意思地转过头去:“我不偷看,你也不准偷看。”
秦路延笑了下,缓缓摊开了纸张,不紧不慢地在上面落笔。
“哥,猜猜我写了什么。”
长街熙熙攘攘,人声笑意涌在灯海里,是一种万家灯火岁月长远的景象,简柒南就在这片的灯海中回过头,笑起来时眼里映着灯光。
秦路延指尖夹着笔,愣怔了几秒,缓缓将那一片纸张叠进手心里,露出一点笑:“让我哥给我买十双球鞋?”
简柒南嘁了他一声,咕咕哝哝地把纸张叠好塞进花灯里:“在你眼里我就那点出息?机会用完了,不准猜了。”
秦路延无奈地笑笑,也把纸张放进花灯,简柒南忍不住瞄了一眼,慢吞吞地靠过来碰了碰他哥的肩膀,讨好道:“哥,你写了什么?”
秦路延把他的脑袋按回去:“自己猜。”
“猜不到啊。”简柒南又反复把脑袋凑过来,试图讲条件,“这样吧,这次的不告诉我,先告诉我十七岁那年,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实现了么?”
秦路延目光落进简柒南的眼睛里,又缓缓收了回去,拿着灯把简柒南拉起来,平静地说:“在实现中。”
简柒南一头雾水,又有点讪讪的,很有骨气地唔了一声:“那我也不告诉你。”
两人走到湖边,蹲着下子,跟随着一家一起将花灯放到的船上。简柒南几次试图朝他哥嘴里套话,最终颗粒无收。
他们看着船夫摇晃船桨,载着一片灯海驶向了湖心。
秦路延指尖轻轻勾了下简柒南的手指,后者的手指蜷了一下,秦路延手指往下滑,将那只手完全握进了手心里。
简柒南愣了几秒,乖巧地让他哥牵着,又小声地问:“哥,上面的字,会被别人看到么?”
十七岁那年,简柒南看不到,除了他,所有人都看得到上面的字。
可无论是那年还是现在,路凌在花灯上写下的始终只有一句话——
【做简柒南一辈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