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简柒南没明白过来是什么状况,当对方的手碰过来时,他空白的大脑终于回神, 一把抓住他哥的手, 眼里情绪复杂:“……什么意思?”
秦路延沉默地看着他, 看得简柒南心越来越沉,他拧起眉, 想确定什么似的再次伸出手, 然后顺势亲了上去。
秦路延眉心蹙了下,勾着他的腰将人翻转压住, 把他的手拿开摁在了床面上。简柒南挣扎了几下无果,终于泄气般静止了下来, 勾着他哥的脖颈和他接吻, 呼吸因为哽咽抖得厉害……
秦路延吻得很深很重,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着简柒南, 手碰着他紧绷颤抖的身子,两人呼吸都变重了, 他晦涩的眸光落进简柒南的眼睛里,看着他眼里泛起的水雾, 缓了两秒呼吸才哑声说:“……我看着你。”
这话隐秘又暧昧,简柒南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论他哥是因为处于情绪低沉的状态所以提不起兴趣, 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生理感知变弱了,总之现在他不想,那他也不要了。
简柒南抿紧唇抓住了他哥的手:“别……我们睡觉吧,你抱着我行么。”
秦路延良久没说话, 最终缓缓垂下脑袋靠在了简柒南肩上, 呼吸蹭着他的脖颈。
简柒南心跳速度始终降不下来, 身体也难受,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难为情地说:“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秦路延默默看了他片刻,然后垂下眸“嗯”了声。
……
简柒南从洗手间回来,秦路延从床上睁开眼,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一条缝,简柒南一个翻身就滚了进去,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哥的胸膛。
躺了没一会儿,他发现他又跟很多年前那样,躺在他哥身边,脑袋里就会蹦出十万个为什么,比如说——
“拍戏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围观,会不会尴尬?”
“不会。”
“为什么?”
“习惯了。”
“……哦。”
简柒南安静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拐着弯地问:“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伤?拍戏留下的?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留下的?”
秦路延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捏他的手指:“想知道?”
简柒南嗯了声:“好奇。”
秦路延沉默两秒:“脱了看看?”
简柒南微愣,居然还真想了下这个提议,试探地问:“可以么?”
秦路延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你想的话。”
简柒南沉思了片刻,手开始不安分的乱动,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小伤不算,有没有那种能摸出来的伤口?”
秦路延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地任由他动作,直到这人弄得他实在有些痒,才抓住他的手:“南南。”
简柒南掀起眼皮,就听他哥低声说:“没有做过你想的那种事。”
简柒南愣了下,手缓缓收了回来,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被抓包了有点丢人,但又因为知道他哥没有出现网上说的那种自我伤害的情况,又有些高兴。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问:“没有做过,那有过那种倾向么?”
有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简柒南赶忙抬起头,黑着脸看着他哥。秦路延这才说:“我会控制好。”
简柒南心里一阵难受,仰头在他哥唇上亲了亲,绷直嘴角说:“那你得好好努力。”
秦路延嗯了声,刮了下他的鼻尖:“牙还疼么?”
简柒南舌尖舔了下那颗智齿:“现在不疼。”
秦路延叮嘱:“如果我回来之前,疼得受不了,要自己去医院。”
简柒南垂下眸“噢”了声:“我都几岁了,这种还用说么,还把我当小孩呢?”
秦路延沉默片刻:“嗯。”
简柒南说不出话了,他在他哥眼里,估计永远也就只有那么大了。
-
翌日一早,两人起床洗漱完后,磨磨蹭蹭地吃了早饭。
知道他哥要走了,简柒南总想找些事情做来填满每一分钟,给猫喂饭铲猫砂,又把昨天刚收拾过的地方重新收拾了一遍,然后下楼扔垃圾。
秦路延始终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最后秦路延又提到了邢腾,轻轻捏着他的耳朵说:“不准去他家,不准给他做饭。”
简柒南理亏地垂着脑袋,闷声说:“知道了。”
周蔷是十点多准时敲响的门。
这时简柒南刚要拉开门,就被他哥拽住手臂抵在了门上,对方低头吻了下来,简柒南恍惚仰着头回应,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紧紧攥着他哥的衣服。
秦路延握着简柒南的脖颈,拇指略重地摩挲过他的喉结,仿佛想在他身上留下些属于他的印记,却又舍不得用力,最终他缓缓往下移,在简柒南颈侧咬了下。
简柒南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听到他哥落在他耳侧略快的呼吸:“等我回来。”
简柒南心口一片酸涩,看着他哥的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他想跟着出门,秦路延没让。
电梯合上的速度很慢,秦路延怕他看着简柒南,就又不想走了。
-
房间里陷入了空荡荡的寂静。
简柒南在玄关站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想起他下午预约了医院心理科的医生,于是换了身衣服匆匆出了门。
到医院后他跟医生重新咨询了有关郁抑症的问题,医生说每个人的症状和发病程度都会有差异,治疗方法也因人而异。
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一定要给足患者陪伴的需求,适时依赖对方,让对方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多关注对方的情绪状态,及时给予引导。
简柒南听得特别认真,生怕错过一个点。
等他离开医院时,估摸着秦路延也应该落地了,于是给对方发了消息。
南:哥,到了吗?
哥:刚到,晚上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南:好
简柒南收起手机回了店里。
没想到的是今天邢腾刚好在店里,远远看见他就走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不对啊,你说要在家里休息两天,怎么看起来你这精神状态反而不太好了?是不是哪儿不太舒服?”
简柒南嘴唇轻抿:“没有,估计是休息久了反而没劲儿……你吃晚饭了么?”
邢腾扯嘴笑了:“怎么,你想请我吃饭啊?”
简柒南也笑笑:“嗯,一直没请你吃过饭,你要是不嫌弃,就对面那家饭馆吧。”
“你请客我哪儿能嫌弃啊。”邢腾眉眼间洋溢着肉眼可见的高兴,他看了眼时间,“正好到点了,走吧。”
两人在饭馆点了几个菜,简柒南知道邢腾吃饭挑得很,担心他喜欢吃的菜少,就各类菜式都点了一份,邢腾笑起来:“这么多吃得完吗?”
简柒南给他倒了杯茶,开玩笑说:“吃不完往店里打个电话,会有人过来帮着吃。”
“那可别了,咱俩吃饭呢,他们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完,简柒南没接话,饭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好在菜上得快,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邢腾吃饭时总喜欢喝点酒,喊简柒南陪他喝,简柒南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杯。
邢腾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简柒南夹了块土豆放进碗里,随口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又不是白眼狼。”
他说着抬起头,诚恳地看着邢腾说:“腾哥,这些年,谢了。”
邢腾愣了一会儿,轻笑了声:“干嘛突然这么正经啊?我帮你是我乐意,你这么说话我可真不习惯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有事儿你就直说。”
简柒南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腾哥,欠你的钱我都打到你卡里了,你收到了吗?”
邢腾似乎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皱起眉:“你从哪一下子来那么多的钱?”
简柒南的筷子戳了戳碗底:“跟朋友借的。”
“朋友?哪个朋友?”邢腾很是纳闷,“我怎么不记得你提过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腾哥。”简柒南转移话题,“上次你说的事情,我说过会考虑。我现在考虑得很清楚了,还是一样的答案,对不起。”
饭馆里人声熙攘,这方空间却静得可怕。
邢腾拿着勺子的手一动不动。
服务员拿着菜上过来,邢腾才无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下,等到服务员都走了,他才缓缓回过神,然后恍然般苦笑了声:“你说的那个朋友,是秦路延吧?”
简柒南沉默着没否认。
邢腾终于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简柒南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又放下筷子,指着中间的那盘鱼肉:“鲈鱼,我记得你喜欢吃……我给你盛点汤吧。”
邢腾却跟没听见似的,冷不丁地开口:“你借他的钱,来还我?什么意思啊。”
简柒南那只手伸不出去了,在空中顿了片刻,又缓缓收了回来。
半晌,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喜欢他。”
这句话落在邢腾的耳朵里无疑是一道天雷,砸得他脑袋嗡了一下,仿佛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他缓缓抬头看向简柒南:“……你说什么?”
简柒南知道自己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腾哥,我之前说我没法喜欢上任何人,你就当我放屁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跟他站在一起会有很多阻碍,但我还是想试试。”
-
别墅客厅里,秦明川靠在沙发上看着金融杂志,眼里一片寒意:“兜兜转转六年,你跟他又搞到一起了,你是想跟我说这个么?”
秦路延坐在沙发另一头,手机里简柒南给他发了一张猫咪的照片,他抚摸着对方的头像,没有回答秦明川的话。
“当年你妈出国前,唯一的嘱托就是让你们各自安好,看来你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秦明川重重合上手里的杂志,冷声说:“电话在二楼,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她,告诉她你和她养大的那个儿子又鬼混到一起了!”
路娴生他养他,陪他的时间却比不过简柒南的十分之一。
以至于当年她走得那么决绝,路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难过,他觉得他应该是不难过的,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被人抛弃。
可是为了一个久违的电话,他还是不远万里地回来了。
他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走到了二楼书房。
深棕色的檀木桌面上放了一只复古的老式电话,从中看不出一点来电人的信息。
他在桌边站了许久,终于沉默地拿起电话放到了耳边。
电话那头仿佛能感知到般,传来了窸窣的声响,片刻后,一道温柔的女声试探性地传来过来:“小凌?”
听到声音,秦路延浅淡的眸子轻微颤了下。
路娴的声音早已不像年轻时那么清脆,带了些细微的沙哑,她局促地笑了声:“小凌,是妈妈。”
这句话他在年少时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次路娴出门久了,打电话回来,第一句就是这句话。
“现在国内很热吧,出门一定要记得防晒,别中暑了……不过我记得你皮肤倒是经晒,怎么都晒不黑,以前邻居们都夸你白,我就说啊,都是随我,是我生得好……对了,你今年那部电影我看了,特别好,比我当年可强多了……”
电话那头的母亲自顾说了许多,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场白,于是就捡着最轻松的话说,其实这些她在拨通电话前,已经在心里反复演练了好几遍,可说到后面还是开始磕磕巴巴了:“接戏也不要太频繁,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总得留点时间休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体检啊?”
秦路延拿着电话的手攥得有些泛白,半晌,终于在对方要再次开口缓解沉默前,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路娴笑起来:“那就对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小毛病可不少,有个感冒发烧什么的,千万别大意啊。对了,最近有什么计划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开心的事情?妈是过来人,有问题就跟妈妈说。”
秦路延沉默了片刻:“我找到小瞎子了。”
这话说得毫无预兆,电话那头一下子就安静了。
秦路延视线落在虚无处,又说:“他看得见了。”
良久,路娴仿佛才终于从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个人,她依旧笑着:“啊……那、那是一件好事儿啊,看得见了就方便多了,以后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我不会让他一个人了。”
话被打断,电话那头又是一片死寂。
终于,路娴声音里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呼吸都重了起来:“小凌,你们不能……”
“我不是在商量,只是觉得该知会一声。”秦路延沉默一瞬,手指缓缓松开,“我过得很好,您注意身体。”
秦路延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随后久久没有离开书房,他孤零零地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双脚僵硬得发麻,一寸都挪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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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柒南记着他哥说晚上会给他打电话,于是一直在等,又不敢贸然打过去,担心他身边有什么人,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他时刻将手机放在身边,最后准备洗澡了,也把手机带进浴室放在的窗台上。
他刚洗完头,给全身打了泡沫,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嗡嗡震动起来的。
他慌张地往那边瞥了眼,然后赶忙甩甩手上的水珠,把手机够下来,就看到屏幕上备注"哥"的微信电话正在跳跃。
看到对方打过来的是视频电话,他心里咯噔一下,将水流调小了点,然后转换成了语音接听,小声说:“哥。”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不开视频?”
简柒南用手抹掉上半身的泡沫,“噢”了一声:“不、不太方便。”
“为什么。”秦路延声音又低又轻,“我想看你。”
浴室里水雾氤氲,简柒南被热水熏得脸色泛红,他抓了抓头发,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在洗澡。”
那头又安静了下。
然后他听到他哥低哑的声音缓缓透了过来:“想看。”
简柒南根本经受不住,他在心里槽了自己一句毫无底线,然后慢吞吞地打开了摄像头……他身后的花洒还在淅淅沥沥地喷水,他露出带着水渍的脸,尽量把镜头抬高些。
秦路延的背景靠着落地窗,他散懒地倚靠在沙发上,目光隔着屏幕直白地落过来,眸光晦涩:“往下。”
简柒南愣了下,脸热得有些受不住:“别吧。”
“看看。”
简柒南一咬牙,一闭眼,镜头往下挪了几秒……
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他只觉得实在太过于羞耻了,于是赶紧挪开,重新露出脸,然后他就从视频里看到了他哥眼里难得的温度,带着薄薄一层情绪,像在笑。
简柒南像是被捉弄了的猫,忽然有点炸毛,他紧紧绷着嘴角:“你等我洗完澡再给你打过去。”
说完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秦路延:“……”
这时门被敲响了,周蔷推门进来:“我刚好过来给秦总送文件,顺便把最近筛选的几个剧本给你看看。”
秦路延扫兴地闭上了眼睛。
周蔷把一沓剧本放他桌上:“这里边有军旅红色题材,科幻题材,还有一部现实文艺片,都是业内知名导演的大制作。我比较推荐的是这部红色题材,国民认可度对于一个想在大荧幕上走下去的演员来说,太重要了。”
公司一直给秦路延塑造的都是非常正面的形象,选剧本尤其重要,不能沾染一点不主流的因素,不能有一点群众质疑声。
所以他的戏路一直都是这些,但是这类题材路线,是所有大荧幕演员都求之不得的。
秦路延没睁眼:“放那吧。”
“行,那你记得看。”周蔷刚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我和你三年的经纪约快到期了,我会跟秦总那边提,你要是没问题,找个时间续签?”
秦路延睁开眼,慢吞吞地起身去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再说吧。”
周蔷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以为他沉默只是在思考时间,没想到居然听到的是这句话。
她不由得愣了两秒,拧起眉:“路延,你这语气是对我不太满意?”
秦路延放下杯子,没说话。
周蔷咬牙笑了声:“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给你拿的都是最好的资源,也只有我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秦路延重新坐回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冷声说:“出去。”
秦路延一直以来不争不抢,也从不跟圈里人打交道,周蔷不觉得他能掀起什么浪。她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离开时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书房里安静下来,秦路延目光静静落在那沓剧本上,半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黄导,剧本我看了,这部电影我接。”
那头声音很惊讶:“真的?这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啊,在国内没有市场不说,可能对你之后的戏路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嗯。”秦路延看着窗外,“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你要是真考虑好了的话,明天就能签。”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