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本座愿将不死之心分你一半

江暮阳见状, 心里一个咯噔,大喊一声:“不好!快阻止魔尊!他要与前世的元神融合了!”

话音未落, 他第一个冲上前去阻止, 可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

整个人被推了出去,裴清见状, 飞身上前, 一手揽住江暮阳的后腰,一手御剑, 嗖的一声,卷杂着凌厉的劲风,向魔尊袭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 其余人也纷纷出手,意图阻止魔尊与前世的元神相融。

可还是迟了一步, 画面中飘起来的元神,冷睨了众人一眼,而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他自己。

所有的法术攻击,在此刻都显得不值一提, 轻轻松松就被魔尊尽数瓦解了, 眼前光芒怒盛,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轰鸣声, 脚下的大地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无数光点从众人的脚下升起,眼前的画面也寸寸瓦解, 又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往魔尊的天灵处汇聚。

在所有的目光中, 魔尊站在光芒中央, 身上的玄色长袍猎猎作响, 伴随着光芒如潮水一般退散,他的头发渐渐褪色,从漆黑到青灰渐渐如雪一般银白,在风中飞舞着,宛如深秋时河道里的雪白芦花。

连衣服都散发着诡异又耀眼绚烂的光泽,整体装束变得更加神秘华贵,光点渐渐聚拢成暗金色的裂痕,烙在了魔尊的眉心。

他缓缓睁开双眸,冰冷又凌厉的煞气,宛如实质一般,火速蔓延开来。

裴清一把将江暮阳护在怀里,单手御剑,长剑在半空中游了一圈,荡平周身的煞气,破开黑夜,划破长空,嗡的一声,冲着魔尊的面门而去。

魔尊仅一个抬手的动作,空气便如凝固一般,长剑僵硬地定格在了半空之中,他微微歪了歪头,轻蔑地“呵”了一声,一开口,声音就沧桑得,好像已经过去了上千年,甚至是上万年。

“裴清,现在的你,实在太弱了,根本不是本座的对手,还是换他来罢。”

一挥衣袖,竟直接将长剑打飞出去,裴清抬手一接,虎口瞬间就被劲气震裂,鲜血顺着剑身滚落下来。他狠狠抿紧唇角,几乎是瞬间就明白,魔尊说的他,指的是谁。

可对于现在的裴清来说,他和前世的自己,拥有着不同的记忆和神识,他不能走,他要留下来,保护大家,保护江暮阳。

“说起来,当年,你们所有人都想让本座死,但本座并不想死在你们的手里。”

魔尊的元神融合之后,好似彻底变了一个人,比从前更加冷酷,更加冰冷,也更加没有人性。

可唯一不变的却是,他对江暮阳经过漫长的岁月酝酿,越发深沉,越发疯狂,也越发不可控制的汹涌爱意。

他的目光直直地透过裴清,狠狠扎在他背后护着的少年身上。苍白阴郁的面容开始发颤,瞳孔渐渐濡湿发红,慢慢在脸上绽放出了笑意,越是极力压制内心的喜悦,越是一发不可控制起来。

魔尊无视所有人,一字一顿地问候着那个让日思夜想的少年,用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江暮阳,好久不见。”

——本座很想念你。

江暮阳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涌上了心头。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前世被魔尊羞辱折磨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以至于他下意识抓住了裴清的衣袖,试图将自己的身体,彻底藏在裴清的身后。

伴随着魔尊的记忆回来了,江暮阳内心深处的恐惧,似乎也随之复苏了。

就连裴清都感受到了他的恐惧,侧眸安抚他:“不怕,阳阳,我会保护你,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不怕。”

魔尊顿足,越发轻柔地开口道:“暮阳,不要怕本座,来,暮阳,让本座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抬手隔空一抓,江暮阳只觉得身子一轻,忙低头一瞧,脚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中。

并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魔尊的方向飞去。

裴清一把抓住了江暮阳的手腕,厉声呵斥道:“暮阳是我的道侣!今日,谁都不许动他分毫!”

其余人也瞬间如梦初醒,长胤真人一边代替哭软了腿,已经无力维持阵法的陆晋元,继续施展灵言之术,一边分神阻止魔尊。

林语声知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便扶起已经崩溃到瘫跪在地的陆晋元,一边小声说:“晋元,快振作起来!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一边将人往师尊的方向拉去。

下定决心,即便帮不上忙,也决计不能拖后腿,万一……万一要是不幸被魔尊挟持,用他们的安危来威胁师尊,那么,他宁可死。

云宗主更是直接飞身上前,挡在了江暮阳的面前,剑指着魔尊,呵斥道:“你敢动我弟弟,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魔尊施法被阻,神情越发癫狂起来,露出了森然的笑意:“你弟弟?就你也配当他兄长?你前世是怎么对待暮阳的,难道,你都忘了?”

云宗主心神一晃,隐隐也猜测到了前世的自己,可能对江暮阳并不友好,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从未想起来过。

无论前世如何,他只讲今生!他只知道,江暮阳就是云风,云风就是他的三弟!

他不管前世的江暮阳怎样,修了邪道能如何,成了魔头又如何?

他只知道,江暮阳是他的弟弟!谁敢动他弟弟,谁就死定了!

“住口!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大魔头,早就不该存在于世!”云宗主侧眸,飞快地同长胤真人道,“趁着阵法还没停下,务必就地诛杀魔尊,若是放任其离去,只怕会给苍生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魔尊听罢,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他才残忍地,一字一顿揭露前世的真相。

“这会儿知道当一个好哥哥了?是不是太迟了?你前世对暮阳百般嫌弃,他被陆晋元生剖金丹时,你在哪里?他拖着残废的身躯,千里迢迢找上剑宗,只求剑宗能看在往日情面上,稍作庇护时,你是如何做的?”

“本座记得清清楚楚,暮阳站在剑宗门口,淋着大雨苦等,最终只等来了云宗主一句话,你说——”

江暮阳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当日种种,那时,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想着去投靠剑宗,只求云昭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护他一护。

哪怕是让他进去住一晚,换身干净衣裳,哪怕就是给他一点吃食也好。

因为当时的他,已经被修真界追杀到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也没洗澡,浑身脏兮兮的,连续几顿都没吃了。

还受了不轻的伤,急需要一个避风港。

可他冒雨足足等了一日,受尽了羞辱,只等来了云宗主将他拒之门外。

——正邪不两立,即便阿昭以前同你交情再好,从今往后,也绝不许你们再有来往。

如今却从魔尊的口中,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复述出来。

云宗主一瞬间如遭雷击,满脸不敢置信地道:“我竟……竟将自己的亲弟弟,拒之门外了?”

魔尊:“还不止呢,你约莫不知,当时的江暮阳修了邪术,被修真门派到处追杀,走投无路,被你拒之门外之后,你猜他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江暮阳伸手扶额,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没想到魔尊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他也想问问,后来自己又经历了啥,值得魔尊当众讲出来,以此来诛云宗主的心。

但他很清楚地明白,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魔尊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趁机重伤云宗主罢了。

江暮阳冷声道:“少说别人的事,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又抬眸告诉云宗主,“前世之事,稍后再论,不要被魔尊三言两语迷惑了心智!”

云宗主点了点头,正欲出手,蓦然手臂一阵剧痛,手里的长剑瞬间跌落在地,他一把捂住手腕,发出一声闷哼。掀开衣袖一瞧,竟见原本已经控制住的诅咒,竟再度发作起来。

宛如活过来一般,在皮肉之下蜿蜒流窜,所过之处,宛如淬骨般痛楚难忍。

江暮阳上前一步,微微怔住。随即转头望向魔尊,沉声道:“既然诅咒是由你而起,可有破解之法?”

“怎么,你还想救他?”魔尊颇显诧异,因为在他印象中,江暮阳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云宗主同他怎么不算有仇?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如何还要出手相救……难不成,江暮阳原谅了云宗主,也认回了哥哥?

如此一来,魔尊有必要重新考虑,是不是要留云宗主一命了。

他不想让江暮阳难过!

可是破解之法……魔尊略显犹豫,这是他剖心为祭,以毕生修为立下的诅咒,意图以一己之力,毁灭整个时空。

当时江暮阳已死,小人偶也灰飞烟灭,万念俱灰之下,魔尊只想为江暮阳殉葬,但求一个神魂俱灭,根本从未想过破除诅咒。

同样的,魔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来到了这个时空。

这也许就是天道开眼,他与江暮阳的缘分未断,现如今又要再续前缘了。

魔尊笑了,他上前一步,好似浑然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天上地下,就只剩下他和江暮阳两个人。

“暮阳,何必管他们的死活?你现在就与本座一同前往魔界,本座将不死之心,剖一半给你,如此,你就能与本座永远在一起了。”

顿了顿,魔尊笑得就更开心了,他说:“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只要你答应和本座在一起,那么,我们一家三口,就是世间最幸福的家庭。”

好像怕江暮阳会不答应,魔尊的手缓缓贴上了自己的小腹,毫不避讳地道:“制作胎灵的方法,本座也想起来了,只要你喜欢,本座再给你生个女儿,好不好?”

江暮阳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觉得魔尊真是疯了,太疯狂了,居然当着裴清的面说,要给他生女儿,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万一裴清醋意大发,连这种事情也要攀比,让他生孩子,那怎么办?

裴清的活儿那么烂,江暮阳赶紧去抓裴清的手,用力捏着他的指骨,低声道:“这是激将法!不要动怒!否则岂不是让魔尊得逞了?”

他又去斥责魔尊,“你少胡说八道!我有道侣,何须你为我生儿育女?”

“裴清焉能同本座相提并论?他只会让你受伤,让你痛,本座连生儿育女的痛,都愿意为你承受,他能做得到么?”

江暮阳顿时哑口无言,这话他不能怼,裴清在这方面确实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