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阳阳,别为难师兄了

很久之后, 江暮阳才从嗓子底,缓缓舒了口气。

将裴清推开, 便自顾自地整理起了衣衫。

索性裴清清理得比较干净, 也没有弄脏江暮阳的衣裳。

拢起衣衫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眼瞪着小眼的,谁也没有说话。

“裴清。”

“暮阳。”

两个人同时开口, 又双双一愣。

场上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江暮阳多少是有点羞赧的。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 吃人嘴软,不管怎么说,他刚刚才借用了裴清的口齿, 好好爽了一把。

裴清也是个傻的,明明都察觉到了, 还不知道及时住口,以至于被灌了满嗓子,又顺着喉咙一点点吞咽下去了。

刚才江暮阳浅尝了一下,味道已经非常淡了, 只怕要养上许久, 才能把精气补回来了。

但这些通通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江暮阳气消了, 也不打算再冷嘲热讽裴清了。

“裴清,扯平了。”

江暮阳神态自若, 说起这话来,很稀疏平常, 但他故意要臊一臊裴清, 气消了, 也不代表原谅了,还是不能放过裴清。

他歪过头,注视着裴清发红的唇,“哎呀呀,好像有点肿……怎么办?待会儿怎么出去见人?”

裴清不像心魔那样精通风月,在情——爱方面,还是个初入茅庐的新手,听见此话,下意识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唇瓣。

触手滚——热,即便没有照镜子,他也知道,必定发红发——肿,因为正火辣辣地痛着,就连唇角,也有些破损。

不得不说的是,江暮阳年纪虽轻,但人小鬼大。发育得相当不错,并不是什么小白瘦,颜色很深,长得不清秀。

江暮阳见他摸唇了,便又笑话他道:“裴清,你不行,之前我灌你吞丹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的嗓子眼忒细,不过你放心,经过这一次,以后吞咽丹药就容易多了。”

“……”

“你也不必太有心理压力,我不会告诉旁人的。”顿了顿,江暮阳单手托腮,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占了天大便宜的狐狸一样,故意臊着裴清,“想不到师兄这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舌头倒是蛮灵活的,还知道收着点利齿,怎么,怕咬疼我呀?”

“……”

“你刚刚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我,怎么,做都做了,还怕什么?”

“……”

“真应该找面铜镜给你照照,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勾人。”

“……”

“怎么,裴师兄怎么不理人啊?”

江暮阳突然凑了过去,裴清面红耳赤地慌忙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捧住了脸。

“别动,让我瞧瞧。”

江暮阳睁大眼睛,二指从裴清的唇边,捏起了一根毛发,轻轻一拉,毛发便从裴清的齿间扯了出来,上面晶莹剔透,好似沾了露水的青草。

“这是……头发?”他故意捏着这根毛发,在裴清眼前晃了晃,笑道,“有点卷啊。”

“这是你的么?”

裴清的呼吸猛地一窒,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度沸腾起来了。

他浑身都在烧,根本不敢直视江暮阳的眼睛,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掉。

羞耻感排山倒海一般,蔓延而来,呼啸着穿遍了他的全身。

浑身上下的血管和筋络,都夸张地剧烈跳动,四肢百骸像是沉在了酸水里,涩涩的,又有点酥麻。

攥紧的手心,汗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他狠狠抿了一下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江暮阳觉得这甚有意思,以往他臊心魔,结果心魔比他还胆大妄为,比他还不要脸,根本不为所动,还往往臊得江暮阳都羞耻难当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他就想看看裴清羞耻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裴清,你怎么不说话啊?舌头被发丝缠绕住了吗?”江暮阳又往前凑了凑,捧着裴清脸的手指,渐渐收拢,将雪润的皮肉,挤压出青紫的痕迹,“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

“……”

“看来真是头发丝把舌头缠绕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江暮阳作势去掰裴清的嘴,笑道,“不怕,我来帮你啊。”

“暮阳,你明知并非如此……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惹人误会?”

裴清终于开口了,一把攥住了江暮阳的手腕。抬起一双深邃眼瞳,神情颇为晦涩难懂地问:“暮阳,你喜欢我那样对你么?”

江暮阳眨了眨眼睛,不想让裴清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便漫不经心地道:“还行吧,也就凑合。”

“……”裴清的神情越发晦涩难懂起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你如果喜欢的话,那往后我……”

“你就怎么样?”

江暮阳突然心脏骤跳,有一种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他在心里问自己,终于要迎来裴清的真心了吗?

裴清终于愿意向他表诉真情了吗?

屏息凝气,江暮阳强迫自己要坦然自若,不慌不忙,冷艳高贵。

即便是裴清双手将真心奉上,他也不能表现得欣喜若狂,受宠若惊。

必须得镇定自若,宠辱不惊。

不能让裴清认为,他此生非裴清不可了。

原本,也就不一定非得是裴清。

江暮阳认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有没有裴清,其实差别不大。

嗯,差别……不大。

“说啊,大男人别说话吞吞吐吐的,你我都熟悉到这份上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江暮阳强迫自己镇定,可唇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侧过耳朵,想仔细听听,裴清怎么向他表达真情的。

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眼睁睁地看着裴清的脸都憋红了,也没等来半个字。

裴清这个人……不行。脸皮忒薄,嘴也忒硬。

可能还是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的毒打罢,还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我……我……”裴清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以后天天给你……”

他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那种行为。

话音也戛然而止了。

江暮阳“哦”了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已经笑出声来了:“天天给我做什么呀?”

“暮阳……”裴清的语气都有点哀求的意味了,“行行好吧,阳阳……别为难师兄了。”

江暮阳哈哈大笑,见好就收,大发慈悲地没有再为难他,不过,他还是很善解人意地为裴清解释。

贴着裴清的耳畔,咬他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

裴清的眼睛陡然睁大了,颇为诧异地问:“连这种事情,也有讲究的?”

“你是如何知晓的?”裴清灵魂发问。

江暮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聪明啊,我天生就聪明,能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他其实也不是无师自通,最初的时候,和裴清磨合得很差劲,但凡事熟能生巧,做得多了,闭着眼睛都不会摸错方向。

前世他和裴清玩得特别花,涉猎非常广,那时江暮阳的猎奇心理也非常重。

可能是活得太艰难,太辛苦了。

痛苦的时间,总是比快乐的时间,长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稍微有点快乐,就死死抓在手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而江暮阳的快乐,几乎全部来至于裴清,来至于无休无止的情爱。

如果没有裴清,他可能连最后的快乐都失去了。

他和裴清在一起的记忆,都是暧——昧旖旎的,带着无尽的绯色,无法见人,也羞于启齿。

江暮阳依稀还记得,他那时追求快乐,到了一种癫狂偏执的地步。

只要能爽到,他几乎是不会有任何顾及的。

怎么玩都行,玩什么都行。

因此,他对裴清有着近乎于完美的要求,以及变态一般的索求。

裴清能满足他,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没什么可说的,一旦裴清满足不了他,那江暮阳就喂他吃魅药。

还是那种最烈性的,号称烈男泪,哪怕再坚贞不屈的烈男,也要屈服,沉迷其中,化身比勾栏院的倌,还要放|浪的荡——夫。

更多时候,两个人一起吃,一起纵情,谁也不比谁高贵。

……

印象最深的一次,维持了七天七夜,醒来后,两个人不着寸缕地纠缠在一起,醉卧在莲花池里。

一池的莲花惨遭摧|残,花叶尽毁,满地狼藉。

事后,江暮阳吐出了一百多颗莲子,颗颗染血,浸泡得都发软了。

他回忆了很久,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些莲子是怎么吞进去的。

到底是他自己吞的,还是裴清强迫的。

只记得,他把莲子清洗干净后,又晾晒了几日,晒成了莲子干,之后又炖了一锅浓汤,送给裴清喝。

还兴致勃勃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裴清当时,连嗓音都变了,说了句很违心的话,他说好喝。

江暮阳就会哈哈大笑,哐哐哐地捶桌子,等笑够了,才会告诉裴清实情。

然后裴清就会露出很晦涩的表情。

……

现如今再回想起来,难免脸上火辣辣地烧着。

比起前世来,他们今生实在太收敛,太正经,太谨慎了。

裴清似乎不甚相信江暮阳的话,但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他不想怀疑江暮阳,不想再有任何隔阂,任何误会。

可江暮阳实在太精通风月了。

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少年,居然懂那么多。

无师自通,自学成才……那到底是从何处所学?

学习的内容,又是从何处所得?

这些都不得而知。

裴清也不敢多问,生怕问出了答案,会让自己很心伤,又怕会戳到江暮阳的伤处。

以他对江暮阳的了解,除非江暮阳自己想说,否则无论怎么逼迫,他都不会说的。

裴清沉思了很久很久,才沉声道:“暮阳,以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便不要再提了。”

江暮阳眨巴眨巴眼睛:“你指的是我和心魔?”

“不,指的是你和任何人的……曾经。”

话已至此,裴清的心情陡然轻松了些,在他看来,江暮阳即便再坚强,终究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如果,在江暮阳的身上,曾经发生了不堪的事情,那也不是江暮阳的错,而是师门没有保护好他。

要怪就怪相逢太晚。

江暮阳一瞬间就明白了,敢情裴清误会他和其他人有过曾经。

否则怎么如此精通风月?

他原是想生气,可转念一想,裴清是有洁癖的,别人用过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再用。

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这就表明,裴清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哪怕江暮阳是个“脏”的,哪怕江暮阳和其他人也有过曾经……裴清都接受,且永远不会再提。

江暮阳的目光,渐渐温柔了许多,他捧着裴清的脸,额头贴着额头良久。

“是我失策了,我真应该在第一次为你解毒之前,在胳膊上点颗朱砂给你瞧瞧。”

“暮阳……”裴清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的初夜会落红,男子虽然没有,但是不是个童子,也好辨认。”江暮阳低声道,“当时紧不紧,你真的没有感觉么?”

裴清几乎要无地自容了,他没想到江暮阳会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他!

这让他如何回答!

不过仔细回想,当夜确实……他很紧张,江暮阳也很紧……

“我私藏了好多风月图册,回头送几本给你,你好好学学。”顿了顿,江暮阳又道,“等学好了,你来寻我。”

裴清紧张地咽了咽。

“学不好,也来寻我,我通宵达旦……教你啊。”

裴清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终于达成了共识,相视一笑,算是和解了。

江暮阳见没人过来寻他,琢磨着,才跟魔尊一场恶战,众人势必疗伤的疗伤,休养的休养,一时半会儿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怕没空过来寻他。

隔日不如撞日,江暮阳索性直接坐在裴清的腿上,从乾坤袋里,翻找出一本风月画册。

这还是他之前看的,算是比较基础的,还有些体|位插画,配字也比较详细。

江暮阳对这种程度的画册,没什么兴趣,味同嚼蜡,但在裴清看来,简直就是旷世淫|书。

才翻看了几页,就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

江暮阳索性念给他听了,还专挑那种羞耻的字眼,在裴清耳边大声念。

“毛发旺盛,不利于合欢之道,爱洁者,可自行……咦?”

江暮阳念着念着,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跳过了。

裴清问:“说的是你,还是我?”

江暮阳:“什么你我?”

“你刚刚念的,可自行什么?”裴清追问,想起了此前,江暮阳从他的唇角,捏起了一根毛发的事情。

“不知道,那个不重要!”江暮阳胡乱翻书,结果翻到了一张插画。

裴清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告诉江暮阳:“是光秃的。”

江暮阳有些不自在了,假装没看见。哪知裴清又道:“我帮你罢。”

江暮阳嘭的一下,把书给合上了,冷着脸道:“你想作甚?”

“实践一下书上内容。”裴清顿了顿,又道,“我下手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