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打的就是你!

来人一袭玄色轻甲, 额上竖起两根漆黑的龙角,面色极是凄白, 神情阴郁, 偏偏生得极其俊美。

就好似一张极上等的骨架上,贴着美人皮,越是妖冶, 越显得诡异, 越是面无表情,越是阴晴不定。

此人便是原文中的总攻, 也是裴清的头号疯狂追求者——魔尊离玄。

“你认得本座?”

魔尊面无表情的,一手掐着江暮阳的脖颈,将人高举在半空中, 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他凑近细闻江暮阳身上的气味,冷冷道,“你身上的气息,让本座觉得颇为熟悉。”

江暮阳的心脏砰砰乱跳, 几乎被掐得快不能呼吸了。

他才刚刚被裴清占了身子, 又紧接着剖了金丹, 此刻气海一片狼藉, 灵力也溃散得厉害。

哪怕就是他全盛时期,也打不过魔尊, 更别说是现在这副凄惨模样了。

江暮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他的双脚都不能沾地。

喉中仅有了空气, 也渐渐稀薄, 肺叶疼得像是快要炸开了。

江暮阳在想,没了金丹,他甚至无法自爆。

若是使用鬼术,又有几分胜算?

若是侥幸逃了,倒也罢了。

若是未能逃走,只怕会激怒魔尊,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难以承受的酷刑。

因为极度缺氧,江暮阳的脸被憋得通红无比,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思索着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难不成……让他把裴清的下落说出来?

可是,云昭根本不是魔尊的对手,裴清的金丹才刚刚归位,需要静心调息。

倘若被魔尊发现,裴清已非完璧之身,那魔尊魔性大发,只怕要当场挟着裴清回魔界,将之囚困,再狠狠占有……

听说玄龙都有两根的,就裴清那身子板,只怕受不住的。

不过短短一瞬,江暮阳就想了无数种可能。

他同时也想出了很多应对的方法,却独独没想过,要出卖裴清。

“你的声音……让本座觉得熟悉,本座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魔尊掐着江暮阳,凑近凝视着他的脸。

面前的少年面色红润,头发濡湿,眉目清秀,五官端正,但也仅仅是清秀而已了。

算不得如何俊美,甚至在魔尊的眼里,少年的模样实在普通。

魔尊生平颇爱收集一些俊美男子,扩充自己的魔宫,但凡让他看上的,无一不是人间罕见的绝色佳人。

其中容貌脱颖而出的,无非就是苍穹派的二弟子陆晋元,以及比陆晋元更胜一筹的裴清。

而眼前的少年,莫说同这二位相比,就是拉去魔宫,也只配当最低等的,侍奉魔人的炉鼎。

因此,魔尊对江暮阳的兴趣并不大,看了几眼就挪开了目光。

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尤其这个少年衣衫不整的,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魔尊这些年来,可谓是阅人无数了,自然瞬间就明白这少年方才经历了什么。

“竟是一个丑陋不堪的炉鼎。”

魔尊冷漠无比地道:“本座在你身上嗅到了裴清的气息,说,你同裴清之间,有何关系?”

江暮阳被掐得根本喘不上来气,两手死死攥紧拳头,心想,光让他说,让他说,倒是把手松开啊!

掐着他脖颈,几乎要活生生掐断他的声带,让他怎么说!

他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在魔尊冷若冰霜的目光下,竖起了中指。

魔尊的浓眉一蹙,虽不明白竖中指是何意,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受到了冒犯。

正欲出手给江暮阳一点教训,那根中指却指了指掐着江暮阳脖颈的手。

魔尊:“……”

他明白了,原来是被掐到无法开口说话。

手一松,江暮阳整个人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单膝跪地,捂着喉咙剧烈咳嗽。

“说,你和裴清是何关系?裴清此刻又在何处?”

魔尊冷声道:“本座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暮阳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听见此话,脸色也微微发白了。

他相信以魔尊的阴狠,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可问题在于,他的体内,满是裴清的元阳,身上又满是裴清的气息。

他该怎么搪塞过去?

眼前一晃,魔尊抬起手来,掌间劲气竟划开了江暮阳的衣衫,露出了他胸膛上大片恩爱后的痕迹。

魔尊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忽而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你是怎么勾引裴清的?”

江暮阳咬牙道:“我没有勾引他!”

“你的声音很是熟悉,本座似乎在哪儿听过。”魔尊细细想了片刻,忽而露出了一抹嘲弄又诡异的笑容,“你就是江暮阳罢?”

江暮阳顿时冷汗潸然,紧紧攥着拳头,已经做好准备,要跟魔尊鱼死网破了。

反正他死都死过一次了,生死在他眼中,不算什么。

即便是死,他也要狠狠咬下魔尊的一块皮肉。

江暮阳把右手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悄无声息又无比迅速地单手结印。

魔尊好似有所察觉,竟一掌将人打飞出去,江暮阳宛如断了线的风筝,喉咙一痒,仰天喷血,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手里未完成的法印差点直接溃散了。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只要再给他一点点的时间,他就能把法印狠狠甩出去,跟魔尊鱼死网破。

哪知魔尊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仅一个抬腿的动作,便闪现至他的身前,一脚踏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狠狠一踩,伴随着咔擦一声,原本就被裴清捏伤的手腕骨,彻底断了。

再嘭的一声,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江暮阳痛得浑身剧烈颤抖,死死咬紧牙齿,愣是没发出半句痛呼。

沉默得好像一个死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菩提三叶花。

据说菩提三叶花只见失去金丹,又濒临死亡的倒霉蛋,或许,他能借魔尊之手,引菩提三叶花出来。

虽然过程必定十分痛苦,但江暮阳认为自己可以承受。

反正他自行设阵引花,也是需要剜心头血在地上画咒的。

若是菩提三叶花迟迟不现身,江暮阳也早就打算好,要动手自伤。

如今不过就是借魔尊之手罢了。

“你用的术法,和裴清用的不一样。”魔尊踩着江暮阳的手腕,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脚下的少年,“告诉本座,你用了什么方法,勾引了裴清?”

江暮阳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发出半声痛哼,听见此话,他笑了:“他对我一见钟情。”

魔尊:“他看上了你哪点?”

“你说呢?”

江暮阳的右手疼得要命,但好在手指还能动弹,一边搪塞,一边悄悄继续结印。

“裴清在上,还是在下?”

江暮阳毫不犹豫:“下。”

魔尊上下打量了江暮阳一遭,神色越发诡异了:“现在名门正派的弟子,都如你这般大言不惭,不知廉耻么?”

江暮阳反唇相讥:“现在的魔界至尊,都如你这般喜欢打听闲事么?”

他知道魔尊在原文里就是根烂黄瓜,本体是龙,性-淫,对贞洁这种东西,并不甚看中。

兴致来了,甚至还会邀请几个好友,一起玩弄新到手的美人。

对裴清也不例外,文里后期多次出现一群攻,对着一个孤立无援的裴清。

江暮阳不敢说多么了解魔尊,但多少知道该怎么跟魔尊打交道。

主要他知道魔尊喜欢哪一卦的美人,江暮阳纵然现在不算美人了,但性格若是对了魔尊的胃口,远比容貌更有吸引力。

江暮阳抬起脸来,毫无任何畏惧,双眸异常明亮,好似足以吞噬一切黑暗,又平静得如秋水一般。隐隐还透着股倔犟。

魔尊看了他一下,平静地将目光挪了回去,很快又看了一眼,再挪回去,忍不住又偏头看他,对上了江暮阳灿若星辰的眼睛。

这双眼睛好似有魔力,能够吞噬世间一切的黑暗。

魔尊颇有几分诧异,他平生对很多人心动过,也玩弄过很多人。

多到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不过大多都只是一时兴起,只要得到了,他很快就会索然无味。

最近一次,也是维持最久的一次,就是对待裴清。

没曾想,他好不容易挣脱束缚,脱身离开,还未如愿迎娶裴清,眼下又相中了一个少年。

还是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少年。他觉得自己的品味降级了。

魔尊略一思忖,他问:“你怎么不喊痛?”

“痛就一定要喊出来,才能是痛么?”江暮阳冷冷道,“我不会向任何人示弱。”

就是这种调调!

魔尊就喜欢这种调调,之前遇见陆晋元的时候,也是因为陆晋元很倔犟,死都不肯服软。

后来又遇见裴清,比陆晋元美貌,比陆晋元更加倔犟。

魔尊突然对江暮阳来了点兴趣,目光也带了几分欣赏,他道:“你颇有骨气,身上有几分裴清的影子。”

低头瞥了一眼被他一脚踩断的手腕,再看看少年隐忍倔犟的脸。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竟然这般隐忍,被人踩断手腕,也能不发出痛呼。

这隐忍的能力,倒是同裴清有几分相似。

虽然江暮阳的模样不再像裴清了,但仅仅是性情有那么几分像裴清,都能得来魔尊的另眼相看。

“带本座去寻裴清,本座就留你一命。”

江暮阳冷冷道:“痴心妄想!”

“本座是魔,魔人性-淫,天生便比寻常人,更为痴迷双修之道,你身上的气味,正是裴清所留……若本座执意要寻裴清,不妨将裴清留在你身上的元阳,一点点抽离出来,自有魅魔吞噬,替本座寻到裴清。”

魔尊的语气冰冷,说起这话时,好似要把江暮阳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语气虽然不急不缓,但足以令人胆寒。

江暮阳咬紧牙关,他的右手腕被踩断了。

他并不是不怕疼,相反,他其实特别怕疼。

前世他遭受了太多不公,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

什么非人的待遇,他全部都受过,断个手腕在他眼里,只是家常便饭。

还不至于他痛到喊出来——最关键的是,他不愿意在前世虐待过他的仇人面前,展现出任何一点软弱。

前世魔尊总骂懦弱无能,羞辱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那时的江暮阳只会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可现在他不会了。

江暮阳不仅不会,他还趁着魔尊不备,用尚且完好的左手,一掌推了过去。

魔尊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踩着江暮阳右手腕的脚,也就挪开了。

江暮阳的右手腕断了,但掌心的法印还没有散。

他几乎是拖动着胳膊肘,狠狠将法印甩了出去。

差点把整个右手掌都甩出去,血珠子飞溅。

魔尊冷笑一声,并不以为意,裹挟着漆黑煞气的手掌,直接迎了过去。

再狠狠一捏,轰隆一声,溢散开来的灵力,竟生生炸碎了魔尊的衣袖。

崩裂了他胳膊上的龙鳞,指甲盖大小的漆黑鳞片,一块块地脱落下来,还带着血肉。

又被江暮阳抬手抓住,当着魔尊的面,直接捏成了齑粉,敷在了断裂的右手骨上。

很神奇的是,原本断裂血肉模糊的右手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上了。

江暮阳稍微活动了一下,还有点疼,但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

龙浑身上下都是宝,要是能剜魔尊几块龙肉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溢散开来的劲气,让方圆几里也受到了波及,顿时山崩地裂,树木倒塌,飞石乱溅,烟尘四起。

“你还真是找死!”

魔尊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一挥衣袖,凌厉的劲风划破了浓烟。

锵的一声,剑光四溢。

待眼前再能视物时,就见江暮阳已经站起来了,左手执着一柄长剑,右手背在身后,似乎要将弱点藏起来。

“你会左手剑?”魔尊微微一愣,又来了几分兴趣,“裴清也会左手剑!”

裴清,又是因为裴清!

实际上就是因为裴清,所以江暮阳才练了左手剑。

他并不是个天生的左撇子,左手刚开始也不能熟练地拿笔拿剑。

是因为师尊说,要教他用左手剑,江暮阳才用心学了。

他那时根本不知道,师尊教他左手剑,只是因为裴清也会左手剑。

裴清的资质非常高,根骨奇灵,学什么都快,两手都可用剑,听说还可以同时使用双剑。

并且左右手剑法实力相当,若是两手同时执剑,可用不同的剑招。

这不仅在苍穹是独一份,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无人能像裴清那样用剑。

因此,江暮阳学习左手剑,比别人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就只为了让师尊高兴,只为了想要师尊多看他一眼。

结果连师尊教的左手剑,也只是为了让江暮阳看起来更像裴清。

江暮阳知晓后,就特别厌恶使用左手剑,可现在却又不得不用左手剑保命。

他的灵力溃散得太厉害了,身上无一处不痛,无一处不疼的。

再不脱身,只怕会死在这里。

“看来,为了模仿裴清,你下足了功夫,来,让本座瞧瞧,你学了几分裴清的本事。”

魔尊冷笑道,欺身而上,江暮阳不得不提剑阻挡。

可他才失去金丹,身体重伤,气海空荡荡的,没了金丹运转,灵力溃散得厉害。

能勉强跟魔尊过个几招,就已经是极限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魔尊就打落了江暮阳的剑刃,摇头道:“东施效颦。”

“裴清就是裴清,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裴清。”

江暮阳直接啐了一口:“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分什么三六九等?每个人一生下来,便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只有裴清是独一份!任何人都是!”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本座不喜。”魔尊摇了摇头,轻叹道,“你若是少说几句话,会更像裴清一些。”

话音未落,忽听一阵分枝踏叶声自远处传来,魔尊寻声望去,忽而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忍不住上前一步,唤道:“裴清!”

却见一群人瞬间出现,为首的依旧是云昭,但此刻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裴清。

“你就是……魔尊?!”

云昭满脸惊愕,似乎没想到,他去寻裴清时,没遇见魔尊,竟然在折身回来的途中,遇见了魔尊。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再回头管那炉鼎的死活了,哪怕让那炉鼎被山中野兽咬死,也是炉鼎命该如此。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本座跟裴清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魔尊痴迷地盯着云昭怀里,昏迷不醒的裴清,伸出手臂,冷冷道:“把裴清还给本座!”

云昭迅速抱着裴清往后一退多远,其余门生见状,纷纷涌了上来,将二人护在身后。

云昭怒声道:“裴师兄是苍穹的弟子,又是我的未婚夫!我是剑宗的少主,是裴清名正言顺的道侣,凭什么要还给你?”

他又对着左右道:“挡住魔尊,我先带裴师兄离开!”

“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魔尊一把掐起江暮阳,将他举在了半空中,同云昭道,“你配不上裴清,在这世间只有一人能配得上裴清,便是本座!”

此话一出,江暮阳的白眼都翻上去了,他见过不要脸的,但很少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魔尊是裴清未来的老攻,还是个总攻,两根一起上。

在裴清之前,就玩弄了不少纯情少年,就替裴清感到恶心。

同样为裴清感到恶心的,还有云昭。

云昭气得咬牙切齿道:“住口!你连裴师兄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我既与他定有婚约,那他便是我的道侣,今日你想带走他,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纵然是死,我也要跟裴师兄死在一起!”云昭抱紧了怀里的白衣青年,一字一顿道,“我与他生不能同穴,死也要死在一起!骨肉化泥,神魂相容!”

大有一番要鱼死网破,抱着裴清一起殉情的豪迈壮举。

魔尊听罢,竟有些犹豫了,他倒不是怕剑宗会寻他麻烦,只是担心云昭会在气急败坏之下,而伤了裴清。

哪怕裴清掉根头发,魔尊都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看见裴清苍白,血色寡淡的脸时,更恨不得立马将人抱在怀里安抚,再好好的,痛痛快快地操/上一操。

想来裴清修为不俗,定然格外皮实耐/操,魔尊早就想占有他了。

也许,还能拉上江暮阳一起,魔尊自认为不是个小气的人。

虽然不是个正人君子,但对待身边的人,颇为大方宽容。

只要他有口肉吃,身边的下属都能混口肉汤喝。

若是可以,三个人大被同眠并无不可。

江暮阳隐隐察觉,魔尊可能要拿他当人质,来交换裴清了。

毕竟在外人看来,他江暮阳和云昭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长大的。

裴清对云昭来说,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道侣,甚至云昭都没有亲眼见过裴清。

魔尊正是知晓了这点,才开口同云昭道:“那倘若,本座用此人作为交换?”

云昭瞥了一眼,满脸是血,满身狼狈的江暮阳,颇为嫌恶地道:“交换?你是在侮-辱裴师兄么?此人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炉鼎罢了,也敢同裴师兄相提并论?他死或者不死,同我有甚关系?”

江暮阳:“……”

魔尊颇为诧异地问:“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管他是谁!哪怕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换走裴师兄!”

云昭言之凿凿地道,将裴锦衣抱得很紧,他第一次见裴师兄的真容。

刚开始闯入洞府时,他还以为躺在石头上的人是江暮阳,他当时急坏了,赶紧扑过去将人抱起来,还连喊了好几声。

直到他看见此人胸口上一点鲜红的美人痣,才明白,此人并不是江暮阳。

因为江暮阳的胸口并没有美人痣。

也就是说,此人就是他日思夜想,想了整整十年的未婚夫!他的道侣!苍穹派的小师弟,裴锦衣!

好不容易寻回了裴锦衣,纵然让云昭上天当神仙,他都不肯放手。

魔尊听罢,转头望向了江暮阳,语气无比嘲弄地道:“你瞧,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薄情寡义,本座听闻,你与他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还口口声声说,要与你结为道侣。”

“看来,没有裴清的皮相之后,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了。江暮阳,本座真为你感到可悲。”

江暮阳心道,他也替自己感到悲哀,一辈子都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什么?”云昭猛然一抬头,满脸惊愕地问,“你喊他什么?!江暮阳?这个丑八怪,他,他,他是江暮阳?他的脸哪里去了?!”

江暮阳:“……”他现在是被掐着脖颈,说不了话,但凡他能开口,他会把云昭喷得找不到妈。

“不是,这怎么可能是江暮阳?不,他绝对不可能是江暮阳!”

云昭一口咬定面前的少年绝对不是江暮阳。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江暮阳的模样,就跟云昭的父母留给他的画像里一模一样,是裴清的脸。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平凡普通到,仅仅清秀的脸。

还有便是,云昭认识的江暮阳是很心高气傲,也很任性娇纵的,平生最怕痛,稍微流点血,都要大惊小怪的。

而面前的少年,满脸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

这种伤若是落在江暮阳身上,他能要死要活的,怎么可能如此的……平静!

诡异的平静。

云昭有一瞬觉得,面前的少年是不是早就断气了。

可当他仔细打量的时候,他发现少年的眼珠子还会动,眼神淡漠又冰冷。

好像受了如此重伤,又被人掐着脖颈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绝对不可能是江暮阳!

江暮阳也绝对无法忍受这种痛楚,还能强忍着不哭不叫。

“魔尊该不会以为,我会相信罢。”云昭嘲弄地笑道,“纵然是真的江暮阳在此,又能如何?在我眼中,江暮阳只是裴师兄的替身,算不得什么,死了也就死了!”

他嘴硬道,不肯承认自己对江暮阳动过心,因为这样就太对不起裴清了。

明明他和裴清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有父母之命的。

说完,他还很宝贝地又抱紧了裴清一些,低头温柔地用衣袖擦拭裴清唇边的血迹。

“裴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江暮阳听见此话,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

类似的场景,类似的事情,类似的话,他前世听过太多次了。

这些话早就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了,只是在听见时,心脏的部位,还是会有一点点不舒服。

只有一点点而已。

他和云昭年岁相仿,因为两宗交情甚笃,云昭就时常来苍穹修行。

两个人真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点都不过分。

云昭从小说到大的一句话就是:“暮阳,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的脸,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跟你结为道侣。”

“暮阳,我把这个糖给你吃,别人都没有,只给你一个人吃。”

“暮阳,我真的好喜欢你。”

类似的甜言蜜语说了很多。

一字一句还清晰地回响在耳畔。

却又被更加清晰又冰冷的话语,一点点打碎了曾经的美好。

江暮阳其实并不明白,他和云昭十年的感情,他们的友谊,为何说变就变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把云昭当朋友,当亲人,当兄弟手足看待的。

可在云昭眼里,他就只是裴清的替身,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十年的友谊,也只换来前世的种种伤害,以及穿胸一剑。

——死了也就死了。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云昭小时候喜欢养狗,养的小狗若是死了,他能不吃不喝痛哭三天三夜。

也许,在云昭的眼里,江暮阳的命还不如一条小狗重要。

所幸,在江暮阳眼中,云昭也不重要。

魔尊又开始火上浇油了,他道:“本座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这般不在乎江暮阳的死活,那本座只好……”

“等一下!”

云昭赶紧出声阻拦,又看了江暮阳几眼,好像在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江暮阳,如果是真的江暮阳,为何不向他求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现在裴师兄回来了,他们当不成道侣了,但依旧是好朋友的。

云昭还是不希望彻底跟江暮阳一刀两断,如果能救,他还是想救。

可这个满脸是血的少年,只是冷眼盯着他,不求救,甚至连口气都不喘。

如果不是他眼珠子能动,云昭都认为他是个死人。

即便少年被掐住了,不能说话,那脸上起码能有点神情罢?

四肢也可以动。

既然一直没求救,说明就不是江暮阳。

云昭觉得自己太小心谨慎了,暗道绝对不能中了魔尊的诡计,当即便道:“要杀就带远一点杀!别把血溅到裴师兄身上了!”

魔尊哈哈大笑,似乎很喜欢看这种人间悲剧,他甚至还转头问江暮阳此刻的感受。

江暮阳没有开口说什么,魔尊就使劲掐了一下他的脖颈,更多的鲜血,从江暮阳的嘴里溢了出来。

魔尊笑问:“你听见了吧,他不肯救你,不如,你随本座回魔界罢,当本座的炉鼎。”

江暮阳笑了,他直接就笑了,他道:“堂堂魔尊,也就这点本事了。我是因为剖丹,所以重伤难行,倘若不是因此,我绝不会这般狼狈地落在你的手里。”

他说这话时,两手悄悄在虚空中画上符文。试图引菩提三叶花现身。

此话一出,云昭猛然抬头看他,脸上流露出那种既惊愕,又十分晦涩难懂的神情,诧异道:“暮阳?你真的是暮阳?”

“不好意思,让云公子失望了,江暮阳居然这般无能,落在了魔尊手里。”江暮阳的语气冷冰冰的,并没有任何求助的意思,他又同魔尊道,“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若我今日并非伤重,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魔尊冷笑道:“你这种激将法,倘若放在平时,确实有用,本座能放你几日苟且偷生。但你玷-污了裴清,本座决计不能容忍,必要让你受尽折磨!”

“什么?!”这回云昭更加惊诧了,要不是抱着裴清,他差点直接原地跳了起来,“你说江暮阳玷-污了裴师兄?!你再说一遍!”

“无妨,本座是魔,魔性-淫,并不甚在乎这些,裴清在本座心里,依旧皎如天上明月,不会因此让本座厌弃他半分。”

“江暮阳,你竟敢对裴师兄……你怎么敢的!?”

云昭万万没想到,他视为天人一般洁白如玉,纤尘不染的裴师兄,居然已经非完璧之身了。

而且,还是被江暮阳夺了去!

不,裴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裴师兄做不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怎会无媒苟合?

云昭此刻再也顾不得救江暮阳了,他甚至产生了杀死江暮阳的念头。

这世间的任何人,都不能动裴师兄!因为裴师兄是他的未婚夫!

是他名义上的道侣!

江暮阳怎么敢的!

朋友妻不可欺!这种道理江暮阳也不懂吗?

怪不得裴师兄昏迷不醒,原来……原来!

裴师兄冰清玉洁,宛如谪仙,若是知晓自己被玷-污了,必定羞愤交加到自刎谢罪。

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好似勘破了云昭的想法,魔尊一抬腿,身影便在周围游走一圈。

待云昭再回转过神时,周围的门生们已经倒地气绝身亡了。

云昭心里暗惊,知晓仅凭自己的修为,定然打不赢魔尊。

能勉强护住一个裴清,就算不错了。

若是再去救江暮阳,只怕今日谁也走不了了。

不过一瞬,云昭的就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他抱着裴清,一张传送符甩了出去。

正欲带着裴清先行离开,等云昭回剑宗叫些帮手来,再过来营救江暮阳。

哪知魔尊好似早有准备,竟随手设下结界,如此,传送符竟然也无法使用了。

云昭暗道不好,慌忙将裴清护在身后。

就在此刻,一抹若隐若现的金光,悄然浮现。

江暮阳头脑昏沉,隐约就看见了一朵金光灿灿的花,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在他周围萦绕。

他瞬间就清醒过来,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菩提三叶花?

据说此花只见刚被剖丹的,又身负重伤,濒临死亡的人。

前世江暮阳运气不好,没有遇见,后来入了鬼道,也学到了引菩提三叶花现身的阵法,但当时的他已经不再需要了。

没想到今世居然让他给遇上了。

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江暮阳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拼死一搏,伸手一把攥住了菩提三叶花。

江暮阳只觉得左掌一片惊人的灼热,菩提三叶花竟化作一抹金光,瞬间冲入了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江暮阳一片狼藉的气海,竟瞬间恢复,菩提三叶花更是直接占据了气海最中央的位置。

迅速旋转着,吸收着周围的灵力。

等魔尊反应过来时,他的魔气都被吸走了一部分,迅速将人甩了出去,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将裴清护好了,再一抬头时,就看见江暮阳浑身散发着诡异的金光。

脚下浮光跳跃,乱石飞溅,竟凭空踏足,伴随着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周围所有的灵气,都在往他身上蔓延荟聚!

云昭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暮阳,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暮阳在发光,他有金光护体!”

不过很快,他又像是见到了救星,抱着裴清就冲了过去,嘴里大喊着:“太好了,暮阳!你我联手,必定能带着裴师兄离开……啊!”

话音未落,云昭就被一道金光狠狠打了出去,他生怕会伤到裴清,在落地时,还将人护在怀里。

嘭的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气血一阵翻涌。云昭才一起身,就赶紧查看裴清有没有受伤。

见他仍旧昏迷不醒,这才大松口气。云昭抬眸,略有些不悦地质问:“暮阳,你怎么回事?你误伤到我和裴师兄了!”

哪知江暮阳却在金光中,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好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轻启薄唇:“我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