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虽然我不清楚,这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既然师尊收了江暮阳为徒,那么,他就是我们的师弟了。”
裴锦衣紧紧攥着江暮阳的双腕,防止他一气之下会想不开,转头望着陆晋元,满脸认真地道,“所以,师兄,请你不要再出口伤人了。”
江暮阳:“……”
听听,多么善良的裴清,多么正直的裴清!
多么善解人意的裴清!
前世的江暮阳一听见裴清说这种话,就觉得他是在惺惺作态,并且每次都会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同裴清的善良正直,善解人意一比,江暮阳就像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一个跳梁小丑,根本上不得台面。
陆晋元恨恨地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江暮阳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他不会对你有半分感激!”
不得不说,陆晋元还是挺了解江暮阳的。
要是换了前世,江暮阳的确不会心存感激,反而会破口大骂裴锦衣是假惺惺的伪君子。
“裴清,你放开我。”江暮阳深呼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地道,“你攥疼我了。”
“抱歉,”裴锦衣说话的声音好像山间潺潺的清泉,让人听了就很舒畅,每一个字眼都很清楚,“但恕我不能松手,江师弟,你年纪尚小,莫要想不开。”
江暮阳:“我就是因为想开了,所以才要把金丹还给你,知道不?”
“生剖金丹的痛楚,不亚于剖心,而且……你会失去所有修为,甚至沦为废人。”
听听,多么诚实的裴清!
居然把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讲道理,就是因为前世裴清告诉了江暮阳实话,所以江暮阳才会死皮赖脸地守着金丹,怎么都不肯交出来。
疼啊,剖心一样的疼!
而且,还会沦为废人!
江暮阳就是出身再卑贱,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疼!
江暮阳就算是个替身,但他苦苦修炼了整整十年!
他有梦想!他想成为修真界最强的剑修!
剖去金丹就意味着,他要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一辈子只能蜷缩在阴暗处,苟延残喘。
江暮阳深呼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是我的东西,别人拿不走,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会要。”
陆晋元:“??”
林语声:“暮阳。”
长胤真人也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暮阳。
“不可,恕我无法接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师弟为我受苦。”裴锦衣转头望向了长胤真人,“请师尊给徒儿一些时间,徒儿一定能妥善处理好这颗金丹,也一定会保全江师弟。”
陆晋元满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又是何苦!那颗金丹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若是那魔头再来纠缠你,你没有金丹又该如何?嫁给他,给他生一窝小龙吗?”
江暮阳沉默了,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前世他糟糕透了,也坏透了,心理出现了很大毛病。
一日比一日变得阴郁扭曲,还很变态。
那时,他就特别喜欢剥美人的皮,做好看的灯笼给裴清玩。
抽美人的骨头,制作骨笛吹给裴清听。
还会用金链子,把裴清拴在床头,笑着看裴清为他落泪的可怜样子。
至于生孩子……江暮阳依稀记得,自己这么要求过裴清的。
可那时裴清不愿意,死都不愿意。
不过,今生如果裴清愿意给魔尊生小龙的话,江暮阳倒是可以帮忙炼制孕灵丹什么的。
裴锦衣坚持己见:“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如此,长胤真人点头:“好,便依你的意思办。”他又看了看江暮阳,轻声道,“暮阳,听你裴师兄的话。”
江暮阳:“……”
“江师弟,对不住。”等长胤真人离开后,裴锦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暮阳的脑子里,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下意识想说一句,你还知道你对不起我?
可是很快,江暮阳就明白了。
裴锦衣松开了他的双腕,嘴里低声念了句什么,嗖的一声,从他的袖间飞出了一条白绫。
瞬间把江暮阳的双腕捆得结结实实,一端就攥在裴锦衣的手里。
江暮阳:“……”
裴锦衣解释道:“抱歉,江师弟,我没想到,我的回归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剖丹之事,非同小可,我不想你因我之故而受伤,只能出此下策,望你见谅。”
江暮阳:“……”
所以,就把他给绑了?
还他妈用法器绑他?
真他妈地造孽!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绫,而是裴锦衣的法器之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而且,越是挣扎,白绫就会绑得越紧,直到狠狠绞尽皮肉里。
前世的江暮阳吃过这种苦头,而且不止一次,他那时犟得像头倔驴,死都不肯服软,吃了好多苦头的。
眼下又见白绫,恨得他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
“绑着他也好,省得胡闹起来,再伤到你了。”陆晋元伸手,“把江暮阳交给我吧,我会把他关好,决不会让他逃走。”
江暮阳恨恨地磨牙,正准备开口,哪知裴锦衣却抢先一步道:“师兄,我不放心江师弟一个人,想把他带去我的洞府。”
陆晋元收回了手,蹙紧眉头道:“你确定?”
“况且,这颗金丹离开我已有十年,只怕与我生疏了许多。”
听见裴锦衣这般说,陆晋元赶紧道:“那好,你把江暮阳绑回洞府中,你跟金丹好好熟悉熟悉!他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打!”
苍穹派坐落在万仞山之巅,周围都是连绵不绝的山峰。
每一个亲传弟子都会拥有自己的寝室——其实就是劈出来的小石洞,按照每个人的喜好,里面的陈设装扮各有不同。
像是江暮阳,他偏爱在洞府里摆放各种流光溢彩的灵石,法宝。
还会在床底下藏很多美酒,以及从人间淘来的话本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看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寻常关系好的师兄弟,还会互相串门,偷摸着喝酒。
但来裴锦衣的洞府,实话实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裴锦衣攥着白绫,将不情不愿的江暮阳往自己的洞府拉。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
等到了洞府外面,裴锦衣随手一挥,笼罩在外的结界便破了。
“江师弟,请随我进来。”
裴锦衣说话是很客气的,即便他牵狗一样的牵着江暮阳走。
江暮阳很不想跟裴锦衣独处一室,前世的经历太过于不堪,让他极为抗拒。
遂想方设法地惹裴锦衣生气,好让他把自己放了。
江暮阳慢悠悠地说:“我聋。”
裴锦衣甚好脾气地道:“江师弟,请你进去。”
“你让我进去,我就进去?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
“我是你师兄。”
“我不认识你,少跟我攀交情。我可告诉你,我在山里是个惹事精,惹事精知道吧,就是特别能招惹是非,在你来之前,我还打断了一个弟子的手腕,他哭着跑了,说要去请师叔做主。”
江暮阳故意摆出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抖着腿,昂着下巴——他知道裴锦衣讨厌别人这样桀骜不驯,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就告诉师叔,是你打伤了人,然后嫁祸给我的,反正你我生得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谁又知道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江暮阳本以为,自己这样足够讨人厌了,也一定会让裴锦衣反感到远离他的。
哪知裴锦衣听罢,居然抬起那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江暮阳。
不知道为什么,江暮阳觉得,裴锦衣的眼神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是瞬间就不一样了。
一刹,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双眸,就突然变了。
甚至,问出了一句让江暮阳大跌眼镜的话——“你可有受伤”?
“……”江暮阳:“那倒是没有。”
“你没受伤便好。”
裴锦衣说完,也不等江暮阳回答,二话不说就将他拉进了洞府。
动作比之前生猛了许多,江暮阳脚下一个踉跄,特别想问问他,是赶着洞房花烛么,这般着急的?
里面很干净,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过来打扫,但不会乱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等等!裴清!裴锦衣!”江暮阳气得要踩裴清的脚,“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为什么?”
还好意思问他为什么!
江暮阳气笑了:“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哪知裴清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问他:“你就这么讨厌我?”
江暮阳:“……”
他哪敢啊,眼前的人可是整个师门的白月光。
他前世已经把裴清拉下过神坛了,也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他和裴清之间的孽缘,一世就够了。
智者不入爱河,煞笔才会重蹈覆辙。
江暮阳立志要当一位莫得感情的剑客。
得不到答案的裴清,又问:“你饿不饿,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江暮阳:“……”
这是裴清么,真的是裴清么?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双洁无反攻,江暮阳是受,裴清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