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参加科举考试对谢继宁来说, 轻驾驭熟,从小一路考上去的,但是作为主考官来组织一场考试则是第一次,

之前的宁德县的县试,谢继宁也只是挂一个名字,替沈庆云撑腰而已,实际操作都还是沈庆云完成的。

一早,谢继宁就让人打扫, 清理好礼房,谢继宁自己待过考场,很清楚,考场不好, 会有多大的影响, 遇到刮风下雨,生病在考场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谢继宁特地吩咐打扫礼房, 将年久失修的地方都修建好,又放药驱逐蛇虫之后, 还请来了医馆的几个大夫带上常用的药材进入考场待命。

“家父曾说,这考号也是一种筛选, 有的人得天眷顾, 一路顺利, 有的人注定和官场无缘分。”

文景逸见谢继宁如此认真, 改变考生的待遇, 感叹起来。

“咱们宁州人才少,有几个有才华有机会都留不住,都往外面去, 每一个人才都是宝贝,自然要好好呵护。”

谢继宁笑着答应,他其实知道,文家伯父这么说的原因,这种原因是不能明说,但是确实存在的。

在这这样时代,大多数人为官都是需要背井离乡,到一个气候饮食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身体不好,连号房这一关都过不了的人,是没有办法过这一关的。

因此这考场的考的是文化成绩,也考身体素质,还考运气。

生命是宝贵的,谢继宁不愿意为了这样的理由就对考置之不理,他更相信人定胜天。

“这些都是宝贝,你还将题目设置这么难,这些问题,一直在书斋读书的人怎么会知道。”

考试的题目自然是保密的,谢继宁还在原来的基础措施上增加了好多保密的关卡,确保万无一失,相关知道题目的人,都已经在一个山庄里面喝茶。

文景逸说难的是谢继宁设置的过大堂的题目,也就是面试题目,谢继宁设置得五花八门,各种都有。

“这之前的笔试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文采,我面试考的就是他们对人对事的态度,咱们需要的灵活的,包容的人,不是迂腐的老学究。”

“也是,你的这些政令,大不相同,是需要一些更加包容,更阔达的人。”

“我想他们执行我的政令,替我下去调查,下去看看这些地方的情况,带领当地的百姓走出一条致富路来。”

雷大娘子因为带人剿匪,如今以一个女子之身频频加入官府的议事厅,谢珍珠和刘芳苓因为管女子书院和慈济院,光明正大的出入府衙,这样的事情,相关的官员要不是看不开,之后会有麻烦。

这些童生目前虽然成不了官员,显然他们是官员预备役,现在是童生,之后定然考秀才举人,举人进士外出为官的多,但是秀才,就是留在宁州,很多小官小吏都是如此来的。

“不仅仅如此,文大哥,这宁州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这问题是致命的,也是我极力想要改变的。”

文景逸苦中作乐的说道:“这宁州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不致命的,都致命。”

“男多女少,大概每有一百个女孩子,就有一百三十个男子。男女比例不平衡,这样长期以往,宁州会大乱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差距太大了。”

文景逸大吃一惊,因为宁州的户籍混乱,加上很多人家隐瞒,偏远的地方的数据老化,一直没有更新的原因,这样的数据没能在官方数据中体现出来,文景逸虽然知道宁州的男女差距大,但是不知道有这么大。

“这个数据不准确,只是一个大概,是从几个有代表性的地方抽样调查得来的,但其实已经可以看出一些问题来了,在沿海一带,一家几个儿子,举全家之力才能让一个儿子成亲,其他的就被放弃了。”

“宁德典妻盛行,我下了重令,禁止这种行为,但是我知道,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因为这种行为,在那地方太普遍,有些人家,娶不了媳妇,就典妻回来生孩子,生了儿子之后就还回去。”

“不只是典妻,还有共,妻,童养媳,卖买人口,厚娶厚嫁,兄弟结契等等这些现象,在整个宁州都有发生。”

文景逸道:“其实这些情况到处都有,只是宁州格外严重。”

“重男轻女,溺婴,宁州的所有河流都有人命,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上有所行,下必效之,我希望咱们的观念能带动下面,官府的官吏能有包容怜恤女子的心,执政令的时候,能想想女子的立场。”

“通过重视女子,让他们知道生女是有好处的,这样或许能救不少女娃子的生命。”

文景逸道:“所以你强迫下面送上来学医的必须有女子,在办宁州书院之前先办女子书院,让雷大娘子进议事厅。”

谢继宁道:“这些举动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是总要去试试,要去努力。”

文景逸自叹弗如,心中感念,有的人,生来就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来给这个世界的人希望的。

“他们说你是神仙下凡,神仙都像你这般心善吗?”

“文大哥,子不语怪力乱神。”

文景逸笑笑,不再说话,默默的低头看处理公务。

府试举行得很顺利,场景和谢继宁自己的曾经的府试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上面坐的人由邹和换成了谢继宁自己,被问的人换成了问人的。

府试结束之后,谢继宁设了一个宴会,邀请这些童生参加,随便将这些童生的就业也定下,有意愿的都先参加培训班,谢继宁亲自讲课,先讲农学,再讲经济,将自己的理念倾囊相授。

这些童生多数是年纪尚轻,观念尚未定型,加上谢继宁是状元,让人信服,所以很快就被谢继宁给收服了,打定主意下去,下到乡间去。

谢继宁这一个培训班众人瞩目,牵动了整个宁州有见识的人的心,宁州的几大个老的大的家族都时刻观关注这件事。

能读书,能参加考试的多半都是家境尚可的,因为这是谢继宁上任以来的举办的第一场考试,各大家族都下场。

郑家、陈家、钱家、黄家、赵家、孙家等都有子弟下场考试,这些都是宁州的大族,甚至几家都建得有土堡,族里不仅仅有山林土地,还有商铺。

像钱家就是木材商人,宁州的山林里的木材通过水路放排,然后运输到福州,又由福州运往江浙一带,更有甚者,运往京城。

郑家是海商,家财万贯,在谢继宁从郑家购买嘉盈的嫁妆之后,郑家就一直和谢继宁有联系,和谢继宁身边的几个管事的关系颇好。

陈家便是陈家堡,谢继宁曾经拜访过他家,如今陈家有两个子弟是县丞,一是宁德县的陈骏,二是寿宁县的陈远。

陈骏更是谢继宁所提拔,所以整个陈家是最先投靠谢继宁的,其他的各家都还在观望的时候,陈氏对谢继宁的政令坚决执行,半点折扣不都不打。

其他的都有茶商,盐商,药材商人,这些大族盘踞在地方上,族里有务农的,经商的,专门读书可见的,都有不同的分工,互相支援,互通有无,结成了根深蒂固的势力网。

谢继宁把和这些童生沟通的内容当做培训,但是宁州上下都认为谢继宁在讲学,在表达自己的为政思想。

这些童生听完谢继宁的讲学回家,家中之人都赶紧问询。

郑家有两个童生,一个年方十八,一个十九,一回到郑家集,就听大嫡长房的郑承荣来请去见面。

“侄儿拜见叔叔,”郑大方,郑大余两个人恭恭敬敬的朝着坐在上方的郑承荣行礼。

“你们两都坐下陪我喝杯茶,仔细和我说说,谢大人给你们讲学,讲了些什么。”

“三叔,谢大人给我们讲了农学……”

叔侄三人从白天说到晚上,晚上点起蜡烛说,将谢继宁讲的要大家到乡里去,去采风,去了解地方,去给扫盲,去开办义学等等这些都说了出来,毕竟谢知州说过,可以和家人说,不需要隐瞒。

说的人越说越兴奋,听的人更是颇有感触,“谢知州竟然如此大才,如此野心,历来政令都是只到乡间,都由乡绅大族把控,没想到这知州竟然想出了让你们下去。”

“三叔,谢大哥说得对,大丈夫应该为民做主,不怕困难,宁州是我们的家乡,是我们的根,宁州有各种不足,所以需要我们去努力,去改变他。”

郑承荣见两个侄子一脸敬佩的说起谢继宁,“你们两不想回福州了吗?你们回来是为了科举考试来的,你们沉淀多年,族里商量是要你们一鼓作气的科举的,怎么你们想留下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坚定的说道:“考试自然要考的,但我们从小关在书斋念书,不识五谷,不懂农事,不懂人情,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我们想沉淀一二,三叔成全。”

说完,两人忐忑不安的看着郑承荣,郑承荣道:“你们自己和你们爹娘说,我没有意见。”

“三叔,你多帮侄儿美言几句,侄儿感激不尽。”

“是啊,!三叔,之前过年我爹爹给我送了一个难得的摆件,我这就给三叔送来。”

经不住两个小辈的痴缠,郑承荣答应帮忙美言几句,绝口不提自己打算长住宁州,方便注意知州府的动向。

这样的场景不仅仅出现在郑家一家,其他家也都出现,毕竟这些人听谢继宁,文景逸讲学讲了快一个月,一定能听出一些东西,方便大家揣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