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待中

“只收了这些银子吗?”云慕问。

男人痛哭道:“只收了这些。”

云慕又问:“别的呢?”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男人说的诚恳,也是实话。

云慕不为所动,道:“我是说, 你以前偷的、讹的、抢的那些呢?”

男人一愣。

张道长微讶。

病人们都看向男人。

柳元娘小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东家怎么知晓的?”

甄世安也不知道。

云慕是从男人的行为举止中,看出男人讹诈的熟练度,让侍卫去调查一下, 果然,男人做了不少坏事, 可是他并不一一指出来, 而是道:“你应该知晓,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做的那些事情,老天爷都看着呢。”

“老天爷。”男人恍惚了一下,他从来不信这个, 从小到大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在寺庙吐口水,在道观撒尿,又仗着人高马大,欺男霸女, 有了媳妇有了孩子也不安生, 带着孩子去偷鸡摸狗, 去讹诈他人……别人怎么说,他都不在意, 包括上次。

上次他在小神医跟前吃了瘪,听到小神医说他会腹痛,他儿子会喉疼, 他也觉得是胡说八道, 当晚便偷了隔壁的一只兔子烤着吃。

结果第二日, 他的腹部就开始痛,儿子喉咙也开始疼,他觉得可能是兔子肉的问题,忍一忍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一日比一日疼,他不得不去医馆。

一个个大夫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开了药也不管用,他痛的直不起身子,儿子疼的说不出来话,他感觉他和儿子都要死了,心里突然生出惧意,才骤然想到小神医的话,他赶紧跑来顺安医馆。

可是甄世安和柳元娘也不知道他们父子得了什么病,他只能等着小神医,一日又一日,他和儿子都疼的没有了脾气,什么都干不了,只盼望着小神医的出现,终于小神医来了。

他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不疼就行了。

可是小神医没有立刻治疗他,而是说他坏事做多了遭了老天爷的报应,这……他不相信,可是没有别的办法,直直地望着云慕,问:“那、那我这怎么治?”

云慕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男人腹部。

剧烈的疼痛骤然消失,男人眉头舒展,浑身轻松,仿佛新生了一般,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说他刚刚还质疑云慕的话,现下却是深信不疑,喜悦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张道长暗暗点头,在心里赞赏云慕画符的能力。

甄世安惊觉道:“东家还是个小道长。”

柳元娘道:“废话,没看到张道长在些吗?我们东家肯定是有些法力在身上的。”

病人们跟着明白顺安医馆的厉害之处,原来这东家是有法力在身的。

云慕见男人得意,上前一步,将符咒撕下来。

男人立刻捧腹痛呼:“好疼好疼。”刚刚体会了舒适,越发觉得这疼痛难以忍受,不停地嗷嗷叫。

病人们见状都吓了一跳。

云慕淡然地说道:“能把偷的、讹的、抢的都还回去吗?”

男人痛呼:“可是我没有银子啊!”

云慕上下打量着男人强壮的身子,道:“你有力气,你可以慢慢还。”

“不行,太多了,我还不了。”男人首先是拒绝。

“那你就继续痛着叭。”云慕朝柜台走。

“小神医,小神医,我还,我还!”男人连连答应。

云慕停下步子,重新将符纸贴到男人腹部,然后对男人说道:“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方子煎药,吃药,然后弥补你所做的错事,不要想着糊弄老天爷,否则的话,有更大的疼痛等着你。”

还别说,男人刚刚真的想偷工减料,一听小神医这么说了,顿时不敢生出邪念,连连答应,然后扯过小孩子,道:“小神医,我儿子……”

“他是孩子,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拿张符,吃几符药就行了。”云慕道。

“多谢小神医,多谢小神医。”男人直接给云慕磕头了。

云慕走向小孩子,抬起小孩子的下巴,又检查小孩子的身子,确实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就是普通的小儿闭莎性喉病,让小孩子躺到桌子上,然后脱了小孩子的衣裳。

“小神医,这是做什么?”男人担心地问。

“治病。”云慕拿出小瓷羹匙,顺着小孩子的喉旁耳下,后颈窝下两旁,扇子骨中间等处刮出了些许红点,刮出莎来。

小孩子忽然吐了一口浊气。

男人问:“儿子,怎么样?”

小孩子声音弱弱地说道:“爹。”

“能说话,能说话了。”男人大喜:“喉咙还疼不疼?”

“不疼了。”

“真的,咽口唾沫试试。”

小孩子依言照作,道:“真的不疼了。”

连续治好了他和儿子二人,男人对云慕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好好赎罪的想法,当下对云慕感谢又感谢:“小神医,我一定好好还债,保证不会再做坏事。”

“付了银子,赶紧回去叭,不要耽误其他人看病。”云慕催促道。

“是是是。”男人老老实实地付银子,拿药,对着云慕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终于离开。

一直围观的病人中,有很多知道男人欺行霸市的德行,连捕头都奈何不了他,想不到有一天会给一个小小的孩子下跪,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小神医,旋即又想到小神医仅仅是两道符纸和一个小瓷羹匙就可以治病。

当真是神医啊。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求医。

“小神医,我腰酸是怎么回事儿?”

“小神医,我媳妇不生孩子是什么情况?”

“我儿子晚上哭了,是为啥?”

“小神医,能求一道符纸吗?”

“我女儿脸色蜡黄是怎么了?”

“小神医。”

“小神医,小神医!”

“……”

医馆里的秩序一下子乱了,张道长、甄世安和柳元娘上前,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病人及其家属有序地排队,剔除了一些非妇女孩童的病人,仍旧有不少病人找云慕。

云慕只好坐诊,就当是涨涨经验。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终于没什么病人了,他虽累,但是收获不少医案,同时还将张道长师兄的道观介绍给病人们,增加香火。

张道长感激云慕,也佩服云慕的能力。

甄世安夫妇这时候才问及闹事男人父子的具体病症。

云慕一一向甄世安夫妇说明。

四人便讨论起来。

到了下午,云慕如往常一样,和张道长回了皇宫,待了五日再次过来时,男人带着儿子又过来了,男人的儿子喉病已经彻底好了,但是男人腹部依旧疼。

云慕便又给了他一张符纸,缓解疼痛,让他继续做好事。

男人又是感激不已,然后转头状告安宁医馆的东家,说是花钱请他闹事儿,附近老百姓都知道安宁医馆找顺安医馆的事儿了,没几日安宁医馆生意就差了起来。

而男人找一份码头活计,扛沙包赚钱,还受害人。

云慕十分满意,决定等男人再多做些好事儿,他才彻底治好男人腹痛。

现下他则继续学习着,再次准备出宫时,杜婕妤道:“你近来还是不要出宫了。”

“为何?”云慕不解。

“皇后娘娘要生了。”杜婕妤是担心皇后生产出事,所以希望他在此镇着。

云慕明白。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杜婕妤蹙眉道。

云慕接话:“男女都一样,挺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男的就是太子啊。”杜婕妤道。

是啊。

皇后若是生子,必然就是太子——未来的大靖皇帝……其实云慕觉得这事儿和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谁当皇帝,他这个养子都是当不了的,不过,他是来冲煞气的,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宫了,于是便答应杜婕妤了。

“慕哥儿就是懂事儿。”杜婕妤伸手摸摸云慕的脑袋,温柔道:“慕哥儿长大了不少。”

“是啊,都快六岁啦。”云慕道。

“你刚来时,才两岁多,还没有现下壮哥儿大呢。”杜婕妤看到像小乳猪一样熟睡的壮壮,无奈又宠溺地摇头道:“比壮哥儿懂事多了。”

“一人一个性格,壮哥儿挺好的。”云慕道。

杜婕妤本来也就想有个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行,也没想着壮壮能够多么多么优秀,所以她其实很满意壮壮这样子。

“娘娘,皇后娘娘要生了。”香草忽然进来道。

“已经发动了?”杜婕妤大惊。

“是,已经进产房了。”

“走,我们去看看。”杜婕妤赶紧道。

云慕赶紧起身。

母子两个急急地朝庄宁宫走,看到很多妃嫔都朝庄宁宫走,不知道他们是担心皇后,还是想要知道皇后生的是太子还是公主。

就在这时候云慕想起刚刚将壮壮的葫芦挂在绳子上晒了,一会儿壮壮醒了,找不到葫芦装羊奶,估计又要大哭了,于是他和杜婕妤道:“母妃,我回去一趟。”

“你回去干什么?”杜婕妤问。

“我看看壮壮。”

“行。”反正云慕去不去庄宁宫都行。

云慕便逆着人群往青竹苑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看到了路边的四皇子:“四皇弟,你怎么在这儿?”

“大皇兄,我来看、蝴蝶的。”四皇子道。

如今已是夏季,皇宫处处都会飞些蝴蝶,可这儿蝴蝶并不多,他正要告诉四皇子哪里蝴蝶多时,忽然听到一个小奶腔:“我要找我母妃,找我兄兄”。

他和四皇子闻声看过去。

壮壮一个人抱着奶瓶,小跑着朝这边来,忽然“啪叽”一下摔倒,葫芦奶都摔老远,他扁嘴要哭,回头看看,林嬷嬷等人还没有跟上前,他嘀咕一句:“都米有人、米有人看到我摔倒,那我不哭啦。”哭也没有人哄他抱他。

他小手小胳膊撑地,“嘿哟”一声便站起来,抱起葫芦奶,一抬眼看到前方的云慕和四皇子,顿时扁嘴:“兄——”

“我没有看到你摔倒。”四皇子抢白道。

壮壮小脸一凝,睁大眼睛问:“你真的米有看到,米有看到我摔倒吗?”

“没有。”四皇子笃定道。

“好,那我不哭啦,兄兄。”壮壮朝云慕跑来。

四皇子暗暗吐了一口气,他是知道壮壮哭起来有多惊天动地,方圆一丈的蝴蝶可能都会被吵死。

云慕简直佩服这两个弟弟的对话,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他也不戳穿他们,看向壮壮:“壮哥儿,你睡醒啦?”

“嗯,我寄几穿的衣裳,你看。”壮壮伸出小脚:“我穿的好好呀。”

云慕一看,左脚的鞋子穿到右脚上,右脚的鞋子穿到左脚上,难怪会摔倒。

壮壮似乎也发现了,道:“呀,兄兄,我穿错鞋鞋啦,穿错了捏。”

云慕蹲下来,帮着壮壮把鞋子换过来。

四皇子望着望着,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小鞋子,小脚动了动。

“好了,我们走吧。”云慕拉着壮壮的手,向前走,察觉到四皇子没有跟上来,回头唤:“四皇弟,走啊。”

四皇子不动。

云慕直接回来,拉着四皇子的小手,道:“走啊。”

四皇子小嘴抿了抿,乖乖地跟着走了。

到了庄宁宫就看到一个又一个妃嫔在院子里等待着,气氛莫名地有些压抑,好像皇后出什么事情一样。

云慕拉着壮壮和四皇子到杜婕妤跟前,疑惑地问:“母妃,皇后娘娘怎么了?”

“在产房中,太医和稳婆说一切正常。”杜婕妤不解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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