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有一半，飘在了半空中。
亲吻他的人，是顾迟。
“顾迟”两个字，已经足够令他心颤。
何况，顾迟是在……亲吻他。
因为在一起之后一直都是异地恋，对于他跟顾迟在一起这件事，沈书意始终有不确定感。
有时候明明才跟顾迟结束视频通话，晚睡睡觉前逛个人超话，还是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这么耀眼又这么温柔的顾迟，真的跟自己一起了吗？
直到看见个超里，自己的断签记录，才微微有一种真实感——
他一直都坚持用小号在顾迟个超签到，唯一一天断更，是他跟顾迟两个人在一起的当晚。
那个因为断签而没能跟周围一样变成绿色圆圈的灰格，反而成为了他心底最隐秘的快乐。
即便如此，每天早上起来，还是会习惯性地看一下微信的聊天记录。
所有的真实，都抵不上此刻，他们相拥着，以最亲密的方式。
…
在顾迟的舌尖进来时，沈书意微微地张开了嘴。
顾迟垫在沈书意后脑勺的手来到他的脖颈，将沈书意的脑袋更加贴向自己，像是品尝一瓣花芯，轻轻地触碰花芯，尝到味道之后，徐徐地卷住。
因为坐飞机所带来的不适，一路的倦意，在这一刻尽数消融于这个吻里。
只要是两片唇贴在一起就消散的梦境，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他在江城这片土地上，在书意从小长大的城市，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小巷，切切实实地亲吻到了他所爱的人。
除了主动敬宋哥跟梁哥酒，以及宋哥跟梁哥分别跟顾迟碰杯，顾迟就没再这么喝过酒。
后面喝的都是果汁。
沈书意尝到顾迟嘴里，水蜜桃的味道。
还有呼吸间，顾迟身上熟悉的香柚以及淡淡的青柠薄荷的香水后调。
他的世界寂静，周围的一切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连他自己鼓噪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他的身体发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他的身体好像被一层又一层地海浪包围着，与喧嚣的世界隔绝着。
顾迟的亲吻，温柔地就像是今晚的夜风。
沈书意双手忍不住攀上顾迟的脖颈，留住只属于他的这一缕夜风。
沈书意的主动，瓦解着顾迟的克制。
顾迟的掌心扣住沈书意的后脖颈，唇瓣用力碾过书意的唇。两人的齿尖不经意碰到了一起，如同海浪撞击在了礁石上，引发顾迟更深一步的掠夺，所掀起的巨浪恨不得将沈书意这片礁石所吞没。
吻到最后，沈书意的舌根都好像没了知觉，只觉唇瓣一片发麻。
他仿佛刚刚从大海里被救起，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意识在慢慢地回复，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也在一点一点地回复。
飘在半空的那一半的灵魂仿佛终于回归了体内。
步行街不通车辆。
偶尔有喇叭从街头或者是结尾远远地传至他的耳膜，接着是近处电瓶车的轮胎碾过马路地面的声音。
路边树上的景观灯很唯美，流光炫目。
沈书意无心欣赏。
心下惴惴。
唯恐有人经过，看见被银白景观灯所微微照着的，小巷里拥吻的他们。
意识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
被胸腔包裹着的心脏疯狂跳动着，胸口好像是一面被疯狂捶击的鼓面，随时都要爆裂开。
顾迟放在他后劲的那只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颈侧，亲吻他的耳尖，“还好吗？”
别，别亲了。
他的心脏要承受不住。
沈书意张了张口，没舍得说这一句。
沈书意双腿发软，他轻颤着睫毛，眼神迷离，说不出话，只好拿脸颊轻蹭顾迟的侧脸。
“对不起，书意哥。”
沈书意还没明白顾迟的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下巴被挑起。
顾迟的亲吻落了下来。
书意的唇瓣有些红肿。
顾迟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放开书意，好让书意有时间休息。
理智叛逃。
每个人都难逃爱欲爱。
起初只是打算浅尝辄止，因为书意的纵容，放任了自己的贪念。
贪念一旦被开启，如同打开的潘多拉盒，再由不得自己。
沈书意好不容易逐渐平复的心跳，再一次剧烈地跳动着，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如果不是顾迟一只手揽在他的腰间，他可能随时都会因为脱力而瘫坐在地上。
一辆电瓶车开过，电瓶车的前大灯如同昏黄的水流，漫过这条无人的小巷，浅淌过沈书意跟顾迟两人身上。
…
“抱歉。”
一吻结束，顾迟的指尖轻抚着沈书意微肿的唇瓣。
是真的觉得歉疚，眼底也都满是歉意。
为自己的失控跟不知节制。
沈书意微抬起头，眼底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眼含询问。
抱歉？
食指指尖轻轻停在沈书意的唇上，“疼么？”
沈书意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迟刚才是为什么而道歉。
本就发烫的脸颊瞬间殷红一片，沈书意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其实有点疼的。
怕顾迟更加愧疚，没说实话。
顾迟的额头抵着沈书意的额头，两人薄薄的呼吸交融着，如同此刻熏然的气氛。
顾迟的鼻尖轻碰沈书意的鼻尖，“怎么办……”
“嗯？”
沈书意才“嗯”了一个字，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低哑。
他赶紧住了声音。
顾迟的指腹轻碾着沈书意的唇瓣，眼底全是炙热，“还想亲……”
沈书意瞳孔微微睁圆，眼底有着挣扎。
似乎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跟顾迟说实话，还是硬着头皮，再……再亲一次。
“刚刚还说不疼？”
光线昏暗，顾迟其实并没有办法捕捉到沈书意眼神的变化。
他是根据沈书意短暂的沉默，推断出刚刚他没有说实话。
沈书意抬眸，小小声地问：“你刚刚是在诈我？”
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嗔意。
顾迟食指曲起，轻点了下沈书意红肿的唇，“不是。是真的还想再亲。”
沈书意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再一次升高。
嘴唇干涩。
沈书意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顾迟的指尖还没移开。
…
顾迟的指尖传来湿糯的触感。
两人的呼吸俱是一促。
沈书意避开顾迟的眼神，他低声地道：“我们先，先出去吧……”
顾迟伸手将沈书意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后者肩上：“想跟书意哥再待一会儿。”
沈书意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明白顾迟的意思。
只要他们两个人走在街上，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认出。
在这个小巷里，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他们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拥抱、亲吻。
虽然，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地安全。
沈书意张开手臂，缓缓地回抱住顾迟。
“今天喷香水了？”
顾迟毫无预兆地开口。
沈书意心尖仿佛被拨弄的琴弦，微微颤了颤。
许久，他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顾迟在沈书意的脖颈间轻嗅，“很好闻。”
沈书意下意识地道：“就是你送我的那一款‘初见’。”
在《春发》录制期间，古城那一期，顾迟曾经送过沈书意一款他个人非常喜欢的调香师新出的一款香水。
他亲手送出去的香水，又是他惯用的一款香，哪怕香水喷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他也轻易地辨别出了，书意身上淡淡的香柚混合着冷杉跟香根草的后调，是属于他经常用的那一款木质香。
“我知道。”
刚见面的时候，他就闻出来了。
晚上吃饭期间，他就想要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放肆地轻嗅个够。
“今天怎么忽然喷香水了？”
沈书意有点心虚。
其实他喷的时候只在耳后跟手腕喷了一点点，想着顾迟可能不会发现……心底又隐隐盼着顾迟能发现。
吃饭期间，他好几次给顾迟夹菜，顾迟神色如常。
他还小小地失落过。
转念一想，可能是他喷得太少，顾迟没能闻出来。
没想到现在会被发现。
“是为了……诱……”
顾迟的唇被沈书意给捂住。
沈书意的脸颊脸颊到耳后再到脖子，绯红一片。
…
沈书意是在今天洗完澡以后，喷的香水。
听说皮肤还没有完全干之前，喷香水的效果是最好的，那样留香的时间能够更长久。
因为他每次闻见顾迟身上的气息，就会特别心动。
他也想……有着同样的效果。
他没想到，顾迟会一下子就猜出他的心思。
沈书意从来没有试着去诱惑过一个人，更勿论，还被当事人给识穿。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恋人。
太羞耻了。
没能等顾迟把话说完，他的手就先于他的大脑采取了行动。
捂上去的那个当下，沈书意就后悔了。
因为他的行为跟此地无银，欲盖弥彰没什么区别。
沈书意的手还捂在顾迟的唇上，“别，别说。这个话题揭过去，好么？”
顾迟尽可能让上扬的唇角能够不那么明显，“好。”
不答应也不行，只是听声音，他都能听出书意现在的声音羞怯地随时都要煮开。
沈书意的手心，察觉到顾迟微微上扬的唇。
脸红得不行，还是忍住了羞意，因为顾迟已经答应，手慢慢地从顾迟唇上移开。
手被握住。
顾迟在沈书意的手背上亲了亲。
沈书意的身体轻抖了下。
同刚才的接吻一样，同样令他心悸。
…
七点多，步行街人流开始多起来。
经过这条小巷的人也开始增多。
现代人，不少人连走路都在看手机，哪怕没在看手机，也都是匆忙赶着下班，赶着回家，很少有人真的会注意到这个小小巷子里有人在拥吻。
即便是不小心看见了，也不会引起任何好奇。
这是属于都市的浪漫，不会有人不识趣地驻足打扰。
只是这种随时有人经过，可能会被看见的紧张感，还是会让人多少有点提心吊胆。
沈书意第二次提出他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顾迟也就将他刚才被他摘下的口罩给重新戴好，之后才将他自己的口罩上拉，棒球帽压低，牵着沈书意的手走出小巷。
两个人现在人气都很高，在步行街闲逛，很容易会有被认出的可能。
沈书意跟顾迟两个人也就没有去逛步行街。
两人出了步行街，沈书意余光瞥见了路边的共享单车。
沈书意跑上前。
他扫了一辆，手扶着电瓶车的车把手，“要上来么？”
顾迟走过去，“只有一个安全帽。”
沈书意刚才只想着骑电瓶车能够代步，倒是忘了一辆单车上只有一个头盔。
“这辆给你。”
沈书意把刚才扫的那一辆给顾迟，自己打算去边上再扫了一辆，被顾迟一只手给扣住。
“我们两个人都喝了酒，书意老师这是想要酒驾？”
沈书意晚上喝得不多，后面他跟顾迟一样，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喝的果汁，加上刚刚他们也是走了一段路，才走出步行街。
也因此，完全没有想到酒驾这一茬。
不过顾迟是对的，这样确实算是酒驾，容易有安全隐患。
扫一辆电瓶车没有多少钱，沈书意只是遗憾，不能跟顾迟两个人逛一逛江城的夜景。
“就这样散下步好了。”
顾迟牵过沈书意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继续往前。
沈书意心跳如鼓声。
这种跟自己喜欢的人，走在自己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街景的经历，是沈书意从未有过的。
他发现，顾迟总是能够让他轻易地就乱了心跳。
从仅仅只是亲吻他的手背，包括现在……简简单单的牵手也是。
沈书意还是有所担心：“万一被拍到……”
顾迟语气轻松：“那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照片就有了，希望狗仔能够把我们两个人拍得好看一点，不如不要那种顾迟疑似精神憔悴，跟沈书意两人感情不合。最好是出一个两个人貌似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之类的TITLE。”
沈书意紧绷的一颗心，因为顾迟的这一句玩笑话陡然放轻松了下来。
顾迟好像……真的没有在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恋情会被曝光这件事。
沈书意慢慢反握住顾迟的手。
两个人就像是寻常情侣那样，慢慢地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
经过一家奶茶店，沈书意问顾迟要不要喝奶茶。
顾迟附耳在沈书意的耳畔，压低音量，“我现在很想上洗手间。”
顾迟的声线本来就偏低沉，喝过酒之后，声音比平常要更加低哑一点。
一开始，沈书意的注意力全在顾迟的声音上，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
沈书意失笑：“你怎么不早说？”
顾迟语气无辜，“刚刚没有想，你问要不要喝奶茶……这附近哪里有洗手间么？”
“过了马路，有一家商场，你……能去吗？”
沈书意的意思是，以顾迟的人气，去商场会不会被认出来。
商场光线通常很明亮，被认出来的概率可比在街上要高得多。
顾迟想了想，“总比在路边强？”
明知道顾迟只是开玩笑，以顾迟的修养，哪怕不是艺人，也绝对不可能会在路边解决，沈书意还是被他的话给逗得面红耳赤，他低声地道：“你这人……怎么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
顾迟的手轻捏了下沈书意的手心，“书意哥这是幻灭了吗？”
“嗯？幻灭什么？”
“原来顾迟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迟。顾迟竟然是这样的……”
沈书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顾迟道：“现在就算是认清楚我的真面目也晚了，已经上了贼船。不给下了。”
沈书意耳尖通红，“你现在是不是，放飞自我了？”
顾迟语气自然对顺着沈书意的话往下说道：“嗯。终于不用装了。”
沈书意努力地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后面，还是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救命，怎么办……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顾迟。
…
顾迟要上洗手间，沈书意本来没有想要上，被顾迟那么一说之后，也有点想要上。
最后两个人还是一起去了商场。
进了商场之后，两人没有再牵手，但是也没有刻意地保持距离。
他们运气不错，进商场以后暂时并没有被认出。
两个人一起去洗手间。
沈书意站在洗手间门口，“你，你先……”
同性恋人可能就是这一点比较尴尬。
比如第一次约会，就要面临一同上洗手间的尴尬。
沈书意的手被握住，顾迟拉着他进了洗手间。
沈书意吓了一跳，就怕会被人给撞见。
幸好，洗手间里面没人，只有他跟顾迟两个人。
顾迟神情自然地走到其中一个站位前，“录制节目的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上过洗手间。”
见顾迟自然而然地伸手解开裤子上的纽扣，沈书意眼神闪躲，耳根通红：“那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对顾迟又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只是很纯粹地将顾迟当成朋友，还有类似于粉丝对于偶像的那种喜欢而已。
顾迟已经将裤子上的纽扣解开。
这种情况下如果转身好像太刻意了，但是不转身，盯着看，好像也有点奇怪。
沈书意窘迫得脖子都是红的。
刚刚顾迟拉着他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出去的，这样也就不用面临眼下尴尬的局面。
顾迟把脸凑近，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很是深邃，“怎么不一样？是不是书意哥现在对我心思不纯洁了？”
“你，你可不可以先专注于你现在的事情。”
“好。”
没等沈书意将舒出的那口气给吐完，顾迟修长的手指将裤子下拉。
哪怕沈书意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
惊鸿一瞥间，还是窥见了顾迟的尺寸。
要命的是，他的大脑牢牢地记住了那个当下的画面。
…
沈书意的脸从洗手间出来都是红的。
顾迟的尺寸未免也太……
“书意哥在想什么？”
盥洗台前，顾迟跟沈书意两个人并肩洗手。
听见顾迟的声音，沈书意整个人差点没弹跳起来。
“没，没什么。”
沈书意匆忙拿过边上的纸巾，擦了手，低头就从顾迟的身边走过。
安全通道两边，有好几个广告位。
沈书意在其中一个广告位停下。
顾迟知道沈书意不会走远，因此，他把手给烘干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追出去。
即便如此，没走几步就看见沈书意的身影时，还是让他轻扬了扬唇角。
他走到沈书意的身边，抬眼，看见了自己主演的电影《半生》的宣传广告。
沈书意的视线仍然盯着电影的宣传海报上，他的指尖蜷了蜷，因为紧张，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瓣。
才要开口，又犹豫着止住了话头。
顾迟的人气太高了，如果跟他去电影院，被认出的可能性太大。《半生》他也已经刷过很多次，顾迟自己肯定也看过很多遍了。等以后吧，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要一起看电影吗？”
有那么一瞬间，沈书意以为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活动给说出来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以确认刚才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顾迟：“还没有跟书意哥一起看过电影，想看。可以么？”
沈书意还是有所担心，“可是，万一被……”
顾迟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微抬下巴，朝沈书意眨了下眼：“我尽可能低调一点。”
沈书意再一次被顾迟给逗笑。
“走吧，来都来了。”
顾迟牵着沈书意的手，出了安全通道。
手机购票比电影窗口票价要优惠一点，沈书意在手机上买了两张票。两张电影票，减免了五块钱。沈书意心满意足，仿佛省下了一个亿。
沈书意去扫码取票，顾迟去买爆米花跟饮料。
沈书意取完票，看见顾迟抱着爆米花过来跟他会合。沈书意被顾迟手里那一大桶爆米花给惊到了，“怎么这么大桶？”顾迟因为要控甜、控糖的缘故，不怎么吃甜食，这么一大桶，他们两个人吃不完吧？
“营业员问我，是买给大人，还是给小宝贝的。我说是买给小宝贝，她就给了我这个。”
顾迟说着，拿过沈书意手里的电影票，将怀里用卡通小水桶装着的爆米花，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