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左今一路把盛渊背到一中校门口, 保安室里亮着灯，两位保安大爷交接班。
喻左今在学校让教师领导无比头疼，前两年他总是半夜出去打架, 保安拉都拉不住，但也混了个眼熟。
最近听说这孩子变好了, 不逃学不打架每天就在教室里学习，他们一开始还不信，但仔细想想对方确实有小半年没半夜出去过了。
看见喻左今身后背着个球, 以为是行李包袱。
保安搭话：“什么东西，这么大一个。”
鼓鼓囊囊的。
盛渊从他后背探出头。
“不是东西。”
喻左今：……
保安：……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喻左今哑声：“人。”
“你们俩感情还挺好。”保安调侃，他想起什么, “你今年还在学校过年？”
盛渊从喻左今身上下来, 后者面色如常，平时对于旁人的搭话, 喻左今一概不理, 但最近稍稍改掉了这个习惯，会回应，但说的字不多, 也就“嗯”“哦”来回应。
喻左今：“嗯。”
盛渊看着他平静的侧颜, 对于喻左今的家庭情况他一概不知。
“家里人不想你啊？我看前几天你妈又来了。”
又？
喻左今妈妈几乎每一个月或两个月就会来看他一次，但母子二人能见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东西给你放保安室了, 拿走还是……”
“放着。”
呜哑的喉咙冷淡果决，保安室的方向喻左今看都未曾看一眼, 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还是不收。
保安想起唐静让人给他们塞了两条烟, 帮忙说两句好话的事, 他顺嘴就应了下来。
“家里给带的东西不少, 说都是你能用上的, 父母一片心，你拿回去吧。”
保安转身去保安室拿，喻左今脸色黑了下来，声音像是寒风里的刀子，“不要。”
盛渊还在身边，喻左今极力压着冲动，但他的呼吸声却越来越大，完全盖过来他理智的声音。
他的大脑开始兴奋，怒火和无限的精力一并跑了出来，看着保安从保安室里拿出的两个行李箱，喻左今手背青筋虬结，一双眼睛黑得吓人。
“我说。”
“不要。”
他的喉咙低吼着，极力压抑着，有什么东西被他死死按着，但禁锢的防守已经到了极限。
“他不喜欢就不拿回去了。”
盛渊听出了喻左今的不满，将人拉到身边微微侧在他身前。
“叔，麻烦你帮忙看几天，下次还回去。”
“嗐，多少回的事了。”
见人实在不收，保安没再强求，“天不早了，你们也快点进去吧。”
保安回了保安室，盛渊拉着喻左今去看他的表情，喻左今却低头躲过。
盛渊眨眼：“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你生气。”
喻左今黑发中露出一只眼睛看他。
盛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之前喻左今打人时的神情他见过许多次，以为对方动怒就会这样，但喻左今从来不是情绪化的人。
喻左今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热源。
盛渊：“你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喻左今一愣。
一个人过年听起来实在太过孤单。
面前邀请，盛渊没想过对方会拒绝，真上进也没想过，平时盛渊说左他不往右的，面对邀请更不可能拒绝。
除非小行星撞击地球。
喻左今：“不用了。”
真上进：……
天文组！天文组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拒绝的委婉，虽然他的音调总是那样诡异，听不出太多的起伏，但他握着盛渊的手，手指摩擦着对方的手心。
“我有别的事情。”
盛渊：“什么事情？”
喻左今：“学习。”
这两字从喻左今嘴巴里说出口，作为坏孩子系统的真上进都有些恍惚。
他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打架闹事，聚众暴力，或者去抽烟喝酒……
和他之前让人闻风丧胆响亮的不良名头一样，做很多大逆不道的事。
但他却改了，改了很多，甚至那一刻恍惚让真上进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是喻左今。
与初见时丝毫未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两人之间的成绩有差距，也可以说是鸿沟，盛渊的优秀有目共睹，但喻左今在学习方面却吃紧很多，他前两年一共没认真上过几回课，现在想追赶需要加倍努力。
盛渊邀请他，他想去吗，想，想的都要疯了，但他拒绝了，他要留在学校里学习，还有三个多月高考，他没有任何松懈玩闹的时间，他不是不想和盛渊待在一起，而是想和他长久的待在一起。
盛渊：“喻同学觉悟这么高？”
喻左今点头。
“那我后天来给你送饺子，后天是除夕夜。”
喻左今帮盛渊拦了辆车，从口袋里掏出车费递给司机，不舍地看了盛渊几眼才转身进学校。
他下颌绷紧，漆黑的眼睛看着校园里的小路，他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越来越清晰，叫嚣在脑海中，肆意的舞在眼前，压不住，熄不掉，好像从走进校门后他的记忆便开始出现了模糊的偏差。
他明明那么兴奋，但却没什么意识，他甚至记不太清自己怎么回的408，明明只觉得过了几分钟，但……
喻左今拿起手机，屏保是盛渊当初演舞台剧时身着王子华丽服饰的照片。
01:59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喻左今黑眸低垂，站在废墟的宿舍中。
地板上凌乱不堪，他的左手还滴着血，血流滑过，手指微动。
他看着宿舍里的一切，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甚至也感受到了冲击。
他在情绪和神经的支配下完全失去了理智，毫无还身之地。
很久以前他就感受到过了，一年还是两年前，他记不清了，那时候他还能试图让自己冷静，逐渐的他控制不住，甚至开始享受暴力给他带来的快感，一次又一次的压制，但下一次总来的更加猛烈。
喻左今看着被摔在地上的保温杯，瓶身凹陷，有一块磕到桌角掉了漆，盖子不知道摔到了那里。
他手指颤抖的将保温杯从地上拿起来。
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手机屏幕里的盛渊神采风扬。
要是有一天他伤到了盛渊怎么办。
喻左今不敢想，开始发了疯的收拾寝室，想要把一切都恢复完整回到最初的模样，就好像408内从来没发生过这场暴力。
除夕一大早盛渊就起了床，盛妄还在他的小木床上熟睡，盛渊瞧着他豪放的睡姿，伸手将他踹下的被子盖上。
兄长的爱护。
下一秒盛妄一蹬，直接把被子蹬掉。
【系统：很叛逆，我喜欢。】
盛渊：……
小小年纪就学到了不识好歹。
但盛渊还是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给他裹上。
他走出房间，厨房里乒乒乓乓，盛成功在里面跺肉馅，冯娟在外面用鸡毛掸子扫着电视柜。
盛渊走进厨房：“什么时候包饺子？”
盛成功：“快了，等我弄完肉馅就开始包。”
盛渊走到旁边看面有多少。
盛成功：“够吃，我和了不少。”
是挺多，盛渊：“包完蒸好，我想带走一些。”
“大过年的你要去哪？”
盛渊：“我朋友在校过年，给他带过去点。”
盛成功来精神了，“女朋友？”
盛渊：“男朋友。”
盛成功：……
“我还以为是女同学呢。”盛成功只以为盛渊说着玩，但他不知道盛渊说的是真话。
“这个年纪男生饭量不小，一会把面都包了吧，多给他带过去一些，大过年的在学校过年，现在孩子都努力啊。”
他嘴里感慨着。
肉馅弄好，盛渊洗了手开始包饺子，他模样认真，手指灵活，几下，一个丑饺子就此诞生。
真上进：……
包得丑的要死，但面上却一副熟练模样。
【系统：我以为你会包。】
盛渊：“我什么时候不会了？”
【系统：……】
还对此表示挺满意
【系统：报看。】
盛渊：“不信。”
【系统：真话。】
盛渊把手中的饺子摊在盛妄面前。
“包的好看吗？”
盛妄一个脆声：“好看！”
真上进：……
谁来管管他们兄弟俩
一中今天也算热闹，校外停了不少车，有的家长甚至是昨天夜里坐车过来，高三留在学校过年的学生除了喻左今有将近三十人，大多都是来给孩子送饺子和年夜饭的。
现在中午正热闹，一中学校食堂每天都开着，除了食堂饭菜，还有加热厨房能用，家长带来的东西不怕凉了不能吃。
听着外面的热闹，喻左今坐在桌前做着数学题，很快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408的房门被轻扣两声。
盛渊来了。
喻左今停下笔，从桌前起身大步走到门前，嘴角挂着浅笑，拉开门。
看到门外的人，他沙哑的声音扼在喉间。
只见唐静手中抱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前，她的气质成熟温婉，看见喻左今笑着来开门，一双眼睛装满惊讶，面上很快出现笑脸。
“左今。”
她的身侧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和喻左今差不多高，严肃稳重，看见喻左今后不满消散。
喻左今冷眼看着门外的两人，嘴角的弧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