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狂风, 到了寒夜却平静下来,连街边的沙石都吹不起来。
不过自行车行驶自带风力,夏之奇的头发顺着前进的走势随风后仰。
喻左今微弓着背握着车把, 身后载着盛渊。
对方带着一只红手套的手抓着他衣摆。
看不清楚前方情况的他,不知道喻左今此时的表情和心境。
喻左今冷冷盯着夏之奇, 就像是在盯着一条没眼力见的咸鱼一样。
有无数个瞬间想把他从车杆上踹下去,之后又生生忍住。
好在自行车是刚买了三个月的新车,哪哪都崭新结实, 没有老旧,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承受这三个身形不矮的少年。
三人中喻左今身体素质最强,综合体能最高。
其次是夏之奇, 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之后就是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的盛渊。
体能不算低,但跟两位职业不良少年比起来确实有些不够看。
但这并没有什么。
因为他会装逼。
不论做什么, 都会给别人一种他这方面一定很牛逼的错觉。
甚至不会有人质疑, 因为他的人生完全自信。
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注一掷的勇气。
体能不够,bking来凑。
速度吹起来的风从眼角刮过。
喻左今目视前方, 时不时扫一眼拉着他衣摆的那只红手套。
有些不满意。
前方红绿灯路口, 绿灯三秒倒计时,但他却依然没有减速。
甚至变换黄灯时, 那双长腿还刻意蹬了一脚。
眼看着要冲出交规线,按紧刹车, 一个急停, 喻左今一条长腿杵地, 漂亮利落的稳住车身。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
他好, 其他两人就不好了。
紧急刹车带来的惯性让夏之奇和盛渊齐齐往前俯冲。
盛渊看不清前面的状况, 被这一下刹的措手不及,手臂下意识的环住喻左今的腰身,动作处于本能,快速又突然,额头轻撞了喻左今后背一下。
看着腰间环住的手,喻左今平直的嘴角隐约勾起。
但夏之奇却没这么好的运气。
因为始作俑者的坏心眼,整个人上身直接惯到了车把手上。
“卧槽,吓死我了。”
夏之奇拍拍他的小心脏,他刚才差一点就飞出去了。
刺激!
背部被轻撞,喻左今侧首询问。
“疼吗?”
夏之奇:“不疼。”
喻左今:……
谁他妈问你了。
喻左今脸一黑。
盛渊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刚才变红灯了?”
夏之奇:“啊,盛哥,突然就变了。”
全然不顾绿灯给他们的倒计时。
喻左今看着腰间的手有松动的意思。
“坐不稳就扶着我。”
干干哑哑的声音。
“行,没问题。”
回答的人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扭捏。
随后夏之奇手腕翻转钳制住喻左今的手臂。
“我准备好了。”
喻左今:……
迟早……
他压着气息闭上眼。
迟早有一天把他从盛渊身边踹走。
盛渊环着他腰间的手臂没松开,带着红手套的手在他衣服上拍了拍。
“绿灯了。”
喻左今听到重新启程。
过了两个街口到了天桥路,离跨江大桥还有百米远就瞧见了糖葫芦摊锃亮的电灯泡。
能与之相比的。
喻左今冷漠的看了夏之奇一眼。
也就他了。
避开车流将自行车停在街边的枯树下,这一路属最冷的,就是夏之奇和喻左今,但两位年轻体壮,不足撼动他们健康的身体。
老大爷眼熟他们。
笑呵呵看着这些风尘仆仆赶来的少年,“今天吃什么样的?”
“草莓。”
喻左今垂眸看着展示防尘箱里的糖葫芦。
拿到手后,直接递给盛渊,夏之奇选了小番茄的,喻左今不太喜欢吃甜,也拿个小番茄的。
盛渊想去结账,但喻左今却挡在那里先一步付了钱。
“我请。”
喻左今没看他:“都一样。”
盛渊手中的草莓糖葫芦又大又红,外面金黄的糖浆衬得草莓晶莹剔透,顶上面的一颗最为硕大。
说好了带他们来吃糖葫芦,喻左今却先一步付了钱。
盛渊把自己的糖葫芦凑过去。
“你吃最上面的。”
那颗最大。
喻左今看着他没动。
盛渊眼眸在炽热的白灯下眨动,红手套拍了拍喻左今的手臂。
“吃啊。”
那是盛渊喜欢的草莓。
喻左今:“我不吃,你吃。”
夏之奇:“盛哥!他不吃,我吃!”
喻左今:……
就在夏之奇上前打算给他盛哥面子时,盛渊手中的糖葫芦瞬间一个闪移,回到盛渊手中时最上面的草莓已经没有了。
喻左今一口咬碎草莓外壳的冰糖,盯着夏之奇,恨不得把他一起嚼巴了。
“好吃吗?”
盛渊鼻头被气温冻得通红,喻左今低头看去,瞬间变了副嘴脸。
“嗯。”
一个单字。
“盛哥我也尝尝。”
夏之奇没有什么坏毛病,只是单纯嘴馋。
盛渊把糖葫芦递过去,喻左今却在他身前一档。
两人四目相对。
夏之奇:?
喻左今:……
他把手中的小番茄往前一伸。
“吃。”
夏之奇:“但是我已经有一串小番茄了。”
喻左今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没吃过的糖葫芦塞他手里,管他吃不吃,只要不吃盛渊的就行。
两串糖葫芦在手,夏之奇确实无心盛渊的,低头开始狂炫。
盛渊手上带着红手套,颈间围着红围巾,手中拿着硕红的草莓,将他衬得皮肤雪白,明眸皓齿,画都画不出来。
跨江大桥夜景当地有名,黑夜里的钢铁森林灯火连天,浩荡波光的江水被天上的光亮映成面绵延数十里的金光镜。
散满银金细碎。
盛渊嘴里咬着草莓糖葫芦,边吃边欣赏着跨江大桥的夜景。
视线移动,在桥延边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距离较远,但光线不算暗,盛渊能看清他身后背着一个白色书包,应该是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学生。
他在远地打转,来来回回许久,握住桥边上的栅栏,四处张望。
他好像有些慌张,黑色羽绒服下露出蓝色的校服裤。
是一中的校服。
刚刚接学生放学的高峰已过,跨江大桥车流小了起来。
他站在那里很久,思考着什么,寒风都未将他吹醒。
过了两分钟他不再焦急的渡步,而是彻底下定了决心,翻过栅栏,岌岌地站在桥边缘。
盛渊双眸瞪大,糖葫芦也顾不得吃了,喻左今和夏之奇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
夏之奇:“卧槽!那哥们要干嘛!”
季明莱站得位置在一颗红高柱后,背阴,不细看察觉不到。
他站在桥边看着下面波涛的江面。
闪着金光,但掉下去就是怪物的虎口,不用片息刺骨寒冷的江水就会将他吞没。
他泪流满面。
盛渊跑过去,距离越近,对方泪流满面的样貌越清晰。
这个人他见过,三校联合知识竞赛时对方也有参加。
名字叫做季明莱。
他站在桥边崩溃极了,号啕大哭,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迟迟不敢松开握着桥延的手。
但嘴里却哭嚎着:“让我死吧!”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我也一定要死!”
幼稚的语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鼓舞着自身跳下去。
三人距离他越来越近。
人命关天,夏之奇这时候也正经起来,“盛哥,咱们突然过去,他会不会看见有人要救他,突然跳下去。“
不排除这种可能。
“咱们偷偷的。”
三人放轻脚步,寒风刮过,黑色塑料袋被吹得翻飞。
啪!
夏之奇:“我瞎了!”
季明莱听到声音扭头。
三人与他猝不及防的对视。
季明莱:……
盛渊:……
喻左今:……
夏之奇:……
三人连忙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打算趁人不注意把他捞回来。
季明莱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对三人叫嚷,“别过来,你们再往前我就跳下去。”
三人硬着头皮装看不见。
“盛哥我们现在得分散他注意力。”
“你有办法?”
“有。”
三人在季明莱不远处站定,季明莱明显防备。
但三人根本不理他,季明莱裂开嘴继续嗷。
“你说啊!他是谁!!!”
一道震耳欲聋的质问完全盖过季明莱的哭嗷。
夏之奇一脸痛不欲生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激烈的怒吼渲染氛围,他的脸上痛苦万分,脸侧还有些红,那是黑色塑料袋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他上前扯住喻左今的领口,“你不是说你去买手抓饼了吗?!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吃糖葫芦。”
“还吃草莓的!”他不可置信。
“草莓的血马贵!你居然给他买!!!”
喻左今面色冷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丢脸感。
甚至怀疑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默默配合两人演戏。
盛渊扯开他的手,夹着嗓子,“别动我老公!我老公不给我买草莓,难道给你买。”
“老公?!他是你老公?!”
“不然呢!”
盛渊抱住喻左今的手臂,“老公,你说句话啊。”
喻左今咕咚咽了下口水。
演戏挺好的。
另一边——
季明莱:“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季明莱:“嗯?他们干啥呢?”
作者有话说:
夏之奇,大杀器。
喻吧啦:这东西可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