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纹什么?”
“你的名字。”骆沉星脱口而出。
“不行!”
席朗几乎立马就拒绝了他。
他的声音有些大, 以至于骆沉星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看着他,眼底全是不解。
“为什么?”骆沉星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骆沉星从没见过席朗用这样的语气对他,他有些诧异, 也有些忐忑,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自己自作多情了。
席朗看到他眼底的神色一下子心疼起来,口气也立马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蹲下去,蹲在他身边, 拉着他的手认真的看着少年的脸。
“骆沉星,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自我的,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然后才能是别人, 你的身体是属于你自己的,不应该被打上任何标签, 你明白吗?”
骆沉星眼底的神色一点点恢复, 犹如春桃花开。
原来席朗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
“可是我想纹你的名字。”
“不是什么标签, 我只是想纹上你的名字, 你对我来说不是别人,我心甘情愿,我想属于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骆沉星说得真切, 少年的嗓音有些颤抖, 甚至因为第一次表达而有些羞涩,但却又那么真切坚定。
席朗一下子就怔住了。
他忽略了少年对他的感情依赖, 他忽略了他对少年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他一味的对他好,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如何改变他,如何拯救他,却也忘了这样的自己会在一个习惯了冰冷的少年心里烙下怎样的痕迹。
少年是那么的依赖他,信任他,骆沉星对他几乎毫无保留。
他担心少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所以才一口回绝。
可现在席朗有些迟疑。
理智上,他应该及时制止少年对他的这种依赖,而是要培养少年变得自我,变得强大,直到他能独当一面,成为真正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傲然这个世界的存在,不被任何人欺负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不再身处黑暗,而是面向光明的,接受着这个世界的仰望。
但是此刻席朗忽然觉得,即便是少年全身心的依赖自己,将一切情感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如自己一开始预期的那样强大,那么独立,可是……
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幸福,不就可以了吗?
席朗不禁反问自己,难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给他幸福吗?难道自己没有能力护他周全吗?
席朗能的,那么,就让他变得软弱一些,就让他依赖自己一些,又如何呢?
只要少年开心就好啊。
想通了这些,席朗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严肃了,他很认真的看着骆沉星。
“可以是可以,可是席朗两个字笔画太多了,我心疼啊,我舍不得你那么痛,哪怕是我自己也绝不可以。”
少年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懈,然后他笑了。
少年抿着唇笑得格外好看。
“又不是纹在你身上,我都不怕疼你怕什么。”
席朗想了想,“要不这样,我给你纹一朵花吧。”
他说着忽然有些坏坏的凑到骆沉星耳边,“这个地方那么私密,那么性感,要是纹上一朵花肯定更性感,更迷人,我光是想想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席——朗!”
毕竟是纯情的孩子啊,骆沉星哪里听过这种孟浪的话,几乎当场就面红耳赤了,再说下去他真的要跑了,待不下去了。
“好不好嘛?”席朗央求道,“然后在花的旁边纹上我名字的首字母,XL。”
骆沉星哪里受到了男朋友这样的话,更何况他想纹的席朗的名字也有了。
“好。”
那晚他们弄到了深夜,骆沉星也是第二天才知道,席朗为了亲自给他纹身盖住那个丑陋的名字,他竟然直接把这个纹身店买了下来,还真是有钱任性啊。
席朗给骆沉星纹了一朵改良版的天堂鸟,他还是希望骆沉星是自由的,自我的,也是幸福的,所以是天堂鸟。
但这又不仅仅是简单的天堂鸟。
这是席朗曾经穿过的某个仙侠世界里的一种奇花,看起来跟天堂鸟有些像,但是却比天堂鸟好看百倍,有种说不出的美,而又是纹在那个地方,席朗没有说错,是真的性感。
席朗将纹好后的突然拍下来给骆沉星看,尾椎细腰凹陷的地方,一朵正在绽放的天堂鸟肆意绽放,花瓣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在腰肢蔓延,也延伸到尾椎。
它肆意绽放着,象征着自由自在,还有自我。
角落里XL两个字母也刚刚好,并不显得突兀,席朗做了设计,所以并不显得生硬或者格格不入。
而且席朗给他纹的彩色的,骆沉星的皮肤并不算白,而且有些偏黑,但是这朵彩色的天堂鸟却刚好与他的肤色达成了某种和谐。
就莫名的性/感,性/感到有些让人冲动的地步。
“这么好看。”
骆沉星有些惊喜,原来的丑陋刀痕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骆沉星突然眼眶发酸,炙热的液体让他的双眼都有些模糊了,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在这一刻从身到心的获得了新生。
他仿佛真正的改头换面了。
“席朗~”
骆沉星声音有些哽咽,他垂着头主动靠进席朗怀里,他将头埋在席朗胸前,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突然泣不成声。
这是骆沉星第一次那么放肆的在席朗面前哭,但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去有多么不堪,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委屈,他是真的开心,那种重获新生的开心。
情绪的崩溃也就在一瞬间,骆沉星埋在席朗怀里泣不成声,起初他压抑着,直到席朗搂着他一声声鼓励,他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他要把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把他压抑太久的愕愤怒和仇恨也一并发泄出来。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那个人人可以欺凌的,孤僻又阴鸷,仿佛被整个世界孤立的骆沉星了。
他将抬起头来,奋力的奔向光明的未来,拉着席朗的手一起。
骆沉星发泄了许久,席朗就那么抱着他,动作温柔的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安抚的拍着他的背。
他像哄小婴儿一般的细声细语,对他无尽的耐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安抚。
直到怀里的哭声越来越小,怀里人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幅度越来越小。
直到骆沉星恢复平静,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蹭了蹭,把满脸的泪水全都蹭到席朗衣服上。
然后骆沉星红着眼眶笑着抬起头,他看着席朗打趣。
“原来你这手艺这么厉害啊,看来你就算成绩倒数,将来也完全可以凭借这门手艺谋生的嘛。”
席朗失笑,“我成绩不行可你行啊,怎么,老婆会看着老公饿死不管吗?我可是赖上你了,现在就抱着学霸大腿不放。”
骆沉星也被席朗逗笑。
席朗接着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骆沉星你胆儿挺肥啊,原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有这手艺啊,那你还敢趴我面前?”
骆沉星勾了勾唇,“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席朗明显的感觉到骆沉星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真正的从里到外的改变,他心里悬着的心总算稍微落下。
席朗突又坏坏的凑到骆沉星耳边低语了什么,本来还在打趣席朗的骆沉星突然就面红耳赤,直接结巴到差点咬到舌头。
席朗当即放声大笑。
不想下一秒就轮到他憋闷了。
骆沉星犹豫以后,脸烧得滚烫,但还是对席朗说,“其实,你要是想我也是可以的。”
“可以什么?”
“咳咳……就是那个,”骆沉星有些绷不住了,耳朵尖都红了,“你实在想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可以。”
席朗赶紧一把捂住老婆的嘴,骆沉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席朗干咳一声。
“我想,但是不可以。”
骆沉星:“???”
“等你成年,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席朗严肃道。
骆沉星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他现在身体不适,他怕是会笑得直不起腰。
席朗坚持,骆沉星现在就是享受青春,享受爱情的时候,其他的免谈。
那天回去之后,席朗给骆沉星强制请了三天病假,直到恢复得差不多才回学校。
骆沉星真的完全的不同了,他像个正常的高中生一样,会熬夜学习到深夜,也会偶尔睡懒觉;会睡眼惺忪的撒娇让席朗载他,也会在课间跟同学聊聊学习以外的话题;会在体育课跟着席朗和其他同学一起打球,也会偶尔因为吃醋生席朗的气……
他变得鲜活,变得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
他们又一次月考了,这一次席朗的每一科成绩都比上一次高了二十分,不多不少刚好二十分。
精准到骆沉星再次怀疑席朗是故意的,而且有理有据。
席朗自然是打死不认的,但是骆沉星对他明显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也不逼着他学习了,但是却要求他下一次再提升二十分。
啊这,不就是让席朗变相承认自己撒谎吗?
可是不答应的话,他就会继续逼着席朗熬夜学习,课间补课。
啧啧啧,不得不感叹,自家老婆就是聪明啊。
这天,席朗向骆沉星坦白了他向骆沉星外婆一家透露骆敬航身份的事,并且承认了他的别有用心。
骆沉星听后没有多意外,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恍然大悟。
他总算明白了外婆舅舅他们突然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原因了。
他知道席朗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太清楚自己外婆是什么样的人了。
事实证明,席朗的方式很有效,因为外婆一家竟然举家冲到了京城。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离开,才让来通知林晓婉死讯的警察,辗转从林晓婉没人在的父母家,找到了骆沉星这里来。
林晓婉死了,在一个月以前,是自杀。
这个带给骆沉星生命,却没有给他多少爱的女人,骆沉星曾经恨着的女人,如今无声无息的死了,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死后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骆沉星的心里,终究还是因为她掀起了一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