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许迷迷糊糊, 只觉得周身都是世子的气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人是可以这么强势霸道的,强势到将他的气息都浸入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连带着血液都跟着一起沸腾。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醉了的,脑子里迷迷糊糊不受控制,他随着他而动,随着他起伏, 韩知许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觉得不真实, 但又似乎很满足。
直到他整个人倒在床上,接着熟悉的气息再次将他包裹, 然后是跟那晚一样的重量和温度朝他袭来。
韩知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床上,甚至连大红的喜服都退了下去,黑长的青丝撒了一床。
席朗望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只觉得格外可爱, 在无双公子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实在是难得,于是忍不住低头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轻轻亲吻。
韩知许眨了眨眼睛, 呼吸变得急促, 席朗又在他光洁的眉心上落下一吻, 接着在鼻间上蜻蜓点水, 最后又再一次落在他还湿润着的唇上。
残留的酒香正如此时的韩知许, 醉人而不自知,似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亲一口让人回味无穷,一不留神就迷醉进去, 席朗像是上了瘾一样亲了一下又一下, 根本停不下来。
韩知许也任由他低头轻吻,甚至情不自禁的微微仰头与他唇齿相碰, 直到席朗长驱直入。
越发急促的呼吸让他整个人僵直着身体,浑身紧绷,不安,也无措,他从被动承受到逐渐适应,可无论席朗亲几次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难为情。
脸上必定烫得吓人了,身上同样着火了似的。
一些陌生又理应如此的身体反应让他止不住的面红耳赤,又难以控制。
刚好这时候,席朗除了亲吻又开始了别的动作。
韩知许只觉得这人的手烫得吓人,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温度,像是有魔力似的让他的身体也跟着失控。
席朗粗重的呼吸全都喷洒在韩知许脸上,灼热的同时又宣告着某种意味,让韩知许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别……”
韩知许下意识的阻止,可是根本没用。
“世子,陈……子扬……”
韩知许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变了调,微微的发着抖,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知许,”席朗喘着粗气将额头抵在韩知许的额头上,眼中的火已经蔓延全身,韩知许的双眼只是对上那双眼睛就灼得他再也开不了口,“先别说。”
“可是唔……”
韩知许想要说什么,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比如皇上的计划,比如这场婚礼的阴谋,比如自己的打算,又比如……
至少得先说清楚吧,成婚什么的,本来就是个阴谋,就算这人明知道皇上的计划打算将计就计,亦或者别的什么,难道不需要说清楚吗?
然而情到浓时根本无需多说,再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席朗直接用唇封住了他的话,也封住了他的所有顾虑和担忧。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更何况谁说是阴谋就要有芥蒂的?他们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成婚的?
他可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他可是正正经经娶媳妇的。
于是房中烛火摇曳,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持续了半晌还未停歇,就连门外的花儿都听不下去羞得合了起来。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跳动的烛火可算是平静了下来,房间里时而热烈时而平缓的动静让它也劳累不少。
大概是累惨了?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跳动一下的烛火打破寂静,掩藏着某些压抑克制的声响,直到失去的理智逐渐恢复,热烈的情绪终于平静,然后床围里发出了一声低笑。
笑声透着愉悦,还有事后的慵懒,有点低沉暗哑,让人不由得浑身一酥的那种。
“你笑什么?”
另一道声音明显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不过开口却哑得厉害,就连他自己也发觉了自己声音的不对,于是尾音都变得没了底气。
席朗搂着怀里的人,微微低头垂眸便对上他红润的脸颊,还有那双漂亮却不再冷清的眼睛,他止不住的就是一阵喉结滚动。
“知许,还记得那次花灯节吗,我飞上桥头救你,结果咱俩双双落了水。”
韩知许一听就止不住冷笑出声,“你还敢说?”
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好端端的被这人害得落了水不说,还平白无故病了大半个月,吃了大半个月的苦药。
一个能在丞相府来去自如的人,你说他会接不住自己?会因为蹩脚功夫落了水?
可见这混账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借他表演,还故意让他落水。
想想那大半个月病殃殃的喝了不知道多少罐子苦药,韩知许一时来气,掐住一块肉就是一拧。
“哎哎别别……疼疼……”
席朗只觉腰上都快被拧下一块肉来,疼得直求饶。
“错了错了,快别拧了哎……”
“哼!”
韩知许哼了一声,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席朗却偏要讨打,于是在腰上疼痛消失之后又继续道,“当时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你说话的声音颤颤的,又清冷又带着颤意真是好听极了,当时我就想,这声音要是在床上哎哎哎别……”
席朗话未说完差点被一脚踹下床,还好他反应够快,急忙伸腿压住要把他踢下床的腿,然后连人带被子揽到怀里,这才制止了一场“悲剧”。
“为夫错了,知许快住手。”
“嗯?”
“我错了我错了。”
席朗凑在他耳边低声哄着,两人耳鬓厮磨又是好半晌,可他一听到这人自称为夫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起某些画面,然后整个人就发烧了似的。
真真是长大了呀小世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逼着他叫夫君的场景,只要一想起那画面,韩知许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韩知许自认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从小在太子身边伴读,怎么着也是个训练有素的,可谁能想到有些事真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反正等再次归于平静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后半夜了。
韩知许躺在席朗怀里,席朗拥着他,下巴搭在他肩窝处,鼻间都是彼此的味道,耳边也都是对方的呼吸。
“你一直都知道皇上赐婚的目的是吗?”
今夜注定无眠了,两人更是如此坦诚相见,真正的合二为一,再没有任何隔阂。
所以不如乘着夜深人静,从身体到心灵的赤诚相见。
席朗没有隐瞒的点了头,“知道。”
韩知许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甚至都跟父亲商量着要扶幼帝上位了,所以自然是设想了各种情况,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韩知许没有隐瞒,将李墨的有所计划,包括自己的推测都对席朗和盘托出,尤其是李墨可能对两位叔叔不利,先皇可能在陈家军里安插了棋子,所以老侯爷很可能陷入危险等等。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席朗的神色,直到他发现他一直都呼吸平稳,神态自然,心里便也有了底。
席朗静静的听着,韩知许说的这些他自然不意外,他只是在想,原文里韩知许正是按着李墨的计划去了边关,也通过他自己的本事得到了陈家军的信任,但最后竟然为了男主楚煜汐而举兵造反,置韩家整个家族于不顾,害得几十万陈家军死伤无数,整个天下都生灵涂炭。
这整个儿无疑就是所谓的恋爱脑。
现在的韩知许无疑也站到了李墨的对立面,而且是提前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但并不是因为楚煜汐,席朗觉得也并不是因为自己。
或者更准确的说,不全是因为自己。
至少在他们互通心意之前,韩知许就因为李墨那狗东西的一番阴毒操作而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一个从小就被培养做李墨左膀右臂的人,他从三岁就是太子伴读,所学所做都是为了辅佐李墨,一切以李墨为主,按理说他对李墨的忠心应该是根深蒂固的,可在得知李墨对三十万陈家军的算计之后,他能被那种冷血算计刺激得生出反叛之心,可见这个人本身就是充满了血性的。
所以一个充满血性,敢于挑战最高权威的大好男儿,又如何会是个为了一个男人就不顾几十万人生死的恋爱脑?
除非是原作者强行让他恋爱脑,强行让他没有理智,亦或者……其实原文里的韩知许走上反叛,也并不全是为了楚煜汐呢?
席朗心里只是有些这样的猜测,但原文里的韩知许终究是无法考究的,不过眼前的韩知许,他怀里的韩知许,他相信这个韩知许就是一个有血性的大好儿郎。
原本席朗最担心的就是无法策反这古人根深蒂固的君臣思想,现在想来倒是他狭隘了。
原小说以两个主角的情爱为中心,掩盖了太多的肮脏恶劣,也淡化了太多的罪恶,仿佛套上权谋的壳子,一切的牺牲都变得理所应当,变得可以接受。
但如今脱离了剧情的限制,每一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变得有血有肉,那轻飘飘的一句“死伤无数”,不知道承载着多少人的生离死别和惨痛,又有多少个家庭会因此家破人亡,痛苦一生。
想想这只是因为上位者的一场权利争夺,一个算计,就挺可笑,挺可悲。
席朗也明白,这场算计绝不是源于李墨,毕竟他刚登基,很多暗棋可是埋了十几年的,所以死去那个狗东西同样罪不可赦。
回想起前两天收到的调查结果,席朗甚至觉得那狗东西才是最该死的,比李墨更甚。
他派出去的人相继传回来消息,管家那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人没找到,倒是打听到毒仙已死的传闻,但真假不知。
南湘那边也不算毫无收获。席朗又没什么强大的情报组织,但好在他有上帝视角啊,所以通过一些东拼西凑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组织推测,席朗倒也大概捋出来一些思路。
据说当年南湘王妃中毒,是因为某一倾慕南湘王的女子心生嫉妒,故意下毒导致王妃差点一尸两命。
事后南湘王大怒,当场将那女子赐死。
据说是个南湘贵族家的千金小姐,当时不过十六七岁,尚是闺中小姐,只因在家宴中看了一眼勇猛伟岸的南湘王,从此芳心暗许,甚至心甘情愿进王府做妾。
却不知南湘王对王妃一心一意,眼里除了王妃容不下任何人,于是心生嫉妒才做出这种事。
事后不仅那小女子被赐死,她整个家族也被牵连,全部被赶出南湘流放到更远的南边。
按理说一个十六七岁的闺中小姐,她能买到什么毒药?更何况是瞒着家里所有人。
南湘不缺名医,据说当时南湘王为了救王妃发了告示召集各种名医,但都对那毒束手无策,文中也说过那毒很是罕见,可见那毒是真毒啊。
这就更奇怪了,一个天天在闺中长大的千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到底上哪儿找的这么稀奇的毒药?
除非,是有人有意给她的。
再就是贤王这边,当年他在占有绝对优势的时候按兵不发,关键时刻没有一点水花的就那么退出夺位舞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护卫没查到,也不可能查到,但他给席朗带回来几个不相关的故事。
在圣祖皇帝驾崩之前,坊间有传闻说贤王被带了绿帽子,说王妃红杏出墙,半夜幽会男子被贤王给抓到了。
后来那男子被贤王当场一剑杀死,王妃则从此被囚禁,吃斋念佛再没出过王府。
又有传闻贤王的几个儿子长得跟贤王都不像,此事一出很多人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贤王的种。
但毕竟是皇家的事,这种皇家丑闻更是禁忌,所以这种传闻听过的人很少,更不敢背后乱说。
又有传闻贤王妃一心向佛,清心寡欲,所以贤王的五个嫡出儿子实际上都是庶出,根本不是贤王妃所生。
真真假假的就像听故事一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席朗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共同点。
尤其是让他想起之前在跟老太太闲聊的时候,他记得老太太说过,圣祖皇帝特喜欢子嗣众多,而他的几个皇子中,就属贤王膝下儿子最多,而当时的先皇可是没有子嗣的。
这也是贤王受到器重又被一些人推崇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如果有人告诉圣祖老东西,贤王的五个儿子都是庶出,亦或者五个儿子都不是贤王的种,那老东西会不会气死?他还会看中贤王吗?
席朗听了太多的秘辛,故事,传闻……似乎毫无关联,杂乱无章,可是细想又觉得有什么东西都是共通的。
席朗琢磨着琢磨着,突然就灵光一闪,而后一通百通。
子嗣,这一切似乎都跟子嗣有关。
贤王是因为子嗣影响到地位,南湘王同样是子嗣受损,侥幸活下的楚煜汐如今被当做质子,南湘王同样因此受到钳制。
再就是丞相府的长公子,如果丞相府有两个无双公子,一门三个丞相之才,皇家是否会忌惮?
再就是定北侯一家,原主英年早逝的父母,如今又要算计陈二叔三叔,陈子扬能留下多半是因为他够废物。
虐猫,幼崽……
是了,钳制人的方式有很多,限制一个家族,一个势力的发展同样有很多方式,但是直接切断他们的子嗣,也就是切断传承,这……绝对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但,也足够恶毒。
席朗突然觉得先皇那狗东西早就在下一盘大棋,他悄无声息的算计了所有人。
他通过切断别人子嗣的方式切断那些势力的发展,同时又特损的留下一些可用之人,比如陈家死了最优秀的大儿子,留了两个小的,比如废了丞相长公子,却留了韩知许,让他从小就陪伴在李墨身边。
至于南湘王,一个体弱多病的独子,根本不足为惧。
先皇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变态的损招来?席朗咋舌,心里隐隐觉得可能还有更变态的皇家秘辛等着他去发觉。
虽然只是猜测,但席朗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席朗倒也没有把这些猜想都告诉韩知许。
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狗砸李墨已经对定北侯出招了,他首先得保全这父子三人,往后才能按计划进行。
两人彻夜长谈,几乎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世子……世子不好了,世子!”
席朗一个轱辘坐起身来,下一秒人已经下床披上了衣服,韩知许随即起身,但因为某处疼得他一下跌回去,席朗赶紧将他按回被窝。
“天凉,我出去就行。”
随即才快步走向门口。
“出什么事了?”
席朗一打开门就看到小皮蛋面色焦急的敲门,差点一捶捶在席朗身上。
“世子不好了,老侯爷……老侯爷出事了。”
席朗面色一变,“慢点说,说清楚。”
“今早边关传来急报,老侯爷他……老侯爷他突染重病,如今已经昏迷不醒几日,不知道……不知道。”
小皮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从边关送信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不停不歇也去要七八日,所以现在老侯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两位将军在听到消息之后已经迅速赶去皇宫,他们必须第一时间请命立马回到边关,一是老侯爷垂危生死不知,再者几十万陈家军不能群龙无首,否则边关危险,整个天下都会陷入大乱。
情况紧急,小皮蛋这才顾不得许多冲上来敲门的。
席朗阴沉着脸回屋的时候,韩知许已经穿好衣服坐起,面色同样沉重,但眼底都是坚定。
“跟我一起进宫?”
席朗望着他,那样子像是在问他跟我一起造反否?
韩知许毫不迟疑的张口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