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像他”, “席贺川认识”,“叫封子瑜”,“川瑜”……
短短几个信息, 可拼凑在一起得到的结果却在席闵卿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可内心还是控制不住的震荡,混乱。
如果是真的, 他真的那么像那个人,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席贺川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个叫封子瑜的真的会是他的父亲吗?他渴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 可他却已经去世十多年了,造化弄人。
席闵卿埋在心底多年的那点希望突然变成了压在他身上的沉重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死的?车祸?梦中那双带血的眼睛是他吗?那母亲呢, 为什么要丢下那么小的自己?为什么把那么小的自己丢在东三区那种地方?
又为什么……席贺川要收养自己?
席闵卿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疯狂冒出的问号,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情绪也不断翻涌起来。
席朗就站在他身边, 他能想到的席闵卿自然也能想到, 但作为旁观者席朗就要冷静得多, 他很快发现席闵卿情绪翻涌得厉害, 哪怕他再怎么努力收敛, 可微微泛白的指节还是出卖了他。
更何况席朗脑海中还有小8焦急的呼喊声,黑化进度条在飙升,眨眼就快到60了,这可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的最高值了。
席朗倒是没有小8那么着急, 毕竟以席闵卿冷静内敛的性格, 即便这个消息对他有再大的冲击性,他最终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席闵卿很清楚他需要冷静下来去查清真相。
所以黑化进度不至于一瞬间被拉满,但一下子涨了那么多也由不得他不担心。
席闵卿情绪翻涌间,仿佛浑身血液都在翻涌,脑中更是又乱又烦躁,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肩膀上一沉,扭头就见席朗把手搭在了他肩上,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也前所未有的温和。
“冷静些,我们先听他说完好吗?”
席朗不仅眼神透着担忧和安抚,他的声音也温和得仿佛能包容一切暴/戾。
席闵卿一下子就想到了李秋婷崩溃的那天,席朗也是这么温柔的安抚着她的。
席闵卿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魔力,明明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大少爷,可那眼底透着的温柔却能穿透他封闭的内心,直达他黑暗孤寂的心底,让他忍不住想要依赖。
于是神奇的,席闵卿翻涌的情绪一瞬间冷切了下来,整个人也很快恢复到刚刚内敛沉稳的状态。
他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老人,这才继续开口道。
“麻烦您,能跟我说说你这位故友的事吗?”
老人名叫黄奇,虽然有些疑惑席闵卿的反应,更疑惑两人这莫名其妙的好奇,但被席朗几句话搪塞了过去,再加上席朗本身又是席贺川的儿子,想要了解父亲的故友,似乎也说得过去。
于是黄奇便简单的跟他们讲了讲。
原来,他们三个竟然来自同一所大学,不仅是同班还是同寝的室友,不仅如此,据黄奇所说,当时一个班当中,封子瑜和席贺川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可如果是这样,席贺川对封子瑜绝口不提就更让人费解了,毕竟按黄奇的说法,席闵卿跟封子瑜长得真的很像,那作为好朋友的席贺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所以只能是席贺川在故意隐瞒。
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黄奇回想起大学的生活还是不自觉露出怀念的神色。
封子瑜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仅因为他长得帅,拥有校草级的颜值,还因为他是个学霸。那时候不知道多少女孩对他倾心,甚至男生向他表白的也不少。
黄奇跟他关系一般,但因为封子瑜为人爽朗,又特开朗,整个人阳光又充满精力,很有感染力,让跟他在一起的人不自觉就会被他感染。
所以即便过去了二十多年,黄奇还是对这个人记忆深刻。
但要说跟封子瑜关系最好的,还是跟他上下铺的席贺川。席贺川也是学霸,虽然比不上封子瑜,但在学校也是风云级人物。
不过黄奇对他的印象反而不多,在他的记忆中这人比较沉默寡言,一看就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要不是因为他跟封子瑜关系好,黄奇觉得他现在都想不起这个人在大学是什么样子的了。
当然,现在作为席氏总裁的席贺川,无疑是他们班甚至整个学校至今最成功的一个。
黄奇对这两人记忆深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在大四的时候合伙创办了一个公司,弄得像模像样的,当时可谓轰动了整个校园好长一段时间。
而且在他们毕业之后,两人合伙创办的川瑜竟然越做越好,十来年的时间,像是坐火箭一样的速度,直接跻身A市百强企业,名声大噪。
黄奇还记得,那些年开学典礼也好毕业典礼也罢,校长必提的就是川瑜,然后必提封子瑜和席贺川两个优秀校友,所有人的榜样,就连他们那几年的同学聚会这两人也是必谈的话题,虽然从毕业后这两人就再没露过面。
他们当时就有川瑜早晚跻身世界百强这样的畅想,却从没想过在川瑜发展最迅猛的时候,封子瑜突然出车祸,死了。
他们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了好久,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噩耗,但已经十多年不联系,也没人能联系上如今已经跟他们天差地别的席贺川,所以最终他们连去吊唁都没有机会。
那时候的川瑜也好,封子瑜席贺川也罢,已经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了,所以平时很少关注,而封子瑜去世后,他们似乎也再没听过什么川瑜,直到很久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国内百强的大企业席氏集团的总裁,竟然就是他们曾经的大学同学席贺川。
黄奇说完还有些唏嘘,同时也有些惋惜,倘若当年封子瑜没有出车祸,那现在的川瑜是不是比席氏还强大?亦或者就算他们两人各自单飞了,封子瑜是不是也能走到席贺川今天的地步,甚至比他更高?
黄奇离开半晌席闵卿还没回过神,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黄奇给他描绘了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人,那么生动鲜活,可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找不到一丁点跟他有关的记忆。
但他又控制不住的想,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如果他没有车祸身亡,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像别人那样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现在会不会也像他是个阳光爱笑又招人喜欢的人?
他就是忍不住这么想,明明心里很清楚那人也可能跟自己毫无关系,但就是控制不住。
席朗知道这人缺爱超级严重,而且根据一般小说的狗血尿性,这个封子瑜百分之八/九十的概率就是席闵卿的父亲了,但席贺川竟然从来没提起过,这就说明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的。
搞不好真正刺激的真相才是席闵卿黑化的原因。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席朗才更要让席闵卿慢慢来,至少让他有个接受的缓冲时间,别到时候真相冲击性太大,一下就爆表了可还行。
于是席朗收敛起大少爷的不正经,很认真的将席闵卿拉到角落安抚。
“你现在别多想,不管这个封子瑜是不是你父亲,也不管我家老头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都需要你去查证,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可得不到什么结果。”
席朗说完就把找到那个律师的事告诉了席闵卿,并表示到时候会跟他一起走一趟。
席闵卿看着席朗的眼神有些复杂,镜片后的目光不自觉微微眯起,带了几分审视和迷茫。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如果封子瑜真是他父亲,他现在的猜测很不好,很糟糕,他相信以席朗的聪明不会想不到。
然而席贺川可是席朗的亲生父亲,哪怕席大少平时再怎么惹席贺川生气,这并不意味着席大少就是个不孝子,他就会愿意看到父亲出事。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不,其实是真的,“但我也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老头吧?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况且我说过要帮你查到底的,自然要说到做到。”
席朗说的坦诚,但绝口不挑明的事,席闵卿想开口让他不要对自己那么上心,可话到嘴边几次又咽回去。
刚好在这时候,席梦领着韩默然走了过来,席闵卿瞬间收敛心神。
“大哥,二哥,”席梦看起来心情不佳,虽然她极力掩饰了,但连笑容都很勉强,“这是我前辈,韩默然,这次拍电影多亏他照顾我,对我帮助很多。”
韩默然礼貌的跟席朗两人握了握手,笑起来简直如沐春风,而且看起来不卑不亢的,丝毫没有见到豪门大少的拘谨或者谄媚。
席朗也挺客气,倒是席闵卿心里微微诧异,看席梦的状态明显是没跟顾司明和好,现在又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别的男人来他们面前介绍,这怕不是闹得更僵了。
果不其然,在韩默然离开之后,席梦漂亮的脸上立马卸下了所有伪装,变得萎靡不振,那么厚的眼妆都快遮不住她的委屈了。
“我跟他分手了。”
席梦满腹委屈,提到顾司明更甚。
席闵卿微怔,他只是疑惑,感情那么好也会分手吗?明明那么多年的感情,竟然禁不起这么一件小事的考验?那如果是他们……
席闵卿赶紧收敛心神瞥了一眼席朗。
明明来之前只是闹别扭并没有分手的,所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席朗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还欠揍的安慰了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刚刚这个韩默然就很不错。”
席梦委屈的看着他都快哭了,席闵卿也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最好说清楚。”席闵卿只是对席梦这么说。
可席梦正在气头上,本来就委屈又生气,说出来的也定然是气话。而且让她更生气的是,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顾司明不仅没有追上来解释安慰,竟又站回到了那个肖妍的身边,所以她一气之下将韩默然领到了自己两个哥哥身边介绍。
在场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她呢,所以刚刚她这举动指不定要在明天的娱乐头条上掀起多大的风浪。
别说女人,很多时候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没什么理智,更何况是这么被娇宠着长大的席梦。
一旁的席朗听到席闵卿的话深以为然,于是也认真的补充了一句,“是的,千万不要因为愤怒做出什么冲动的报复性行为,比如故意跟韩默然在一起去刺激顾大总裁之类的,非常愚蠢。”
穿过各种各样玛丽苏小说世界的席朗,对这样的情节真的是见得太多了,尤其是那种有误会就是不解释,还故意找人来故意气你,愣是虐来虐去跟没长嘴似的,席朗就挺无语。
那些工具人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玩弄?
席梦怔了怔,她刚刚故意将韩默然领来,甚至今晚选择跟韩默然一起进场,不就是为了刺激顾司明吗?
想到顾司明黑沉的脸,她突然有些心虚,“大哥,这样……真的很蠢吗?”
明明她很委屈的啊,而且顾司明也带了女伴来气她,凭什么要让她先低头?
“是,很蠢。”席朗毫不留情,说完又补一刀,“而且对人家韩工具人不公平。”
虽然原著里大家都是男女主工具人,可现在没有剧情限制了,哪个工具人还不是人了呢?
席梦低垂着头,可脑海里全是顾司明跟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三人当晚是一同回家的,不出意外,在得知席梦跟顾司明分手之后,席贺川就黑了脸,尤其还是席梦主动提的分手,席梦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席贺川对她发那么大的火。
甚至就连一直对她宠爱到没有原则的席夫人,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说她这次不懂事,太任性了。
席梦从小就是顺风顺水长大的,做什么都是被捧着,就连上次李秋婷的事也被被父母和顾司明轻松解决,所以这是第一次不被支持反而被指责,于是逆反心理格外强烈。
席梦有些恍惚,只觉得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一向最是疼爱自己的父母不仅没有安慰反而还要指责她,倒是一直看不惯自己的大哥没有半点责怪,还给了她中肯的建议。
这……是怎么回事?
席梦第一次审视着自己这对没有血缘但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母,她突然觉得他们竟然有些陌生。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席贺川冷着脸指责女儿,“顾夫人本来就对你有意见,现在好了,挽着别的男人出现在慈善晚会,娱乐圈是什么地方,那是能把白生生说成黑的地方,我们以前真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任性做出这种事,简直胡闹。”
看来他们把席梦宠坏了,以前的席梦明明那么懂事听话,让她学什么就学什么,而且都是顶尖的,为他挣足了脸面,长大更是直接找了顾司明那样的男朋友,一下子让他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能与顾氏联姻,这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做不到的啊,却不想席梦被他们惯坏了,这么不懂得珍惜,还这么任性,主动提分手?他这女儿怕不是疯了才做得出这么愚蠢的事。
“还有你!”席贺川说着把矛头转向席朗,“我让你去做什么的?也不看着她点,一个两个的,都想气死我。”
还没等席朗顶嘴,又阴沉着脸看向席闵卿,“你现在就去安排,联系那个韩什么的,让他澄清他跟梦梦的关系,还有席氏官方账号也得澄清,绝对不能让今晚的事闹大。”
“至于梦梦,明天我会以我和你妈妈的名义,邀请顾夫人和顾总赴宴,为这次你的胡闹道歉,到时候你抓住机会好好跟顾总道个歉,把今晚的事情说清楚。”
席氏官方都用上了,这是要直接掐断席梦跟韩默然啊,同时又向顾氏低头认错,只是这姿态多少有些卑微了。
明明顾司明也是带着女伴入场的,席贺川这么做无异于亲自将席梦的尊严扯下来自己先踩两脚,然后又送到顾家让他们家再踩几脚。
席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原著里那个无条件宠溺女主的好父亲哟,终究是在没有剧情约束之后露出了真面目。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被点名的席闵卿脸上更是看不出表情,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听话的去做席贺川吩咐的事,连一丁点质疑都没有。
席梦是个聪明人,她哪能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只怕以后就算她跟顾司明结了婚,她在顾家人面前也永远硬气不起来了。
这么一想,席梦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刚刚生出来的逆反心理也更强烈,她甚至控制不住的开始怀疑,以前爸妈那么宠爱她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如果自己没有顾司明那样的男朋友呢,他们是不是还会这么宠爱自己?
“爸爸!你太让我失望了,”席梦哭着看着席贺川,“明天我不会去的,更不会跟他道歉!”
“况且,这是我和顾司明两个人的事,我希望您不要插手!”
她跟顾司明之间明明是爱情,可两家父母非要插手?这算什么,联姻?她先前恼顾司明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以为只要他们彼此认定对方就够了,可顾司明他妈竟然要来插手,而顾司明还让她等?
“胡闹!”席贺川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吼过她。
席梦最终哭着跑回了房间,席夫人连忙追了上去,席贺川则黑着脸进了书房。
席闵卿已经默默安排好了席贺川刚刚交代的事,抬头发现席朗在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看着他在想些什么,眼神怪怪的。
席闵卿没来由心跳加快,有些不敢继续跟席朗单独相处,于是装作有事也快速回了房间。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席朗一个人,不对,还有个看不见的系统。
【宿主啊,他刚刚的心绪又莫名其妙波动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小8望着消失的背影迷茫的问。
然而它崇拜的宿主大人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能是被这样子的席贺川刺激到了吧。】
毕竟席闵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真实的席贺川不是?慈爱宠溺的父亲突然就变了脸,谁的心绪还不能没点起伏呢。
【好有道理,】小8觉得宿主分析的很对,【不愧是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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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两人以出差为由前往S市。
当年那个名叫胡友彬的见证律师就在S市下面一个十八线小城市,两人故意的以这种借口前往调查,都心知肚明是为了防着席贺川。
在慈善晚会上遇见黄奇之后,小8就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查到了胡友彬的相关信息。
这人在川瑜成立之后没多久就加入了川瑜,成为了川瑜的专职律师,一直到川瑜更名为席氏之前都在川瑜工作,但他也不是在川瑜更名之后就离开的公司,而是在更名三个月之后。
因为这个人物太过边缘化,网上并没有太多他的信息,所以小8能查到的也只是简单的工作单位和工作时间,而在更名席氏之后三个月,胡友彬突然就辞职离开了席氏,但他并没有加入其他公司,也没有去什么律所,反而是很不寻常的消失了。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而小8之所以能锁定他,认为他就是当年在场的那个见证律师,是因为这人在离职之前,曾经把一份股权转让书交到了某公证处。
经过小8核实,那份转让书确实就是在川瑜更名之前三个月生效的。
所以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人,尤其是他这么突然的辞职,又这么不合常理的消失,就更是让人忍不住值得怀疑了。
席闵卿看着席朗查到的资料陷入沉思。
他其实早有预感的,不好的猜测也有,显然,他现在已经逼近真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有些退却了。
心里其实隐约的知道原因所在,可却不敢去细想,他甚至本能的逃避这个问题。
“你别担心,” 席朗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安慰道,“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有我陪着你一起面对。”
不想席闵卿听完他的安慰脸上竟然诡异的有些怒气,“我不需要!”
席朗:?
“抱歉,”席闵卿发现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故意的。”
席朗也不怪他,“你是不是在害怕?”
席闵卿一僵,事实上他确实有些怕。
怕找错人,也怕他追寻的真相太残忍,他更怕……如果真相像他猜测的那样,那他以后如何面对席朗?
一想到这里,席闵卿就有种心梗的错觉,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没有,”席闵卿根本不愿意承认,“我只是觉得,剩下的我自己查就够了。”
“那怎么行?”都到最后关键时候了,席朗不在他身边看着怎么能放心?现在黑化进度基本维持在60%左右,已经很危险了。
席闵卿望着这位全身心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完全忘了这个结果可能对他自己的父亲很不利。
“席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席闵终于脱口而出。
憋了太久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席闵卿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不自觉紧绷着身体,生怕席朗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他招架不住,却不想……
席朗猛然僵住,然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这么不顾亲爹一反常态的去帮席闵卿,明显很不合常理,而且这席大少以前的风评又太差,也难怪席闵卿会这么误会了。
是了是了,难怪这段时间席闵卿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还莫名的抗拒自己,原来原因在这儿啊。
“没有!”席朗立马矢口否认,“绝对没有!”
怕他不相信还继续解释,“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是我弟啊,你觉得我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席闵卿唇角微抿,淡蓝镜片后的眼睛里透着审视,还有些席朗看不懂的神色,半晌才听他幽幽的吐出几个字。
“没有最好。”
席闵卿最终没有阻止席朗一起去,但那天谈话之后,席朗就发现席闵卿明显变得更沉默了,似乎心情不佳的样子,但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已经逼近真相,又不是没心没肺在这种时候还能开心起来。
当然,主要席闵卿就是这样的性格。
两人以出差为由先到的S市,入住S市最大的酒店之后,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偷偷离开了酒店,随后驱车前往胡友彬所在的那个小城。
找到人的时候,两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以前竟然是一个律师。
只见一个又胖又秃的中年男人在一间一二十平的炒面馆里忙碌着,男人系着围裙不断穿梭着,一边炒着面一边应着点餐的客人,同时还要负责端面,收钱,全都一人包揽。
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似乎生意还不错,他看起来熟练得不得了,丝毫联想不到这人西装革履与人辩论的律师模样。
席朗两人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可两人这长相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容忽视,更不要说进入这种小店吃面了。
于是他们两人拉开不太干净的塑料凳子坐下的时候,店里基本所有人的视线都围了过来,除了老板。
席闵卿面不改色,席朗更不在意,倒是在席闵卿诧异的眼神下,席朗熟练的找老板点了两份炒面。
“再加两个煎蛋,老板。”
“好嘞。”
老板答应着却忙的连头都没抬,席朗已经熟练的用手机付了钱,直到在席闵卿身边坐下。
席闵卿有些古怪的看着他,“你倒是不嫌弃。”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他怎么觉得自己越相处越不了解这个人。
席朗咧嘴一笑,凑近他才小声解释道,“你看这么多人,说明应该很好吃。”
席闵卿有些不自然的稍稍退后了些,席大少灼热的气息都喷在他耳朵上了,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烫,只觉得耳朵有些热。
“不要靠我这么近。”
席朗:……
又是被席大纨绔风评所害的一天。
不出所料,胡友彬做的炒面还真不错,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席朗吃得津津有味,席闵卿就斯文了许多,眼角扫到席朗的吃相,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他们去肃河镇的那天,席朗蹲在地上吸溜方便面的样子,也是这么的接地气。
糟糕,席闵卿忽然郁闷的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跟这个人之间的记忆真是越来越多了,明明他们以前的十多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两人吃完面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直等到中午过去,胡友彬的炒面店里基本没有什么客人了,这才再次走进去。
当时胡友彬正在大口大口吃着隔壁店买来的红烧牛肉盖浇饭,一抬头就见这两人。
毕竟长相气质都太过耀眼了,他中午就是随便那么几眼就记住了,但此时这么仰头看去,他的视线却猛然愣了一下,就那么直愣愣的定在了席闵卿身上。
“老板,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聊聊吧?”席朗没有错过老板的表情。
“啊不、不介意,随便坐。”
老板刚要起身,坐在他对面的席闵卿就率先开了口,“我们不吃面,老板,我们找你有别的事。”
席闵卿声音清冷,胡友彬只得狐疑的坐下来。
然而席闵卿再次开口,胡友彬却面色大变,再也坐不住。
“老板,您认识一个叫封子瑜的人吗?”
席闵卿面色平静,镜片后的眼睛里透着锐利的审视,尤其是“封子瑜”三个字他说的尤为清楚。
“不,不认识,”老板几乎想都不想就立马摇头否认,“你们找错人了。”
席朗两人对视一眼,这欲盖弥彰的样子,不就刚好说明他们找对人了吗?而且他越是这样回避越是说明当年的股权转让有问题。
“胡友彬,”席闵卿冷静的喊出老板的名字,“二十年前你是一名律师,在川瑜上班。”
胡友彬顿时浑身僵直,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
席闵卿继续,“川瑜两个创始人,一个是现在席氏集团董事长席贺川,还有一个就是二十年前出车祸去世的封子瑜。”
“当年封子瑜意外车祸,临终前将股份转让给了他的好友兼合伙人,席贺川。席贺川因此成为川瑜的唯一掌权人。”
“不久后,席贺川将川瑜更名为席氏集团,从此飞速发展,短短二十年就跻身国内五十强大企业。”
“而作为当年股权转让见证律师的你,却在川瑜更名三个月后突然辞职离开了席氏,从此人间蒸发。”
席闵卿面无表情的叙述着,“你可否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胡友彬却打死不承认,然而他眼神闪躲根本不敢跟席闵卿锐利的眼睛对上。
“股权转让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辞职?又为什么躲到这种地方?”
“不知道,我不知道……”
“还有,你偷偷交给M市公证处保存起来的那份转让书是不是就是当年的股权转让书?”
席闵卿的气势逐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胡友彬光秃秃的头顶上都莫名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够了!”他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都说了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再说了你们是什么人?警察吗?有什么资格盘问我?”
席闵卿抿着唇眼色阴沉,但胡友彬显然是恼羞成怒了,当即就推着他们让他们离开。
“走!赶紧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席闵卿咬着牙很不甘心,这时候在一旁的席朗突然幽幽的盯着老板来了一句,“胡友彬,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席闵卿一下get到了席朗的意图,于是他给老板解释道,“他是席氏集团的大少爷,席朗。”
胡友彬果然怔住,席朗继续幽幽道,“我爸就是席贺川。”
胡友彬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席朗看着他,“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你放心,没人知道我们来找你,我们也只是想知道当年股权转让的一些细节,还有一些关于封子瑜的事。”
胡友彬还是不发一言,对他们很是不信任的样子,席朗又道。
“我们既然能无声无息找到你,也能把你现在的地址放出去,你觉得我爸会不会也在找你?”
“你——!”胡友彬差点脱口而出,你果然不愧是席贺川的儿子,但及时忍住了,不过也不再咬死不认,“这些事,你不应该去问席贺川吗?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席朗笑了笑,“你果然是当年那个律师。”
胡友彬黑着脸也不否认了,但多余的还是不愿意说,“你们要问的东西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小的律师,听老板的话做事,你们就算威胁我也没用,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也算过够了,无所谓。”
席朗冷笑,“真无所谓你为什么要躲?”从一个风光无限高收入的大律师,躲到这种小县城里整天油头满面的做炒面?“况且你真的孤家寡人吗?”
“听说隔壁炒饭店的老板娘对你不错啊,她老公死了五年了吧?女儿好像刚刚上大学……”
“你,你简直……”
胡友彬再次被席朗激得站起来,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简直无耻!”
别说胡友彬震惊,就是一旁的席闵卿也是诧异的看着他,倒不是震惊他的无耻,他是诧异这人什么时候竟然将这些东西都查清楚了?
虽然手段卑劣了些,但好在很奏效。
显然,这胡友彬虽然躲在这里一二十年了,但他是随时关注着席氏的,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清楚席贺川的这个纨绔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就不是个好人啊。
一个坏玩意儿,跟他爹一样,所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毫不怀疑这大少爷对他的威胁会兑现。
所以胡友彬不能不妥协,但他疑惑的是,这纨绔大少脑子里到底哪根筋抽了,怎么会来查自己的亲爹呢?
“你不要伤害他们。”胡友彬无力道。
“你告诉我我们想知道的,我就不伤害。”
席闵卿:……
胡友彬当年确实在场。
他是在川瑜成立几年之后才加入的,当年川瑜发展势头特别好,但很多同行还是更愿意进入律师事务所,或者更有资历的大公司,他却看好川瑜。
果不其然,在他加入之后几年时间,川瑜就跟坐火箭似的一路飞速发展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公司,而且发展的势头眼看着有越来越猛的趋势,未来前景一片大好。
却在这时候,川瑜的两个老板之一封子瑜出了车祸,一起出车祸的还有他的妻子。
据说,是在去幼儿园接他们三岁的儿子的路上出的车祸,就在幼儿园大门口不远处。
席闵卿只觉得整个人血液都凝固了,脑子短暂的陷入空白,耳中也是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直到手上传来一股温热的安抚,他这才稍微回神,胡友彬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
当时两人是一起被送往医院的,虽然医生极力抢救,但封子瑜还是没能坚持到第二天,当晚就去世了。
令人惋惜的是,第二天他的妻子也去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席朗发现席闵卿桌下的双手不自觉死死扣住桌腿,像是要把那里生生扣下来一块似的,泛白的指节整个儿都在微微颤抖,席朗想都没想就把手再次放了上去。
他安抚的捏了捏席闵卿泛白的手指,在他放松之后才将的手从桌腿上拽下来,席闵卿却跟没有感觉似的,只是僵着身子紧紧盯着胡友彬。
在医生宣布抢救无效之后,封子瑜有短暂的清醒,胡友彬就是这时候被叫到医院病房的。
当时封子瑜伤得极为严重,席贺川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又是合伙人,早在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医院,胡友彬到的时候席贺川正趴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据说封子瑜没什么家人,除了挚爱的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儿子,所以在临终之前,他将受伤的妻子和三岁的儿子托付给了好友席贺川,他并不知道他妻子伤的有多重。
席贺川当时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指天发誓会好好照顾好友的妻子和儿子,不用任何回报,但封子瑜坚持要签一份股权转让,这就有了胡友彬的出场。
当时的川瑜,席贺川和封子瑜作为公司的两个创始人,但其实一开始的主导者是封子瑜,前期投入也是封子瑜更大,所以席贺川拥有40%的股权,但封子瑜却占50%。
按照封子瑜的要求,他将自己在川瑜40%的股权转让给了妻子,并承诺妻子不参与公司事务的任何决策,只享受红利,同时,他将剩下的10%转让给好友席贺川。
这样,他把自己多年的心血川瑜和自己挚爱的妻儿一并托付给了席贺川。
当时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就连现在听故事的两人都不自觉收紧了心,席闵卿更是整个人紧绷到不敢喘息。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席贺川从不把这些事告诉他?
为什么?
胡友彬心情复杂的看着跟封子瑜长得极像的席闵卿,他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因为……那份股权转让书有问题。”
“什么?”两人齐齐吃惊的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