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怼来的风呼啦啦砸在脸上,席闵卿只见两边建筑物在飞速向后移动,然后一晃神他已经被席朗载着冲出了东三区。
接着又穿过曲市的几个大街小巷,直到曲市也被抛在脑后,身边的车辆变得越来也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席闵卿还有些恍惚,这场景跟看电影一样。
眼前的脑袋突然扭头对他吼了一句什么。
“我要加速了!”
席闵卿感觉车速已经快得他随时有可能会掉下去了,而且因为太快,轰鸣声又太大,戴着头盔他真的听不清席朗说了什么。
可他刚想问席朗说了什么,就听席朗扭头又来一句。
“我不介意你抱着我的腰!”
席闵卿:……???
介意什么?什么腰?
一阵轰鸣,席闵卿觉得这席大纨绔疯了,但是为什么要搭上他的命?
于是他本能的一把抱住了席朗的腰。
然后他整个人就飞了,又疯狂又刺激,一向活得克制的席闵卿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飞驰的快乐。
身心都跟着一起飞驰起来,胸腔不自觉的澎湃飞腾,兴奋,仿佛那些不快,压力,负面情绪……全都不值一提。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半个小时候,两人被交警拦下。
席闵卿为自己先前的快乐感到羞耻,至于毫无悔过之心还笑嘻嘻看着他的席大纨绔,席闵卿默默扭开了头。
事实上,席闵卿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但……挺新奇的。
两人最终被带回曲市,在交警那儿教育到很晚才出来。
飙车有风险,亲人两行泪。
这深更半夜的两人只能在曲市暂住一晚,但席朗他是席家不学无术的大纨绔啊,他是生活白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有人替他做。
所以席朗理所应当跟在席闵卿身后,亦步亦趋。
席闵卿认命的带他吃了碗面,自己掏钱那种,然后才带他去酒店。
结果席朗因为没带身份证,席闵卿只能让他先在外面等着,他开好了房之后才让他进来。
席闵卿因此只开了一间房,当然,有两张床的那种。
于是席朗进去之后,在场所有酒店客服看过来的眼神都莫名其妙的很暧昧,尤其当两个男人都这么帅的时候,她们的眼底甚至闪着兴奋。
席朗:“???”
席闵卿木着脸拿着房卡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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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房间席朗就得到答案了,不过他完全不在意,还第一时间去浴室洗了个澡。
当他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席闵卿不自然的撇开了眼,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席闵卿只是想到了上次的事,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清楚,关于那药……
“今天,谢谢你。”
席朗没想到席闵卿第一句话是感谢,还以为开口就是质问呢,毕竟他憋了一天了。
不过也就再多憋几秒的事儿。
“大哥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跟踪我?”
席朗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所以不紧不慢的在他对面坐下,“是。”
席闵卿没想到他会承认,而且还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当即就噎了一下。
一瞬间的表情呆滞之后,席闵卿这才继续问,“为什么?”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再怎么闲的没事干也不至于来跟踪自己吧?
席朗打算开门见山直接说,于是毫不拐弯抹角,“我很好奇你在做什么啊。”
“什么?”席闵卿不理解。
“我看见了,那天晚上你半夜三更偷偷进我爸书房。”
席闵卿整个人一僵,不自觉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没想到竟会被席朗看到。
“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席朗为自己的跟踪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席闵卿不擅长撒谎,但他会捡不重要的说。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母,他们是怎样的人,还在不在人世。”
镜片后明亮的眼眸此时有些暗淡,席闵卿一句话不仅解释了偷进书房的原因,还解释了今天他独自来到东三区的原因。
席朗了然,果然是这个原因,但又何至于黑化?
“是我爸妈收养的你,这种事你不应该去问他们吗?”,席朗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的问,而不是偷摸的查。”
席闵卿神色怪异的看了席朗一眼,“他们并不知道。”
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在脏乱的东三区捡垃圾,因为那时候太小,那段记忆也比较模糊,只是记得昏天暗地的垃圾堆,铺天盖地的恶臭,还有到处抢食的流浪狗……
直到四五岁的时候,他被那个浑身恶臭的老酒鬼捡了去,席闵卿脑海里的记忆才稍微清晰一些。
白天,老酒鬼会让他去捡些饮料瓶子,尤其还没喝完的酒瓶子是老酒鬼的最爱,还让他收集各种纸壳子,废铁废金属……反正一切可以卖钱的垃圾都是他的目标。
当然,还有别人扔掉的剩菜剩饭烂水果,他跟老酒鬼基本靠这些活命。
晚上老酒鬼则会带着他走出东三区去到各种人多的地方——要饭,或者说要钱更准确些。
他一直觉得老酒鬼是把他当狗养的,高兴的时候会丢给他几片干净的面包,不高兴了随时挨饿,不仅不给吃的,甚至还会拎过去打一顿。
那时候的席闵卿也就五六岁,不知道跑,只知道害怕和听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老酒鬼靠近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不过今天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席闵卿面上很平静,平静到去之前还给他买了两瓶酒,不过再多的也就没有了,一丁点都没有,包括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跟着老酒鬼过了两三年,那时候的席闵卿对于时间,年纪这些概念都是模糊的,直到一次乞讨的时候被席贺川夫妻俩看到,然后他就被他们收养了。
那时候他七岁,瘦骨嶙峋,严重饮养不良。
席家的有钱超出他所有的想象。
宽大明亮的房子,热气腾腾的饭菜,舒适干净的衣服,柔软的大床,他们甚至还送他去读书……
席闵卿从此把席贺川夫妻俩刻在自己灵魂上去感激,这么多年来他小心翼翼的去守护,兢兢业业却又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他一直都清楚,他们给予了他什么,他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很懂得知足。
从未得到过温暖的人,哪怕别人只是随手扔给他一根火柴,他都会回以自己所能的全部。
席朗理解席闵卿对这份恩情的看重,虽然很多事他都一句话带过,但不难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一个小小的无依无靠的孩子会如何艰难的生存。
所以面对冷静讲述这一切的席闵卿,席朗不自觉生出几分心疼来。
他直觉席闵卿隐瞒了一些什么,但他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问起今天的结果。
“他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席闵卿皱眉道,“他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
但很奇怪,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别说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生存下去,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
而且,他更小的时候呢?比如他是从出生就在那里的吗?还是长到三四岁才被丢到那里?是父母把他丢弃的吗?还是被拐卖到那里的?
如果是父母丢弃了他,那父母为什么要丢下他?明明他健健康康的也不残疾。
如果他是被拐卖或者自己走丢的,那这些年父母是否也在找他?他们是否还活着?
这些问题反复在席闵卿的脑海里冒出来。
但,那个老酒鬼显然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样,在半路遇到他才收养了他的席贺川夫妇又如何可能知道呢?
席闵卿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把这些过往讲出来,更没想到,听他讲这些的会是他一向看不上的席大纨绔。
不是他的错觉,这人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席闵卿不自觉回想起那天三人从C城一起回来,飞机上,席朗温柔垂眼看着李秋婷,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那笑容太温暖了,仿佛初秋早晨的暖阳,不仅能暖到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还有那天,他蹲在自己面前,抓着他的脚腕给他伤口消毒……
想到这里,席闵卿不自觉审视起对面坐着的席大纨绔,他听得认真又专注,可席大纨绔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席朗最不应该的,是那么的关注自己。
对就是关注。
以前的席朗对自己是厌烦的,不喜欢的,不想看到,看到了也要冷嘲热讽几句的。
可是现在,他注意到了自己踩到玻璃受伤的脚,甚至细心的亲自为自己处理。他只要扭头,随时能看到他投过来的视线,不带任何恶意的视线。他总是注意到自己在什么位置,哪怕自己再怎么缩小存在感……
从小就讨厌自己的席大纨绔怎么可能那么关注自己?
真的只是好奇吗?
席闵卿不解,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候,席朗突然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但也就是他这个动作,坐在他对面的席闵卿刚好穿过他宽大的袖口,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伤疤。
席闵卿一下子顿住,“你这……”
之所以疑惑,是因为那疤痕太新,一看就知道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但又不至于新到是今天弄的,那就只能是前几天,但前几天发生了什么?席大纨绔受伤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虽然这点伤似乎不值一提。
席朗倒也没在意的掀开袖子,“这个呀,我自己划的,就那天在酒店。”
席闵卿瞳孔微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地上的碎玻璃,他不就是一脚踩在那上面的吗?
他当时还疑惑,一家如此高档的酒店怎么可能犯那样的低级错误,而且还是碎玻璃那种危险的东西。
不想竟是这样的。
席朗为什么要砸碎玻璃?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划伤?
席闵卿不傻,相反他极聪明,他几乎立马就想到了自己一直的困惑。
那晚的席朗明显症状严重,但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原来这就是席朗解决的方法。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真相的席闵卿内心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因为他太清楚席大少是一个怎样胡作非为的人了,可是面对讨厌的自己时,哪怕身体失控,理智全失,他竟然还能以自残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而不是拿自己去解决。
这……
难道,这纨绔是看上自己了?
那一瞬间,席闵卿目瞪口呆,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
破案了。
他似乎知道席大纨绔为什么突然转了性这么关注自己了。
席朗眼巴巴看着对面的人面色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看不懂,然后白皙的脸颊上,就那么肉眼可见的冒出来一抹红晕。
【小8快看看,他是又中招了吗?】
【没有啊宿主。】
席闵卿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太过突兀还吓了席朗一跳。
“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懵逼的席朗,拿起东西就快步出了门。
席朗小8齐齐懵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