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去上次的那里了,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会所,今晚去那里玩。”三哥跟员工们说。
箫声皱着眉头, 正在翻找合适的螺帽, 平时型号很充足的零件今天却总是找不到。
吃午饭的时候吃到了石头,客户停车没有拉手刹差点撞到正在修另一辆车的箫声。
总之今天非常的不顺。
从今天早上离开路思言开始,箫声一直感觉道不安和烦躁。
“声哥, 找什么呢?”三鸡过来问他。
箫声手里捏着一把扳手,沉默着站配件架子前。
三鸡凑近:“怎么了?小言哥今天准时下班吗?”
箫声没有说话, 脸上阴沉得吓人,他看了一下时间, 还差十分钟到六点,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连身上的工作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就走出去。
“声哥,去哪儿?”三哥追上来。
箫声没有理会, 直接去旁边开着自己的电动车往创业园方向开过去, 修车厂的人都看过去。
三哥笑一声, “哎呀,这不就是想老婆了嘛哈哈哈。”
员工们都相视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箫声穿着满是机油污渍的衣服冲进公司的时候,前台差点没有认出来。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
直到见过箫声更多次的悠悠认出他来:“萧声哥哥, 你来找小言经理啊?”
箫声点头:“他人呢?”
从工位上的状况来看, 一切正常。
悠悠挠挠头:“出去了。”
“去干嘛?”
“不知道欸……”悠悠苦笑, 她只是一个助理。
箫声看看工位的桌面上,手机没有带。
箫声转身离开,下楼骑车离开, 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点, 街道上车很多, 很堵,箫声不停地按着喇叭但还是水泄不通。
“妈的!”箫声顾不得别的,把车子停在路边准备走路回去。
他越走越快,脚上穿的就是路思言给他买的鞋子,好不容易清理掉上次不小心弄上去的机油,慢慢和这双鞋磨合好了,正是他觉得最合脚最好穿的时候。
“路思言……”箫声默默念了一声,提速往家里跑。
这城市行人匆匆,却没有一个像箫声这样焦急,他穿过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次的街道来到巷子口。
抬脚之后又犹豫。
他昨天就觉得路思言有点不对劲,他害怕了。
回到家门口,门锁着,和离开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是今天警长一直趴在墙头。
箫声抬头看警长。
警长不再像以往一样见了他就恶狠狠地喵喵叫,只是默默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箫声深呼吸一口气,开门进去,家里没有人,静悄悄的。
箫声走进堂屋的瞬间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早上离开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收拾掉早餐的餐盘。
“路思言!”箫声喊了一声,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接着是卧室、卫生间、厨房。
箫声摘下冰箱上的纸条,在手中捏成一团。
他拿出手机,凭着记忆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哥?!是你吗?”
箫声开口:“现在立刻,找人去所有从赤山市到平成市的汽车站和高速路口,找一个叫萧言的人。还有去查所有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入住的宾馆。”
“哥,这是谁?你在哪里?赤山市吗?”小马追问。
箫声:“快去!等我电话!”
小马似乎被他吓到了,赶紧说:“好的,哥,有照片吗?”
箫声这才想起来,冲回房间里在上锁的抽屉里找出他在灯会的时候偷偷留下来的照片。
给小马发了一张。
箫声看着这个家,原本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的家。
全都是路思言留下来的痕迹。
他想要的向日葵,餐桌上的花瓶,廊檐下的猫咪饭碗,空调,冰箱里的牛奶牛油果。
箫声看着冰箱里的东西,不由得苦笑一下,因为大少爷这个冰箱里才会有牛油果培根和牛奶果汁这种东西。
他拿起路思言放在里面的卤味,徒手拿起一块送进嘴里。
“路思言……”
下一秒就把手中的盘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食物洒落满地,盘子的碎片飞起,在箫声的脚踝处划开一个口子。
箫声无视自己的伤口。
“你等着。”
路思言在汽车站门口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大巴,今天的买票的人多,没办法跟司机说捎带他一个不买票,只好问一些私家车。
最后找到一个路过的小货车,对方拉着一车生鲜要去平成市,谈好价格之后上车。
开车的是个大叔,开车很认真,不怎么跟路思言说话。
在高速上开了近四个小时,终于到达平成市的高速路口。
路思言正想着下车,然后打车去见易川的时候,在下了高速的路口转弯处看见有两辆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人都站在路边打量着来往的车子。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辆专门拉客人的小巴车,那几个人直接把车子拦了下来,上车去搜查。
路思言觉得不对劲,赶紧缩到位置下面。
“怎么了小伙子。”司机不解。
路思言:“我手机掉在下面了。”
司机看着前面被拦下的小巴车,又瞥一眼路思言,选择没有说话。
但是他知道,路思言上车的时候就没有手机。
路过的时候,路边的那群人直接打着手电筒看车子的驾驶位,看到只有司机一个人,就没有上前拦。
过了这个路口之后,路思言出来,没有说话。
“在外面惹事儿了?”司机问了一句。
路思言尴尬笑笑:“嗯。”
司机:“哎呀,没事的,叔不会给你说出去的,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只要不犯法就行。”
“谢谢。”路思言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几个人还在拦车,粗鲁强制,好像□□。
“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讲道理,前些日子我女儿在外面跑车,也是被这种人缠上,回来没跟我们说,又不敢自己出去,还是我陪着她跑了几天她才说的。”司机分享自己碰到的事情。
路思言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
司机本来还想说一下他女儿在外面遇到了贵人帮了她一把,但是车子马上就要驶入城区,路思言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就没有说,问他:“你在哪儿下啊,我这都是鲜货,不好耽误的。”
路思言:“前面人多一点的地方下就好。”
很快在前面老城区的一个广场下了车。
平成市作为省会,比赤山市要繁华很多,尽管这里说是老城区,但高楼大厦遍布,只有一些还没来得及拆迁的老小区。
路思言把头上的帽子压底一点,想找个地方先吃饭。
抬头的时候对面就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路思言到这里来吃过一次饭,吃完之后结账,被“朋友们”簇拥着去附近的一个夜店,等着下一次结账。
往事历历在目,路思言不禁苦笑一下,走进旁边的一家小店,点了一碗米线。
不知道声哥怎么样了?他生气了吗?还是失望了?
肯定在骂自己,怎么就放不下。
路思言一口一口吃掉米线,他直觉路口的那群人和自己有关系,想了想今晚还是先别联系易川,明天看情况再说。
起身的时候后腰一疼,提醒着他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
准备找个宾馆休息。
路思言没有身份证,更不敢报自己真正的身份证号,只能去找那种不那么正规的小宾馆。
这样也安全些。
谁能想到堂堂曾经的路氏继承人会在自己的地盘住脏乱差的小宾馆呢?
但是路思言对这些小宾馆的分布确实不了解。
在街上走了很久,走出刚刚这个商圈之后来到一片居民区,走了一会儿之后看到有灯牌写着住宿请进。
是一家很老的小宾馆,一楼是个买水果的商铺,有个指示牌提示前台在二楼。
路思言走上去,前台看不到人。
“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正当路思言要走的时候,一个阿姨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住宿啊?”
路思言说是。
“有标间大床房,住哪个?”
路思言抬头看向墙上的价目表,选了一个85块钱的标间。
他把剩下的一百块钱放在桌面上。
“身份证。”阿姨说。
路思言说好的,然后假装在兜里翻找,找了两遍没找到,抬头抱歉地对阿姨笑一下。
“忘了带。”
阿姨习以为常,给他一支笔:“那在这儿写一下名字身份证号。”
路思言上前去,瞥一眼她的电脑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住宿系统什么的,坦然在纸上写了一个编的身份证号和名字。
阿姨给他一张卡:“209,中午12点退房哈。”
路思言松口气,拿着房卡进去。
房间算不上脏乱差,只是很老旧了,还有一股老旧家具发出来的气味,不是很好闻。
房间很小,连个椅子桌子都没有,路思言想拉开窗帘透透气,没想到拉开之后只有一个很小的窗。
“唉。”路思言坐在床沿,看着这个小小的窗,突然有点害怕。
这未知的一切,和两手空空的自己。
路思言简单的洗漱之后穿好衣服躺在床上,明天想先去以前自己住的公寓看看,想办法拿到一点钱,然后去见易川。
易川的妈妈,萧女士,还有高小姐,她们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电话中妈妈提到的“拿到一些证据”又是什么的证据?是否是直接导致她车祸的原因?
为什么她在查的事情除了她没有人敢查?
她去见了继母向之晴,那时候她们就认识,说了什么?
当年撞到妈妈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和继母向之晴有关吗?
那时候路思言还太小,这一切都不是一个小孩可以知道的,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妈妈了。
路思言的脑袋里不断的在回放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
从妈妈的死开始,路思言身边的人都在一个个离开他,这是否和妈妈的死有关?
而父亲深夜在阳台抽的烟,究竟是不是思念与愧疚。
还是说,就算这背后的却有阴谋,关乎继母,关乎父亲,或者……母亲的死仍然是因为路思言哭闹着打过去的电话。
想到这里,路思言痛苦地闭上眼睛。
另一边,箫声坐在豪车后座,前面开车的男孩儿情绪依然有些激动,虽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但是他为三年之后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老大而开心。
“小马,那边怎么说?”箫声问。
小马看着路,“那批人应该已经找了很久了,警惕性不高,应该是在摸鱼了。”
箫声点点头,今天在找路思言的过程中,有人发现在平成市还有另一伙人也在找路思言。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继母的人。
箫声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眉心,之后振作看着窗外,至少现在另一拨人的状态表明,他们也没有找到路思言。
过了一会儿,小马的手机响了。
箫声拿过电话来接,“说。”
“在xx路的一个老小区门口,查到有个人无身份证入住,登记了一个身份证号,查了是个72岁的老头,但是老板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名字。”
对方支支吾吾,说:“看不清,写得好草啊……哎哟,好像还是个女生名字,萧雨荷?”
箫声终于松口气,很无奈地笑一下,这个名字亏他想得出来。
“地址给我。”
老宾馆的隔音一点不好,路思言失眠到凌晨两点,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困意,隔壁来了两个人开始做运动、
还是两个男的。
路思言忍了一会儿,想着再那么大声的叫就敲墙。
刚这么想完,那边一声低吼结束了。
路思言双手枕在脑后:“好垃圾。”
砰砰砰!
路思言瞬间紧绷起来,自己这么小声不可能听得到吧?而且五分钟完事儿确实很垃圾啊。
砰砰砰!!
路思言轻轻下床,想通过猫眼看一下是谁,结果发现这个门根本就没有猫眼。
他大气不敢出,光着脚贴墙不敢动。
是隔壁的人吗?
还是高速路口那批人吗?
砰砰砰!!!
路思言转头看向窗口,窗子太小了,根本不能爬出去。
路思言在电视柜上摸到一个烟灰缸,一手抓着烟灰缸,一手抓住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路思言也不敢主动出去,警惕地靠墙躲着。
“路思言。”
路思言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拉开了门。
箫声换了一身黑衬衫,头发全部梳到后面,露出优越的眉骨。他笔直地站在门口,看到路思言之后摘下墨镜,昏暗的走廊灯光是背光,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路思言心虚地后退一步,“你怎么来了?”
箫声上前一步,灯光终于能照到他的上半张脸,露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睡完就想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