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起，阎琛就觉得黎澈的运气很好，不管是桃花运还是狗屎运。
下一个线索自己找上门了，阎琛环顾整个车间，打开窗户准备时刻开溜。
工艺品工厂有五栋楼，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工厂门外的空地，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又涌进来几百个学生。
阎琛看向计分器的屏幕，存活人数以每秒三百左右递减，看起来六级惩罚对新生有很强的杀伤力。
直播间的演播室里，主持人正在激情解说。
alpha男主持：“我们看到惩罚提升到六级后，淘汰的速度倍增了，当前存活人数已经跌破三万。”
beta男主持：“废弃之城是C级副本，弹药和线索的获取难度、场内异兽的等级、环境复杂程度都相对简单，但阎琛和黎澈在短时间内把惩罚级别爆拉到了六级，这已经不是C级副本该有的难度了。”
说到这里，其他四位主持人笑得没心没肺。
beta女主持笑着接话：“是的，可能很多朋友是第一次观看我们恒星的这场荒星探险联赛，这边解释一下，往年这个副本，惩罚难度最高开到三级，最后一场副本最高开到六级，现在第一场就要破纪录了。”
她旁边的omega女主持点点头：“其实三级惩罚对一个C级副本已经很难了，而六级惩罚是B级副本的水准。”
正说着，beta男主持惊呼一声：“黎澈已经触发了下一个线索！难道要开七级惩罚了？！”
alpha男主持笑道：“就默认黎澈一定会答错吗？”
omega女主持一脸八卦的笑：“我就喜欢看他和阎琛相爱相杀，太杀我了！”
赛场内，小女孩人偶的屏幕上缓缓浮现两行字。
【请问如果好朋友总是欺负你，你会？A、欺负回来B、和他讲道理C、送他去治病D、加倍疼爱他】
看到这题，黎澈和屏幕另一头的阎琛对上视线，笑得不怀好意：“终于有一题是我会的了。”
阎琛：“我劝你想清楚。”
黎澈：“每一题我都是深思熟虑的，你在质疑我对待比赛的态度？”
阎琛：“……”
你的态度还需要质疑？
显示出题目后，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闪烁。
“既然是好朋友，那还计较什么欺负不欺负？当然是加倍疼爱他。”黎澈凝视着屏幕里的阎琛，清透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听得人后背凉飕飕的，“是吧，队友？”
“…………”阎琛先一步移开视线，“最好是。”
【回答错误，正在开启对队员A的惩罚。】
【三秒倒计时后将开启六级惩罚。】
几乎同时，十几个玩家从车间三个金属门涌进来，视线很快锁定了阎琛。
“找到阎琛了！”玩家高声大喊，“快来二楼见证奇迹！”
阎琛从一楼闯上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并没有避开人群，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金属楼梯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脚步声连绵不绝。
【三……二……一……】
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阎琛从窗台跳下，同一时刻响起玩家们鬼哭狼嚎的惨叫。
对面的楼里，白杨刚经历一场恶战，躲到楼梯间的门后休息，查看子弹的数量。
惩罚拉到六级，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惩罚范围太大，到哪都可能被他人触动的惩罚误伤。
要么快速找线索攒积分，要么就击杀其他玩家获得积分，不然都不够扣的。
白杨伸着脖子往外瞅瞅，见人群里有三个学生像陶俑似的糊满了淤泥，捂着嘴偷笑，笑着笑着差点哭出来：“造孽啊。”
屏幕另一头，丁泽路过商场顺便进去找线索，结果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抹着脸上的水哭出声：“澈哥，琛哥，你们快别斗了！我们要被玩死了呜呜呜——”
“丁丁不哭，赶紧找线索跑路。”白杨边嘲笑边没什么诚意的安慰，脚下忽然一空，他来不及反应就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又是地板消失术！”
白杨抱着头，顺着湿滑的管道往前滑，像过山车，经过几个翻转和极限S弯，人都快被甩麻了，眼前忽然一亮，身体失重下坠。
“啊——！”
扑通一声，白杨掉进下方的水池，溅起一大波水花。
水池中已经有不少学生，白杨从水底钻上来，抬头看向那个管道，跟机关枪似的，学生突突突地往外飞，惨叫声不断。
“谁做的机关，真是缺了大德了。”白杨边吐槽边往岸边游，感觉池底变浅了。
还没等反应，脚底给了个强劲的弹射力，直接把他从水里弹飞了出去。
“啊——！还没完吗？！”
白杨和一群学生跟青蛙似的，在空中飞过一个抛物线，掉进隔壁干花池。
池底浮上来一个巨大的网，就像漏勺把所有掉进去的学生铲上来，抖了抖，送上一旁的传送带。
白杨像条死狗横躺在传送带上，被传送到宽阔的空地。
“哈啾！”落地后，白杨顶着一身花瓣，迷茫地抬起头，“草，这是到哪了？”
对面大楼，阎琛以为惩罚只限于室内，跳出来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没落地就听到了破空声。
阎琛反手搭上刀柄，军刀出鞘，刀光一闪，飞过来的水弹被劈成两半斜斜地飞了出去。
下方沿路是一片绿化带，水弹从四面八方的树藤和树干上喷射出来。
这条岔路很窄，阎琛挥动军刀挡开水弹，普通的军刀在他手里成了防御的利器。
往右是工厂大门的方向，学生很多，阎琛在墙上一蹬，凌空跃起跳出攻击最密集的圈子，边躲边往左边跑。
屏幕另一头，黎澈观察着阎琛的情况。
水弹多且密集，空间狭小，没有藏身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想全身而退非常困难。
但阎琛的动态视力极好，身体的应变速度和灵敏度放在整个军部也是数一数二的，对普通人来说必死的局，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跑出狭窄的岔路，阎琛利落地甩掉刀面上的水，耳边听到络绎不绝的惨叫，顺着声音的方向偏过头。
一波波学生从通风管道飞出来，掉进水池，又被弹进隔壁的干花池，滚匀后捞起来送上传送带。
全程流水线作业，非常丝滑。
看到这凄惨滑稽的一幕，黎澈一脸惋惜地摇头：“我真的很想看看你从管子里飞出来会不会比别人更帅。”
阎琛：“……”
【您的队友已通过惩罚，积分+2】
【您的线索是——听说莎莉去世前一周曾去过宏德医院。】
【有人通过了六级惩罚，即刻起，副本惩罚难度全面提升至七级。】
阎琛划开地图。
宏德医院离他的位置步行要半小时，任务规定时间一小时，非常紧迫。
一次六级惩罚覆盖了整个工艺品工厂，七级范围更大，相当于走在路上随时都会受到波及。
阎琛视线扫过屏幕，存活人数已经只剩不到两万五。
谁都没想到一场C级探险联赛会这么刺激，赛事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快突破百亿。
恒星方面评估过阎琛和黎澈的商业价值，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同框会产生这么强的化学反应，并非简单的1+1=2。
正在赛场玩嗨了的阎琛和黎澈怎么都没想过，会因为一场C级联赛出圈，一战封神。
一路走走停停，阎琛终于看到了五百米外的宏德医院。
走到十字路口，左侧传来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阎琛脚步一转，贴墙伏击。
手持配枪的学生出现在视线里，阎琛擒住他的手腕一拧。
学生吃痛，配枪脱手，同时对阎琛出拳。
阎琛侧身避开，踢起快落地的配枪在指尖转了个圈，枪口顶住学生厚实的武装带扣下扳机。
橘红色的液体在武装带上绽开，学生的屏幕变红，被击杀出局。
身后传来枪响，阎琛迅速闪避，枪口转向身后，凭借听到的枪声准确判断来源，修长的手指果决地扣下扳机，一发水弹打中躲藏在三楼窗边的学生。
连续的枪响引来了附近的玩家。
惩罚升级后，为了不被淘汰，玩家之间的厮杀变得异常激烈。
阎琛被迫陷入车轮战，击杀他们的同时抢夺子弹，确保自己不处于被动的地位。
大楼外的水管突然爆裂，高压的水向四周喷射，覆盖整条街道。
阎琛踢飞学生的配枪，抬手接住，释放纳米绳索捆住远处的路灯，在被水喷到的前一刻飞身离开。
另一边，黎澈的状况也不比阎琛好。
六级惩罚造成的骚动太大，不时从各处传来机关运转的响动和玩家的尖叫，一时间，这座废弃百年的城市变得格外热闹。
路面又开始翻滚，四处灯牌和路灯的杆子传出极其轻微的咔咔声。
又是哪个倒霉蛋触发了惩罚。
这场的题目涉及范围很广，从常识到军事理论和实战都有，不过难度都很低。
“这么简单的题也能答错，蠢到家了。”黎澈环顾四周，在惩罚启动前，抽出短军刀狠狠掷向路灯的杆子。
说完，听到屏幕里传来阎琛清冷低沉的嗓音：“你真有资格说别人蠢，一题都没对过。”
黎澈哂笑：“好像你对过？”
阎琛：“所以我没说你蠢。”
黎澈：“……”
军刀刺进杆子，在砰得一声闷响后冒出一团白烟，机关短路宕机，不再喷水。
黎澈悠悠地站在杆子下，等这一波惩罚过去。
急赶慢赶，花了四十分钟，阎琛赶到宏德医院。
想到npc莎莉有哮喘，阎琛先去了呼吸内科，可玩家遇到不少，线索却连个影都没有。
任务时间只剩十分钟，阎琛不差积分，不想跟其他玩家缠斗浪费时间，可他这么想，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兄弟们，咱们暂时结盟，先对付阎琛啊！”
“好！机会难得，不冲太可惜了！”
“没想到有机会跟阎琛过招！这趟来对了！”
“他去三楼了！正在往外科方向去！”
“快，你们去右边的楼梯，包抄他！”
阎琛留意着他们的动向，脚步一转拐到重症病房区，随便打开一间躲进去。
病房四面白墙发霉脱落，大大小小的霉斑组成了诡异的形状，房间里只摆了一张病床，两旁是一些医疗仪器。
时隔百年，阎琛似乎依然能闻到冰冷的消毒水味。
他听着门外的动静，快步移动到窗边查看外面的情况，经过床尾时，医疗仪器的屏幕忽然亮起，雪花闪烁后出现了一行字。
【触发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得下一步线索。】
阎琛：“……”
他的运气也不错。
【请在半小时内击杀五只变异蟑螂，完成任务可兑换下一步线索。】
进医院后他就没看到过蟑螂，倒是老鼠有不少，外面那群学生正在兴致勃勃地围剿他，还要考虑被他人的惩罚波及的情况，半个小时不一定能完成。
阎琛非常干脆地拒绝：“完不成，直接惩罚吧。”
听到这话的黎澈：“……敢情被惩罚的不是你。”
阎琛灰蓝色的双眼看过去，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有些无辜：“确实不是我，是你啊队友。”
黎澈：“……”
你这老六。
【任务失败，正在开启对队员B的惩罚。】
【三秒倒计时后将开启七级惩罚。】
黎澈走在街边，刚结束一波六级惩罚，又要接一波七级惩罚。
这条是城南的主干道，四处不时有人影闪过，枪声不断。
倒计时结束，中间的路面翻开，从下面露出长长一排的金属喷头，跟喷泉似的。
简直是低配版人工降雨。
黎澈几个跳跃到路边，没想到喷头随着他的移动转换了角度和高度。
在主干道上夺命狂奔，互相厮杀的学生们正玩得上头，突然被路中间出现的喷泉给滋了一脸。
整条街上千学生的屏幕同时亮起一个赤色的“-2”，三分之一因此出局。
“这喷泉跟着人喷的，这谁躲得掉？！”
“设计师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整条街都湿了，七级惩罚的范围太变态了吧！”
“到底是哪个大佬开的七级？！给个活路吧！”
“是谁说这是C级的比赛？骗猪进来杀啊！”
远处，黎澈在喷泉中快速躲闪。
喷泉会跟踪，但水喷过来有不到一秒的延迟时间，只要速度够快，并非完全不能躲避。
余光注意到右侧排屋三楼有一处断裂的水管，黎澈伸手放出纳米绳索捆住水管，在藤蔓和树枝上几个跳跃，双腿蹬开二楼的窗户，翻身滚进去。
喷泉虽然能跟进来，但无法覆盖整个房间。
前后一分钟，七级惩罚结束。
黎澈拍拍身上的灰，拖着懒洋洋的嗓音幽幽道：“也就这么回事。”
阎琛：“别急，还没开到一百级。”
黎澈：“……”
【您的队友通过七级惩罚。积分+2。】
【您的线索是——莎莉在复查哮喘时意外得知自己患上辐射病，时日无多，她在醒来后坚持回到悦兴小区的家。】
【恭喜，您的队伍第一个获得该线索，系统额外奖励车子一辆，已停放在医院车库，请开车去接队友，一起前往悦兴小区寻找通关线索。】
还有这种好事。
阎琛躲开围剿他的学生，绕路跑进医院车库。
空荡荡的车库一眼就能望到头，根本没有悬浮车，倒是在角落里停着一辆破败生锈的电动小三轮。
阎琛：“……”
这也能叫车子？
屏幕另一边，黎澈被戳中笑点，笑得停不下来：“这是我见过你的车里最拉风的。”
阎琛：“……”
从这里到悦兴小区，走路至少五个小时，就算他愿意走，黎澈也不一定愿意。
阎琛认命地坐上去，小三轮的屏幕亮了一下。
他踩下油门，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
几乎同时，车上的喇叭也跟着响了。
“收破烂了——！破烂高价回收，十元三斤——！”
阎琛：“…………”
黎澈：“…………”
打死他都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