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庄硕忙反驳。
郎洋洋也跟着说:“没有打架,我们不会打架的。”
二姑妈拉着庄硕的胳膊看了又看:“这不就是抓的吗?”
看完又去看郎洋洋的后脖根:“我说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吗?非要打架,庄硕!我跟你讲啊!这人的脖子是很脆弱的,不管怎么样,不要伤着脖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解释该闹大了,要是传到庄硕爸妈那里去就不是教育两句的事情。
郎洋洋忙把二姑妈拉到沙发上坐下:“姑妈,真不是打架,昨天不是下暴雨嘛,我们俩在地里掰玉米被叶子划的,又摔了两跤。”
“能摔到脖子!?”
“这不是摔的……”
二姑妈皱着眉,转头看郎洋洋,又凑近去看他脖子上的小淤青,泛着红。
“刮痧?也不像啊!”
郎洋洋轻声说:“不是刮痧……”
“嗯?”
二姑妈看看郎洋洋,又看看庄硕,两人都不自在地东张西望,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唉算了算了,我去做菜。”
郎洋洋抿着嘴,双手安分的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抬头和庄硕对视。
“以后悠着点!”二姑妈突然回头。
郎洋洋和庄硕乖巧道:“知道了姑妈。”
老小区的傍晚家家都在做饭,楼上楼下做的什么菜都能闻出来。
有小孩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玩耍,互相追逐,笑着闹着。
郎洋洋在客厅的茶几上收拾韭菜,这也是庄硕带过来的,昨晚刚下了暴雨,泥点子溅得韭菜哪里都是,也有被泡烂的,要慢慢挑拣。
弄完之后送去厨房,二姑妈和庄硕搭档着在炒菜,郎洋洋厨艺不精,每次只能落点杂活。
“洋洋,帮我浇浇花呗。”二姑妈说。
郎洋洋说好,去阳台浇花,上下拉几下喷壶,气压够了之后就可以长按出细密的水雾。
以前郎洋洋以为浇花只需要浇根部就可以了,回家之后来二姑妈家,看她浇花才知道,叶片花朵也需要,有很多叶片观赏科的植物要专门喷洒叶片施肥。
甚至很多花卉绿植在移栽的时候根系受损,尚未在新土中扎根,无法在土壤中吸收养分,就需要多给叶片喷水,枝干和页面也能吸收水分。
喷洒了一半没水了,郎洋洋去卫生间加水。
回来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人放音乐,一开始听不清,到副歌部分才听出来,是黄绮珊的新歌《我的美丽》,之前在日推听到过。
暴雨过后的傍晚晚霞格外绚丽,郎洋洋在温情的歌声中浇花。
也许生活也是这样,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就能活下去,但是偶尔吃一块甜点、听一首好歌或者是吃一顿对胃口的饭菜,能让日子更快乐。
活的是最低处,追求的是更高处。
晚霞还剩一点的时候饭菜都做好了,郎洋洋把餐桌上的隔热垫铺好。
今天吃香菜炒牛肉、干锅鸡、和干炸鱼块,还有韭菜炒鸡蛋和一个素酸汤。
家里有长辈的,夏天的餐桌总是少不了素酸汤。
水果是庄硕带来的地萝卜和西瓜。
郎洋洋喝了半碗开胃。
“下面放了魔芋和白萝卜,都是你喜欢吃的。”二姑妈稍微搅动一下干锅鸡,白萝卜条已经入味,给郎洋洋夹了一块,又给庄硕夹魔芋。
郎洋洋吃一口,连说好吃。
白萝卜和所有干锅都很搭,既能吸收鸡肉的肉香,又能保留自己的萝卜香气,也不像土豆那样容易炖得太烂,也不像胡萝卜吸收不了香气。
“我以前不怎么吃萝卜的,跟洋洋结婚之后总吃,现在觉得干锅里不放萝卜都白瞎了。”庄硕说。
二姑妈也说:“我也是,欸,你说洋洋,菜嘛不会做几个,吃还是挺会吃的。”
庄硕和二姑妈哈哈大笑。
郎洋洋也笑,但只是轻轻的笑,他知道二姑妈和庄硕绝对没有揶揄自己的意思,只是带着宠溺的玩笑话。
从前的郎洋洋可没有这样的豁达,他总是在每个场合都关注着别人说的话,忍不住的去思考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战战兢兢的,像碰一下就缩的含羞草。
饭吃到后面,郎洋洋想开口提邹阿姨的事情,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看了好几次庄硕,庄硕才领会他的意思。
“姑妈,我爸妈说想去苗寨玩,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您周末有事情吗?”庄硕说。
二姑妈:“周末有朋友约了我一起去养护头发,可能去不了了哦。”
话一出,郎洋洋就接起来:“跟谁去呀?”
二姑妈笑一下,脸色是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就是邹阿姨啊,你见过的。”
二姑妈跟邹阿姨来往密切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几个月前二姑妈在她那里买了好几个疗程的不知名的膏药贴,就被郎月和奶奶说了一次。
大家都见过,都不怎么喜欢这个邹阿姨。
她为人是很热情,也总送些小礼物,也愿意帮人忙,但总喜欢蹿腾人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其中还有很多是吃的和用在身上的。
花钱是一方面,万一真吃出问题该怎么办?
但二姑妈有自己的生活,她后面也没有买的,大家不好说什么。
二姑妈知道大家不喜欢,就尽量避着大家。
郎洋洋和庄硕都是晚辈,不好说没礼貌的话,郎洋洋就试探着说:“养护头发?是做什么的呀?”
二姑妈看郎洋洋没有像郎月那样上来就劈头盖脸说那是智商税,转变脸色解释说:“说是重要养护,洗头啊按摩什么的,我最近掉头发好多,想去试试。”
“我陪你去吧姑妈,我也想试试。”郎洋洋放下筷子,看着姑妈说。
旁边的庄硕欲言又止。
二姑妈笑一下,看出来了。
她叹口气说:“洋洋啊,是不是担心我又被骗着买那些没有的东西啊?”
郎洋洋微微低头,无法否认。
“我知道你们都担心,但我现在知道了,我跟邹阿姨在一起玩,就是喝喝茶跳跳舞,洗个头什么的,什么投资啊开店的,我不会做的。”
面对着二姑妈坦诚的解释,郎洋洋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的问,二姑妈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姑妈,”庄硕给二姑妈叉了一块地萝卜,“我们是觉得你朋友多,为人又善良仗义,有时候为了帮朋友的忙心一软浪费了钱。好不容易退休攒的钱,以后要花的地方还多着。”
“唉,我知道,放心。”二姑妈说完,吃了口水果,而后又小声说了一句:“可是大家都忙,都有自己的家庭要顾,也就她……”
二姑妈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郎洋洋心中触动。
“姑妈。”
“嗯?”
郎洋洋看着姑妈,说:“你要是无聊,就随时来店里玩,你不是也说想学做饼干嘛,我教你。”
二姑妈笑,拍了下郎洋洋的手:“你们都做生意呢,忙你们的,别担心我。”
晚餐还算愉快的结束了,郎洋洋和庄硕收拾了厨余垃圾下楼回家。
回店里的路上郎洋洋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庄硕知道他在想二姑妈的事情,没有打扰他。
到店门口下车的时候,庄硕突然说:“要不给二姑妈报个老年大学?”
郎洋洋笑:“我刚刚也这么想来着。”
庄硕:“我回头去打听一下,之前没有听说过哪里有老年大学,兴趣班应该有,二姑妈有什么喜欢的吗?”
“二姑妈喜欢的?”郎洋洋站在台阶上,突然愣住。
他不知道,除了知道二姑妈养花,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喜欢的。
仔细去回想二姑妈家里都有什么可以提现她喜欢的东西,居然也想不起来。
他们两个都是。
郎洋洋苦笑一下:“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二姑妈。”
“以后我们多去陪陪二姑妈。”庄硕说,拉着郎洋洋一起进店里:“就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
毕竟是隔着辈的,喜欢的东西喜欢的活动都不一样,就算郎洋洋天天都见二姑妈,也不一定能让二姑妈的生活丰富起来开心起来。
郎洋洋决定多花点时间去陪伴二姑妈,把能做的做了,就算只有一点点用都好。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悠悠在清点咖啡豆的库存,小影在准备明天要用的面团和其他东西。
庄晓宇请假,黄芸已经把店里卫生收拾好准备下班。
很快悠悠和小影也下班了,作为卖甜品和咖啡的店,Brookside晚上是没有什么生意的。
呆到晚上八九点的都是六七点来的客人,很少会有新客再进门,所以员工是可以给自己工作收尾之后就下班的。
郎洋洋和庄硕守着店,等到九点再正式关门。
两人挨着坐在一起,看给农博会准备的资料,到时候现场要用到很多物料,易拉宝啊海报之类的,主办方会提供简单的桌子椅子,但是货柜、展示台什么的就要自己准备了。
庄硕挑了一些备选,让郎洋洋来选最后用哪些。
网站在月初的时候已经重新做好了,花钱找外包做的,物美价廉。
“尽量选和网站风格一致的,保持品牌调性。”郎洋洋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这几张照片都不行。”
说完看向庄硕,庄硕点点头,然后问:“什么叫品牌调性?”
郎洋洋:“品牌调性就是基于品牌的外在表现,形成的市场印象,如果从品牌人格化的模式……”
说着说着习惯性像工作的时候那样去看庄硕的表现,看到之后微微偏一下头。
“算了,这样,可以这么理解,就是为品牌树立的人设。”
“人设?”
“比如你,就是糙汉人设。”
庄硕还是点点头,一只手不停地摸自己下巴。
“听没听懂?”
庄硕抬眼看郎洋洋,犹豫一下还是说实话:“就听懂你说我是糙汉。”
郎洋洋深呼一口气。
“举个例子,你是糙汉人设,糙汉是什么样的?”
庄硕:“嗯……”
他知道糙汉是什么样的,但是不敢说话了,感觉自己在郎洋洋面前是一个智障。
“算了。”
“别算了啊。”
郎洋洋:“你自己回去上网查,总之就是这些照片都不行,其实官网的照片也该更新了。”
“那我明天找老歪来重新拍。”庄硕说。
郎洋洋说好。
还是直接让他办事比较快。
说完郎洋洋继续看庄硕挑的其他东西,还有两周后一起去农博会的员工。
郎洋洋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没什么表情,只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在很快的浏览内容。
精神非常的紧绷。
只有做面包和甜点的时候不一样,他是真的享受做那些事情的。
结婚这么久,庄硕也隐约了解了郎洋洋的这一面。但是刚刚自己像个智障一样答不出郎洋洋的任何问题,又很担心郎洋洋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从没见他生气过。
把这些东西都过完已经是九点半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上郎洋洋也在副驾驶看手机,在查相关的资料。
庄硕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直到走近了院子,才忍不住了抓住郎洋洋。
“嗯?”郎洋洋的视线还黏在手机屏幕上。
雷公在屋子里,听到他们两个回家了又不开门,着急得在门口嘤嘤叫,大尾巴打着玄关柜,邦邦邦直响。
庄硕轻轻抓住郎洋洋的手腕,让他把手机放下来。
郎洋洋抬头看他:“怎么了?”
“对不起啊……”庄硕说,说完笑自己:“这两天总是在跟你说对不起。”
郎洋洋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庄硕现在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干嘛说对不起?”
庄硕:“刚刚在店里,你问什么我都不知道,你解释了我也听不懂,像个白痴。”
郎洋洋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没关系啊。”
“有关系。”庄硕说。
郎洋洋知道他认真了,端正态度,说:“我没有生气的,你又没有在那种公司里上过班,我还跟你说这种互联网黑话,你听不懂很正常。”
“不不不。”庄硕稍稍上前一步,双手拉着郎洋洋的手:“我要道歉的是,这些明明是我的工作,就算一开始不懂,我也应该主动去学。还有就是……”
“什么?”
庄硕捏捏郎洋洋手心的肉,心虚地开口:“不能否认的是我是确实抱有那种心态。”
郎洋洋:“什么心态?”
庄硕:“反正你会帮我做帮我选,我就简单弄一下的那种心态。”
“哈哈哈哈。”郎洋洋听完情不自禁笑出来。
庄硕:“洋洋……”
郎洋洋反手握住庄硕的手:“没关系,真的,就像你会装修会修家具,我也让你去做我自己偷懒了。”
“还是要说对不起。”
郎洋洋拿他刚刚的话回他:“怎么老说对不起?”
庄硕:“昨晚不是把你弄发烧了嘛。”
郎洋洋:“那是淋雨淋的,跟你没有关系。”
“……”
郎洋洋故意逗他:“没有耕……啊!!”
庄硕突然弯腰把郎洋洋直直地抱起来,他力气大到可以单手抱着郎洋洋,腾出一只手去开门。
“郎洋洋。”
“干嘛!还没到三天!!”
庄硕一把推开家里的门,双手抱住郎洋洋的大腿轻轻掂了一下,把郎洋洋吓得大叫。
“从今天起,三天条约作废,我要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耕坏的地!”
“我开玩笑的……”
话音刚落,郎洋洋被扔到床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庄硕就压了下来。
郎洋洋躲他的吻,“没洗澡呢。”
庄硕:“耕地之前也要做准备工作的。”
……
三天后,早上下了一会儿雨,下午太阳出来了,又是周末,店里面人很多。
郎洋洋也在吧台帮忙打包外卖的单子。
弯腰从橱窗里拿甜点,起身的时候忍不住扶了一下腰。
“洋洋哥。”
“嗯?”
悠悠:“你腰痛啊?”
悠悠正在往杯子里铲冰块,哗啦啦地响。
“有点。”郎洋洋说。
悠悠凑过来一点:“你前几天还感冒刮痧,要注意身体哦,要不要找中医开点药调理一下?”
说话间小影递了一张纸条过来:“我认识有名的中医。”
郎洋洋咬着后槽牙:“我真的没事!”
————
九月很快就到了,周五这天郎洋洋和庄硕一起去农博会的场地看了一眼,测量了现场场地的数据,过两天就把东西都搬过来布置。
回程的路上停车去买水喝,庄硕正埋头在冰柜里挑雪糕。
“冰工厂行吗?”
“可以。”郎洋洋应声,拿起手机想给二姑妈发消息,说今晚一起去吃上次她说好吃的猪蹄。
刚点开微信,朗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姐。”
朗月:“在哪儿呢?”
郎洋洋:“去隆南看场地,在回来的路上。”
朗月:“来一趟老街派出所,我和姑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