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气的晚上晚饭也没有出来吃,兀自躺在床上生着闷气,只觉得大姐现在越来越不听她的话,竟然还有胆子跟她犟嘴,而且娘现在还偏心帮着大姐,忽然让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她的地位似乎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她忽然半坐起身,眉头紧拧,脑子里在回想着丁页子先前说过的话。
那个笨丫头,以前连个账目都算不清楚,算账的时候还会多算给别人,现在她竟然想着要掌管家里的银钱了?她莫不是上次脑子被撞糊涂了不成?若是真的将家中的银钱都交给她掌管,只怕就跟布施出去差不多了。
好歹布施还能图个好名声,她那样只会被别人骂傻子罢了。
想着,她又摇了摇头,说她姐是脑子撞糊涂了肯定没人相信,她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还差不多。如今不仅做事儿越来越有条理了,甚至也知道开始为自己筹谋了。
丁柔忙穿上鞋子,跳下床,又将自个儿的妆奁从立柜中抱了出来,细数了数其中的各样东西。其中有各式簪子五个,金银耳坠三副,金银项链有四条,镯子还有六只,堪堪装满了整个妆奁。
这些都是她为自个儿将来准备的嫁妆,眼瞅着家里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她可不想等家里的银钱都用光了,然后她出嫁的时候,半丝嫁妆也无。那她以后在婆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嫁妆也决定了她在婆家的地位呢!
虽然她知道自己将来肯定会嫁到一个有钱人家,这点子嫁妆人家未必瞧得上眼,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丁柔将妆奁中的东西记了个清清楚楚,然后又小心将妆奁藏好,柜门锁好,唯一的一把钥匙贴身放好,而后才安心的舒了口气。
哼……家里现在也没多少钱,豆腐每天都卖不出去,也赚不到什么钱,就算是你掌了权又如何?没钱还谈什么呢?
丁柔安慰了自个儿一番,心情舒坦开来,立时便觉得肚子有些饿。想着丁页子也不可能偷她妆奁里的东西,便开了房门出去,准备找点儿东西填填五脏庙。
丁页子此刻正跟丁母在堂屋里用饭呢,瞅着丁柔进来,丁母忙笑着招呼道:“柔儿,你可算是出来了,肚子饿了吧?”丁母拉过一旁的板凳,放在桌子旁边,“来,粥还热乎着,赶紧坐下来吃饭,别饿着了。”
丁柔撅着嘴,板着一张脸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任由丁母帮她盛了一碗粥。
瞅着桌子上只有一盘炖豆腐,皱着眉,不满的说道:“娘,今儿个怎么还是吃豆腐啊?”
丁母看了看盛豆腐的盘子,无奈的一笑,“这不是今儿个卖剩下来的嘛,现在天气热,豆腐经不住放,若是搁到明儿个豆腐里的卖的话,只怕就坏了,所以我就炖了。你若是不爱吃的话……”
丁母话未说完,丁页子夹了一块大咸菜,直接搁到了丁柔的碗里,强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道:“那就吃大咸菜吧。”
丁柔气的尖叫一声,“啊!怎么可以给我吃这种东西!我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她咬牙切齿的看向丁页子,怒吼道:“丁页子,你干什么!这种东西是我能吃的吗?这种东西是给你这种人吃的!”
丁柔自小被丁父丁母捧在手上,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她吃,没有好东西也得当日特特出去采买,故而长这么大连个大咸菜都没有吃过。丁页子就悲催了,也不知道是脑子呆呢,还是就学不会挑挑拣拣,不仅做事儿吃苦耐劳,生活上也随意的很,有什么吃什么。所以这时间一长,丁柔就认定自己跟丁页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丁页子生来就是为她做事儿的!而不是与她身份地位一般的姐姐!
丁页子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虽说这一个月下来,她也知道丁柔挑食,但是没有想到她说的话竟然这般的恶毒!什么叫她那种人?难道她们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丁柔,豆腐是娘特意为你做的,你现在既然嫌弃不吃,那就只有吃大咸菜了,”丁页子伸出筷子拨了拨盛放大咸菜的小碗,“还有,请你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你要记住,我是你姐!不是你丫鬟!你以后若是再这个样子,休得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使小性子,跟你翻脸!”
最后一句话,丁页子蓦地提高了嗓音,眸子睁的溜圆,瞪着丁柔,强烈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真是的,她已经很让着她这个妹妹了好吧?但是这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她既然不知道尊重她这个姐姐,那她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的照顾她?她又没有欠她!
丁柔脾气再大,也只敢在家里人面前发发,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稍摆出个脸色,稍稍抬高嗓音,那爹娘对她的要求从来就没有不照做的。可是,现在,丁页子竟然敢吼她了?有没有搞错?
丁柔一时被丁页子的脸色给吓着,怔愣在了那里。
丁母忙心疼的拍了拍丁柔的后背,帮她舒着气,一面埋怨丁页子道:“页子,你是当姐姐的,怎么不让着妹妹一些?你看你把柔儿给吓得。”
丁页子面无表情的睨了丁柔一眼,淡声道:“谁让她拿我当丫鬟使的?真是的,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还真以为我是怕了她。我只不过是瞅着她还小,让着她罢了。我看若是现在再不好好教教她规矩,只怕将来去了婆家,肯定要丢咱家的面子。”
丁母心里也知道这么个理,但自小宠惯了,哪里舍得说她半个字?
丁柔气的眼泪都落了下来,从来没有人这么说她!可是丁页子这个闷蛋竟然敢这么说她!她凭什么?
丁柔愤怒之下,一把将自己的粥碗摔在了丁页子的面前,溅了她一头一脸的粥水,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不少。
眼见得丁页子顿下动作,慢慢抬头看向她,丁柔心里不由有些着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微抬下巴,挑衅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能拿我如何?
丁母也被丁柔吓了一大跳,惊叫道:“柔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丁页子冷冷的瞪着她,那目光陌生的很,再也不复从前姐妹之间的亲密,她紧咬着下唇,瞪着丁柔,一时没有说话,也没准备将身上的污渍给清理一下。
丁柔原已经做好了跟她好好计较一番的准备,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她丁柔都接着就是。她还就不信了,她丁柔会斗不过一个闷蛋!可是现在见她不说话,她心里反而越来越着慌。
丁柔颤着声儿,问道:“你看什么看!”
丁母可没注意这姐妹二人之间的异状,念念叨叨的拿了毛巾来,帮丁页子擦了脸,又将她身上的粥汁儿给擦了去,口中还不住的叹道:“你看看,你看看,柔儿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姐姐?这一头一脸的像个什么样子。”
丁页子忽然弯起嘴角,淡笑道:“柔儿,你吃饱了吧?”
丁柔还粒米未进呢,哪来的吃饱之说?
丁页子也不管她怎么回答,说完以后就兀自站起身,将桌上的粥盆给端了出去,一把全部掀在了西北角的鸡圈里,倒是便宜了那十好几只老母鸡。
好在丁母先前已经吃了两碗粥,现在倒也是不饿了,不然可不是连着她一起被连累了。
丁页子愈是冷静,丁柔反而越是害怕。见着她果断将整盆粥都掀了,吓得坐在那儿哆嗦不停。
她姐什么时候变这么彪悍了?待会儿不会也揍她一顿出气吧?
丁页子倒是没有动她一根指头,只是冷着脸站在她面前,很是平淡的说出一个事实,“丁柔,你要记住,你不是丁家的二小姐,而是丁家的二姑娘。我是你姐!不是你丫鬟!”她指了指丁母,“这是你娘!不是你老妈子!从今天晚上开始,你要是做事儿了,就有东西可以吃!不然你就给我一直饿着肚子!什么时候饿死算完。”
丁母被丁页子的气势一吓,也不敢帮小女儿说些什么,只小声嘀咕道:“页子,柔儿她还小,你让着她一些。”
听到丁母说的这句话,丁柔宛若得了助益一般,立时又昂起了头,反驳道:“家中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凭什么让你偷懒,要我来做?再说了,你当粮食都是你挣得呀?还说不给我吃,真当自己是霸王了。”
丁页子挑眉一笑,“家里粮食本来就是我挣得,我高兴给谁吃就给谁吃。我养着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你倒是好,不仅不知道惜福,竟然还百般给我脸色看,怎么?恐怕将自己当霸王的那个人是你吧?”
丁柔一窒,咬牙切齿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丁页子对于丁柔这样不知道感恩不知道礼貌的蛀虫已经完全没有好感!若是她能改便罢,不然她绝不会再容忍下去!
她又转头看向丁母,“娘,你觉得女儿的处置如何?”
丁母为难的看了小女儿一眼,心疼的紧,呐呐的说道:“柔儿自小就没有做过什么活计呢,你让她做什么呢?”
丁母这话的意思显然也是觉得丁页子的处置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丁页子要的就是她的支持!
不然她明里责罚丁柔,只怕丁母暗里就要偷着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