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贞之名

页子心里当然是怕的,一看光头长得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发育不良的小混混,就算她精神上彪悍了一些,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哪。

但此时此刻绝对不是退步的时候,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板凳,故意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光头,恶声道:“不让,我说过的,我的男人只有我能碰,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指头,我就跟你拼命。哼……反正我孤身一人,我倒是要看看我们俩谁更怕死!”

不得不说,当页子说到自己是孤身一人,不怕死的时候,眸光中泛出了异样的神色,那是一种豁出命的无畏。

一向作威作福的光头见此竟不由胆缩了一下,他平生欺负打劫无数,当然极为了解打劫对象的心理。此刻见到丁页子的神情,便晓得面前这个小娘子是真的不管不顾了。

她死了不可惜,反正长得丑,将来也未必嫁的出去,但是他可不想死,他以后还想娶娇妻美妾呢,死了还谈个屁啊。

光头见丁页子的神情不似作假,的确蕴藏着一股子拼命的劲头,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指着丁页子,瞪眼道:“死丫头!你最好感激大爷我是不打女人的,你特马的要是个男人,大爷我今儿个非把你屎都打出来不可!”

说着,也不管丁页子回什么话,扬手一招呼,让那四个小混混跟他一道走了。

眼见得那五个人消失在转角处,页子连忙将凳子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不住的拍着吓得狂跳不止的心脏,口中连连道:“娘的,真是吓死我了,好险好险,要是真打起来,我肯定只有被打的份了。”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些话,竟还不见瑞在她身旁坐下,不由诧异的抬头去看他,奇怪的道:“瑞,赶紧坐下来啊,刚才那个样子你不怕的啊?”

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完全不知道羞耻的话,郝凌双颊再次腾的一下红成一片,故意板了面孔,沉声道:“姑娘,你作为一个姑娘家,平日里就该注意一些言行举止,怎可随意认人?而且也不可口出粗言,这样于礼不合。”

页子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奇怪的朝他眨巴着眼睛,诧异的道:“瑞,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阳光下,她歪着脑袋坐在那儿,眉头微蹙,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平凡的面孔像是忽然被镀了一层亮色,一时将让他移不开眼。只是她额际尚还淌着血,让人不由慎得慌。

他也顾不得再说她不知礼,急忙说道:“姑娘,你额上还流着血呢,赶紧进屋去止一止血吧。”说着话,他忙掏出自个儿的汗巾,压在了她的额上。

正这时,一个稚嫩的女子声音在旁抖着声音喝道:“你是谁?你赶紧放开我姐姐。”

郝凌侧身望去,但见原先被吓得缩在桌子下面的另一年幼女子已经站起了身,而屋中也冲出了一位妇人,那二人皆神色紧张的望着他。他忙告了一声罪,指着丁页子道:“这位姑娘还流着血,你们赶紧帮她止一止。”

丁母见丁秀吓得浑身哆嗦,便先搀了丁秀,打算扶她进屋休息。听到郝凌这句话,才发现丁页子的额际被桌子给撞破了好大一块皮,此时还在流着血呢,血顺着脸庞都淌到了脸颊上,一眼看去可怖的很。

丁柔惊叫一声,吓得捂住了嘴,一时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丁母慌慌张张的松开丁柔,疾步走至丁页子的身边,急声问道:“页子,你怎么了?可还好吧?”

郝凌自觉已经没有他什么事,而且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心知是为了丁页子先前说的那句话,便悄悄离了开去,免得再横生枝节。

丁页子被丁母拽着胳膊,眼睁睁看着那个肖似瑞的男子消失在人群里,她方才注意到周围的异况,震惊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原以为小说书中的穿越只是个笑话,却不料真的发生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好在她虽发了愣,丁母却急急忙忙的将她拉进了屋子,帮她洗了把脸,又将额头上的伤处给包扎了,让她在屋里休息。

发生这样的事情,丁母也无心再做生意,让幼女陪着将外面的摊子给收了起来,关门落锁,阻止了有心人探视的目光。

那日后,她忽然发起了高烧,三日不退,口中呓语不断。

丁母跟丁秀都吓得不轻,二人生意也不做,只团团围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清醒。

三日后,她才无奈的接受了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的现实,看着床前眼圈发黑的丁母跟丁秀,一向缺少温暖的她心中一暖。

虽然离开了熟悉的世界,离开了挚爱的男人,但是现在的她却有了亲人,真正对她关心的亲人。

她现在所在的丁家世代以做豆腐为生,丁父两年前已经过世,家中除了她,还有丁母以及幼妹丁柔在。丁家无男丁,孤女寡母的难免受人欺负。她能穿越到这里来,也是因为那光头见着丁柔美色起了歹心,而本尊为了护着幼妹,被那光头无意中打伤致死了。

没有人知道那次一道小伤让真正的丁柔送了命,现在的丁柔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她。

丁页子微叹口气,停止了回忆,又舀了三勺黄豆放进磨盘里磨,浓醇的豆汁儿汩汩流进了放在磨盘下的木桶里。

丁母看了一眼丁页子,小声劝道:“页子,你莫叹气,等时间长一点,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丁页子本尊其实早已定过亲,只是她来的极不是时候,还当众说那个肖似瑞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古代人最重女子贞节闺誉,她一个已经定过亲的人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不贞之名顿时被好事者传了开去。

自小定亲的高家闻讯,便三番两次的来她家试探口风。若不是两家一直交好,只怕高家早就主动提出退亲了。

丁页子手上动作不停,微微摇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娘,既然高家有意退亲,不如咱就答应了吧,也省的高大娘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咱家跑。”

丁母忙啐了一口吐沫,没好气的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亲事是说退就能退的嘛?你而今都十六了,理该早已成亲嫁人,这高家的亲事若是真退了,难不成你想在家当老姑娘?”

丁母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如今丁页子声名已坏,若是不抓住高家这门亲事,以后想找个好人家就难了,总不能真的在家做个老姑娘。

丁页子撇了撇嘴,高家原本就没有那个想她做高家媳妇的心思。她跟高家二公子高晨天是打小定的婚约,若是高家有意娶她过门,早就应该遣了媒人过来商量婚期,而不是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借口她声名不好,想行退婚之事。

“娘,您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高家本就不想履行婚约,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遣媒人上门。我觉得在家当老姑娘也挺好的。不然我若是嫁了人,你跟柔儿都做不来豆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丁页子撅着嘴道。

丁母轻叹口气,倒也是这么个理。

她此生没有为丁家添丁一直是她的遗憾,好在丁页子很是懂事,早早的就跟丁父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做出来的豆腐甚至比丁父做出的口感更好。只是姑娘终究是姑娘,不是儿子,以后还是要成为别人家的人。

丁母想到两个女儿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最多再过个三四年,两个姑娘肯定都不在她身边了,到时候就剩她一个老婆子在家住着,委实孤单冷清的紧。尤其要紧的是,这做豆腐看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学问也大着呢,至少她跟在丁父身边十几年都没有学会怎么做出上好的豆腐,柔儿自小娇惯着,更不会做这些粗活了。一旦页子嫁到了高家,在柔儿出嫁之前,她们娘儿俩只能另谋生路。再等到柔儿出了嫁,她一个孤老婆子又该怎么办呢?

丁母推磨盘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眉头蹙的死紧,显然是想到了自己晚年凄凉的景象。

丁页子已经不止一次跟丁母提过这件事,意图说动她答应跟高家退亲。

丁页子如此积极,倒不是因为高家是龙潭虎穴,进不得,而是因为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还都没有弄清楚呢,就这般草率的将自己给嫁了出来,委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倒不如先答应高家,将这门亲事给退了,而后再行筹谋。

她可不像丁母那般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虽说她声名已坏,在太和镇上只怕没有人会主动来她家提亲了。但是这边待不下去,她完全可以等攒够了一些钱,搬去其他镇上住嘛,到时候谁都不认识她,还愁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