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不甘心,为了哥哥的继承人地位,为了未来的荣华富贵,诺里斯都别无选择。
他含泪捡起地上的匕首,咬着牙,在自己的脸上割了一刀,鲜血瞬间渗了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可以了吗?”诺里斯胆战心惊,生怕沈妄觉得不满意,让他再划几道。
“就这样吧。”沈妄看了他一眼,“记住你这一刻的感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诺里斯脸上疼得要命,哭得眼泪止不住,一个劲儿的点头。
布尼尔也松了一口气,知道沈妄只是想给诺里斯一个教训,他拽了拽诺里斯:“谢谢你的宽宏大量。”
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布尼尔又让诺里斯诚恳道了歉,才拉着不省心的弟弟去了医院。
只剩下沈妄一行人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
“沈哥,没想到你的魅力这么大,迷得人家小男生神魂颠倒。”
“还是个长相不俗的富二代呢……”
“还好沈哥你是个修行者,没有吃亏,不然我们可就亏大了。”
“这次出来,是我们松懈太过了,才吃了这么个闷亏,以后一定要提高警惕……”
“人在国外,到处都是竞争对手,大家还是小心为好。”
众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沈妄跟着笑了两声,只觉得心里苦啊。
别人都以为诺里斯是下药未遂,却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贞洁,偏偏这件事还不好说出口,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妄一想到昨晚的事,还有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了的小黑哥,他就觉得头疼。
说笑了几句之后,薄煜看沈妄的表情不好,开口道:“沈哥,你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对啊沈哥,你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是不是那个药有问题啊?让白长老替你检查一下呢。”
面对他们关切的目光,沈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其余人连忙开口:“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顾东亭也上前一步,站在了沈妄身旁:“我送你回房。”
“几步路的距离,有什么好送的啊。”沈妄不自在的说道,一对上顾东亭目光,他瞬间噤声。
二人沉默的回房,谁也没有开口。
以前和顾东亭并肩前行,哪怕沉默,他也极少觉得尴尬,心里只有平静和安宁,这一次,沈妄却觉得满心不自在。
走了几步,神思恍惚的沈妄不小心撞到了顾东亭的肩膀,他下意识退后两步,道歉:“抱歉,我……”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顾东亭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表情里带着几不可查的笑意。
沈妄支支吾吾,转移话题:“我在想,诺里斯下的那个药……”
顾东亭认真听着。
“按理说,不该对我有用。”说起这个,沈妄的尴尬都去了几分,他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昨晚诺里斯来敬酒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再加上不了解国外的酒,所以他没有任何防备就喝了下去……但诺里斯所下的那个药,不该对他有什么作用。
就像喝酒一样,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他会喝醉,只要他想控制,就绝不可能喝醉。
最初的时候,他的神智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突然就失去了理智?
顾东亭目光一动:“也可能是你没有防备,所以才会中招。”
“不可能。”沈妄笃定道,“就像一个老酒鬼不会被一杯果酒灌醉,这个催|情|药,对我而言,还不如一杯果酒。”
他是什么时候失去的理智?沈妄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在记忆里翻了出来。
是在看到顾东亭,或者说小黑哥的时候……他嗅到了熟悉的,独属于顾东亭味道,所以放下了戒备。
沈妄回忆到这里,鼻尖似乎又萦绕着那股奇异的甜香。
他不着痕迹的凑近了顾东亭,没有嗅到任何味道,仿佛他记忆里的味道是个幻觉。
顾东亭发现了沈妄的小动作,他动作略微僵硬,说道:“你昨夜有不舒服吗?我以为,你回房就睡了。”
沈妄的思绪一卡,剩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干笑两声:“确实……我回房就睡了。”
关于昨夜的事,沈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别人,尤其是顾东亭,格外的令他难以启齿。
两人各自看着前方,眼神没有交集,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一如往常一样的告别,各自回房。
沈妄回到房间里,因为他刻意交代过,佣人并没有来替他收拾房间,房间里还维持着他离开的模样。
散乱的床,掉在地上的枕头,诉说着早上的匆忙……沈妄抽了抽鼻尖,还有那股淡淡的甜香。
久居其中不闻其香,早上的沈妄慌慌忙忙,以为昨晚他感觉到的味道是错觉,可现在……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窗户还大敞,空气中的香味已经极淡,没有那种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攻击系,浅浅淡淡,更像他记忆中的,独属于顾东亭的味道。
沈妄站在门口,神情迷茫无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顾东亭真的来过?可他今日的神情,明明没有任何异样。
沈妄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走在一团迷雾中,明明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可他看不到尽头。
与此同时,一室之隔的顾东亭也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静,表情阴晴不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动作,换下了身上的衣服,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光洁无比,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痕迹。
在衣服的遮掩之下,他身上遍布着斑驳痕迹,换衣服时一闪而过的腰上,甚至有个极为明显的指痕。
只看一眼,就能想象出,那双手的主人是如何掐在他劲瘦的腰上,让他无法逃脱。
早上沈妄动作匆忙,顾东亭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也相差无几,他只简单的给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了药,运转灵气抹去了一眼可见的痕迹。
而隐藏得更深的衣服之下,顾东亭只来得及用去尘符去掉了脏污,就带着满身的痕迹,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他才有时间好好收拾自己,收拾那些更深的污物。
古堡的装修极为豪华,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浴室,各种布置一应俱全,还有个布满墙面的巨大镜子。
顾东亭没有泡澡的心思,在站在淋浴喷头下,长长的头发被打湿,弯弯曲曲的贴在身上,他随意的撩开长发,正要运转灵气淡化身上的红痕。
可停顿了许久,他还是停止了动作,任何那些暧昧的痕迹残留在身上。
“他先对你动心,可却是我先得到他。”顾东亭唇角勾起一丝笑,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某个人无形的较劲。
随着他的话,空气中异香隐隐浮动。
顾东亭天生体质有问题,自带异香,这异香还能引动意志不坚之人的欲|望……以前每次体质发作,他都只能独自在暗室扛过去。
年少无知的顾东亭认为,这体质是上天给他的考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但所有痛苦都是外物,他有关心自己的家人,有为了他的隐疾而奔走的长辈,比起世上痛苦的绝大多数人,他已经无比幸福……他从未恨过上天。
后来的顾东亭家破人亡,家人为他准备的暗室也不复存在,不知道为何,他的体质爆发越发频繁,只能躲进深山老林中煎熬……那时候的他,被怨恨淹没了心智。
他恨唐久,恨顾曼婷,恨魏酒酒,更恨那翻脸无情的命运天道。
而现在,顾东亭的体质还能控制,他想,这体质也不全然无用,至少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至于对方是否自愿……顾东亭这么多年,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想要的东西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中,死也不能放开。
世事无常,唯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实。
水珠打在顾东亭头顶,蜿蜒着流过眼角,从那颗殷虹的泪痣滑过,配着他隐隐泛红的眼睛,像是一滴染血的泪珠。
“连自己心意也看不明白的白痴。”
淅淅沥沥水声中,响起了一句低骂。
这一夜,沈妄和顾东亭都没有入睡,夜深人静时,他们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风声,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今夜的月亮没有那么圆,清冷的挂在天上,一个又一个黑影在夜色下奔跑,动作轻巧,杀气勃勃,打破了宁静夜色,让风声里似乎都染上了戾气。
沈妄若有所筹,起身看向窗外,只见十几个眼熟的黑影急奔而来,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这座古堡。
“怎么这么多狼人?”沈妄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找顾东亭。
在他打开房门的同时,顾东亭也打开了房门,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说道:“有敌来袭,叫醒他们。”
顾东亭难得换下了严谨古板的白色长袍,换成了一身更日常单薄的白色古衣,在他转身的刹那,沈妄似乎看到,在他后颈的衣服下,有一枚淡红的痕迹。
沈妄心里一跳,定睛再看,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如雪的肌肤。
沈妄拿不准,究竟是自己看错了,还是那个痕迹被衣服遮住了……可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痕迹,又会是什么痕迹?
蚊虫?沈妄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又很快自己否决,顾东亭剑气凛冽,虫豸不可接近。
不知道怎么的,沈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是他昨夜把小黑哥摁在床上,叼着他的脖颈,如野兽一般从背后……沈妄脸上泛起红色,急急忙忙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回忆压了下去。
那些狼人的动作极快,等沈妄和顾东亭把所有人叫醒的时候,它们也抵达了古堡。
一声引颈长嚎,古堡周围顿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狼嚎声,在夜色中令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