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庄园楼下婚礼仍在狂欢,楼上的卧房里也陷入了激烈的狂欢之中。

国王牵着主教的手走得很快,等到楼梯下时,国王失去了耐心,直接将主教拦腰抱起,脚步咚咚地跑上台阶,主教手掌抓着国王的衣襟,心脏随着那脚步声也一齐咚咚作响。

身体上的开关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对即将要发生什么,身体上存在了一种预知与惯性,火苗就隐隐被点燃了,那其中带有一丝对已知快乐的期盼。

要说这段时间主教是否存在忍耐,主教也不愿自欺欺人。

是的。

他已完全能够理解这种新型的乐趣。

此刻,头脑中纷乱的思考被挤了出去,一切最简单、最原始的占据了全部的思维。

一脚踢开卧室门,国王将主教放下抵在墙上吻他,主教将掌心贴在国王脸上的伤疤上,带着些许恶意地挤压着那片粗糙的皮肤,

他回吻着国王,嘴角扬起一丝隐隐有些疯狂的笑容。

他的疯狂不在于即将要做的事,而是他已彻底接受了在这方面发生变化的自己……不再只被动地仿佛可有可无地去享受和国王的亲密,而是主动地去选择、去追求,这对于一个原始欲望极低的自然人来说不亚于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克制了许久的爱火将国王烧得几近癫狂,他手忙脚乱地去摸索主教繁复的礼服,主教咬着他的下唇,伸手去拉扯国王的腰带。

两人从墙边滚到地毯上,又从地毯来到床上,外头热闹极了,又唱又跳的欢呼,主教与国王也逐渐忘我,肆无忌惮地在卧房里辗转疯狂。

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时,花园里仍零零散散地有谈笑声,人群尚未散去,国王与主教也仍未分开。

主教侧躺在床上,屋内没有点蜡烛,窗外的月光照在主教的身体上,宛如一尊洁白的雕像,国王从背后痴迷地注视着主教的身影,他张开双臂,动作很虔诚地从背后拥抱主教,吻他的肩膀,主教的皮肤柔韧滑腻,吻下去仿佛能将那一小块皮肤给融化掉。

国王的气息逐渐向上,鼻尖顺着那条优美的曲线嗅闻,一直又吻到主教的唇边,主教的嘴唇薄薄地抿着,对国王的吻无动于衷,国王锲而不舍地用嘴唇吻着,舌尖轻舔主教的唇缝,以要将人融化的耐心终于吻开了主教的嘴唇,主教伸出舌头与国王接吻,侧放的左手抬起,反手按住国王的脖子,这一点回应叫国王张开了强健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主教。

国王心潮澎湃,感觉这一次和从前的每一次似乎都不相同。

“尤金,我爱你。”国王低声道,他凝视着主教的面容,金发散落在眉心,那一双无焦距的绿眼长久地一眨不眨,主教道:“我仍然不爱你。”

*

在天气彻底冷下来前,国王带领主教巡视了整个莱锡,进一步彰显了宗教在莱锡的影响力。

回到王都莰斯堡后,革命党的首领巴奈特宣布投降并且接受审判,整个王都一片哗然,不敢相信这么个大麻烦会选择主动投降。

当然,巴奈特的投降是有条件的,他只愿意接受宗教法庭的审判。

恢复宗教法庭这件事国王连听都没听主教提过,他到教堂去见主教,“你私下里和巴奈特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主教正在点中厅里的蜡烛,他手里握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很准确地将火苗送入一根一根未点燃的蜡烛之中。

“我和巴奈特达成了什么协议,好像无需让您知道。”主教淡淡道。

国王四下打量,确定周围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道:“我以为我们和好了。”

比尔婚礼那夜过后,主教就不再躲着他,国王时常找机会与主教私会,主教也从来不拒绝,甚至比之前都还要来得主动热情,国王脚步向前半步,身体若有似无地贴着主教的后背,“尤金……”

“那是两码事,”主教倾倒蜡烛,“即便我们一天上几回床,我和谁达成了什么协议,也不必向您汇报的。”

国王皱了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国王语气柔和下去,“我知道你想壮大宗教的力量,扩大影响力,巴奈特这个做法很能帮助你,但假使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反对的,”国王很诚恳道,“我不觉得我们是敌人。”

主教的手臂顿在空中,他手向下倾斜,蜡烛点燃,绿色的眼瞳中隐隐映出两团火苗,“为什么?据我所知,上代教皇与艾洛依五世可是以两人双双灭亡为结局的。”

“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太愚蠢,最后令整个奥斯顿大陆都变得分崩离析,”国王靠得主教越来越近,几乎是贴着他在说话,“尤金,我们是要重新将这个大陆团结在一起,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主教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国王又看了一眼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爱你。”

国王的语气中好像“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东西似的,被他视作最强有力的保证,甚至比大陆统一的目标更能够支撑连接两人的关系。

他要真想和他一较高下,是不是得比他更深地体会爱,才算赢过主角?

主教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国王敏锐地察觉到主教嘴角轻轻扬起,他心情也好了起来,伸手握住主教的手,“小心,蜡烛要掉了。”

主教道:“恢复宗教法庭之后,我会赦免巴奈特。”

国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发现了,但凡主教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你千方百计地想要赦免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当过革命党,我不会重用他的。”

“不需要您的重用,我有我的计划。”

国王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看来又是不必让我知道的计划。”

主教干脆选择了沉默。

也许人都是贪婪的,在没得到之前,以为只要得到主教的身体就满足了,可当两人真的发生关系之后,国王却又试图去想要爱了,在明知主教异于常人,又突然疏远他的情况下时,国王又开始抱怨自己不该苛求太多,和平的关系就已经该足够满足他了,而当两人重修旧好,主教提出他不是非得不爱他,也就说他有爱他的可能时,国王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他想要他爱他。

现在国王已学会了如何巧妙地不与主教起冲突,每当他感觉主教似乎要跟他翻脸时,他便及时地结束话题,转到一些不那么过分肉麻但又还算亲密的肢体接触上去。

对于这些亲热的举动,主教是不会排斥的。

国王抱他,吻他的脸颊,很快就将气氛转向晚上约定的幽会上去。

一个小小的可能造成两人之间战争的危机就这么度了过去。

宗教法庭迅速地恢复了,第一个审判的就是巴奈特,国王和一些贵族旁听了这场审判,巴奈特言辞真诚恳切,忏悔流泪,他的风度本就不错,而那些优美的词汇和听着很顺耳的长句,国王一听就知道那是主教所教授的。

国王摸着小拇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心说:“再没有谁比他更擅长辩论了,这魔鬼的咽喉。”

主教当场赦免了巴奈特,同时恢复了巴奈特的贵族身份,后者引起了一定的争议,现场旁听的贵族们纷纷向国王看去,潮水般的议论向国王涌来,这又是主教完全没和他提前商量过的,好吧,除了一开始以外,主教越来越少地和他交流这些了,国王抬起手压住了周围的议论,对着主教的方向认可地点了点头,“我遵从主教的意思,就如同我接受主教的加冕一般。”

主教都能为国王加冕了,只是恢复一个人的贵族身份,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说明在莱锡,主教也可以随时剥夺一个人的贵族身份,失落信仰太久的大陆人民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国王接受主教的加冕到底意味着什么,贵族们看向主教的眼神纷纷带上了有些恐惧的敬畏。

审判结束,国王和主教说话,说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身后贵族们都未离开,国王回头,贵族们上前,以极为恭敬的姿态请求离开教堂的准许。

“你把他们吓坏了。”

众人离开后,国王和主教玩笑,“很好,你现在是莱锡比我还要可怕的存在了。”他以为这就是主教的目的,彰显自己在莱锡的影响力。

然而几天之后,国王发现自己错了。

“骑士团?”

国王手中握着笔,抬头看哈伦的眼睛散发着逼人的光芒。

“是的,”哈伦倒是表情轻松,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神圣骑士团,只招收信仰纯净的贵族青年,效忠上帝,为信仰而战,莰斯堡教堂已经被挤满了,我过去看了一眼,我敢说整个王都的青年才俊都过去了,老实说我也挺想参与的,”哈伦微微一笑,“毕竟主教的权力在莱锡比国王还管用呢。”

哈伦的讥讽透露出他对国王的忠诚,国王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哈伦还在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陛下,恭喜您,释放出了一头美丽的猛兽。”

国王放下钢笔站起身,提起了一旁的拐杖,哈伦跟在他身侧,一边随着国王往外走一边道:“罗克的国王派人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您的,另一封是给主教的……”

国王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哈伦。

哈伦嬉笑,“为了表示对整片大陆最有权势的宗教领袖的尊敬,布莱迪国王希望邀请主教去罗克做客,因为罗克最近境内挺乱的,您知道的,收成不好又有疾病,冬天的罗克太冷了,大家空着肚子,布莱迪国王希望宗教能多多少少填补民众的空虚,毕竟是能收服革命党的信仰,至少值得一试,不是吗?”

莰斯堡教堂门前的街道上停满了马车,即使连国王的马车也过不去了,只能下车步行,坐在马车上冻得有些发抖的车夫们见到国王纷纷脱帽行礼。

国王冷着脸点头示意,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后来到了教堂门前。

教堂门前修士正在管控人群,见到国王后也纷纷行礼,国王直接道:“你们的主教呢?”

教堂的花园中,虽然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针叶植物们依旧一片翠绿,主教坐在椅子里,布尼尔站在椅子后,有些尴尬道:“主教,一定要这样吗?”

“意志力是很重要的因素,”主教披着一件保暖的大斗篷,“你帮我仔细观察,谁受不了就让他离开。”

“……好吧。”

布尼尔只能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花园里整齐排列的十来个裸着上身的青年身上。

这些青年大多身体健壮,赤着的上身肌肉流畅饱满,贵族们需要学习的骑马打猎给了他们良好的训练,使得他们的身体既不过分孱弱,也不像被劳动压垮的平民那般过分强健,克制而优雅。

布尼尔小声地点出几位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请他们快穿上衣服离开,又对主教说出那几个面不改色神情坚毅的人的名字。

主教抬手遮住嘴唇,在布尼尔耳边道:“你觉得谁最好?”

布尼尔又说出了个名字,主教扬声重复,让那青年靠近过来。

国王克制着怒气进入花园时,先是被院子里的肉体晃得眼前一花,再扫过去,主教正举着手指在一个卑躬屈膝的青年胸膛上滑过……

“尤金——”